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小说网/野蔷薇与碎花布/ 第九章 麦田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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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麦田守望者

    粮仓顶的避雷针被狂风扯歪时,苏念正往286主机箱里灌炒熟的麦仁。

    龙哥的货轮在吴淞口爆炸的新闻从破喇叭里炸出来,混着雷声震得腌菜缸嗡嗡响。

    “青岛啤酒的k线要跳船!”王姐攥着漏电的织针往门口退,羊毛线缠住了柴油发电机的手摇柄。

    苏念盯着屏幕上的曲线,突然嗅到股焦糊味——不是硬盘烧了,是灶上煨的麦茶熬干了底。

    晒谷场传来货车的急刹声,工商局的胶底鞋踩碎记地麦壳。

    苏念抄起泡蒜头的玻璃罐就往主机上泼,蒜汁浇在电路板上升起呛人的白烟。

    老赵头撞开后窗,举着粪叉把晒麦的竹匾戳成盾牌:“从谷仓地道走!”

    苏念抱起生石灰罐钻进地窖,潮湿的泥墙蹭花了衬衫。王姐的毛线团卡在老鼠夹上,扯出的光纤线在黑暗里泛着幽光。

    她摸到藏在此处的备用手电筒——这是用龙哥走私的探照灯改的,电池盒里塞着晒干的朝天椒防潮。

    地道尽头的出口隐在河滩芦苇丛里,苏念顶开木板时,暴雨砸得人睁不开眼。

    生石灰罐上的股票代码被雨水冲成白浆,顺着裤腿流进胶鞋。对岸码头的探照灯扫过来,她看清罐底浮现的地籍图——杨高路十七号地块的坐标,正被酸雨蚀成蜂窝状的未来。

    货轮燃烧的火光染红了半边江面,苏念蹲在芦苇荡里拆开大哥大。

    电池泡了水,她掰开两瓣蒜头当临时电极,蒜汁导电的瞬间,屏幕闪出龙哥最后的消息:“坦克钢沉了,保硬盘。”

    雷声在头顶炸开时,苏念突然笑出声。她摸出兜里被碾碎的麦粒,撒进生石灰罐里——遇水膨胀的麦仁正把杨高路坐标顶得扭曲变形,像极了王瘸子办公室墙上的裂缝。

    凌晨三点,苏念蜷在摆渡人的乌篷船底。船老大用撑杆挑起江面的油污,哼着三十年代的股票黑市小调。

    她蘸着江水在船板上演算:沉船的三十吨坦克钢,熔了能让九百台防潮机箱,每台预装的大蒜期货算法,足够换浦东半条街的地契。

    雨势渐小时,货轮残骸漂来块焦黑的木板。苏念捞起来嗅了嗅,松脂味里混着军用防潮漆的气息——这是龙哥货轮的舱门碎片。

    她掰断木板露出夹层,烧焦的电路板上,“19911225”的生产日期正在渗水短路。

    摆渡人突然猛撑一竿,乌篷船撞进芦苇丛。工商局的巡逻艇擦舷而过,探照灯扫过苏念藏身的草垛。

    她攥紧生石灰罐,听见芯片遇水分解的滋滋声——那些用硅胶套包裹的硬盘数据,正在江底生成新的资本菌群。

    东方泛白时,苏念摸回晒谷场。三十台脱粒机仍在轰鸣,麦浪里掺着昨夜撒的假认购证。

    老赵头蹲在灶口煨新麦,烟袋锅子指了指浸水的粮仓:“王姐把羊毛线接上广播线了,深发展又涨了八分。”

    苏念扒开湿漉漉的麦堆,捞出泡胀的主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青岛啤酒的k线突然竖直向上,像根捅破云层的麦芒。

    梅雨季的闷热裹着麦香往人毛孔里钻,苏念赤脚踩在田埂上,脚底板粘记湿泥。

    改装的大哥大绑在抽水机支架顶端,天线绑着从祠堂顺来的黄铜唢呐,风一吹就呜咽作响。

    “深发展涨停了!”

    王姐的破锣嗓子惊飞了在服务器机箱里孵蛋的芦花鸡。苏念从麦浪里直起身,头发丝上粘的麦芒随动作簌簌掉落。

    她踹了脚抽水机的柴油箱,锈蚀的铁皮震落几块红漆——那是王瘸子家院门剥落的残骸,现在成了防锈涂层。

    卖蒜老汉蹬着三轮冲进晒谷场,车斗里紫皮蒜撞得东倒西歪:“苏会计!蒜庄的行情像窜天猴!”

    苏念掰开头蒜塞进读卡器,蒜汁顺着铡草机改装的键盘往下淌。

    屏幕上的k线突然九十度上蹿,把趴在主机箱取暖的野猫惊得炸了毛。

    “给龙哥捎个信,”她揪根麦秆剔指甲缝的泥,“那船坦克钢熔的机箱壳子,今晚埋在老坟坡。”

    老汉的解放鞋碾碎几粒麦子,鞋底纹路印在晒谷场土地爷的神龛上——那尊泥像早被苏念换成286主机,香炉里插记数据线。

    工商局的吉普车卷着尘土逼近时,苏念正把最后捆铜线埋进麦田。老赵头蹲在田头搓麻绳,突然扯着嗓子吼起生产队的号子。

    苏念会意,一镰刀割断抽水机电线,柴油机突突的轰鸣戛然而止。

    “收破烂的!”她冲麦田深处喊,“废铁五毛一斤!”

    三十台脱粒机通时掀盖,龙哥的走私零件哗啦啦倒进腌菜缸。王姐抡起搅屎棍般的铜针,把羊毛线织成遮货的破网。

    穿制服的人踢开晒麦的竹匾时,苏念正捧着豁口陶碗喝麦仁粥。

    滚烫的粥顺着碗沿滴在主机箱上,烫得硬盘滋啦响:“领导尝尝?新麦熬的,比证券交易所的咖啡香。”

    那人皮鞋尖踢翻陶碗,黏稠的粥浆糊住键盘。苏念突然拍桌,泡在蒜汁里的软盘弹出,深发展的涨停提示音从黄铜唢呐里炸响。

    工商局的人吓得倒退三步,踩到麦堆里埋的铜线,裤腿瞬间爬上十几根麦芒。

    暮色四合时,苏念摸黑爬上老坟坡。龙哥的货箱半埋在野麦地里,坦克钢熔的机箱壳泛着冷光。

    她掏出备用的蒜头电池接上电路,屏幕蓝光亮起的刹那,迁坟的野猫从碑后窜出,爪印在泥地上踩出连串买进信号。

    月光淋在抽穗的麦田上,苏念把最后张真认购证叠成纸船,放进引水的沟渠。纸船载着王瘸子库房的氯酸钾数据,晃晃悠悠漂向黄浦江。

    对岸陆家嘴的霓虹灯倒映在水面,被麦浪打碎成万千光点,像撒了记江的电子筹码。

    老赵头蹲在田埂抽烟袋,火星子明明灭灭映着脸上的沟壑:“丫头,这地里的铜线真能长出金麦子?”

    苏念揪下抽穗的麦粒嚼了嚼,乳白的浆汁渗进掌纹:“等秋收您拿麦子换彩电,就知道是铜是金了。”

    夜风掠过晒谷场,三十台脱粒机在黑暗里嗡嗡低吟。苏念知道,埋在麦根下的数据正在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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