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我和婆婆的矛盾，在一顿晚饭后彻底爆发了。
那天我下班回家，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我皱着眉头走进厨房，只见婆婆正站在灶台前。
锅里的油已经冒起了黑烟，她却好像没看见似的，还在往锅里放菜。
妈，油都冒烟了，赶紧放菜啊，不然要糊了！我急忙说道。
婆婆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急什么，我知道什么时候放菜。你这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客厅换鞋。
等我换好鞋再回到厨房，锅里的菜已经糊得不成样子了。
妈，您看，菜都糊了，这还能吃吗我忍不住说道。
婆婆却不以为然地说：糊了就不能吃了我们以前吃的东西比这还差呢，不也一样吃。你就是太讲究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节约。
我看着婆婆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心里有些生气，但还是压下了火气，说：妈，我不是讲究，只是这糊了的菜吃了对身体不好。以后您炒菜的时候，看着点油，别等油冒烟了再放菜，这样既容易糊，还不健康。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啊。
婆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炒了几十年的菜了，还用你教我
我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只能默默地帮婆婆把糊了的菜盛出来，又重新炒了一个菜。
吃饭的时候，婆婆一直在抱怨我炒的菜太咸了，说她炒的菜才好吃，只是不小心糊了而已。
我实在忍不住了，说：妈，那菜都糊了，真的不好吃，而且对身体也不好，您以后还是注意点吧。
没想到我的这句话，竟然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一样，婆婆一下子就炸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炒的菜不好吃吗我辛辛苦苦给你们做饭，你还挑三拣四的。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好吃，那你自己做啊，我还不想做呢！婆婆大声说道。
我被婆婆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还有希望我们能吃得健康一点。
少来这套，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农村老太婆，觉得我没见过世面，不会做饭。
婆婆不依不饶地说，你以为你嫁进我们家，就有多了不起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儿子喜欢你，你能进我们家的门
听到婆婆这么说，我心里一阵难受，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我看向江延，希望他能帮我说句话。
可他却低着头，只顾着吃饭，好像没听到我们的争吵一样。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苏棠不是那个意思。
过了一会儿，江延终于开口了，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不耐烦。
我怎么不能这么说她就是嫌弃我，你没听见她刚才说的话吗
婆婆说，我看你们就是想赶我走，行，我明天就回农村去，省得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妈，您别这么说，我们没赶您走。
江延赶紧说道，苏棠，你快跟妈道歉，别让妈生气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延，说：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说错话，是妈误解我了。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妈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江延皱着眉头说，赶紧跟妈道歉，别再惹妈生气了。
我看着江延那副指责我的样子，心里的失望达到了顶点。
我知道，在他心里，永远都是他妈妈最重要，而我，只是一个外人。
好，我道歉。我咬着牙说，妈，对不起，是我错了，您别生气了。
婆婆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说：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你少管我就行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我想起了结婚前，江延跟我说的话，他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会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现在呢，结婚才不到一年，我们的婚姻就已经被婆媳矛盾搞得千疮百孔了。
我不禁开始怀疑，这段婚姻，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就起床了。
不想和婆婆有太多的接触。
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准备去上班。
苏棠，你这么早起来干嘛不再睡会儿婆婆坐在客厅里，看着我说。
我要去上班了，妈。我淡淡地说。
上班这么早去干嘛，迟到一会儿又没关系。
婆婆说，你先去把昨晚的碗洗了，我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洗呢。
我愣了一下，说：妈，我马上就要迟到了，晚上回来再洗吧。
不行，碗放久了会滋生细菌的，你赶紧去洗了。
婆婆不容置疑地说，反正你上班也不着急，洗个碗能花多长时间。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
我上班的地方离家里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要是再晚一点，肯定会迟到的。
