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平账’、‘平章’
昨夜看宴没受伤还一直在劝她别报警,火气再大,薛宜也忍了下来,男人一通保证再加上薛宜气着气着突然发现自己的确没立场再纠缠,也就作罢,放任对方去了;老话常言皇上不着急太监急。更别说她又不是对方的宫女太监,实在没必要急。
【我俩平起平坐。】
从宴平章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那一秒到此刻‘质问’,薛宜的确有借题发挥的成分。
男人昨夜那番莫名其妙的表白搅了薛宜翻来覆去一整夜,临近天亮才睡了三个多小时,起床时,薛宜还在担忧这人会不会再说什么暧昧的虎狼之词,结果男人什么也没说,照旧准备完了早饭,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状态,反衬得是她在想入非非。
一顿气想发作也没了由头,毕竟宴平章从源头掐灭了她‘找事’的机会,再加上吃人嘴短,甚至是连续两顿让病人给自己做饭,薛宜面子上抹不开揽下了洗碗的活计,但心里依旧隐隐不安。
谁知道这厮一言不发装死也就算了,结果还从偷瞄变成了‘盯’。
【真把我当软柿子是吧,宴平章。】
“你盯着我至少有五分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恼火归恼火,可薛宜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同对方说话。
【算了,医生说他脑子撞得挺严重,加上小时候有旧伤,我还是好好和他说话,别把人气出了好歹。】
“是工作的事,还是什么,你总盯着我不说话,有点瘆人。”
合上电脑,女生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耳朵脖颈红得不像话的人,无奈叹了口气,道。
“我不是逼问你,不用紧张。”
【服了,他脸红个什么劲,搞得像我在欺负他似得。】
“我在想你能打过谌巡真厉害。”
“什么?”
宴平章说完就后悔了,尤其是看到薛宜在听完他这句话后满脸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后,男人本就红的离谱的脸直接红了白,打翻了水粉盘似得,精彩无比。
“就是、就是突然想到大学的时候你身体不太好,军训还晕倒了,后来看着也一直没好全的模样,结果你现在可以这么厉害,一个人就把谌巡放倒了,很佩服。”
“少来,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能被绑了,搞什么吗。”
“是偷袭,一对一我打得过他们!”
“哦,那宴工可真厉害,那这次怎么就马失前蹄了。”
“是失误,以后不会再像这次。”
幼稚到堪比小学生对话的解释配上宴平章煞有其事的表情,却让薛宜脸热,除了对话的内容,宴平章提到‘军训’这个关键词的瞬间,薛宜哽在脖子里的气瞬间消为虚无,薛宜根本没想到宴平章会记得军训的事。
【搞什么,他还记得,那干嘛之前一直装不熟?】
宴平章还在喋喋不休的解释、证明自己被绑是意外,可薛宜压根儿没听进去几个词,看着男人红着面颊嘴唇一张一合的模样,女人的思绪飘远到了那个冷得人即使内外裹六层都会上下牙打哆嗦得春天。
薛宜入学那年,京州的夏天热得匪夷所思,连续八天气温破表,从京大校领导建议到教育开始,到所有京州大学统一收到通知,各校领导才大发慈悲调成了大一下册春天开学军训。按理说是好事,可惜薛宜那时候身体也没好全,怕热更怕冷,热死和冷死没区别。
军训不管是在夏天还是春天,薛权和薛父均持反对意见,父子一度准备先斩后奏拿病例上教务处直接给她办请假,省了白受那趟罪,京州军训基地那是真当兵的,可不是一般学校找来吓唬学生的保安保全公司,薛权当年去都累瘦了9斤,尤其是发现京建基地和自己当年在一个地界儿。
薛权立刻在电话里严厉打断了雄心壮志的薛宜。
‘不许去,我和爸妈会给你请假。’
薛权在薛家的地位本就‘说一不二’,更别说这事她不占理;甚至父子二人一开始根本不同意她来上学,原计划是薛宜休学两年养身体,多亏乐女士站在她这边说‘上学而已,没必要小题大作’,薛宜才顺顺利利上了大学。
但军训请假这事,乐女士也支持薛家父子,可惜三个人都没拧过她,薛宜将名单发在家族里的时候学着薛父的声音,发了条语音。
‘先斩后奏,能有多大事。’
事实证明,有大事。倒春寒,冷失温,薛宜倒的很狼狈,万幸瞿迦扒开人冲上来给她当了人肉靠垫,不然她脑门迟早遭殃。
‘宴平章,你跑慢点,别把薛宜颠吐了!’
那是意识陷入迷蒙的薛宜听清的最后一句话,直到彻底失去意识,薛宜都在心里感叹。
【学长怎么在这儿,他人真好,就是颠的我好想吐。】
想到那天,薛宜面色也慢慢柔和了下来,握着杯子暖手的人,虽然在开口的语气依旧有些蛮横,但宴平章脑子里的警报声瞬间解除。
“你不是走了吗,后来也没提,我以为学长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怎么?现在是准备让我报恩?”
