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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姬沉鱼,半座金山

    下河县的冤案太多了,来申冤的百姓源源不断,小鹤起初还有些新鲜,后来就疲惫麻木了,哀怨的眼神投给坐在他下首的赵予书。

    赵予书收到他的目光,挑眉抬起手腕,让他看见自己手中的毛笔。

    他平反一个案情,她就要做一次洗冤记录。

    他忙了一上午,难道她就闲着了吗?

    小鹤瞧见她的动作,心中一虚,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继续做事。

    “下一个。”

    黑虎黑豹领着姬沉鱼和温振走进大堂。

    温振自信满满的表情在看到坐在官位上的小鹤后一惊:

    “你是何人?县令大人呢?你们怎么敢霸占公堂?”

    来申诉的人多了,一般像他这么喊的,都是跟老县令有交情。

    小鹤熟练地瞥他一眼:“你是县令大人的亲信?”

    温振听他这样说,还以为对方也是县令派的人,心中有了底气,一把推开抓着他的黑豹,吊着只废掉的手臂,龇牙咧嘴诉苦:

    “对!我跟县令大人关系极好,这三个刁民,两个将我打伤,一个做了娼妇又不认,你赶紧把男的都打一百个板子,扔大牢里去,女的改成娼籍,我要她这一辈子做妓女!”

    黑虎、黑豹瞧见一边的赵予书,心里头就有数了,两人都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瞧着温振。

    姬沉鱼不认识小鹤和赵予书,听见温振竟然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当即往地上一跪:

    “大人容禀,此人是在胡言乱语!小女乃渝州姬家的嫡长女姬沉鱼,意外流落此处,这个恶贼给我安了个赌鬼女儿的名头,就想强逼我为妾!

    我不从,他就要当街对我强辱,多亏了这两位恩公仗义出手,才救小女子于水火之中!”

    姬家乃百年世家,对子女的教养也自成一派,哪怕是族中女子,做事也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名士风骨。

    姬沉鱼受惊受辱,发丝紊乱,衣衫不整,双眼含泪,却依旧吐字清晰,有理有据。

    原本一心记录案情,头都没抬的赵予书在听见渝州姬家的嫡长女时,笔锋一顿,诧异地望向了姬沉鱼的方向。

    时下正是京中三年一度的选秀时期,上一世,姬家嫡长女就是在这场选秀中脱颖而出,被指给了如日中天的显王为妃。

    显王也在娶了姬沉鱼后,得到了姬家的助力,掌握着姬家的造纸术,以降低纸张价格的方式,得到了天下寒门子弟的孺慕和支持。

    算算时间,此时的姬沉鱼应该已经进入京城,成为待选的秀女了,她怎么会沦落此处……

    所有的答案,在与大堂上,含泪跪拜的姬沉鱼对视的一刹那,赵予书心中都有了结论!

    公堂上的女子,发丝垂落,粉衣凄艳,一张白生生俏脸被泪水沾湿,眼皮微肿,眼尾一抹红晕,却依旧难掩艳冠桃李之色。

    而上一世,那个处处风光,与显王恩爱无比的王妃“姬沉鱼”,却不过是中人之姿,甚至沉鱼这个名字,都成了显王妾室们口中讽刺意味浓重的笑话。

    两人各执一词,小鹤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当即就命人把温振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再继续审问。

    做完这些,小鹤偏头去看赵予书,想要自家主人的表扬。

    却发现赵予书竟然一动不动,连手中的笔都停了记录,竟然是看姬沉鱼的容貌,看呆了!

    小鹤一愣,皱眉又看了眼姬沉鱼,嗯……果然是个绝色美人。

    “赵师爷!”小鹤脸黑了,轻咳了一声,提醒赵予书。

    赵予书听见他的声音,这才从前世今生对不上号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紧接着,她直接离开了座位,亲自走到姬沉鱼面前,快声对她发问:

    “你说你是姬家的嫡长女,可有什么凭证?”

    姬沉鱼对陌生男子留有阴影,在她靠近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我这张脸,我这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我给姬家去一封书信,立刻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的态度笃定自信,赵予书望向她的目光却越发深邃。

    如果眼前这个绝色美人才是姬沉鱼,那么上一世,那个端坐高位,独占了姬家所有资源,成为显王身边最大助力的显王妃是谁?

    “胡说!”赵予书忽然开口,疾言厉色:“姬家嫡长女分明已经顺利入京选秀,怎会沦落此处?”

    “你才是胡说!”姬沉鱼被她这话给吓了一跳,心里也无比震惊。

    参与选秀一事,是显王对她一见钟情后的暗箱操作,姬家并没有秀女名额。

    送她入京也是秘密行事,眼前之人到底是从何得知?

