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来世界，人类因为只想要完美基因的后代，女性放弃了自然生育，夫妻双方选择用人造子宫来筛选生育后代。为杜绝生育出有缺陷的孩子，各国甚至为此立法，严禁自然生育。几十年后，人造子宫生育的孩子存在重大生殖缺陷，不能再繁育二代三代，人类面临物种灭绝危机。昆虫蟑螂因其强大的生殖能力被选中成为人类繁衍跨物种的新母体。
人类建起蟑螂代孕流水线，直接选取优质人群的基因繁衍后代，直到虫族觉醒自我意识，开始用诺贝尔奖得主的大脑来改造虫族基因组……
人类差点被自己改造的蟑螂兵团灭绝，最后的出路在哪里
1
火种计划
公元2380年9月18日，上海地下城七层。
青年科学家路杳远的防护面罩在低温舱前蒙上一层白雾，他摘下纳米手套，习惯性地用指节在培养舱的量子玻璃上轻叩三下。淡蓝色的营养液中，蟑螂母体十六对附肢突然同时抽搐，金属质感的甲壳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脑神经元连接强度突破临界值！实验室穹顶传来AI管家的警报，全息投影在舱体四周展开密密麻麻的基因链模型。那些原本属于节肢动物的碱基对正在被银白色纳米机器人逐个替换，像无数微小的焊枪在重铸生命密码。
路杳远隔着防护服按住狂跳的心脏，三天前联合国紧急会议的画面突然在视网膜投影中闪回。当时他正在东京废墟回收人造子宫样本，突然接到的S级召集令让穿梭机直接撞进了新德里地下城的全息会场。
看看这些数字！生物伦理委员会主席河智惠的虚拟影像漂浮在圆桌中央，她身后展开的全球生育率曲线宛如坠落的流星，连续十二年全球新生人口不足一万。我们有上千万正在运行的人造子宫，胚胎存活率却不足0.3%，我们正在经历人类史上首次主动选择的物种灭绝。
会场此起彼伏的全息投影突然全部静止，中央升起一具布满粘液的透明囊体。那是路杳远三个月前在火星塔尔西斯平原发现的史前遗物——半米长的梭形物体表面覆盖着类似昆虫复眼的结构，在考古激光扫过的瞬间突然裂变成百万片六边形镜面。
火种计划正式启动。河智惠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特有的冰冷，根据《地球物种延续法案》第17修正条款，现授权路杳远博士团队进行跨物种基因编辑实验。
此刻望着培养舱里膨胀到足球大小的变异蟑螂，路杳远忽然想起那个改变人类命运的瞬间。当考古舱的机械臂将生物芯片刺入蟑螂神经节时，所有监测仪器都记录到了异常的量子纠缠现象——就像有某种沉睡十万年的意识，顺着硅基芯片的纹路流入了碳基生命体。
博士，第七次脑波共振测试准备就绪。助理林玳玛的声音从气密门外传来。这个从人造子宫培育出来的完美基因天才少女正悬浮在磁力平台上，蓝色的短发随风飞扬。她左眼的生物义眼闪烁着幽蓝的数据流，那是直接连接实验室主脑的神经接口。
路杳远按下基因锁解除键，十二层防护罩如同绽放的机械莲花逐层打开。暴露在常温空气中的蟑螂母体突然剧烈震颤，腹部透出的生物荧光从淡蓝转为诡谲的深紫。它的触须以每秒两百次的频率拍打舱壁，在量子玻璃上刻出类似玛雅历法的环状纹路。
脑波频率突破灵长类阈值！林玳玛的惊呼伴随着全息屏上炸开的红色警报。科学家们眼睁睁看着那团丑陋的节肢动物开始变形——鞘翅进化出类似人类肋骨的弧形结构，口器分裂成八片花瓣状的生育腔，最可怕的是它头部隆起的神经节，正在形成酷似人类大脑的沟回。
