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先上车再补票
钉子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建军哥，你，你咋这么痛快？还有，这百分之一的利息，那，那不等于没有吗？”张建军望着这个老实巴交的老伙计，突然笑了：“没啥，就是想通了，人生在世，该搏的时候就得搏一把！
这利息就是走个过场，毕竟苦劳在你。
要是没半点利息，你也不自在不是？”
钉子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张建军的手：“建军哥！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干！咱们的银鱼品质好，现在外贸公司抢着要，价格比去年又涨了三成！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张建军点点头，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上辈子的经济发展轨迹。
八十年代正是水产养殖的黄金期，他记得很清楚，到八五年，优质银鱼的价格能翻两番！
“我有个想法。”
张建军压低声音，“咱们不光要养鱼苗，还得搞深加工！我听说南方有人把银鱼做成即食零食，利润能翻十倍！”
钉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军哥，你咋懂这么多？”
张建军笑而不答，转而问道：“新鱼苗什么时候能到位？”
“下个月！”钉子兴奋地说了起来，“我已经联系好了，从洞庭湖进种苗，品质绝对有保证！”
接下来，两人又详细讨论了扩大养殖场的计划。
张建军提出要建一个简易加工厂的想法，钉子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对他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军哥，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书？咋突然懂了这么多门门道道？”钉子临走时忍不住问道。
张建军拍拍他的肩膀：“活到老学到老嘛！对了，”他状似随意地道，“这事你先别跟我家那俩小子说。”
钉子会意地点点头：“明白！财不露白！”
送走钉子后，张建军站在院子里，阳光暖暖地照在脸上。
他摸着口袋里剩下的两万块钱。
这一次，他要为自己，为真正值得的人好好活一回！
上午十点钟的阳光正好，照得县规划局门口的梧桐树影婆娑。
张富贵蹲在树荫下的马路牙子上，手里捏着半根没点着的香烟，烦躁地在地上划拉着。
“富贵哥！这儿呢！”
街对面，两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的年轻男子朝他招手。
吴达梳着油光水亮的大背头，王东则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毛，两人都戴着时下最流行的蛤蟆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张富贵慢吞吞地走过去，随手接过吴达递来的烟，就着王东的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咋了这是？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吴达搭上张富贵的肩膀，一股刺鼻廉价的古龙水味扑面而来。
“还能咋的？钱的事儿呗！”
张富贵吐着烟圈，把烟灰重重地弹到地上，“胡美娟家要八万彩礼，我爹死活不给，还说要跟李秀兰结婚！李秀兰你们知道吗？就是王家那个寡妇！”
王东吹了声口哨：“哟，你爹这是老树开花啊！”
“滚蛋！”张富贵踹了王东一脚，“说正经的，你们当初娶媳妇，都是怎么从老头那儿抠出钱来的？”
三人晃晃悠悠地走到街角的小卖部门口。
吴达掏钱买了三瓶冰镇汽水，用牙咬开瓶盖之后，递给两人。
“我家老头好说话，”吴达灌了口汽水，打了个响嗝，“我就说不在纺织厂干了，要去做个体户，他立马掏钱让我娶媳妇，怕我真的辞职。”
王东嘿嘿一笑：“我就更简单了，直接把我媳妇肚子搞大了，老王家丢不起这人，自然得乖乖掏钱。”
张富贵皱起眉头：“胡美娟精着呢，连手都不让我多摸。”
吴达和王东对视一眼，突然同时露出猥琐的笑容。
吴达凑近张富贵，压低声音：“富贵哥，你这脑子咋不会转弯呢？真的不行，不会说假的？”
“啥意思？”张富贵一愣。
王东挤眉弄眼：“你就跟你爹说，胡美娟怀上了，不结婚胡家人得打死你！你爹再狠心，还能看着亲孙子流落在外？”
张富贵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汽水瓶上的标签，眼神飘忽不定。
阳光透过汽水瓶，在他脸上投下点点的光斑。
“这……能行吗？”他迟疑地问。
“咋不行！”吴达拍着大腿，“咱们村好几个小伙子就这么干的，现在媳妇也娶了，孩子却还没影呢！他们的爹不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三人正说得起劲，突然一个阴影笼罩下来。
张富贵抬头一看，手里的汽水瓶“咣当”掉在地上，棕色的液体溅了他一裤腿。
胡美娟站在他们面前，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红色连衣裙，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俏脸含霜。
她手里还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瓶橘子罐头，看样子正是来找张富贵的。
“美、美娟……”张富贵结结巴巴地站起来，膝盖撞翻了凳子。
胡美娟的胸脯剧烈起伏，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张富贵！你刚才说什么？谁怀孕了？”
吴达和王东见势不妙，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美娟，你听我解释……”张富贵伸手想拉对方，却被一巴掌拍开。
“解释个屁！”
胡美娟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路过的几个大妈都停下脚步看热闹。
“好啊你，背地里跟这些二流子商量怎么坑我？还‘先上车后补票’？张富贵，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说着，她抡起手里的网兜就朝张富贵砸去。
张富贵慌忙抬手挡，橘子罐头“砰”地砸在他胳膊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美娟！美娟！误会！都是误会！”张富贵边躲边喊，不小心撞翻了小卖部门口的货架，香烟和火柴撒了一地。
胡美娟不依不饶，抄起柜台上的鸡毛掸子就追着张富贵打：“我叫你胡说八道！今天不打死你，我胡美娟三个字就倒着写！”
张富贵抱头鼠窜，被打得嗷嗷直叫，在街上来回跑了两圈，最后被胡美娟堵在了电线杆旁。
胡美娟打累了，把断成两截的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指着张富贵的鼻子骂道：“张富贵，我告诉你！八万块的彩礼，一分都不能少！
少一个子儿，你这辈子都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