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夫家姓沈,你家主子同我讲,他住在此处,我今夜登门,是特意来向他请教的。”女子的声音低缓轻柔,又带着些许紧张的颤意。
侍卫先是被帷帽下的姿容绝色的脸慌了眼,听到她自报家门后反应过来是谁,当即垂下了首,不敢冒犯。
“原是贵人您登门,您稍候,我这就去禀我家主子。”
侍卫应了声后,将云乔迎进大门,交代她在门内稍候,遂急忙奔向门内府宅中,不敢耽搁。
毕竟是自家主子头一个宠幸的女子,往后说不准就一步登天进了东宫呢,眼下他唤一声贵人,也是应当。
侍卫心里这般想着,自然不敢得罪云乔,忙就进门去通传。
里头盯着沈家云乔处的侍卫,早在云乔叩门前,便已经先一步去禀告了萧璟。
从侍卫口中听到云乔夜半孤身登门的消息,萧璟骤然低笑了声,眸光晦暗的,落在了那被他扔在一旁的春宫图上。
“倒是个识时务的,我还以为依着她那倔性子,得好生熬上几天,才肯低头求我,不曾想,这不过短短一日,吃了苦头就想明白了。”
萧璟话落,伸手拾起那册春宫,重又翻开,就停在第一页上,将其摊在膝上。
待门房的护卫递来消息时,才缓声道:“请她过来。”
侍卫去请云乔,引着她往萧璟书房这处来。
夏日衣衫轻薄,风吹得帷帽上薄纱晃动,难免露出几分衣领处带着痕迹的皮肉。
云乔下意识攥着薄纱遮掩,转而又觉得可笑。
已经做了决定,何必多次一举。
她手掌微紧,还是放开了攥着帷帽上薄纱的手。
云乔嫁人后一惯循规蹈矩,这还是头一次夜半私自外出。
孤身登一陌生男子的家门,更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
终于到了书房门前,她立在门口,眼瞧着侍卫进去,自个的步伐却凝滞。
侍卫进门后,回首见她并未跟上,犹豫地唤了声,提醒道:“沈少奶奶,到了,您请。”
云乔局促地攥着自己手中帕子。
书房内,萧璟抬眼遥遥望向她,嗤笑声道:
“来都来了,愣着作甚。”
他话音入耳,云乔闭了闭眼眸,压下心底的慌乱,拎起裙摆,抬步踏了进去。
是啊,来都来了,此时哪里还有回头路可走。
她踏进门槛,往萧璟的方向走去,抿唇撩开了帷帽一角的薄纱,露出大半的面庞来,下意识打量着萧璟,和周遭的环境。
萧璟这间书房,一切都是寻常书房摆设,只是同沈砚一般,也摆了床榻。
巧合的是,这张床榻和沈府里沈砚书房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上面雕刻的合欢花式样。
云乔瞧见,便想起沈府里沈砚书房摆着的那张。
沈砚那张榻,自她嫁入沈府时,便在了。
刚成亲时夫妻相处尚可时,他曾同她提过,那张榻,是能工巧匠密造,乃是男女合欢时助兴之用,要云乔在那榻上同他欢好。
云乔年岁小,又自持守礼,哪里肯做。
自那回起,沈砚便开始冷落了她。
后来怀上女儿那次,是她被婆母逼着去给沈砚送参汤衣物,沈砚喝了那汤,迷迷糊糊将她当花楼妓子轻贱,逼着她在那张榻上伺候他。
从此,那张刻着合欢花式样的床榻,就成了她的噩梦。
书房这样正经的地方,却要置办这样龌龊的床榻,真是让人恶心。
云乔想到自己上回还曾在花楼里撞见过萧璟,知晓花楼那地界,男人去,无非就是寻欢作乐。
心里更是觉得,萧璟和沈砚,一样都是浪荡公子。
望向萧璟的视线,极尽压抑掩盖下,还是隐隐泄出了几分厌恶。
侍卫们早在云乔踏进书房时便识趣的退下,还极有眼色地阖上了房门。
木门吱呀阖上,门内仅有云乔和萧璟两人。
萧璟抬眸看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眼底那抹遮掩后,还是藏不住的厌恶。
他眉眼跟着冷了下来,嗤笑了声,拍了拍身旁软榻。
寒声道:“过来。”
萧璟声音低寒中,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压。
云乔心头微颤,攥着帕子走近他。
