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06章 你对她做了什么

    心底强烈的不甘,耳畔阵阵回响的女儿哭音,唤起了云乔求生的意志。

    她松开了咬着舌根的牙齿,咬牙重又挣扎出气力,悄无声息的去攥背后的那块儿碎瓷片。

    瓷片此刻早已将她光裸的背脊磨出血痕,可这点疼痛,在此刻累累伤痕的云乔身上,都已经麻木。

    她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任凭那碎瓷片,将她手指皮肉磨破,伤得鲜血直流,还是咬牙一下下地用那碎瓷片,磨着捆在身上的绳索。

    而那笑得淫邪的马夫此刻已经抓着她脚踝,强把人拖到了身前,眼瞧着就要凑近压在了她身上。

    “小姐可是要把你送去青楼让人羞辱的,那时做了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你个贱人才是真该哭呢,眼下好好地求着我,我还能让美人你少受些罪……”

    送去青楼?

    让府上奴才羞辱毁她清白还不够,竟还要将她送去青楼折磨。

    听着那马夫得意地说,云乔咬牙含恨。

    染血的手腕终于用那碎瓷片,磨破了捆在身上的绳索。

    手腕稍稍能动作后,猛然抬手,将那碎瓷片,刺在了马夫腿上。

    那人腿上鲜血直流,捂着大腿倒在一旁,指着云乔大骂。

    云乔攥着那碎瓷片,挣开了绳索,起身想要往门外爬去。

    可她身子实在太虚,不过刚一起身,就眼前一黑摔了下去。

    那马夫瞅准时机,捂着流血的大腿追了上来,拽着云乔脚踝,又把人往里头扯。

    “你个贱人,居然敢伤我,我今天非弄死你个贱人不成!”

    那马夫声声咒骂,攥着云乔脚踝,把人扯到自己跟前,伸手掐住了云乔脖子

    云乔牙齿都渗血,昂首冷眼看着那马夫,更加攥紧了手中的碎瓷片。

    她狼狈又可怜,偏偏美艳凄婉。

    马夫瞧得微愣,有些迷神。

    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娘。

    掐着她脖颈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下。

    就是这一下,云乔抓住时机,扬手将那碎瓷片,狠狠捅在了马夫脖颈上。

    正好,插在了马夫脖颈动脉处。

    汹涌的鲜血从马夫脖颈渗出,溅在云乔眉眼,混着泪水滑落。

    马夫痛叫了声,捂着不住涌出血水的脖颈,满目惊诧地瞧着云乔。

    “你……”他话还没说出口。

    云乔闭了闭眸,握着那碎瓷片,往他脖颈深处,又是一刺。

    这一次,刺得,比方才更重,更狠。

    血水如注般崩出,溅在云乔脸上,脖颈,眉眼。

    她满手的血,握着碎瓷片,又一次刺入那马夫的脖颈。

    一下又一下,用尽力气,直到手上彻底麻木,直到那马夫,睁着眼睛,咽了气,尸体砸在了云乔身上。

    才终于泄力。

    她昂首睁着眼瞧着头顶的房梁。

    良久后,推开那马夫的死尸,仍紧紧攥着碎瓷片。

    那马夫死不瞑目,云乔看着那具死尸,手不住地发抖。

    她喉咙艰涩,满手的血污。

    微微闭上眼眸,只觉眼底都全是血色。

    她杀人了……

    那马夫倒在一旁,脖颈处还在不断地涌出血色。

    云乔用满是血污的手,紧紧抱住自己,好久好久,才敢睁开眼帘。

    她眼睫颤抖,望向那蔓延一地的血色,和睁着眼睛,已经僵硬的死尸。

    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女子,连见人打猎都不忍心,今日,却动手杀了人,手上染了血污,沾了人命……

    血水一片片地流,流到云乔脚边,她光着双足,抱着自己,一点点的退,却浑身发抖,无法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从马夫身上流出的血水,一点点淹没自己。

    庄子里的厢房内,赵兮儿刚刚歇了会起身,瞧了眼天色问侍女道:“这时辰了,那马夫也应当成事了吧。”

    婢女心中慌乱,没敢搭话,心想太子殿下的人,怎么还不到啊。

    倒是一旁的嬷嬷,闻言看了眼时辰道:“这还没多久呢,若是那女子挣扎闹腾的厉害,想是现下,刚能成事。”

