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安羽走在最前面，进门便已带上笑颜，先招呼道：“师尊，李掌门，赵掌门，林掌门。”楚霏和秦芷跟在她后边，两人都有些熊孩子过年见亲戚的窘迫感，互相对视一眼，又转开头去。
安羽口中的什么赵掌门李掌门，她两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秦芷是初来乍到，不认得很正常。楚霏对别人一点不上心，即便以前见过，她也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反倒是林莺莺热情得很，对安羽一点头，笑道：“多年不见，安羽和小楚霏实力又有精进呀。”
她话说的是安羽和楚霏，目光却一直盯着秦芷。
“靠靠靠，听口音这女人是南丘最南边的人吧！”
秦芷被那喁喁哝哝、撒娇似的腔调整得满身起了鸡皮疙瘩，正在心里默默吐槽，忽然感受到林莺莺那如电似炬的目光。
“陆掌门，这小丫头是？”偷看被正主发现，林莺莺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看向陆灵。
“我的关门弟子秦芷。”陆灵看了眼正一脸懵逼的秦芷，温声道，“阿芷过来，这是林掌门、李掌门、赵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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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芷顺着陆灵指点看去。那说话嗲声嗲气的就是林莺莺没错了；剩下的李姣姣和赵萼闻言，只冲自己一点头，算是回应，便又埋头讨论着什么。那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不受外界干扰。
乖巧地在陆灵身边坐下，秦芷看了一眼林莺莺，感应到后者身上隐约的青鸾族血脉，更证实了自己的吐槽：林莺莺果然是南丘最南边的人！
秦芷扬起招牌笑容：“林前辈。”
可不能再问关于血统的事情了！万一这林莺莺又像楚霏那样……
“小秦芷可真乖！”林莺莺说话有些鼻音，眼珠灵活地转动，倒像只狐狸成了精，“你是青鸾族？怎么遇上你师尊的呀？”
秦芷实在不是很喜欢那种嗲嗲的嗓音，她忍住打冷战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和师尊当然是命中注定，天生一对的咯。”
“啊……”林莺莺试探不成，倒吃了个瘪，余光瞥到身边正埋头说些什么的李、赵二人，瞬间福至心灵，促狭道，“就像李姣姣和赵萼那样？”
李姣姣和赵萼什么样？
秦芷下意识抻头去看，那两人坐得极近，粉面几乎要贴在一处，说话很小声，像是生怕别人听去了似的——
这……讨论问题倒也不必这么亲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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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忽而生出几分欢喜，秦芷正要点头，却被陆灵抢了先：“不一样。”
她笑了笑，目光似要穿越数百万年般，盈盈望向秦芷，遥遥开口：“她们是她们，我和阿芷与她们不同。”
秦芷一呆，继而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滋味。
她知道陆灵口中的阿芷不是秦芷，至少不是现在的秦芷。
她的陆灵总活在过去，不愿走出来；而她从过去来到这里，却没法将陆灵解救出来。
谁也没再说话，议事堂中忽然陷入一阵安静。
李姣姣疑惑地抬起头来，扫视一圈，见众人面色各异，笑道：“怎么我才和赵萼说了几句悄悄话，转眼你们就都成哑巴了？”
陆灵一向和她没什么往来；林莺莺刚吃瘪，不想说话。
半晌没人理她，李姣姣面上不好看，正要发脾气，却听赵萼接话：“你和哑巴说话，没人答不是很正常吗？你生什么气？”
李姣姣瞬间破颜转笑，轻轻锤了赵萼一拳，起身道：“那她们是哑巴，抽签岂不是得咱两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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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万龙盛会，林莺莺立刻来了精神，抢话道：“你两干脆把去中部地区的名额都拿走得了，还抽什么签呢！”
李姣姣一点不饶人，顺着梯|子往上爬：“哎，你说的什么话？赵萼她根本不敢和我抢名额，这名额全都是我的。”
她飞过去一个眼风：“赵萼你说是吧？”
赵萼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下一刻大堂里立刻响起李姣姣中气十足的声音：“赵萼你敢哼我，我看你是欠收拾……”
众人不理她两，安羽已拿出湮识匣，将写有青龙门等四个门派的纸条放了进去，准备抽签。
这湮识匣由上古玄铁与阴玉复合而成，可阻止一切神识从外部探入，能绝对保证抽签的公平公正，为青龙门独有，因此抽签等事宜都在青龙门进行。
安羽刚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莲藕般光洁丰满的手臂，林莺莺忽然道：“往年都是小安羽代劳抽签，今年不如换个人？”
众人正莫名其妙，林莺莺指着秦芷，笑道：“这小丫头很合我眼缘，就她来抽签如何？”