妈，我真的没时间了，晚上回来我一定洗，好不好我耐心地解释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婆婆生气地说，让你洗个碗都这么难，你是不是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婆婆
我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被耗尽了。
但还是压下了火气，说：妈，我不是眼里没有您，我是真的要迟到了。这样吧，我下班回来之后，不仅洗昨晚的碗，还把今天的碗也一起洗了，行不行
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婆婆瞪着我说，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我说了算，你必须听我的。赶紧去把碗洗了，不然你就别想上班了！
我看着婆婆那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妈，您太过分了！我大声说道。
我上班要迟到了，你还非要让我洗碗，你这是故意刁难我吗
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婆婆也大声吼了起来，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敢跟我顶嘴了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我才是长辈，你必须尊重我！
我怎么不尊重您了
我气愤地说，我一直都在尊重您，可是您呢，有没有尊重过我您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要求我，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我不是您的保姆！
好啊，你现在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婆婆说着，竟然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儿子啊，你快回来看看啊，你老婆欺负我啊，她要气死我啊！
我被婆婆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说：妈，您别这样，快起来，别坐在地上，地上凉。
可是婆婆却一把推开我。
继续哭喊道：你别碰我，你就是想害死我，然后独占我儿子的财产！我可怜的儿子啊，怎么娶了这么个恶毒的女人啊！
就在这时，江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婆婆坐在地上哭，连忙跑过去扶她。
然后转头愤怒地看着我说：苏棠，你干什么怎么把妈气成这样
我委屈地说：我没干什么，是妈非要让我洗碗，我要迟到了，不想洗，她就跟我吵，然后就坐在地上哭了。
洗个碗能花你多长时间
江延生气地说，你就不能迁就一下妈吗她年纪大了，你跟她计较什么
我不是跟她计较，我是真的要迟到了！我大声说道。
而且，这不是洗不洗碗的问题，是妈太不讲理了，她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要按照她的意思来，我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就可以跟妈吵架吗江延说，妈把我养大不容易，现在她老了，到我们家来享享清福，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你这样做，让我怎么对得起我妈
那我呢我哭着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在这个家里，每天都要受气，你从来都不帮我说话，总是一味地偏袒你妈。我嫁给你，不是来受气的！
够了！
江延大声吼道，你别再说了，赶紧去洗了碗，然后去上班，别在这里闹了，让邻居听见了笑话！
我看着江延，心里的失望已经变成了绝望。
我知道，在他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而他的妈妈，永远都是对的。
我没有再说话，转身走进厨房，把碗洗了。
然后，我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在路上，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好委屈，为什么我的婚姻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会遇到这样的婆婆和丈夫
我开始思考，这段婚姻，我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
第三章
一整天，我都在公司里魂不守舍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早上和婆婆、江延吵架的场景。
我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苏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同事小李看到我哭，关心地问道。
我连忙擦干眼泪，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小李看了我一眼，说：你肯定是有心事，跟我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担一下。
看着小李那关切的眼神，我再也忍不住了，把我和婆婆、江延之间的矛盾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哎呀，你这婆媳矛盾还真是严重啊。
小李听完后，感慨地说，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婆媳矛盾是很多家庭都存在的问题，关键是看你老公怎么处理。你老公太愚孝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的。
我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我无奈地说，每次我跟他说他妈不对，他就说我不尊重长辈，让我让着他妈。我感觉在这个家里，我就像是个外人，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那你有没有想过搬出去住小李说，眼不见为净，分开住的话，可能矛盾会少一点。
我叹了口气，说：我也想过搬出去住，可是我们现在还没有买房，只能跟婆婆一起住。而且，就算买房了，以江延的性格，他肯定也不会同意让婆婆一个人住的，说不定还会让婆婆跟我们一起住。
那你就只能跟你老公好好谈谈了，让他明白你的感受，让他在中间起到一个调和的作用。
