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诬陷
惨叫声将谢长渊的注意力引回,他快步走向房门前。只见这屋子门窗紧闭,在框架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纸,鲜红符纹淋漓满目。最可怖的是在房门正上方钉着一条蛇的尸体,蛇身钉着七枚钢针,像某种邪佞祭祀的贡品。
谢长渊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他最厌装神弄鬼的事情。
他年少游历四方时,遇见某些官员假借巫蛊之名,肆意鱼肉百姓。当他父亲查到那官员头上时,他竟以填补“来世福报”之名,逼着一个村的百姓自杀了。
那是谢长渊第一次领教这些邪门歪道的可怕。
他语气冷得掉冰茬:“来人,撕干净。”
护卫刚要动手,庞县令紧忙阻拦:“别别别,大人。”
他笑容有些苦涩,心虚地搓手:“这户人家有点邪门,而且前些日子刚死了人,进去怕是不吉利啊。”
谢长渊不理会,只是看了一眼松青。
松青立刻动手,可手刚搭上房门不等撕,房门就开了。
原来这门就没锁,符咒只是虚假粘连。
松青毫无顾忌地闯进去,庞县令拦住了谢长渊,小心讨好地说:“大人,等护卫小哥找到人带出来就是了,您何必亲自进去呢。”
他知道谢长渊来历不浅,可不敢让他身陷险境。
房内是规整三间,中间是待客饮茶,右间卧房干净整洁,而左边遍地杂黄符朱砂,笔墨纸砚随处可见,还有木鱼、人偶等巫蛊用具,最奇怪的是左间窗棂挂着黑布,整个隔间光线昏暗,甚至看不清房间深处景象。
松青看了一圈无人,径直朝着昏暗的左间走去。
他刚刚绕过地上的桃木剑。忽然一个身影蹿出来,朝着他的脸猛扑过去!
松青单手挡住来者,发现眼前是个年轻女子,此刻正恶狠狠盯着他:“谁允许你进我家的!”
“你姓祝?”
“我姓你祖宗!”
年轻女子见右手被抓住,立刻用左手抓起一把画符的笔,朝着对方脸上砸过去!
那笔尖还沾着没干的朱砂,将松青的脸画的花里胡哨,像是被人挠了似的。
“放肆!”
松青将她双手擒住,半托半拽地将人带到门口,一口气将人推了出去。
当女子出现在青天白日之下,吓得县令和王老九等人大惊失色,齐齐后退一步。
只有谢长渊原地不动,眼神淡漠地打量她。
此女子荆钗布裙,面色瓷白,眉眼弯弯,年纪不过十五六,倾世姿容已是世所罕见。
祝明鸢不爱出门,猛地见了太阳光便觉刺眼。
她拿手挡在额头上,才看清身前不远处站着一红袍男子,她虽未曾见过京华城的高官,但也看得出此人官袍与庞县令的青袍不同。
她目光上移,心中纳罕,世间竟有这样一双眼,目光似是九天帝君的辟邪剑意,生来就斩妖除魔的。
祝明鸢思索片刻,缓慢退回屋檐阴影处问:“各位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在庞县令的推搡之下,王老九勉强站出来说:“妖女,你用符咒害我儿子,钦差大人是来为我讨公道的,劝你趁早将落在我儿子身上的邪咒解开,不然……不然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原本,祝明鸢眼神懒怠随意,可听到最后忽然扬眉一笑:“钦差大人打算如何不放过我啊?”
闻言,谢长渊眼神一冷。
他虽寡朋少友,但在京华城从未有人敢如此轻佻地同他讲话。
“擅用巫蛊之术残害他人,依律例鞭三十。”
话音落地,院门外忽然闯进来一群人,他们手持长棍朝着祝明鸢而来:“妖女,平日你躲在屋子里我们奈何不得你,今日必要抓你到县衙受此鞭刑!”
瞧见这群人,祝明鸢唇角还勾着,眼神却冷了下来:“钦差和县令大人都在这里,轮的上你们冒充官差了?”
她轻嗤一声:“再者说,我可没认下这桩事儿。”
王老九一听就急了:“那催命符分明是你塞到包子里的,你还想抵赖!”
此时,松青再次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掐着一沓黄符:“大人,这女子屋子里藏着许多一模一样的符纸。”
王老九迫不及待地比对,果然是一模一样。
他急匆匆给谢长渊递去:“县令、钦差大人您们快看啊。”
“你还有何好说?”松青转头质问祝明鸢。
他现在顶着个花猫脸,一肚子的怨气。
祝明鸢站在阴影里不动,懒洋洋地说:“太远了,我看不清。”
松青气得直接怼到祝明鸢眼前:“你只说这符纸是不是你画的?”
祝明鸢嘲讽地说:“谁同你说这是符纸了?”
语毕,她忽然伸脚猛踩松青脚背,趁着对方痛呼出声之时,塞到他嘴里,然后动手将他下巴推上去。
“你做什啊……”
松青一边痛苦弯腰想捂脚,一边又想将嘴里的东西吐出去。
因为本能,松青还是嚼了两下嘴里的东西。
没有预想中的苦涩,反而绵软米香中透着一丝甜意。
王老九着急地说:“那位大人快吐出来,这妖女的东西不能吃!”
闻言,松青不信邪地又嚼了两下,然后转身说:“大人,这个……好像是吃的做的,还是甜的。”
谢长渊从那沓符纸中抽出一张,撕开闻了闻:“是红糖?”
“这是茯苓做的符纸,红糖画的图案。”祝明鸢挑眉看向松青,“这位大人,好吃吗?”
“……凑合。”
松青退回谢长渊身边问:“大人,这事怎么办?”
“你先去把脸擦干净。”
松青猛地想起脸上还有朱砂,于是奔着院子唯一的水井去了。
趁着松青离开,祝明鸢回手取了顶帷帽挡太阳。
持棍人首领大声呵斥:“就算这些符纸可以吃,你也不能随意塞在别人得吃食里!”
这群持棍人一开口,祝明鸢眼神便流露轻蔑,连回答也不屑。
此时,谢长渊注视着祝明鸢说:“以巫蛊恐吓他人同样触犯律法。”
“大人,恐吓二字严重了。”
祝明鸢拿起自己的符纸晃了晃:“这是我哄隔壁小孩儿玩的,我包在肉包子里骗她吃了会变聪明,这样她才肯去学堂。”她含沙射影地讽刺道:“是某些人家纵容孩子抢别家孩子的吃食,这才铸成今日恶果,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你胡说,我儿子现在还浑身滚烫……”
王老九话说到一半,便被外面走来一护卫打断。
“大人。”
护卫墨竹走到谢长渊身边说:“属下已经叫大夫已经去看过了,大夫说那孩子的脾胃和茯苓相冲,现在已经吃了药退热了。”
院门外的百姓一直竖着耳朵听,闻言立刻起哄:“原来是脾胃和茯苓相冲,不是符纸所致,冤枉人家祝姑娘了!”
闻言,王老九眼中浮现尴尬神情,他咬死不认:“我不知道什么抢不抢的,况且花家那丫头总是巴结我儿子,怎么知道不是她主动送的,然后故意撒谎呢?”
祝明鸢冷笑一声:“原来你也知道包子是花家女儿的啊。”她立刻看向谢长渊挑衅一笑,“盗窃也是罪,这位大人,你不会徇私吧?”
庞县令被这话吓出一身冷汗,立刻呵斥祝明鸢:“不可乱说,这位可是圣上亲派钦差——谢长渊大人,既然没你的事还不快回屋去!”
闻言,祝鸢稍微愣了一下。
原来他就是谢长渊,难怪会有一双那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