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推荐 第100章
子时的更鼓碾碎青瓷药盏时,谷长风正梦见父亲研磨松烟墨。青瓷盏底原有一尾釉里红锦鲤,是父亲任青州教谕时某生所赠。
此刻碎瓷上的鱼尾正扎进砖缝,褐色的药汁在鱼目处凝成血痂。
长风恍惚看见那学子中举后投井的身影,井底青苔与此刻砖缝霉斑渐渐重叠。
碎瓷声与砚台坠地的脆响重叠,窗台艾草突然无风自动,系着红绳的枯枝在月影里摆出卦象。
三日前母亲曾指着艾草灰说"地火明夷",此刻碎瓷的裂纹竟与卦象纹路暗合。
他惊醒时看见满地褐色的河——当归黄芪汤正沿着砖缝爬行,蜿蜒过"光绪十三年造"的铭文,在月光里泛出青铜器的冷光。
母亲的手从缠枝莲锦被下滑出,指尖的半片药渣还裹着炭炉余温,那是他寅时守在灶前,用文火煨了三刻钟的残念。
窗台上晒干的艾草突然簌簌作响,惊得药汁里的黄芪须根颤如悬丝。
北风掀开素纱帐幔的刹那,血渍的山影活了。
三日前溅在帕子上的那口血,此刻褪成父亲灵前纸灰的锈色,在纱幔褶皱里垒出嶙峋的峰峦。
长风伸手去掖被角,掌心触到枕下未绣完的帕子:金线勾的蟾宫桂树才染了半边秋色,树下跌落的寒蝉却己断翅——翅脉间沾着母亲咳血时溅落的辰砂,正与父亲批注《千金方》的朱砂笔迹同色。
崩断的金线滚落榻前,被漏进的月光照成蜿蜒的运河。
最长那根金线末端粘着片蝉翼,在夜风里颤巍巍指向西方——正是青州故宅的方向。
"嗬……"母亲的喉头突然发出枯井回风般的声响。
长风俯身时,她的手指猛地攥紧帐幔,将血山扯出狰狞的裂谷。
浑浊的瞳孔里残烛摇曳,忽地聚起最后的光斑:"砚……青州老宅……西厢梁……"指甲抠进纱帐经纬,桂树的金线一根根崩断,寒蝉的断翅正巧落在她微张的唇间。
断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