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怀里那一百两银票沉甸甸的，粗糙的纸质摩挲着指尖，带来一种近乎灼烫的真实感。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情缘值，而是能换取药材，能续命的真金白银。
苏倾欢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些，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松懈。
解毒剂配方里的“龙涎草”、“冰魄莲子”、“千年石髓液”，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凡品。
寻常药铺绝无可能觅得。
她能想到的，只有京城里那几家背景深厚、专供权贵的大药行，或是管理更为严格的官营药局。
可她如今的身份，一个不受宠的侯府庶女，突然拿出大笔银钱去购买这些连宫里都未必常用的珍稀药材，无异于黑夜里点灯笼，太过扎眼。
苏氏母女的眼线遍布侯府内外，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必须找个稳妥的途径。
晏如玉给的银票不能直接动用在明面上。
苏倾欢的目光落在那叠银票上，心思飞转。
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打听到城西有个专门供外地客商落脚的杂货市场，那里人流混杂，消息传递也快。
她用碎银子，加上几句精心编排的、关于“家乡老父急需稀罕药材救命”的可怜说辞，很快找到了一个面相老实、正准备启程回乡的小商贩。
她没有直接拿出一百两，只取了其中一部分，并许诺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那商贩见钱眼开，又觉得只是代为跑腿买药，风险不大，便一口答应下来。
苏倾欢将药材名录和画像（她凭记忆和系统辅助画出的简图）交给他，并约定了取货的时间地点。
接下来的两天，苏倾欢表面上依旧是那个在流觞园里沉默度日的小可怜，内心却焦灼如焚。
她不知道那个商贩是否可靠，也不知道那些药材是否真能买到。
意外的是，第三天傍晚，那个小商贩如约出现在了约定地点，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交给了她。
打开一看，龙涎草带着奇异的幽香，冰魄莲子晶莹剔透，石髓液装在一个小小的玉瓶里，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一样不少，品质上乘。
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顺利得有些反常。
苏倾欢仔细盘问了商贩购买的过程，对方支支吾吾，只说运气好，正好有家大药行新到了一批货，管事看他心诚，就匀了些给他。
这说辞漏洞百出。
那些大药行的管事哪个不是人精？会因为“心诚”就将珍稀药材卖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贩？
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打点了关节。
会是谁？
顾炎之？他心思深沉，行事滴水不漏，有可能。
晏如玉？他刚跟自己达成合作，或许想借此示好，或是进一步试探她的底细？
还是那个送来优质油脂和香花的神秘人？
苏倾欢的心沉了下去，一丝寒意顺着脊背爬升。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份“顺利”背后，隐藏着未知的目的和代价。
她感觉自己像一张网里的鱼，每一次看似挣脱的动作，都可能让网收得更紧。
但眼下，解毒是头等大事。
她收敛心神，将药材小心翼翼地带回流觞园。
夜深人静，破旧的窗户被木条仔细卡死，门也被从里面反锁。
小院里，临时搭起的小土灶上，陶罐里的水开始沸腾。
苏倾欢按照系统给出的配方，将药材按照特定的顺序和分量投入罐中。
过程远比制皂复杂。
火候的控制，药材投入的时机，搅拌的手法，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空气中弥漫开浓郁而古怪的药味，时而清香，时而苦涩，时而带着一丝腥气。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入灶膛的火星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就在她感觉快要控制不住火候时，系统面板再次亮起。
【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炼药操作，是否消耗5点情缘值兑换‘炼药辅助（初级）’？该功能可提升炼药成功率10，并提供基础火候提示。】
又是情缘值。
她刚从晏如玉那里赚来的10点，还没焐热。
但看着陶罐里翻滚的药液，想到失败的后果，苏倾欢咬了咬牙。
【兑换！】
一股清凉的气息融入脑海，对于火候的感知似乎敏锐了一些，脑中也多了一些模糊的提示。
有了系统的辅助，接下来的过程顺利了不少。
几个时辰后，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陶罐里的药液终于熬制完成。
只剩下小半碗，漆黑如墨，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夜，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苦涩气味。
【初级解毒剂炼制成功。】
【效果：可清除宿主体内约70寒毒，剩余毒素需更高级解药或长期调理。】
【副作用：服用后将经历一次剧烈排毒反应，持续约一个时辰。期间身体极度虚弱，五感暂时性衰退，请宿主确保环境安全。】
清除七成。
虽然不是全部，但已经足够让她摆脱眼下的致命威胁。
苏倾欢看着那碗药汁，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她没有立刻服用。
白日里人多眼杂，排毒的动静太大，容易引人怀疑。
她强撑着收拾好东西，将药渣深埋在院角的土里，然后和衣躺下，逼自己休息。
一直等到夜幕再次降临，万籁俱寂。
确定四周再无任何声响，苏倾欢才从床下取出那碗早已冷却的药汁。
她准备好了干净的水，替换的衣物，并将门窗再次检查一遍，用一根粗木杠抵住门后。
做完这一切，她端起药碗，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那碗漆黑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苦！
难以形容的苦涩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仿佛连舌头都要麻痹。
紧接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般，从胃部猛地窜起，瞬间游遍四肢百骸！
不，不是寒意，是灼烧！
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她的五脏六腑里疯狂穿刺搅动。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蜷缩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体内那翻江倒海的痛苦。
冷热交替，一时如坠冰窟，一时又像被置于火上炙烤。
汗水浸湿了衣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感觉自己像一条濒死的鱼，被扔在岸上，徒劳地挣扎。
意识渐渐涣散，连思考都变得困难。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晕过去的时候。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响动，从窗户的方向传来。
那扇被她用木条卡死的窗户，竟然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一道颀长挺拔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
一股熟悉的、冰冷刺骨的压迫感笼罩下来。
苏倾欢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
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勾勒出来人的轮廓。
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冰。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寒星，正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
是萧玦！
他怎么会在这里？！
深夜，潜入一个未出阁女子的闺房！
苏倾欢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比身体的痛苦更甚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她想开口，想呼救，却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身体的虚弱和剧痛让她此刻毫无反抗之力，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萧玦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看着她蜷缩在床上，冷汗淋漓，面色惨白得近乎透明，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掉。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双总是覆盖着冰霜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探究，有怀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他为什么会来？
是察觉到了她买药的异常？
还是他府中的密探回报了什么？
亦或是……仅仅因为那该死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异常吸引”？
苏倾欢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命悬一线。
体内的剧痛还在持续，而眼前这个煞神，带着未知的意图，像一座冰山，压得她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