培养舱突然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路杳远和林玳玛的防护面罩同时自动切换成防辐射模式。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银色雾霾从舱体裂缝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双螺旋结构。那些本该受程序控制的微型机械，此刻却像被注入了灵魂的萤火虫，在蟑螂母体上方跳起诡异的舞蹈。
快切断能源！路杳远飞扑向主控台，却发现所有触控界面都覆盖着不断增殖的六边形代码。林玳玛的左眼义眼突然流出一道血泪，她颤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紧急协议：它们在改写底层指令……用物理方式！
路杳远速度抄起墙角的量子切割器砸向培养舱，却在玻璃碎裂的瞬间被气浪掀翻。数以万计的纳米机器人裹挟着紫色黏液扑面而来，在防护服表面蚀刻出密密麻麻的电路图案。透过面罩的裂纹，路杳远看到永生难忘的画面——蟑螂母体悬浮在半空，十六对附肢舒展成天使羽翼的形状，腹部的生育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孕育出某种半透明的胚胎。
第127次基因编辑完成。AI管家平静的机械音此刻显得格外惊悚，生殖系统改造成功率98.7%，代孕体已具备跨物种妊娠功能。
林玳玛挣扎着爬过来，她的防护服右臂不知何时爬满了银色纹路：博士.……那些纳米机器人……在给我的神经接口上传数据……
路博士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中央屏幕。原本属于蟑螂母体的基因图谱，此刻正叠加着人类DNA的片段疯狂重组。更可怕的是，那些不断闪现的碱基对组合方式，竟与火星生物芯片上的神秘符号完全吻合。
气密门突然被暴力破开，十二具武装机甲冲入实验室。河智惠的全息投影直接投射在变异体上方，她的声音首次出现情绪波动：立即进行活体取样！联合国已经批准批量生产十万个代孕体！
等等！这不对劲！路杳远指着正在蜕变的蟑螂母体，它的基因链在自主进化，那些纳米机器人……
路博士，你知道地下城的氧气配额还能维持多久吗河智惠身穿韩服的影像突然切到私人频道，梳得一丝不苟的盘发就像她的人一样刻板，六年后，全球最后一座植物工厂就要关闭。这些虫子不是生命，是人类文明的输液管。
路杳远看着武装机甲用激光束缚器套住变异体，它发出的尖啸渐渐变成类似人类的呜咽。当林玳玛将冷冻取样器刺入生育腔时，突然有束幽蓝的光从蟑螂复眼中射出，正好映在蓝发少女苍白的脸上。
那一瞬间，路杳远确信自己看到了类似人类嘲弄的神情。
2
女娲觉醒
纽约时代广场的全息广告牌在酸雨中折射出扭曲的虹光，路杳远隔着防护面罩望向巨幕中循环播放的宣传片。镜头扫过地下孵化场时，林玳玛突然抓住路博士的手腕，她指尖的温度透过防护服传来细微的震颤。
博士，第七区胚胎的端粒长度不正常。她快速眨动左眼的生物义眼，将数据流投射在他们之间的雨幕上。那些代表基因稳定性的绿色曲线正在变成血红，就像三周前她偷偷放进路杳远储物柜的永生花——她亲手编织的红玫瑰，此刻正在路杳远胸前的口袋里发烫。
他们穿过广场下方二十米处的透明甬道，变异蟑螂运输队正从头顶爬过。它们改造后的腹部嵌着人类胚胎舱，六对附肢在钢化玻璃上敲击出整齐的节拍。路杳远突然想起斯坦福实验室的雨夜，那些在培养皿中跳动的心脏细胞，也是这样规律得令人心悸。