    “我是姬家嫡长女,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尽管派人去姬家核实身份……”

    事已至此,选秀的时间是必然错过了。

    但姬沉鱼心中并不怕,显王对她有情,此次选秀不过是要把她的身份过到明路。

    就算是她错过了这一次,只要他还爱她,就还会有别的办法!

    为今之计,先让自己回到姬家才是上策。

    “若是大人觉得来回书信麻烦,愿意派人送我返回姬家,小女子同样会对大人感激不尽,我们姬氏一族,也会永远感念大人的好处。”

    姬沉鱼对着赵予书盈盈一拜,躬身时白皙修长的脖颈露出优雅的弧度,美如弦月。

    世家大族的贵女礼仪,在她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

    赵予书眼中暗色更浓,她想起了前世为数不多的一次跟显王妃接触,那妇人虽身份高贵,但礼仪并不规范,举止之中,毫无大家风范,甚至有些小家子气。

    当时京中贵妇皆笑谈,说百年清流望族渝州姬家也不过如此,嫡长女竟养的像一个丫环。

    但如果换成眼前这个人,那么姬家的百年名声,世家名门,就全说得通了。

    “你先起来吧。”赵予书走到近前,亲手扶起了对她行叩拜之礼的姬沉鱼,心情有些复杂。

    另一边,温振也被打的血肉模糊,又带回了公堂上。

    衙役拿了一桶冷水,兜头浇过去,温振一个激灵被泼醒,破口大骂道:

    “你们这些贱人!知道我是谁吗,区区一个县令也敢这样对我温家?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予书走到他面前,反手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温振面目狰狞地看着她:

    “小孩儿,我劝你把脑子放灵光点,我们温家……啊啊啊啊啊!”

    余下没说完的话,随着一只耳朵的落地,消没进撕心裂肺的惨叫中。

    赵予书弯腰蹲在他面前,双手干干净净,匕首尖含着一丝血光。

    她微微侧头,像个天真懵懂的孩童般,无辜地看着温振:

    “你们温家如何?温公子,把话讲完啊。”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温振被割耳之痛刺激的心肺扭曲,仅剩的一只完好手臂,朝着赵予书的方向就要抓。“你竟敢如此对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身后两个衙役一人一个板子,及时死死压住他肩膀,把他留在原地,半分前进不得。

    赵予书冷笑:“疼吗?你也知道疼吗?堂堂温公子,无恶不作的下河县一霸,欺男霸女之事没少做,难道就你知道疼,被你欺辱过的人,他们就没有尊严,就感觉不到疼?”

    温振咬紧牙关,双目充血:“那些下贱之民,如何能同本公子相提并论!”

    赵予书手起刀落,又割下他的另一只耳朵,公堂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叫完这一嗓子,温振再也支撑不住,仰头昏倒过去。

    一旁的姬沉鱼错愕地看着赵予书,人已经有些呆了。

    双目呆滞,却并没有惧怕,反而感到一阵痛快!

    小鹤嘴角抽了抽:“主子,你若不喜欢他,杀了便是,割他的耳朵又不是断他的手脚,做这无用功干什么?”

    赵予书挑眉,眼角瞥了瞥姬沉鱼努力裹都系不上扣子,只能用双手紧紧抓住的衣衫。

    “他当街侮辱女子,有意毁人名节,轻飘飘死了怎能解恨?”

    拿着毛笔坐回位置,赵予书思索了一会儿,想出个好主意:

    “小鹤,你去找个刀法好的来,先把他给阉了,再把他头发剃光,用烙印在他头顶留下淫贼二字,再扒光了衣服,装在囚车里,满大街游行。”

    小鹤:“……”天啊,他家主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黑虎、黑豹:“……”要命,好恶毒的一个小少爷,他怎么能这么会惩治男人!

    姬沉鱼:“!!!”完了,这小少年,怎么做出来的全是大快她心的事!

    要不是已经与显王定情,她看着这清秀小少年,都有些要移情别恋了!

    姬氏一族,是罕见的女子当家,历代家主从不外嫁,只招赘婿。

    姬沉鱼的父亲,便是入赘给了她娘。

    若不是姬沉鱼爱上了显王,她原本也会学她母亲,继承姬氏一族,招个好拿捏的赘婿,把姬家发扬光大的。

    赵予书折辱温振,除了给那些被他欺辱过的女子报仇,也的确是有心讨好姬沉鱼。

    被垄断的造纸术啊,那可是名副其实的钱袋子。

    上一世,显王便是用姬家这座金山,堆砌出了几十万精兵,与晋王交战不休。

    也是靠着把姬氏纸的价格一降再降,甚至免费给寒门子弟提供,收拢了无数名臣的忠心。

    与姬家交好,就等同于得到了半座金山,她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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