行至床榻边,距离萧璟一臂之遥时,突地被他拽着手腕,拉过她压在自己膝上抱着。
带着薄茧的手指,捏着她脸颊,另一只手,打落她戴着的帷帽。
男人低哑的话音,在耳畔跟着响起。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帷帽砸在床榻边沿,云乔额上那被帷帽遮掩的伤口露了出来。
结痂的血痕,在这张脸上格外不合时宜。
原该漂亮至极的一张脸,此刻却是白璧微瑕。
萧璟最喜欢的,就是云乔这张脸,他早将她视作他的所有物,而今见她脸上伤痕,心下更是不满,已然对沈府的人动了杀心。
他的东西,岂容旁人损毁。
云乔心下微乱,被他掐着脸颊,连低首躲避他视线都不能,只能硬着头皮迎着他满带威压的视线。
萧璟视线从她伤口处移开,捏着她脸颊的手,拍了拍她脸。
嘲弄道:“怎么这么没用。”
是,她的确没用,被人欺辱责打,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云乔闭了闭眸,没有回话,萧璟的手,仍在她脸上,似是在把玩自己手中的一件玩意儿。
“说话,哑巴了不成?嗯?”他指腹抵在她唇上,姿态轻佻的问。
云乔咬着唇,终是抬起眼帘。
她今日的确是登门求他,原该卑微至极,半点不能违逆。
可他对着自己这副上位者随意凌辱的姿态,云乔心底还是憋了火。
她眸光清冷,又带着些极力改变仍难消去的倔强。
没忍住道:“你们男人个个都是如此吗?人前道貌岸然,背地里龌龊不堪。书房本该是读书明理的地方,满屋经史子集圣贤书卷中,却摆着张寻欢作乐的榻,真让人恶心。”
不同于沈砚在书房里寻欢作乐安放床榻,萧璟在此放上床榻,原本只是因着案牍劳形,常常懒怠再去卧房,便凑合歇在了书房。
这处宅院都是原本的旧主留下的,这张榻自然也是。
萧璟根本不会在江南久待,这处府邸不过是暂时歇息之所,他自然不会刻意让下人置办新的家具,便只是让下人随意挑了张床榻送来卧房,并不知晓,这榻,原是男女助兴之用。
他方才只觉得,她是怪他对她放肆,云乔话音落在耳畔,才明白过来是这榻惹了她的眼。
不过一具歇息的床榻而已,都能激起她这样的反应,口口声声规矩礼教,可见往日规训如何严苛。
外头夜色浓沉,内里灯火摇曳。
萧璟哑声低笑。
温凉的指腹抚过她咬出齿痕的唇,最后覆在她夏日轻薄衣衫领口处,露出的指印掐痕上,
嗤道:“夫人这副模样夜半叩门,不就是来求我,教你如何寻欢,如何作乐的吗?眼下却要骂我龌龊。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让在下开了眼。”
萧璟话落,云乔这才找回了些许理智,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她来这,是向他请教的,可不是来同他争执得罪他的。
云乔回过神,没再出言反讥,眼睫颤着看向他。
瞧见她这般反应,知晓她识时务,萧璟满意地笑了。
他说着话,目光落在她眼眸,眉眼恣意,俯首贴在她耳畔,哑声诱哄道:“夫人该唤我声先生的。”
先生一词,本该是学堂书院里,传道授业解惑的称谓,哪里是能在床榻欢愉时能叫的。
云乔羞红了脸,如何唤得出口。
“你……你好生无耻,师者,乃传道受业解惑,如何是你这般行事无耻的……”
云乔低声嘟囔,不肯依着他心思唤他。
可她不唤,萧璟就一个劲地折磨她。
云乔只有过沈砚和萧璟两个男人,那沈砚是个只图自己快活的,床榻上,从来只顾自己,身子也并不中用。
故而云乔自个儿在榻上,也并不通什么风情,只死板的受着。
可萧璟这人,却和沈砚不一样。
他见过佛寺里云乔的模样,自然存心逗弄云乔,想一点点,撕碎她满口的规矩礼教,想看到她身上的欲望,情缠,而不是死板沉闷,满口之乎者也。
只像一个死板生硬,被剥落情欲的泥塑木偶。
……
外头池塘里鱼水融在一处,内室里云乔难耐的哭出声来,那声音压抑至极,却仍透着如水般媚意。
萧璟压着她唇齿,哑声问她:“唤不唤?”