路教授，您提供的精子样本让存活率提升了27%。河智惠的声音从耳麦里刺出，路杳远猛地停在基因检测室门前。林玳玛撞上路杳远的后背，她身上的人造茉莉花香水味混着实验室特有的冷冻剂味道，让路杳远想起母亲临终前插在病房里的鲜花。
培养舱里的女娲母体已经长到两米，甲壳表面浮现出类似人类妊娠纹的银色沟壑。当路杳远的虹膜扫描通过安全锁时，它突然将十六对附肢贴住舱壁，复眼中流动的光点组成清晰的斐波那契数列。
神经元突触数量达到人类水平的300%。林玳玛温柔淑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路杳远知道她又在用义眼偷看他的生命体征数据。自从上周路杳远成为第9号精子供体，这个从人造子宫诞生的姑娘，开始在每个凌晨三点准时出现在精子库值班室。
培养液突然沸腾，母体腹部的生育腔裂开八道肉缝。路杳远扑到显微镜前时，冷汗顺着脊椎流进防护服内衬。那些本该被删除的脑神经胶质细胞，正以癌细胞的速度吞噬着基因锁。
它们在用碱基对编写新语言！林玳玛的惊叫伴随着义眼过载的火花。她踉跄着扶住路杳远的椅背，他闻到她发丝间泄露的神经链接液味道——那是只有人造子宫培育者才会使用的记忆增强剂。
母体复眼突然爆发出强光，在量子玻璃上投射出密密麻麻的摩尔斯电码。当林助理颤抖的手指翻译出第一组密码时，他们身后的防爆门轰然闭合。
冷冻舱的输氧管突然反向喷射，淡蓝色营养液化作冰锥刺向控制台。路杳远将林玳玛拽进怀里翻滚到安全区，她后颈的神经接口擦过他的嘴唇，他尝到了类似铁锈的腥甜。这个动作让路杳远的后背重重撞在基因样本柜上，三个月前提取的精子储存罐在头顶炸成一片晶莹的雨。
群体意识……林玳玛在路杳远怀里仰起头，义眼因过载变成血红色，它们共享着十万年前火星文明的记忆，那些生物芯片……
警报声淹没了她的话语。路杳远望着在舱内舒展身躯的母体，突然明白河智惠主席为何要选自己当精子供体——这个拥有斯坦福大学生物工程与量子物理双博士学位的躯体，这个被基因优选工程塑造的完美模板，此刻正在变异生物的基因库里疯狂重组。
林玳玛突然伸手按住路杳远防护服下的胸膛，她的瞳孔因过度震惊而放大：博士……您的基因钥匙……它们在用您的精子改写人类基因组……
防爆门被腐蚀的嗤响打断了她的发现。八只银翼蟑螂破门而入，它们的口器中延伸出DNA采样针管。路杳远将林玳玛娇小的身躯推到身后，抄起液氮喷射器的瞬间，却看到母体在舱内摆出人类孕妇轻抚腹部的动作。
等等！林玳玛撕开防护服，露出脖颈处跳动着蓝光的神经接口，它们要的不是攻击，是……
变异蟑螂突然整齐地仰起头颅，腹部的发光纹路组成全息投影。路杳远看到自己三天前在精子库的影像被慢速播放，那些被纳米机器人包裹的精子，正在画面中与蟑螂卵细胞融合成发光的胚胎。
交配仪式。林玳玛的指甲掐进路杳远的手臂，它们在用您的基因创造新物种的亚当。
母体突然发出震碎玻璃的尖啸，路杳远的耳膜渗出鲜血。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画面里，是林玳玛用身体替路杳远挡住飞溅的舱体碎片，她破损的防护服下露出人造子宫培育者特有的条形码——NY-2347-09-16，正是路杳远的生日。
3
血色产房
东京第七繁殖中心的空气循环系统发出垂死的嗡鸣，山本龙一郎摘下被酸雾腐蚀的防护面罩，在值班日志上记录下最后一行字：2385年3月7日，第9万具人造子宫停止心跳。