陆灵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也没反对；安羽退开在一旁，温言道：“秦师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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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芷将手伸进匣子，好奇地分离出神识，想要钻进那匣子里时，却感到一阵强烈的力量忽然压迫过来，逼退了她的神识。
秦芷叹了口气，只得乖乖公平抽签。
她随意捞出一张纸条，打开念道：“这……白川派！”
赵萼一听，登时笑开了花，夸张地一拱手：“白川派欢迎大家赏光来玩！”
万龙盛会的地点便决定在白川派。
东泽的龙族寿命都比较长，因此万龙盛会对选手的年龄并无要求，只对修为作了限制——金丹以上的弟子便不能参加武会了。
为避免有时候运气太差，抽到的弟子都不给力导致未战先怯，赛制也因此作了调整：每派三个参赛弟子中，可指定两名，剩下的一名再以抽签决定。
几位掌门都事先将中意的弟子写好了纸笺，只等放入湮识匣中抽取。
秦芷随意抽了一张，打开念道：“黑水门，宋澜！”
李姣姣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拍手大笑，爷们似的道：“小秦芷手气不错嘛！一来就给我抽了个金丹期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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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青龙门的抽签，秦芷抽了好几次签，已经对这项活动失去新鲜感。小手在湮识匣中随意一抓，食指和中指便捻起一张纸条：“青龙门……”
秦芷抬手揉揉眼睛，再看那张小小的纸条，难以置信道：“青龙门，秦芷！”
看来今天手气的确好，不摸两把牌都对不起这双手。
陆灵桃花眼微睁，那慵懒淡漠的神情便鲜活起来，她起身走到秦芷身边，拿过那张纸条。
白底黑字，以秀气的簪花小楷一笔一划写着：青龙门，秦芷。
准确无误。
这波啊，这波是青龙门逆风开局。
李赵林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秦芷这丫头不过一个小小的筑基期，怎么和她们门下的弟子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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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直接退役得了！
陆灵面无表情地回了座位。在她眼角余光处，楚霏垂着头，飞快地离开了议事堂。
——
飘渺的云雾间，悬浮着一柄飞剑，其上立着一个黑衣少女。
微风轻拂，那一头黑发便随着衣裙飞舞，猎猎作响。少女凛冽的气息散发而出，这片天地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安师姐，”在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后，楚霏哑着嗓子开口，“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安羽自一片云蒸雾绕中走出，沉默半晌后，她轻声安慰楚霏：“都怪我，我会向师尊请罪，再给秦师妹赔礼道歉的。”
“不，不怪你。”楚霏慌道，“是我听说了秦师妹她有元婴期的修为，想要和她过几招……才让你把她的名字写上去抽签……”
楚霏回想起掌门听到秦芷的名字时的反应，更加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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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羽的簪花小楷门中绝大部分弟子都认识，掌门肯定以为是安羽嫉妒秦师妹，暗中使坏……
掌门那么在意秦师妹，肯定会找安师姐的麻烦……
楚霏捂住了脸，带着哭腔说：“师姐，我害了你。我这就去找掌门。”
说完扭身就要走。
安羽一把拉住人，斟酌道：“不怪你，我自己也有私心。我确实嫉妒秦师妹处处得师尊宠爱，想着把秦师妹的名字写去抽签。”
她仰头叹气，像是遗憾，又像是期待。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秦师妹她真的被抽到了。”
她们所爱之人，都在为了别人而伤神难过。
楚霏感到有些荒唐。她忍下心里的酸意，嗫嚅道：“可是安师姐，你若是背了锅，掌门可能从此就……”她想了想，还是没说出“讨厌”这个词，“掌门可能就因此不喜欢你了。还是我去吧。”
安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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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当然不喜欢她。即便没有她使坏这个前提，在任何时候，师尊都没喜欢过她。
陆灵对她没有感情，即使是负面的感情。
安羽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却笑道：“我正好有要事同师尊商议，先走了。”
楚霏望着那婀娜的背影，忽然想起安羽的身世，大声道：“安师姐，你去中部地区吗？”
安羽没有回头，云雾里传来她缭缭的声音：“当然去。”
楚霏一跺脚，飞快地追上安羽，白净的脸倏尔染上些许绯红，她说：“我和安师姐一起。”
两人一起来到陆灵所在的山头，却发现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