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待到韩宇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把极不情愿的亮亮拉进饭馆以后,两个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韩宇怕亮亮随时可能会变卦离开,于是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急急忙忙先点上了一堆的菜,以此来留住他。当然每样菜都是亮亮以前爱吃的,虽然离开他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但是他的口味韩宇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希望这一点对方并没有因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小宇,够了,我们就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听着那个傻徒弟像报菜名一样点了若干道菜,亮亮忍不住出声阻止道。
“吃不了就打包带走,刚好明天继续吃。”韩宇又翻了一页菜单,对亮亮指了指上面的照片,又道:“再点盘小龙虾怎么样?吃不了留着晚上当宵夜。”他们w市的人就是喜欢吃小龙虾。
“真的不用了,这么多菜已经够吃了,没必要再加了。”亮亮摇了摇头。
“你是我师父嘛,就当……”韩宇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亮亮,笑着说道:“给我个机会尽点儿孝心。”
韩宇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何况他性子一向执拗,横竖也劝不动,索性就不再去管他,任由自己这个徒弟继续胡闹下去。
待到大盘小盘的菜摆满了整整一张桌子,在周围客人惊异的目光中,韩宇只是笑眯眯地对亮亮说道:“师父,吃饭吧。”
亮亮无奈地叹了口气,刚随便夹起一筷子菜,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就已经听到坐在他对面的韩宇呱呱地说起话来。
起初说的话倒还算正常,大多都是围绕今天100进49比赛的一些作品发表的感想,亮亮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声算是表示赞同。
但是之后,韩宇的话开始有意无意地往他们现在同住的那间房子上面引去,仿佛先前聊的街舞的话题都只是在给现在这件事做铺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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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亮作为韩宇的师父,又岂会不知道他徒弟的那点儿小心思?因为耍手段骗亮亮收留自己的事情被揭穿,韩宇怕他师父将自己赶走,这才旁敲侧击疯狂地在边缘试探着。
其实那个时候,亮亮真的有想过把韩宇赶出去让他住酒店,那样自己也能落得个清静。
但当他抬头看见韩宇那小心紧张患得患失的可怜模样时,顿时又心软了下来,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反正这街总共也不会录制太长时间,你就暂且住在我那里吧。”
“好啊。”韩宇的眸子里闪动着熠熠的光芒,一张胖脸立时就荡成了一朵花,仿佛这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早就飞扑过来抱起了亮亮。
之后的一段时间,便是徒弟对师父的各种吹嘘夸赞,说难听点儿就是拍马屁,什么亮亮你人美心善啦,亮亮你心胸宽广又讲义气啦。
亮亮在对面听着小徒弟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太明白让韩宇住在家里和自己人美不美有什么关系。
花式夸奖只持续了一会儿,话风便开始越发不对劲儿起来,韩宇的一双漆黑的眼眸仿佛蒙上了浓雾般,先前单纯无害的面容此刻也笼上了一层邪谑,此刻他对亮亮的夸奖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对方的身体上,什么你身材好啦身条正啦之类的,总之言语之间是充满了各种挑逗与撩拨。
亮亮坐在对面直听得脸上红一阵更红一阵,本想着埋头吃饭不去理对方,却不料韩宇看亮亮羞涩慌乱的样子反倒越发兴奋起来,言语中的暧昧之意更胜方才。
亮亮的思绪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记得那会儿韩宇刚开始和自己学跳舞的时候,还是个天真纯洁的小少年,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很清澈很明亮,每次夸奖自己也无非总是单纯的那句话:师父你舞跳得真好。
后来,小少年长成了大少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宇看着自己的眼神开始不再单纯明澈,而是越来越浑浊越来越邪佞,所夸奖的话虽然听上去也都是好话,但是不知为什么总会让自己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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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思绪渐渐拉回到现在,对面的韩宇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依旧肆意地说着那些撩拨之语,亮亮终于是忍无可忍,开口制止道:“小宇,食不言寝不语,你怎么总有那么多的话?”