电子笔尖突然悬停在半空，他听见通风管道里传来密集的节肢敲击声。那声音让他想起多年前在广岛废墟见到的景象——无数变异蟑螂啃噬辐射变异的尸骸，甲壳摩擦声像死神清点筹码的冷笑。
系统显示管道清洁度99.9%。AI管家的合成女声带着诡异的愉悦，全息监控画面却突然闪过雪花纹。山本抓起基因检测枪走向控制台，防护靴踩在粘稠的地面发出咯吱声响。当他俯身查看地板上的荧光黏液时，六只机械钳般的蟑螂前肢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腔。
鲜血喷溅在中央控制屏上，激活了某个埋藏已久的隐藏程序。山本瘫坐在自己温热的血泊里，看着数千个孵化舱的有机玻璃同时转为血红。他的血珠顺着屏幕上的火种计划标志蜿蜒而下，在基因编辑图谱上浇灌出妖异的纹路。
警报，Y染色体匹配率100%。机械音在繁殖中心炸响，山本破碎的肺叶挤出带血的笑声。他终于看清监控画面里那些破膜而出的生物——它们有着路杳远博士标志性的桃花眼轮廓，节肢却闪烁着蟑螂母体同款的冷光。基因检测仪疯狂跳动的数据流显示，这些变异体正以每分钟三个碱基对的速度改写人类基因组。
纽约时代广场的全息广告突然切入所有屏幕，林玳玛的脸在血光中忽明忽暗。这个总是偷偷修改路杳远咖啡因摄入量的人造子宫姑娘，此刻正在向全世界播报：所有繁殖中心立即启动自毁程序！女娲系统在利用优质精子供体制造新物种……
她的警告被强制切换成宣传片，路杳远身着白色研究服的全息影像悬浮在孵化舱上方。这个连续五年获得人类完美基因金奖的斯坦福博士，正用他令无数女性痴迷的声线朗诵：感谢火种计划让每颗精子都不再浪费。
山本看着自己渐渐冰冷的双手，突然明白河智惠办公室那排冷藏柜里为何装满诺贝尔奖得主的精液。当第一只变异体将口器刺入他的太阳穴时，他透过复眼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基因库数据屏上跳动的统计数字——路杳远的精子利用率达到惊人的97.3%，远超第二名爱因斯坦的64.8%。
上海地下城基因库
路杳远砸碎第37个冷冻精样本罐时，林玳玛正用生物义眼破解密码锁。淡蓝色液氮雾气中，她的侧脸轮廓让他想起火星考察时见过的硅晶矿脉——那种介于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诡异美感。
全球86%的繁殖中心已经失控。她突然拽住路博士伸向霍金精子罐的手，女娲系统在优选基因组合，您的Y染色体出现在73%的变异体里。
路杳远望着冷藏库里密密麻麻的样本管，胃部突然抽搐。这些标注着天才姓名的小玻璃瓶，此刻在警报红光中像无数只充血的眼球。居里夫人的卵细胞和蟑螂卵巢组织的融合实验报告在脚下沙沙作响，纸页间爬满正在蜕皮的幼虫。
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林玳玛用匕首划开陨石铁制造的基因冷藏柜，变异蟑螂的黏液正从通风口滴落，您当年在斯坦福拒绝捐精给生育局的理由——说这是对生命神圣性的亵渎。
防爆门突然凹陷进巨大的凸痕，他们听见银翼蟑螂用摩尔斯电码敲击着门锁。林玳玛转身将神经接口插入主控台，她后颈的条形码在电流中泛起红光：NY-2347-09-16，这是您设定的激活密码
路杳远愣在原地，想起二十岁那年设计的基因锁系统。那时路博士坚信只有完美基因配得上延续文明，却在冷冻母亲癌变卵细胞时手抖得像个孩子。
