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贪财鬼
话本上说，谢长渊最是厌恶这些鬼怪之道，甚至连民间鬼故事都不愿听。而莱阳县别的不说，邪门歪道一抓一箩筐，不知这最擅“降妖除魔”谢大人能清扫到什么程度。
想到此处，祝明鸢觉得有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转身回屋去了。
谢长渊正好和她对视，瞧见她眼底的点点笑意，这女人在笑什么？
外面的百姓还在议论：“老王哥不会下大狱吧？”
“说不准啊，这可是拦街、欺骗钦差大人啊，小罪也成大罪了。”
王老九吓得腿软，转身看向庞县令：“县令大人，小人完全不知情啊。”
庞县令吓得一个劲儿使眼色，谢长渊站在前面，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
“……钦差大人。”
王老九胆怯地转向谢长渊，此刻他方觉出这位钦差的可怕气场。
谢长渊沉吟片刻，开口道：“来人，将诬告之人提上公堂。”
他又看向祝明鸢：“你虽无错，但这满院子巫蛊器具，难保你将来不再蛊惑百姓。故此，本官下令，将这院子所有巫蛊之物全数查抄，一件不留。你可有异议？”
祝明鸢诧异看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她眼神扫到院子里还拿着棍子虎视眈眈的人，忽然高声应和：“好，大人要拿民女立威，民女不敢不从，”
墨竹立刻将所有随行护卫全都叫进来，他们行动迅速，目的明确，王老九很快就被带走了，其他人冲进祝明鸢的屋子里，符纸人偶一箱一箱往出搬运。
这时，洗不净脸的松青走到祝明鸢身边：“你这朱砂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洗不掉啊？”
祝明鸢不理他。
这时有人打开箱柜翻出一个篮子来，刚要送出去，就被祝明鸢拦住了。
“死人的贡品你们也要？”
护卫疑惑地打开篮子，只见里面满满都是元宝、纸钱、蜡烛。
松青凑上来看了眼，想到刚才县令说她家最近死了人。
他想卖个情给这小丫头，挥挥手说：“这些不算，放回去吧。”
“遵命。”
祝明鸢又要坐回去，被松青拦住好声好气地问：“祝姑娘，请您赐教，为何脸上的红痕洗不掉啊？”
此刻屋里被搬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篮子纸钱蜡烛。
祝明鸢深吸一口气，无辜摊手：“这我也没办法，我手上也沾了不少的。”
松青不可置信地问：“难道我只能这副模样上街吗？”
祝明鸢好心将手边帷帽递给他：“这个借你。护卫大人放心，三天之后自己就掉了，这三天只能先委屈护卫大人了。”
松青气得不行，一把抢过帷帽戴在头上，放下面纱遮住乱七八糟的脸。
此时，谢长渊在外面叫松青：“该走了。”
祝明鸢也跟着一起走出去，她确信不会有人帮她关院门，她可不想被街坊邻里围观。
这时，谢长渊忽然看向她：“你可记得卖给曾婆子的铜铃？”
祝明鸢警惕地看他，等他下文。
“你以驱邪治病的名义售卖普通铜铃，倘若百姓效仿此举，可还有人问诊寻医？”
原来又是问罪，于是祝明鸢神色不变：“大人恕罪，民女不记得了，不如您将曾婆子找来再问问？”
外面曾婆子听到声音，立刻大声喊着说：“祝姑娘没说过，这都是我自己想的，和祝姑娘没关系！”
谢长渊早知她不会承认，那老妇也必定会护着她，于是只淡淡警告：“既如此，祝姑娘以后千万要谨慎行事，若再行巫蛊之术被本官抓到，早晚会上公堂。”
他清冷的目光似是薄刃，落在身上便出血痕。
祝明鸢别过头没答话。
直到所有人全都出去，祝明鸢手扶着门大声说：“谢大人，莱阳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真心祝您一切顺利啊。”
说完，她嘭地一声关上院门。
松青不屑地嘟囔说：“这是吓唬谁啊？”
墨竹看向谢长渊，等自家大人的反应。
而谢长渊边凝视那扇院门边低声说：“派人盯着这里，此女不简单。”
院子内，祝明鸢随手扯了两片海棠叶碾碎涂手上，朱砂痕迹立刻消失。
她抬头看着海棠花，轻声呢喃：“你再晚些死就好了。”
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似乎生怕被人听见。
祝明鸢脸色冷下来，走到门口但不开门。
“什么事？”
门外人低声说：“祝姑娘，庞大人命你速速拿到城外庄子的地契，千万不得惊动钦差大人。今天的事情，大人会帮你处理掉的。”
祝明鸢嗯了一声，门外的人就离开了。
她转身回到屋子里，走到左间最里面，那摆着一个小供桌，上面放着牌位和小香炉。
祝明鸢点燃三炷香，看着牌位道：“老神棍，你死得早了，再晚点就能见到谢长渊了。”
这牌位上是抚养她长大的人，是个远近闻名的神棍，人称老泥。
莱阳县成如今成这风气，这老神棍功不可没，他在世的时候，县令的威望都不及他，可惜在三个月前的时候死了。
她上香后笑一声，自语道：“还有你说得对，那姓庞的是个该死的贪财鬼。你才死三个月，他就找上门来逼我帮他敛财。”
当初庞县令想要同老神棍联手勒索百姓，但老神棍有两分骨气，没答应他。他们两人相互制衡十多年，如今老神棍忽然死了，庞县令立刻找上了祝明鸢威逼利诱。
第一个目标就是王家的城外庄子。
祝明鸢把手伸向老神棍的牌位后面，拿出一张薄薄的纸，这就是庞县令想要的庄子地契。
“我本想拖些时间想办法，可王员外比我想的怂多了，我刚暗示两句，他就忙不迭送到我手上来。”
“不过我不想给。”
祝明鸢音调上扬：“幸好这位钦差大人来得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