然而韩宇只是用手托着下巴不以为意地笑道:“那是你的规矩习惯,在我这可没那么多讲究,谁规定的吃饭不能说话?”
亮亮不知道自己被折磨了多久,只知道这顿饭吃的,仿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他放下筷子的那一刻,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韩宇说道:“亮亮你先在这坐着啊,我去结账顺便要几个打包的餐盒。”
就在韩宇刚要站起身的一刹那,忽然感觉另一侧的桌子那边有一道目光直直地向自己射来,出于本能的,韩宇也向那道目光回望过去。
结果就看到了今天才在100进49的比赛中,与小奇共同上演了《失恋阵线联盟》的世纪对决,顶级震感舞者石头的那张脸。
“石、石头哥,你怎么会像个石头一样的坐在这里?”韩宇大惊失色道。
石头定定地看着韩宇,口中嗫嚅道:“我本来就叫石头……”
“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韩宇眼睛睁得老大,心想石头什么时候来的啊,为什么自己和亮亮谁都没有注意到?
石头看了眼韩宇他们那边满桌子的饭菜,再看了眼自己桌上的两菜一汤,缓缓说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就在这里干什么。”言外之意,我也是来吃饭的。
韩宇一脸冷汗,整个s市那么多饭馆了,怎么就这么巧和石头在这里碰上了,也不知道他方才同亮亮说的那些话石头是否都听到了,于是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石头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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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一动不动地看着韩宇,闷声道:“你们来了多久,我就在了多久……”
“……”
韩宇感觉自己瞬间就石化在了当场,这时忽听得对面传来了师父亮亮低沉的声音:“石头,你刚才在这里听到了什么?”
此时的韩宇不禁对亮亮平添了几分佩服,心说师父到底还是师父,自己没好意思直接问出口的问题,对方竟然那么大方直接地就问了出来。
只见石头的目光从韩宇脸上移开,又缓缓落到了亮亮这里,踟蹰了片刻,才开口道:“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
石头虽然不善言辞,然而一旦说起话来,却是句句扎心。
韩宇感觉脑中一阵眩晕,虽然自己一向直接大胆,也从不害怕别人知道他对师父亮亮的爱慕之意,但是在今天的这种情形之下,还是被同样当过自己师父的石头听到了那些话,还是非常令他难为情的。
然而坐在对面的亮亮却明显比韩宇镇定了许多,只见他听完石头的话之后,脸上竟然露出了温良和善的笑容:“是吗?那不该听到的,指的是什么?”
笑容很温和,眼神却如利剑般锋利,仿佛能把人劈死的那种。
石头被那眼神狠狠刺了一下,忙将桌上放着的汤碗拉了过来,然后埋头喝了起来,边喝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也没有……一开始你们聊今天比赛的事,后来我的饭就上来了……我吃饭的时候什么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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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亮听完这话并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石头看了一会儿,少顷,又将目光移到了坐在对面的韩宇身上,眼神之中,隐隐透着几分责怪之意。
之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只能听到韩宇忐忑不安的心跳声,与石头埋头喝汤的声音。
“我们回去吧。”不知过了多久,亮亮终于开了口,眉宇之间,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好,我去结账。”韩宇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抓起钱包就要跑,这种尴尬的气氛再持续下去,自己就该受不了了。
“韩宇……亮亮……”岂料这个时候,旁边桌的石头突然停下了喝汤的动作。
韩宇只觉心头一颤,又偷偷瞄了眼身旁亮亮那晦暗的脸色,暗自祈祷道:哎呦我的石头哥,你可别再说话了。
石头自然听不到韩宇的祈祷,只是幽幽地说道:“其实你们不必为住不住在一起而担忧,因为我听小奇和昊子他们说,等到49进44的比赛结束后,节目组会安排我们所有人住进同一家酒店,两个人一屋。”
话到此处,石头看了看亮亮,目光最终停留在韩宇这里,那一向如磐石般无表情的面容之上居然少见地泛起了一丝笑容,仿佛是对着曾经也是自己徒弟的这个人做出了极大的提醒与暗示。
“所以如果你努力的话,该住一起的自然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