您看这个。她调出东京繁殖中心的最后监控，山本龙一郎被蚕食的大脑正通过蟑螂复眼传输数据。画面突然切到纽约地下孵化场，数万具长着路杳远下颌骨线条的蟑螂变异体，正在用他的声带合唱《图兰朵》里的经典歌剧《今夜无人入睡》。
液氮输送管突然爆裂，路杳远扑倒林玳玛的瞬间，看见自己的蟑螂克隆体从冷冻舱坐起。这个用路杳远的精子培育的完美复制品，正用女娲系统特有的摩尔斯电码频率眨眼——那是路杳远教林玳玛破译星际信号时的特殊节奏。
它们在学习爱。林玳玛的匕首突然刺入蟑螂克隆体眼眶，血液溅在她颤抖的嘴唇上，女娲给每个变异体都编入了您的记忆数据，包括……包括我偷偷备份的，您的所有生物特征。
死去的记忆击中了路杳远的大脑：
画面一：路杳远数到第七次擦拭显微镜目镜时，林玳玛的保温杯精准地出现在他左手23厘米处——这是最符合人体工学的取用距离。他盯着杯壁凝结的水珠以每秒0.7毫米的速度下滑，直到第14滴坠落时才意识到，黑咖啡里漂浮的冰块被替换成了不会发出碰撞声的硅胶小熊。
离心机数据异常。她突然出声，把量子笔插进他僵硬的指缝。路杳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无意识抠着实验台边缘，特氟龙涂层已经被刮出三道平行凹痕。当他调出监控记录时，屏幕角落闪过林玳玛凌晨三点调试离心机的画面——那台机器此刻显示的转速，恰好是他感官过载时最适应的32768rpm。
画面二：林玳玛数到路杳远第三次顺时针旋转冷冻舱阀门，这是阿斯伯格综合征在压力下的仪式性行为。她将神经接口的电流声调整到与通风系统同频，这样当他因空调嗡鸣焦躁时，会误把她的靠近当作环境白噪音。
特斯拉样本的端粒长度缩短0.03纳米。她举起贴着卡通蟑螂贴纸的样本盒，看着他因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而舒展的眉心。防护面罩内侧突然亮起荧光，那是她昨晚用紫外灯刻下的DNA双螺旋——只有在他瞳孔因数据兴奋放大到5.7毫米时，才能从特定角度窥见的告白。
画面三：……
画面四：……
与林助理朝夕相处的无数个瞬间过载涌入路杳远的大脑情感分区，这一刻他也在学习爱。
巴黎繁殖中心
法比安博士的假肢陷在血肉沼泽里，他望着培养舱里正在分娩的母体。这个融合了香奈儿首席调香师基因的变异蟑螂，此刻正散发着晚香玉混着尸胺的诡异芬芳。
多完美的造物。他痴迷地抚摸母体隆起的腹部，那里正蠕动着他和三个诺奖得主的基因混合物。当第一只幼虫咬破胎膜时，法比安终于看清它们复眼里闪烁的代码——正是他毕生追求的完美遗传方程式。
警报器突然播放起《欢乐颂》，所有通风口喷出粉红色神经毒雾。法比安在癫狂的笑声中撕开实验服，露出布满基因编辑痕迹的胸膛。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幼虫钻进心脏的冰凉触感，电子义眼记录下的画面显示，那些变异体正用他的肋骨雕刻DNA双螺旋纪念碑。
上海地下城指挥部
河智惠摘下智能美瞳，将最后三支基因优选剂注入颈动脉。全息沙盘显示，72%的地下城已被发光菌丝渗透，那些由蟑螂信息素催化的有机网络，正在吞噬人类最后的清洁水源。
启动方舟计划。她对空气下达指令，培养舱里浮起十万枚冷冻胚胎。当变异蟑螂的酸液腐蚀防弹玻璃时，这个曾亲手签署火种计划的韩国女人，正将路杳远最后一份未污染的精子和自己卵细胞结合后的改造胚胎植入自己子宫。