    赵兮儿闻言嗤笑了声,不屑道:“挣扎闹腾又能如何?那贱人一个弱女子,还被我的鞭子抽的一身伤,马夫再酒囊饭袋,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

    婢女闻言心中越来越慌,心中暗暗觉得,云乔必定失身于车夫。

    心道,也不知道那太子殿下得知云乔姑娘身子污了,还会不会宠幸于她。

    又想,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便是心里存了芥蒂,不再宠幸云乔,想来也不会允许自家小姐把人送去青楼羞辱。

    罢了罢了,那姑娘的清白大抵是保不住了,能保住一条命便是万幸。

    听闻江南女子极重名节,只盼着那姑娘想开些,别因着这事,生出死志就好。

    婢女心中正忧虑,那赵兮儿瞧着外头天色,却忽地道:“走,出去瞧瞧那柴房里的情形,我倒要看看,那淫妇床榻上勾引男人的本事如何,也好知晓知晓,她是怎么蛊惑璟哥哥的。”

    赵兮儿话落,人便走了出去,婢女和嬷嬷连忙跟上。

    一行人出了厢房,往柴房走去,却没听见动静。

    赵兮儿纳闷地蹙眉,问守在柴房外头的奴才道:“这里头怎么没动静,那马夫怎这般没用,难不成是没成事?”

    奴才心下也是纳闷,想着方才的动静,如实回道:“方才,听到了那女人的痛喊声,也听到了马夫的打骂声,眼下,倒是没了动静,或许是马夫捂了那女人的口逞凶,也说不准。”

    赵兮儿闻言犹觉不对劲,盯着柴房的门,突地道:“去,打开门瞧瞧。”

    守着的奴才当即依着吩咐前去开门。

    庄子正门,却传来阵阵马蹄声。

    门房的奴才着急忙慌地跑到赵兮儿跟前,气儿都喘不匀道: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带了一队人马过来,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咱们的庄子,不知是要做什么。”

    太子怎么来了?

    赵兮儿心慌得厉害,忙示意柴房门口的奴才停下推门的手。

    心虚地往前头张望。

    萧璟打马闯进庄子,瞧见赵兮儿时,方才勒马停下。

    他人骑在马上,垂眸冷视赵兮儿,寒声问道:“她人呢?”

    赵兮儿此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仍旧装傻道:“璟哥哥说什么?谁人呢?兮儿不知道璟哥哥是要寻什么人……”

    不待赵兮儿话音落下,萧璟扬手就是一马鞭抽在了赵兮儿身上。

    怒声逼问道:“我问你,云乔人呢!”

    萧璟手中的这只鞭,是驾乘战马烈驹所用,打在人身上,比赵兮儿随身带着的抽人的鞭子要疼的多。

    何况萧璟已然动了大怒,这一鞭用足力道。

    赵兮儿背上绫罗绸缎的衣裳被打得裂开,疼得她龇牙咧嘴倒在了地上,痛得只打滚,沾了一身的泥污。

    萧璟见她不肯坦白说出云乔下落,也彻底失了耐心。

    冷眼扫过赵兮儿在地上打滚的模样,寒声吩咐跟着的护卫道:“把这庄子里里外外搜一遍!”

    护卫们领命当即下去搜查,那赵兮儿疼得脸色难看,爬起来瞧着萧璟半点不顾她脸面就让下人搜查庄子。

    又急又怒道:“璟哥哥!这是姑母赐给沈家的庄子,你怎么能说搜就搜!”

    这庄子原是皇后娘娘赐给沈家的,多年来,每逢盛暑时节,皇后偶尔还会出宫在这庄子小住些日子。

    萧璟是皇后的儿子,又一贯敬奉母后,赵兮儿敢把云乔带到这里,也是以为,萧璟他一定会顾及皇后,不敢搜查这庄子。

    赵兮儿说起皇后娘娘,搜查的护卫们步伐微滞,略有些犹豫。

    萧璟是皇后倾注心血培养,一力扶持的。

    无论是于栽培抚养之恩,还是于母子生养之情,萧璟也确实孝顺,自幼年起始,明面上几乎事事听从母后教导训诫。

    赵兮儿这话一出,护卫自然犹豫了下。

    萧璟寒眸冷沉,扫过赵兮儿,却道:“莫说是母后赐的庄子,就是眼下母后人在这,孤执意要搜查,也没人能拦得住!都愣着干什么?搜!”