“没有想让你报恩,你已经救了我很多次了,我怎么会不识好歹。”
“那最好,我们早就平、账、了,平账你懂不懂,宴平章。”
“懂。”
即使嘴里说的话听起来扎人,但薛宜偏着脑袋,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唇一张一合,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脸颊边的小梨涡,宴平章回味着女孩嘴里的‘平账’、‘平章’,抿唇松了一口气,脸上都是浅浅地笑意。
不明显,但薛宜看得一清二楚,气氛太好以致于薛宜完全得意忘形。
“而且,你为什么会去军训。”
“缺两分,去补训。”
“少来,你参加辩论赛就是为了那两分,你都去了怎么会没、”
‘补上’两个字被女生硬生生吞下。
一通急急反驳,脸红地像煮熟虾子的人瞬间变成了薛宜;嘴跟不上脑子的后果就是薛宜刹车时差点咬到舌头,想解释时看到抱着胳膊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盯着自己的宴平章,薛宜心虚地撩了撩贴在面颊边的头发,又咬了咬上唇,终是在男人调笑的语气里将头越埋越低。
“哦~所以你知道我是为了军训的两个学分,还‘杀’地我差点毕不了业啊~学妹?”
辩论赛,宴平章就是为了补军训差得两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薛宜,男人以为对方会看在同门师兄妹的份儿上,饶他这个嘴笨的一命,谁知道薛宜全程火力全开,指宴平章打宴平章,只要是他的论点,无一例外被薛宜杀得毫无反击的余地。
“学妹,你害的我、好~苦~啊~。”
薛宜低着头逃避的心虚模样实在可爱,饶是向来无聊木讷等标签缠身的宴平章,也没忍住玩心大起,抓着女孩的‘小辫子’在指尖绕啊绕。
“所以、可以问吗?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从大学到现在,我很好奇。我这个做学长的是哪里做得不好让我们学妹不满意,学长我今天一定虚心接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原来说出来,没这么难。】
说罢,宴平章安安静静的等着薛宜的下文。
被‘逼问’的场景在薛宜的人生里发生过无数次,在来潼阳前她还被盛则逼问了一通,此刻宴平章的‘逼问’却反常地没挑起她的怒气;搁过去,宴平章说话十次,她有九次给对方看脸色,可今天被直接追问‘心魔’,薛宜也意外自己竟然没炸毛。
余光里看到双手托腮,微皱着眉甚至还有些可怜的人,薛宜意外的心平气和,甚至宴平章借着玩笑话问完后也没再咄咄逼人的追问,薛宜承认自己看宴平章一直戴着‘有色眼镜’,但就这几天的相处还有那番表白之前男人的‘推心置腹’,薛宜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宴平章的世界里很有‘分量’。
【他不讨厌我。】
宴平章种种异常的表现都在证明这五个字。
薛宜惯会用窝囊装乌龟,今天面对男人的追问,她一个男人真是没用,这么点事还解决不了,被人拿了把柄欺负,实在无能至极。但此时的她和彼时的宴平章没区别,身在名为‘盛则’的漩涡里挣扎的她,不正是被拿了把柄威胁欺负,无能至极?
薛宜做人虽然难逃‘双标’的劣根性,但这件事,她发现自己非常公正。
骤然遇见和自己境况一样的男人,哪怕是自己一度讨厌、甚至现在还有三成讨厌的宴平章,薛宜也产生了‘感同身受’,虽然内心薛宜缺德无比的感叹‘宴平章万幸不是被谌巡看上,否则就得去卖屁股了’,脑补了那画面一瞬,薛宜发现难受无比,默默念了好几句我有罪,才彻底断了这想法。
看多了当权者的男女不忌,再加上这些有权有势的一向玩的花,薛宜觉得联想这种事很没品,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并不好笑。
像楚季帆一样,吸毒玩完女人玩男人的垃圾很多。比如前一阵子被薛姑姑审判的那个被拉下马判死刑某位房地产大亨。
娱乐圈的男男女女,自愿地非自愿地,一茬接一茬。
这些有权势的,哪个不是养了好几个男女成全,深究下,薛宜根本无法接受宴平章去当谌家的男宠,抑或是什幺女大佬的男宠。
【别人我管不着,宴平章还是算了,虽然他嘴贱又爱添麻烦,但也没做错什么,而且还是孤儿,被谌家逼去了国外,已经很命苦了。】
看着眼神落寞,满身都发散着郁闷气息的男人,薛宜心虚无比的收回了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忏悔着拍了拍自己的嘴。
【我真该死啊,乱七八糟想啥呢,还好谌巡一看就喜欢女的。】
“为什么呢?薛宜,你为什么讨厌我。”
“因为你无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