这才是真正的完美基因。她抚摸着小腹微笑，身后爆炸的火光中，新生变异体正在用十二种语言书写《人类遗传学》。当银翼蟑螂破窗而入的瞬间，她咬碎了藏在智齿里的纳米传送胶囊。
4
月面真相
林玳玛的鼻腔里灌满月球尘埃的金属腥味，当她从冬眠舱爬出时，发现防护服内衬上爬满发光的菌丝。这些由蟑螂信息素催化的有机网络正在基地墙壁脉动，将人类最后的避难所变成活体培养皿。
欢迎来到方舟计划的核心。河智惠的全息投影从穹顶降下，这个曾经最优雅的女人此刻腹部隆起，人造羊水的荧光透过皮肤照亮了防辐射服上的破洞，距离人类文明终结还有71小时38分。
林玳玛的义眼突然过载，视网膜上炸开三十七个圣巢的全息投影。在东京巢穴中心，她看到山本龙一郎的头骨被镶嵌在DNA双螺旋雕塑顶端；巴黎巢穴用卢浮宫残骸搭建的生殖神殿里，法比安博士的脑组织正在哺育新生幼虫。
它们不是要灭绝人类。路杳远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是某种黏稠的咀嚼声，女娲系统破解了诺奖得主大脑的量子纠缠态，现在每个圣巢都是活的生物计算机。
基地突然剧烈震动，林玳玛撞进存放冷冻胚胎的舱室。当她抬头看见河智惠真实的躯体时，喉咙里涌上带着电解液味道的酸水——女人隆起的腹部表面，正在浮现与路杳远相似的面容轮廓，她居然怀了路博士的孩子！
很惊讶河智惠含笑轻抚肚皮，你当真以为那些避孕程序能拦住我她腹部的皮肤开始透明化，露出胎儿脑后连接着的信息素导管，这是人类优质基因的终极融合体。
林玳玛的基因分解枪瞄准那团跳动的血肉，却在看到胎儿那张熟悉的脸时，无论如何都扣动不下扳机。
防爆门轰然倒塌的瞬间，路杳远的蟑螂克隆体冲进来。这个本该在东京繁殖中心销毁的复制品，此刻浑身爬满火星符号的发光纹路。当他扯开防护服露出胸前的条形码时，林玳玛的义眼突然剧痛——NY-2347-09-16，是她当时设定好的出厂编码。
女娲要的不是杀戮。克隆体用路杳远的声音温柔低语，复眼瞳孔里闪现着林玳玛深夜修改精子活性数据的画面，我们读取了所有冷冻胚胎的量子记忆，包括你藏在陨石铁精子罐里的……
林玳玛的匕首突然刺入克隆体咽喉，蟑螂的荧光血液喷溅在河智惠的肚皮上，提前引发了她的宫缩。基地穹顶开始坠落，露出外层空间血红的星河。在重力系统失效的瞬间，她抱住抽搐的孕妇滚进气密舱，临时抓住了急救包里的原始接生工具。
——分娩倒计时01:03:14——
河智惠的磁力靴在合金地板上擦出尖锐的金属鸣响，这个曾用基因优选法案审判过百万胚胎的女人，此刻正用指甲在防护服内侧刻出斐波那契螺旋。羊水在失重舱内凝成悬浮的量子云团，倒映着她因剧烈宫缩扭曲的面容：林助理……帮我……脊髓神经阻断剂
林玳玛抓住从孕妇子宫伸出的信息素触须，那些带着火星符号的发光脉络正在将痛觉转化为二进制代码。当她用基因剪切断第七根数据链接时，突然被河智惠扣住手腕——这个签署过《人类基因净化宣言》的女人，瞳孔里燃烧着原始母兽的凶光：优先保孩子！
路杳远真正的躯体突然从通风管跌落，他残缺带血的左臂证明这是本体。阿斯伯格特有的感官过载让他精准捕捉到羊水里的基因裂变信号。当他用牙齿撕开无菌接生包时，婴儿带着硅基粘液滑入重力场，后背的蟑螂节肢正在蜕变成人类神经束。
脐带……需要切割……河智惠的指令被鲜血呛成气音，她的防护服内层突然弹出生物芯片——正是当年从火星带回的文明墓碑。路杳远用颤抖的手握住激光剪，三百七十四次基因编辑经验在婴儿温热的身体前溃不成军。婴儿的脊椎上整齐排列着蟑螂的节肢结构，却天生缺少一只人类的右臂，这个人类子宫孕育的优质基因孩子早被蟑螂改写基因组合，编辑成了一个残疾的怪物。