小李说，不过，你要注意方式方法，别跟他吵架，不然他可能会更反感。
我点了点头，决定晚上回去跟江延好好谈谈。
晚上下班回家。
我一进门就看到婆婆和江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说有笑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满，走到他们面前，说：江延，我想跟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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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延看了我一眼，说：谈什么
就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有妈在这里住的问题。我说。
有什么好谈的，不就是早上的事情吗江延不耐烦地说，你跟妈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别总是揪着不放。
我不是要谈早上的事情，我是想跟你谈谈我们以后的生活。
我说，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跟妈一起住了，这样下去，我们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多，对大家都不好。
你什么意思婆婆听到我的话，立刻站了起来，你是想赶我走吗我就知道，你早上跟我吵架，就是想把我赶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儿子怎么娶了你这样的媳妇啊！
妈，您别误会，我不是想赶您走，我只是觉得我们分开住可能会更好一点。我连忙解释道。
分开住
江延皱着眉头说，你这是嫌弃我妈了我告诉你，我妈把我养大不容易，现在我成家了，我必须让她享享清福，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住呢你要是不想跟我妈一起住，那你就搬出去，我和我妈住！
你……我被江延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我们的家，我为什么要搬出去
那你就别再说分开住的事情了，以后好好跟我妈相处，别再惹她生气了。
江延说，好了，我累了，去睡觉了，你也别再胡思乱想了。
说完，江延就走进了房间，留下我和婆婆面面相觑。
哼，想赶我走，没门！婆婆瞪了我一眼，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站在客厅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多余的人。
我知道，跟江延的这次谈话又失败了，他根本就不想理解我的感受，只知道偏袒他的妈妈。
我不知道这段婚姻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我和婆婆之间的矛盾。
难道，我真的要在这样的婚姻里痛苦一辈子吗
第四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婆婆之间的气氛一直很紧张，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江延也对我很冷淡，好像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这天晚上，我正在房间里玩手机，江延突然走了进来，坐在床边，看着我说：苏棠，我们谈谈吧。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他想谈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好，你想谈什么
关于我妈的事情，我觉得你最近对她太过分了。
江延说，她年纪大了，你就不能多体谅一下她吗她来我们家，是想跟我们一起生活，享受天伦之乐的，不是来受气的。
我忍不住说道：江延，你怎么总是只看到我对妈不好，却看不到妈对我的态度呢每次我跟她好好说话，她总是曲解我的意思，还处处挑我的刺。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跟她相处了，可是她根本就不想跟我好好相处。
你别总是找借口，妈她不是那种人。江延说。
她一辈子都是老实人，从来不会跟别人吵架，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这么难相处了呢我看，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
江延，你这是什么话我气愤地说，难道我会故意跟妈吵架吗我也想跟她好好相处，可是她根本就不给我机会。每次我想跟她沟通，她就说我嫌弃她，说我不尊重她，我能怎么办
那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江延说，妈年纪大了，你跟她计较什么你就不能让着她点，让她高兴高兴吗
让着她
我冷笑一声，我已经让着她很多次了，可是她呢，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能一味地迁就她，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吗
苏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江延生气地说，我发现你结婚之后，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的你去哪了
不可理喻我看着江延，心里一阵心寒。
江延，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吗都是因为你，因为这个家！自从结婚之后，我没有一天过得开心，每天都要面对你妈的无理取闹，而你，从来都不帮我说话，只会指责我。我真的好累，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撑不下去江延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你想离婚吗
我看着江延，沉默了一会儿，说：江延，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离婚，我还爱着你，可是我也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江延叹了口气，说：苏棠，我也不想我们变成这样。这样吧，我跟妈谈谈，让她以后别再跟你吵架了，你也多体谅一下她，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说：好，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第二天，江延果然跟婆婆谈了一次。
