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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来者不善

    西北边陲,冷风干涩。

    难得干净宽敞的街道上,一行锦绣车队经过,周围百姓好奇围观。

    “听说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

    “嗯,这可是个狠角色,前两天在隔壁兖州摘了个县令的乌纱帽呢。”

    “为什么啊?”

    “听说那县令在家里供了鬼佛尊保官运,这可是朝廷大忌。”

    “钦差是做什么的,他和丞相哪个官大啊?”

    一个布衣秀才路过嗤了一声:“自然是丞相大了,那可是百官之首。”

    旁边有人不屑反驳:“话虽如此说,可钦差大人乃是太子好友,年轻有为。我店里卖的最好的红皮话本,写的就是他的故事。”

    “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刚弱冠的毛头小子罢了,如何同丞相大人比?”

    此时,突然有一人扑到车队前,高声喊道:“钦差大人,求您救救小人,我儿子要被妖女害死了!”

    车队陡然停止。

    头架马车中传来温润的声音:“松青,前面怎么了?”

    护卫松青立刻走上前,抓起地上男子询问:“你冷静下来慢慢讲。”

    那男子一身粗布麻衣,双手颤抖掏出一张黄纸符,哀求说:“大人为小人做主啊,妖女给我孩子下了催命符,现在躲在屋子里浑身滚烫,半条命都吓丢!”

    这男子乃是卖烧饼的王老九,人称王烧饼,周围有认出来的就劝着说:“王大哥,兴许是小孩子胡闹,你找个郎中先看看再说嘛。”

    王老九气得红了眼:“少张口就来,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急!那纸符一看就是那姓祝的妖女写的,你让我找谁去!”

    提起祝姓,街上吵闹声立刻消失,人人脸上带着不自在的神情。

    这时,头架马车的帘子忽然掀开,清瘦身影映入众人眼帘,年轻钦差一身诗书气质,眉目俊朗,下颌如冷削玉雕,将一身暗红麒麟官袍穿得矜贵威严。

    当地庞县令闻声而来,小跑着连声道歉:“谢大人恕罪,下官失职,竟然让这刁民惊扰了大人。什么催命符,完全是无稽之谈!”

    王老九挣扎地说:“钦差大人救命,庞县令根本不敢派人去那妖女居所,求您做主啊!”

    “胡言乱语!来人,给本县令押下去!”

    说着,庞县令要让官差押走王老九。

    谢长渊动手将那纸符接过:“不必,本官素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他又看向王老九:“那祝姓女子所居何处,本官随你去瞧瞧。”

    庞县令脸色难看起来,暗暗瞪了王老九一眼。

    可王老九激动地手舞足蹈,根本没注意到庞县令,立刻就要带路:“就在前面长角巷,大人请随我来!”

    钦差驾到本就热闹,如今要当街审案更是烈火烹油的热闹,大群的百姓想要跟着去,官差护卫想拦都拦不住,只能勉强将百姓和谢长渊隔开一段距离。

    来到长角巷,谢长渊轻轻蹙眉,身旁的松青更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只因眼前景象与方才街道天差地别,不仅道路坑洼,地面满是污水,空气中还飘着铁锈味和中药的苦味。人群更是鱼龙混杂,有卖辟邪木剑的,还有挂牌算命的和卖生子神药的。

    谢长渊每走一步,脸色便冷一分。

    身后的庞县令擦着冷汗,他在心里喊冤,这莱阳县本就是贫瘠之地,百姓迷信巫蛊萨满比别处更甚,官衙屡禁不止,就连街道店铺门上都会挂上八卦铜镜木符等物件。

    这钦差大人又是突然驾到的,他只来得及清理出一条主街道,没成想立刻就被拆穿了。

    前面王老九边走边控诉:“大人,您都不知道那妖女何其恶劣,她把这催命符塞在我孩子的肉包子里,孩子看到后吓得哇哇大哭。”

    巷子最里面有扇古怪的旧宅院,院子木门上刻着粗糙晦涩的纹路,让人嫌弃忍不住皱眉远离。

    且正月刚过去没多久,院门上贴的门神画已经破碎不堪,不更换新门神画会招晦气,住这里的人显然不在乎。

    “这里真的有人住?”松青怀疑地问道。

    王老九瞪着眼睛点头:“肯定在这里面的,这妖女不敬祖宗神仙的,她爹死后更是无法无天!”

    他说完,气冲冲地去砸门:“妖女,钦差大人在此,你还不出来领罪!”

    这话说的好像唱戏,可百姓无一人敢笑,他们都知道这院子是谁住,那女人可不好惹。若是被记恨上了,一年都没消停日子过。

    这时候有位老妇人挤过来挡着门:“哎呦,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别打扰了祝姑娘休息!”

    王老九急得瞪眼睛:“曾婆子,这妖女都要害死我儿子了,你还拦着!”

    “胡说什么,祝姑娘是救人命的。”

    曾婆子从怀中掏出一小铜铃说:“这是祝姑娘给我家女儿驱邪的,我家女儿都能去铺子干活了,不信你们跟我去看我女儿。”

    谢长渊拿过铜铃打量:“这是院子里的人卖给你的?”

    面对穿官袍的,曾婆子有些胆怯地点头:“……是的。”

    “多少钱?”

    曾婆子伸出五根手指:“只要了五百文,我出一百文,那婆家出四百文。”

    闻言,谢长渊讽刺地笑了下。

    只是生了铜锈的旧铜铃,挂了一截红流苏,竟然敢卖五百文。

    真是荒唐。

    外面闹成这样,门里仍然无人应答。

    谢长渊淡淡开口:“松青,去开门。”

    松青用眼睛丈量一圈,飞身上院墙,轻巧地翻了过去。

    下一刻,院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大人,这院子有些古怪。”

    从外面看,这院子破败不堪,似是常年无人居住。可院子里面却整洁干净,西角种了棵海棠树,不到花季竟已开得无比灿烂,朵朵海棠坠弯了枝条,艳丽张扬像画卷上的假花。

    谢长渊冷冷蹙眉,因此时还不是海棠花开盛期,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老九闯进来,气冲冲地朝主屋房门方向而去。

    他刚刚绕到房门前,看清后猛地惊恐退后:“啊啊啊这都什么东西,大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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