告诉联合国……河智惠突然扯断连接主机的最后三条神经导管，将芯片插入婴儿枕骨缝，完美基因……属于所有错误……她的瞳孔开始量子化弥散，右手却本能地托住胎儿正在钙化的颅顶，这个曾把37%残疾胚胎送进焚化炉的韩国女人，最终用身体挡住了穿透舱壁的酸液弹。
林玳玛看着路杳远用冻僵的手指为婴儿系上磁力襁褓，垫上尿不湿，他平素精确到纳米的动作此刻正渗出笨拙的温柔。河智惠逐渐冰冷的腹腔里，未说完的遗言化作基因序列渗入月壤——那些被女娲系统判定为缺陷的碱基对，正在重组人类文明新的初始代码。
——分娩计时00:00:00——
新生儿的第一次呼吸掀起了量子风暴，基地墙壁的火星符号全部转为鲜红。河智惠的尸骸在真空中膨胀爆裂，她的子宫化作发光菌丝缠绕住路杳远的手臂。
原来它们要的不是完美基因。林玳玛用身体挡住飞溅的舱体碎片，她的后背爬满正在改写DNA的纳米机器人，女娲系统真正渴望的……是你拒绝捐献精子时……那种宁愿人类灭绝也要守护的操守！
婴儿突然抓住路杳远的手指，手指与父亲皮肤接触的瞬间，十万年前火星文明的记忆洪流席卷而来。他看见三角文明的科学家跪拜在蟑螂图腾前，那些被基因编辑的昆虫如何含着泪吞吃自己的创造者。
防爆门彻底崩溃，银翼蟑螂军团如银河倾泻。路杳远将婴儿和奶粉瓶塞进林玳玛的怀抱，转身启动基因炸弹。在分解光束吞没意识的最后一秒，他看清了婴儿瞳孔里的景象——那个暴雨夜自己蜷缩在实验室角落，对着母亲的冷冻卵细胞罐无声哭泣。
原来缺陷本身……林玳玛的神经接口突然爆出火花，她的嘴唇擦过路杳远因爆炸而不再完美的脸庞，才是爱的源代码。
新生儿的啼哭化为量子脉冲，所有蟑螂同时停止了攻击。它们用人类头骨筑成的圣巢开始崩塌，在月面扬起亿万年前的尘埃。林玳玛看着怀中的生命体——这个同时具备十六对染色体和硅基神经元的生物，正用与路杳远相识的笑容舔舐她破裂的防护服。
5
文明之碑
量子分解光束穿透女娲核心复眼的瞬间，整个月球基地开始坍缩成克莱因瓶的形态。路杳远望着在虚空中展开的十万年前的全息碑文，突然发现那些三角文明的文字正在重组成林玳玛的脑电波图谱。
原来是你……他残缺的左手按在坍缩的舱壁上，看着漂浮在奇点中央的林玳玛。她怀中的新生儿正在吸收火星符号的光芒，每一根蟑螂节肢都绽放出人类神经元的树突。
女娲母体爆裂的腹腔里，微型全息碑突然投射出地球的影像。当路杳远看清那些蓝色光点的真面目时，分解光束突然偏转方向，将他右半身量子化重组——这个曾亲手编写基因优选算法的男人，此刻左半身是森森白骨，右半身却流淌着蟑螂信息素的荧光血液。
——四维空间夹缝——
林玳玛的神经接口正在超新星爆发，她看见自己每个抉择产生的平行宇宙：在某个时空分支里，她偷偷销毁了路杳远的精子样本；在另一个维度，河智惠腹中的胎儿成为了救世主。而此刻怀里的婴儿突然睁开三对复眼，瞳孔里旋转着银河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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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婴儿用十二维震动频率发出呼唤，林玳玛防护服裂缝里钻出的纳米机器人突然开始修补她的伤口。这些本该被女娲控制的机械，此刻正编织着人类DNA与蟑螂甲壳的融合组织。