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从那以后，婆婆对我的态度稍微好了一点，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挑刺了。
我以为我们的婚姻终于可以回到正轨了，可是我没想到，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天周末，我和江延一起去超市购物，婆婆也跟着去了。
在超市里，婆婆看到什么都想买，不管需不需要，都往购物车里放。
妈，这些东西我们家里还有，不用买了。
我看着购物车里已经堆满了东西，忍不住说道。
家里有是家里有，现在便宜，多买点存着。
婆婆说，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节约，等以后没钱了，就知道后悔了。
妈，不是不节约，而是这些东西买回去也是浪费，我们用不完的。我说，而且，我们家的冰箱和柜子都已经满了，根本就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放得下，怎么放不下，我自有办法。婆婆固执地说，你别管了，听我的，买就是了。
我看向江延，希望他能帮我说句话，可他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妈，您少买点吧，家里真的放不下了。
你们怎么都这么不听话呢婆婆生气地说，我买东西花的是我自己的钱，又没花你们的钱，你们管得着吗
听到婆婆这么说，我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妈，我们不是管您，只是觉得没必要买这么多东西，浪费钱不说，还占地方。
浪费钱我花自己的钱怎么就浪费了婆婆说，我看你们就是不想让我买，想把我的钱都攒起来，留给你们自己花！
妈，您这是什么话江延也有些生气了，我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们只是担心您买太多东西用不完，浪费了可惜。
行了，别再说了，我今天就是要买，谁也别想阻止我！婆婆说完，继续往购物车里放东西。
我和江延面面相觑，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跟着婆婆继续购物。
最后，我们买了满满两车东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搬回家。
回到家后，婆婆就开始忙着整理这些东西。
把冰箱和柜子塞得满满的，就连客厅的角落里也堆满了各种物品。
看着家里乱七八糟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烦躁，说：妈，您看，家里都被您弄得乱七八糟的了，这怎么住人啊
乱七八糟我觉得挺好的，什么东西都有，想用的时候随手就能拿到。
婆婆说，你们年轻人就是讲究，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等你们老了，就知道节约的好处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说：妈，这不是讲究不讲究的问题，这是生活习惯的问题。您这样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不仅影响美观，还不卫生，容易滋生细菌。
你又在嫌弃我了是不是
婆婆瞪着我说，我就知道，你根本就容不下我，总是挑我的毛病。好，我现在就走，省得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说完，婆婆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江延连忙上去拦住婆婆，说：妈，您别这样，苏棠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说话直了点，您别跟她计较。
我不计较她都这样对我了，我还怎么计较婆婆说，你让开，我今天必须走，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妈，您要是走了，别人会怎么说我江延着急地说，他们会说我不孝顺，连自己的妈都留不住。妈，您就看在我的份上，别跟苏棠计较了，好不好
婆婆看了江延一眼，说：行，我不走，但是她必须跟我道歉，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江延转头看着我，说：苏棠，你就跟妈道个歉吧，别让妈生气了，算我求你了。
我看着江延那哀求的眼神，心里一阵难受。
我知道，如果我不道歉，婆婆肯定会走，而江延也会恨我。
可是，让我跟一个明明自己做错了却还无理取闹的人道歉，我真的做不到。
对不起，妈，我错了。最终，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尽管心里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婆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你好好改改你的脾气，别总是跟我顶嘴。
我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房间，躺在床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在这段婚姻里，不断地妥协和让步，却换不来任何的理解和尊重。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第五章
我怀孕了。
这个消息是在体检时意外发现的，当医生把报告单递给我时，我手都在发抖。
那一瞬间，觉得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像颗烫手的石子，砸得我心口发慌。
回家路上，我特意绕到菜市场买了婆婆最爱吃的酱牛肉。
我想，也许这个孩子能成为破冰的契机，让这个冰冷的家重新暖起来。
可当我推开家门，却看见婆婆正蹲在沙发前，往缝隙里塞空矿泉水瓶。
妈，您这是干什么我皱眉放下菜篮，上次收拾出来的废品不是已经卖了吗
婆婆头也不抬：楼下张婶说这周收废品的给价高，多攒点是点。你懂什么，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她忽然抬头看见我手里的酱牛肉，眼神亮了亮，又迅速暗下去，买这玩意儿干啥贵巴巴的，还不如买点萝卜炖排骨。
我攥紧报告单，喉咙像塞了团棉花：妈，我今天去医院......