    他怒火实在太盛,已然不可能轻易揭过今日之事。

    莫要说仅仅是皇后赐给赵家的一个庄子,就是皇后本人在这,萧璟今日寻不到云乔,也绝不会罢休。

    护卫们看出主子心思已决,不再犹豫,忙依言去搜查庄子各处。

    其中一个护卫,抬步就走向了柴房。

    眼瞧着要到柴房里时,那赵兮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张牙舞爪地喊着,抽出身上鞭子扬手甩向那护卫,骂道:“哪里来的下贱奴才,本小姐的庄子也是你能搜的!”

    护卫不得已停步,伸手拦下了那甩向自己的长鞭。

    护卫是徒手握住了鞭子,那常年握着刀剑早磨出积年老茧的手,都被鞭子弄伤,流了许多的血。

    萧璟瞧着那血水如注般,一滴滴落在地上花砖上头,想起云乔,也曾这样,徒手接过赵兮儿手中的鞭子。

    她的掌心手指惯来娇嫩,却硬生生接下鞭子。

    刀山火海里搏命的护卫,尚且是肉身凡胎,接这一鞭子,都要流许多的血。

    何况,是那样娇弱的云乔呢?

    萧璟想起云乔掌心的鞭痕血伤,想起她曾经被赵兮儿打断的膝盖骨头。

    想起她连走路都艰难的脚踝旧伤。

    咬牙闭眸,额头青筋暴起,翻身下了马车。

    越过赵兮儿,直直往柴房走去。

    那赵兮儿眼见他就要到柴房门前,慌了心神喊道:“璟哥哥,你可想清楚了,里头的情形,未必是你想看到的。”

    赵兮儿的确是存了让马夫毁了云乔清白,再将云乔送去青楼彻底毁了她身子的念头,也想着让萧璟腻味她厌了她不再能瞧得上她。

    而眼下,萧璟动怒赶来,甚至扬手抽了她一鞭子,赵兮儿心里却慌了。

    她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萧璟,未必只是将那女子视作榻上泄欲的玩意,那云乔或许,并不仅仅是萧璟得不到明宁郡主后,勉强算作慰藉的替身。

    他因着云乔,连皇后娘娘都不再顾忌。

    赵兮儿,是真的怕了。

    想当年,明宁在他跟前那样受宠,长安城内权贵,谁不知道,他属意明宁做他的太子妃,然而,即便那样属意,只是皇后娘娘一句话,他就放弃了要娶明宁为妻的念头,转而将明宁送去了漠北和亲。

    萧璟是太子,是储君,却更是皇后的儿子。

    得她一手扶持,自然孝顺恭敬。

    可是,他竟为着云乔,半点不顾及皇后娘娘了。

    连当年的明宁,都在他跟前,得不到这样的优待。

    今时今日的云乔,却可以,

    赵兮儿意识到云乔的确在萧璟心里位置不同,甚至,可能甚于当年的明宁。

    又怎么会不怕?

    她当初争不过明宁,事事被明宁压一头,不就是因为,身为太子的萧璟,总是站在明宁那边吗?

    因着知晓萧璟护着明宁,赵兮儿再跋扈嚣张,再得皇后宠爱,都不敢对着父母双亡的孤女明宁,有半点明目张胆的欺辱。

    若是她早早知晓,云乔在萧璟心里的位置,丝毫不亚于当初的明宁,她就是再如何跋扈,也绝不敢贸然动手。

    输给自小一起长大的明宁也就算了,一个江南之地的下贱女子,身子都不清不白,凭什么得萧璟这般看重。

    他素来性子冷,明宁之后,再无旁的女子能在他身边得他几分青眼,至今东宫之内,也没有女眷,唯独一个江南之地早嫁过人,又生养过孩子的妇人,让他动了男女之欲。

    赵兮儿总骂云乔下贱,以为是她这样的妇人,下贱浪荡,才蛊惑的萧璟犯错。

    却不明白,男人若是不喜欢,怎么可能会同一个另有夫君的女子做着见不得光的事,还甘之如饴,甚至不惜动用手段,把早是旁人妻的女人,夺到自己身边。

    今日萧璟的这一马鞭抽在赵兮儿身上,将她脑袋总算抽的清醒了几分。

    她想到自己对云乔做的事,想到此刻柴房里,可能出现的场景情形,就一阵后怕。

    不敢让萧璟进去。

    咬牙说了方才那番话。

    她说,里头的情形,未必是他想看到的。

    萧璟闻言略微顿步,回首看向赵兮儿,攥紧了袖中的掌心,寒声问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