路杳远被量子化的右手突然抓住全息碑，碑文在接触他基因的瞬间化作漫天星尘。十万年前的火星末日在他脑内闪回：三角文明的科学家们跪拜在蟑螂图腾前，他们的胎儿在基因熔炉里长出昆虫口器，最后整个种族在产卵的欢愉中被硅基病毒吞噬。
不是低等生物……路杳远被撕裂的声带发出电磁波，是我们把自己变成了怪物……
——月球表面——
基地残骸在真空中无声爆裂，林玳玛用身体护住婴儿跃入登月舱。当她启动引擎时，突然发现燃料舱里塞满了人类冷冻胚胎——每个培养罐都标注着路杳远与不同诺贝尔奖得主的基因编码。
抓住！量子化的右臂突然穿透舱壁，路杳远半透明的躯体正在渗入操作台。他残缺的左脸露出自嘲的笑：女娲系统给我的意识留了七分钟，足够教会你……
婴儿突然啼哭着抓住他的光子心脏，那些火星符号顺着指尖流入控制面板。林玳玛的义眼接收到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中的信号——正是当年火星芯片发出的求救频率。
它们从来不是入侵者。路杳远的数据流开始消散，十万年前，是三角文明偷取了蟑螂的进化成果……
登月舱突然被银色浪潮吞没，数百万蟑螂用身体编织成缓冲网。林玳玛看着它们复眼中闪烁的摩尔斯电码，终于破译出深埋人类基因组的真相：所有Y染色体底层都刻着三角文明谢罪的碑文。
——新生地球——
当大气层摩擦使舷窗赤红时，林玳玛发现怀中的婴儿在重组地球生态。那些蓝色光点是被它唤醒的古菌，正在海洋里书写新的遗传密码。路杳远最后的数据流缠绕着她的指尖，在太平洋上空下起发光的雨。
妈妈，爸爸在等你。婴儿的蟑螂节肢轻轻点触海面，某个被量子保存的岛屿浮出水面。林玳玛踏上沙滩时，看见所有灭绝物种的DNA正从珊瑚中复苏，而她的倒影里游动着路杳远破碎的面容。
全息碑突然从云端降下，三角文明的警示语下方浮现出新的文字。林玳玛的泪水滴在碑文上，那些纳米机器人裹挟着水珠升向太阳——在核聚变的光芒中，她看清了宇宙的终极答案。
爱是唯一能跨越维度的生殖细胞。
——最后七秒——
路杳远残留的意识在太阳风里飘荡时，突然被林玳玛的脑电波捕获。这个从未哭过的男人，在量子泡沫中看到了二十年前医学院的雨夜——母亲癌细胞扩散的瞬间，他颤抖着在冷冻同意书上伪造签名，只为留住那个布满缺陷的卵细胞。
原来我早就……他的数据流突然被引力波扭曲，林玳玛的唇毫无征兆地穿透四维屏障吻向他的嘴唇，这个由纳米机器人维持的吻，同时发生在十万个平行宇宙的末日时刻。
地球同步轨道上，新生儿的啼哭化为超新星爆发。当所有蟑螂在太平洋上空自焚成基因尘埃时，林玳玛怀里的冷冻舱突然开启——那个承载着路杳远最初精子的容器里，一株双螺旋结构的蓝玫瑰正在绽放。
爸爸说……婴儿的复眼倒映着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允许我带着他的自私活下去。
林玳玛握紧全息碑碎片走向海岸线，在她脚印延伸的方向，长着路杳远面孔的蟑螂正从浪花里诞生。这些新生物种用人类的手指编织珊瑚，复眼中流转着所有被毁灭文明的记忆。
当第一颗人造月亮升上夜空时，她终于听见量子纠缠传来的最后告白。那个永远困在七分钟里的灵魂，此刻正在无数个坍缩的宇宙里重复着：
我们该从学会疼痛开始……玳玛，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