又去医院
婆婆猛地站起来，塑料瓶在她手里发出刺耳的声响，你说说你，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不是体检就是查这查那，江延一个人挣钱容易吗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他
妈，我......
苏棠，你怎么又跟妈吵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江延提着公文包走进来，皱眉看着我们，我在楼下就听见你们嚷嚷，怀孕了还这么大火气，能好好说话吗
我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你包里的报告单我看见了。江延脱了皮鞋随手丢在门边，正好，妈这段时间正琢磨着给你补身子，你也别挑三拣四的，多听听老人的话。
婆婆立刻接过话头：可不是嘛，我早上刚去庙里求了安胎符，明天就让你爸寄过来。对了，你得把叶酸停了，那玩意儿是西药，哪有我熬的红枣莲子汤养人......
等等，妈。我按住太阳穴，努力让自己语气平和，叶酸是医生让吃的，对胎儿好。还有，庙里的符......我不太信这些，您别浪费钱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婆婆脸色一沉，我这都是为你好，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浪费钱了当年我怀江延时，连口鸡蛋都吃不上，不也照样生下大胖小子现在的年轻人就是金贵，处处挑毛病！
江延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苏棠，妈愿意折腾就让她折腾，你别总跟她反着来。赶紧把酱牛肉热了，我饿了。
深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身边的江延已经打起了呼噜，手机屏幕还亮着。
微信对话框停在妈的聊天界面。
明天记得让苏棠喝我熬的艾草水，去胎毒。
我猛地坐起来，胃里一阵翻涌。
冲进洗手间吐得七荤八素时，听见卧室里传来婆婆的嘀咕：怀个孕这么矫情，当年我......
妈，您小点声，她睡了。江延的声音带着不耐。
我扶着洗手台慢慢站起来，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脸色苍白。
第六章
婆婆的安胎偏方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雨，浇得我喘不过气来。
先是艾草水，说是喝了能让孩子皮肤白净。
那味道苦得我直犯恶心，刚喝一口就吐在了花盆里。
婆婆黑着脸把花盆摔了：不识好歹的东西，这可是我跑了三个山头才采来的！
接着是穿山甲鳞片磨的粉，说是能让胎儿胎位正。
我攥着药瓶冲进书房，看见江延正在打游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国家保护动物！你让我吃这个，万一被举报了怎么办
江延头也不抬：妈也是听说的偏方，能有什么事你别整天一惊一乍的，赶紧吃了，别辜负妈一片心意。
心意我气得浑身发抖，她这是在害我！还有你，作为丈夫，作为孩子的父亲，你就不能动点脑子吗
够了！江延猛地摔了鼠标，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么冲妈为了你的事跑前跑后，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这么多怨言。我真是受够了，你爱咋咋地吧！
他抓起外套摔门而去，留下我手里的药瓶砰地砸在门板上，鳞片撒了一地，像极了我支离破碎的心。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动了流产的念头。
我摸着肚子里才三个月大的小生命，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面对的是一个永远在争吵的家，一个永远偏袒奶奶的爸爸，和一个连叶酸都不能自主决定吃不吃的妈妈。
这样的人生，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第二天早上，我偷偷去了医院。
躺在检查床上时，手心里全是汗。
可就在医生准备开单时，我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梦。
梦里有个小婴儿冲我笑，肉乎乎的小手抓着我的手指，怎么都不肯松开。
我逃跑似的跑出医院，在马路边蹲下来大口喘气。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婆婆的电话：死哪儿去了家里来客人了，赶紧回来做饭！
回到家时，客厅里坐着几个陌生的老太太，正围着婆婆听她讲安胎秘方。
可算回来了，婆婆斜睨我一眼，快去把厨房的乌鸡炖上，记得放七颗红枣，三颗桂圆......
