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五文钱贿赂大掌柜
这话说出来，刚刚还诧异于儿子心思深的两夫妻，顿时鼻子酸酸。林老三用力点点头：“对！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虽还未到夏日炎热如火的时候，可是这酒楼的后厨却已憋闷得让人大汗淋漓了。
同兴楼掌柜从后厨转出来，不住地摇着扇子，却瞧见平日里采买食材的李老四小跑过来，叽里咕噜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瞥着李老四，皮笑肉不笑：“不知来路的东西也敢往我这推，你收了人家多少钱啊？”
李老四将手掌摊开，五个铜板赫然在掌心之中。
黄掌柜险些笑出声：“五文钱就能把你收买？”
“不是收买，那神仙豆腐虽价廉，卖豆腐的人却有意思。”李老四握了拳头，摇晃了几下，任由铜币发出清脆的响声，“若掌柜不满意，我便将这打点的钱送你！”
片刻后，二楼雅间。
林老三夫妇背着木桶，战战兢兢的走进了门。
外头鸟雀轻啄雕花窗，日光亮堂，照出林老三捅破草鞋的脚趾。
大概是察觉到了掌柜的目光，那几根脚趾就像是主人一样羞怯的缩了缩，勉强抓住了鞋面。
“就是你们要卖神仙豆腐？”黄掌柜心中有些失望。
李老四不过是个采买的，虽说心善是优点，但也不该什么人都往他面前领。
另一边，被严严实实挡住的林明远见父母不说话，心里着急呀！
这见老板又不是见官，老板脾气不同，应对方式也不同，这位黄老板虽然没说话，但是既然把他们请进来了，那就是给了他们推销的机会。
有面试经验，特别是文科相关面试的人都知道，很多时候面试并不是考验专业技能，而是考谈吐，性格，乃至于胆量，仪表。
不卑不亢，大大方方即可。
否则，为什么要选择面试而不是选择直接发试卷考试呢？
是以，他不愿浪费时间，忍不住绕到了父母身前，向着黄掌柜一揖：“小子林家村林明远，携爹娘与小妹，见过黄大掌柜。”
黄掌柜眼前一亮。
这稚儿眼睛明亮有神，倒比父母出众许多。
见黄掌柜神色似有松动，林明远踮起脚尖，掀起母亲背着的木桶上盖的麻布，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
张氏会意，连忙蹲下身。
林明远叠好麻布，放于母亲手中，再自桶里舀出一碗翠绿豆腐，撒糖，搅拌，再加以少量花生、葡萄干，摆于碗的左侧。
然后，他徐步上前，双手捧碗，稳稳当当地将这碗凉粉端到了黄掌柜面前。
黄掌柜没有用他的勺子，而是从桌上木筒之中拿出了一双筷子，挑起一小块豆腐，尝了尝，不语。
这沉默，让林老三和张氏的心像是浸在了腊月的冰窖里头，哇凉哇凉的。
林明远眉头微微皱了皱，难不成，是这掌柜尝遍了人间美味，所以并不把这凉粉放在眼里？
他心中又生一计，露出天真表情：“掌柜伯伯，我们家这神仙豆腐，又名翡翠冻，内里青青，日光之下却透出晶莹之色，取清白之意，售价与普通豆腐无异，只要一文一块，昨日已于市集上售卖，许多读书人也来买呢！”
“既然如此好卖，为何又送来酒楼？”黄掌柜见他口齿伶俐，生了逗弄之心，故意板起脸道。
林明远知道，卖惨的时候到了。
他叹了口气，露出天真又沮丧的表情：“伯伯不知，集市生意不好做，我们才卖一天，因生意太过红火，就有混混要来收保护费了，我们东躲西藏不要紧，却不忍小妹担惊受怕，故而想找个好心的大东家依傍，便不至于被人欺凌了。”
黄掌柜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暗道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自家那顽劣不堪的儿子若是有眼前这小而一半懂事就好了！
林老三壮着胆子抬头，护在了林明远身边：“我儿出生乡村，胡言乱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掌柜不要见怪。”
他不说则已，一说就开始搂不住话：“小人，小人知道掌柜是个大善人，这一路走来，因家中穷困无钱打点，好些地方都冷眼相待，将我们赶出来，今日不论成与不成，小人都在此谢过掌柜了。”
说着，他竟是预备行大礼。
“哎！不必，不必！”黄掌柜本还想考校一番，见林老三是个如此老实的乡下人，也不敢再吓唬了，便露出笑脸，“一同做生意，和气生财嘛！这翡翠冻呢，便在我酒楼之中先试卖三日，若是不出问题，咱们就签契书，如何啊？”
一家人自是无有不应。
走出同兴楼，林老三和张氏的腿都在发抖。
林明远仰脸笑道：“爹，娘，咱们买鞋去吧！”
现在天气不冷，衣服和床他都能够勉强忍受，这草鞋是着实穿不惯！
哪怕是加上去酒楼拜访，他们所耗费的时间也远比平时靠自己卖豆腐来的更短。
因此，现在日头尚早，等他们回到林家的时候，还有空余的时间去采神仙叶。
这时，林老三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儿子的聪明之处。
把翡翠冻交给酒楼，表面上收入并没有变化，可是却无形之中将售卖的时间缩短到近乎于无。
原本一家人在卖完翡翠冻之后回来，只能趁夜做豆腐，又累又要提防家人，没准还要增添灯油费。
而如今不仅有空做豆腐，林明远甚至还有空牵着小草去采草药。
不远处的山坡上，林明远摘下红彤彤的果子，吹了吹上头的灰和树叶，又摘下了果蒂，喂给小草：“这是覆盆子，好不好吃啊？”
“好吃！”小草甜甜地说道。
看见兄妹二人相处的画面，两夫妻都露出了欣慰的笑。
而林家，刘氏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什么？！老三一家早早就回来了？！他们是怎么把豆腐给卖掉的！”
今天她到城里原本是想美滋滋收方子的，可是却跟着那几个小混混把整个城跑了一遍，都没看见神仙豆腐的摊子。
别说看了，听都没听见！
做豆腐不用生火不用磨，卖豆腐不用摆摊不用客。
天底下还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