我累了，不想做。我打断她。
婆婆冷笑一声，你现在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跟我摆脸色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怀了我江家的种，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周围的老太太们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有人小声说：这媳妇也太不懂事了，婆婆这么操心......
我盯着婆婆那张得意的脸，突然觉得无比滑稽。
原来在她眼里，我只是个生育工具，是延续江家香火的容器。
而我深爱的丈夫，早就把当年的誓言丢进了垃圾桶，任由母亲践踏我的尊严。
江延呢我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让他去买阿胶了，婆婆翘着腿嗑瓜子，你现在这身子骨，得多补补......
我要离婚。
这句话像颗炸弹，瞬间炸碎了所有的喧闹。
嗑瓜子的声音停了，老太太们面面相觑，婆婆手里的瓜子壳啪嗒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她猛地站起来，瓜子撒了一地。
我说，我挺直脊背，我要离婚，这个孩子......我也不打算要了。
你敢！婆婆冲过来想抓我，被我侧身躲开，你要是敢动我孙子，我跟你拼了！江延！江延你给我回来！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玄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延推开门，手里提着一袋阿胶：怎么了妈出什么事......
他看见我脸上的泪痕，声音突然卡住。
我从抽屉里拿出那份已经皱巴巴的报告单，放在他面前：我们离婚吧，趁孩子还没出生，趁一切还来得及。
苏棠，你别闹了行不行
江延伸手想拉我，被我躲开，不就是跟妈吵了架吗我让她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你别拿离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看着他，这个曾经让我心动的男人，如今却让我觉得陌生至极，江延，我累了。这段婚姻里，我一直在妥协，在退让，可你们呢从来没把我当一家人。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放我走吧。
婆婆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恶毒的媳妇，要断我江家的后啊......
江延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猛地抓起桌上的药瓶砸向墙壁：你就这么自私吗为了跟我妈置气，连孩子都不要了行，你想离婚是吧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除非你把孩子生下来，否则......
否则怎样
我盯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笑了，江延，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个生育工具，是你妈用来传宗接代的傀儡。好，我成全你们，这个婚，我离定了。
我抓起包往外走，听见身后传来婆婆的哭骂和江延的怒吼。
第七章
离婚的事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小区。
婆婆逢人就哭诉说我要打掉她孙子。
说我忘恩负义，江延则整天黑着脸，连班都不去上了，天天堵在我公司门口。
苏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堵在电梯口，眼里布满血丝，妈已经跟我道歉了，她以后不会再管我们的事了。你别闹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让开。我冷冷地推开他，我们已经分居了，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报警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苏棠，你真是好狠的心。我们结婚三年，你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感情我轻声说。
江延，感情是相互的。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站在你妈那边；我受委屈的时候，你永远让我忍。现在你跟我谈感情，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还想再说什么，电梯门开了，同事们鱼贯而出，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趁机绕过他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的瞬间，看见他蹲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公公的电话。
这个向来沉默的老人，声音里带着恳求：小棠啊，看在我和你婆婆把江延养大的份上，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这几天不吃不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爸，我打断他，不是我不给机会，是这些年我给的机会太多了。你们总说他是孝子，可他的孝，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我不想再当那个懂事的媳妇了，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是我们对不起你。等他想通了，我们不会拦着你们离婚......
挂断电话，我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眼泪无声地滑落，我摸着肚子轻声说：对不起，宝贝，是妈妈没本事..
三天后，江延突然搬回了我们的婚房。
他不再堵我上班，而是每天做好饭等我回家，甚至开始收拾婆婆留下的那些废品。
我把阳台收拾出来了，他指着焕然一新的空间，眼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以后可以给孩子做婴儿房，我买了硅藻泥，环保无毒......
江延，我放下筷子，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收拾房间就能解决的。
他的手顿了顿，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我面前。
我看见那是份断绝母子关系协议书，上面有婆婆歪歪扭扭的签名。
你别误会，他慌忙解释，妈不是真的要跟我断绝关系，只是想让你知道，以后我不会再偏袒她了......
够了！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们这是干什么用断绝关系来道德绑架我吗江延，你能不能成熟点问题的根本不是你偏不偏袒，而是你们从来没把我当成平等的家庭成员！
他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拿起包往外走。
那天晚上，我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听见卧室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我知道，江延在哭，为他失败的婚姻，为他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的无奈。
可我却再也没有力气去安慰他，因为我的心，早就被无数次的失望磨成了茧。
凌晨三点，我听见开门的声音。
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看见江延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是条没发出去的短信：妈，对不起，我还是没能留住苏棠......
我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打湿了沙发。
我们都在这场婚姻里迷了路，只是我早已看清方向，而他，还在原地打转。
第八章
离婚手续办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江延在协议书上签字时。
他抬头看我，眼底布满血丝：苏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哪怕......哪怕等孩子出生后再做决定呢
我望着窗外的法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三个月前我还在幻想给孩子买什么样的婴儿床，现在却要在终止妊娠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别逼我了。
江延，你知道吗上周我去产检，医生说胎儿胎位不正，可能是因为我长期情绪压抑。你说，这样的孩子就算生下来，能快乐吗
他的手剧烈颤抖。
最终，他闭着眼签下名字。
签的是我们的婚姻，也是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
婆婆得知我要打胎的那天，堵在医院门口破口大骂。
她披头散发地抓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你这个杀人犯！你要断我江家的后啊！我跟你拼了！
保安赶来拉开她时，我看见江延站在远处，手里提着我最爱喝的莲藕汤。
他想过来扶我，却被婆婆一把拽住：你要是敢帮这个贱女人，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转身走进手术室，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是汤碗摔碎的声音。
手术很顺利。
醒来时，护士递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我术前脱下的毛衣。
我摸了摸口袋，摸到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江延的字迹：对不起，我爱你，还有孩子。
我把纸条扔进垃圾桶，拿起手机给律师发消息：尽快把房子过户手续办完，谢谢。
第九章
离婚后的第一个月，我卖掉了那套充满窒息感的婚房，在郊区租了间带飘窗的小公寓。
每天清晨，我都会坐在飘窗上晒太阳，看楼下的银杏叶一点点变黄。
快递员时常送来匿名包裹，里面是新鲜的水果、保暖的围巾。
江延偶尔会给我发消息，大多是天冷加衣记得吃饭之类的废话。
直到那天，他发来一张照片：婆婆躺在病床上。
她住院了，胃癌早期。
他说，手术前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说想见你一面。
我盯着屏幕上那张憔悴的脸，心里没多大感觉。
替我问候她。我打下这行字，犹豫了很久，又加上一句，祝她早日康复。
消息显示已读，却再没了下文。
平安夜那天，我收到一个快递盒。
里面是条婴儿毛毯，天蓝色的绒面上绣着小熊图案，还有封信，是婆婆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小学生的作业：
小棠，对不起。妈以前总觉得媳妇是外人，现在才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听说你把孩子打了，妈不怪你，是我们江家对不起你。这毯子是妈亲手织的，本来想等孩子出生......算了，不说了。希望你以后能遇到疼你的人，别像我儿子那么窝囊。
我把毛毯叠好放进衣柜，给江延发了条消息：替我谢谢阿姨，希望她好好养病。
这次，他很快回了消息：她好多了，每天都在学用智能手机，说以后想给你发红包。苏棠，其实我......
我没再往下看，删掉对话框，打开了新买的瑜伽垫。
窗外飘起了雪花，我跟着视频伸展身体。
有些故事，注定要有遗憾才叫人生。但幸好，我们都有重新洗牌的勇气。那些曾让我们痛哭的过往，终会变成照亮前路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