云乔咬着唇不肯求他,更不肯依着他方才胡闹的话当真喊他先生,呜咽的摇头。
被他手指压着的唇齿滑落水意,银丝一般拉扯纠葛,黏在萧璟指腹。
萧璟眼眶暗红,稍稍失了些耐性。
于是衣裙在他手下裂开,破烂的衣裳被他的手揉的皱褶斑驳。
轻薄纱裙上头凌乱,下边裙摆成了破布。
云乔惊呼了声,慌忙要去拉扯裙摆遮掩。
萧璟却抚开她的手,抱了她起身,又顺手拎起一旁的春宫图,抱着怀中女人往书房桌案走去。
桌上折子书信杂乱摆着,他把东西拂落,将云乔放在了上头。
书案不比床榻上铺着被衾,自然坚硬冰冷。
云乔被他放到上头,未曾明白他想做什么。
……
在云乔的惊惶哭喊声中,一阵疾风骤雨,如潺潺春水撞上顽石后溅起阵阵水花。
云乔那夫君惯来是不中用的,榻上也不会费什么心思,她哪里经受过这些。
脆弱玉珠制成的算盘,受不住拨弄。
珠弦玉断,水意落进砚台墨里,一点点晕开,还有些许溅在了外头书案上。
……
她脸上全是泪痕,喘着气伏在书案上,脸颊红透,被萧璟折腾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而一旁的萧璟,立在桌案前,却衣冠楚楚。
若不是他额上青筋眼底欲色,和那唇边的黏腻,根本瞧不出他是方才那样折腾云乔的人。
灯烛光影摇曳,萧璟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眉目恣肆。
他并未纾解,只是有意磨着云乔,让云乔得了趣味。
云乔身子酥软,想起他方才居然……居然……
回眸时瞧见他唇上水光,又羞又怒,用那方才哭哑的嗓子骂他:“你……你好生无耻,世上怎么你这般不要脸皮的人!”
萧璟低声笑,点了点她眉心道:
“夫人这话就错了,男女情事,本就是欢愉而为,亲近至极自然也该坦荡至极。
我既做了夫人的先生,便是夫人不肯正经唤我,我也得好生教一教夫人,不能平白担了夫子先生的名头。
这头一课,便是叫夫人你明白,情欲之事,并非只有男子欢愉,女人受罪,更不是束缚在你身上的枷锁。”
云乔眸光轻颤,没有答话。
萧璟垂手轻拍了她被薄汗染湿的脸,带着几分玩笑道:
“今日我这般费心教你,又累得自己遭罪,美人在怀都不能纾解。夫人若是还学不会,可就怨不得你那夫君同人说你榻上无趣死鱼一般了。”
第18章
私有之物
萧璟这话戳了云乔痛楚,云乔气怒上头,伸手就要挠他的脸。
还没抓到他,却让身上勉强还遮掩了几分的衣裙从书案上坠落。
云乔慌忙抬手遮掩在身前,藏得住春光,却又遮不住光裸背脊。
让那可怖残忍的鞭痕,暴露在了静寂空气中。
萧璟瞧她被自己惹得急怒后的反应,哑然失笑,想要将她抱下桌案,却不经意瞧见了她后背的藤鞭伤痕。
相比于额上那一道血痕,这后背的伤,才是真的可怕。
血伤鞭痕落在原本白净如玉的美人背脊,损了几分美艳,却添了更多可怜。
他极爱云乔脆弱纤细的背脊,佛寺厢房初次亲近时,握着她盈盈腰肢,也最喜欢抚她背脊。
本就喜爱她这具玲珑勾人的身子,于萧璟而言,便如自己正在兴头上把玩着的瓷器被人砸出了裂痕,让他难免心生不悦。
书房气氛凝滞,他瞧着云乔背上伤痕,眉眼冷沉的厉害:
“夫人这具身子,极得我钟意,若是落了疤,榻上恐要少了许多趣味,委实扫兴,让人送去的药,记得日日仔细涂着。”
云乔听着他话语,伏在桌案上的身子微僵,无声掉了滴泪。
他言语轻贱,把她当泄欲的玩意,她当然觉得受辱。
云乔来之前,曾刻意将结痂的伤口剥落。
她是想要让自己记着这样的疼,才能狠下心来舍去那点子脸皮自尊,夜半来叩这男人的门。
云乔偷偷掉的那滴眼泪,还是被萧璟察觉。
他瞧着书案上那滴泪珠,嗤笑了声道:“怎么这般没出息,不过几句话就又要掉泪,你在那沈府,也是这般哭哭啼啼的吗?”
云乔没有吭声,却也忍着没再掉泪。
萧璟手落在她背脊,寸寸抚过那血痕。
他俯首贴近她,抽出一旁暗格的伤药,拉下她衣裙,给她又上了一遍伤药。
边上边道:“这药日日用着必定不会留疤,记得往后每日上药,一日都断不得。”
萧璟的伤药,是宫里的玉肌膏,确实功效极好。
这药原是前朝宫廷秘药,前朝有位昏君,最喜作践女子,每每宠幸后宫妃嫔,都将人从外到里折腾得伤痕累累,又不喜欢妃嫔身子留了疤痕,便命太医院配了这副,药效极好身子内外都能用的伤药,日日涂抹消去疤痕将伤处和内里皮肉都温养得粉腻更甚。
萧璟之所以从太医院配了这药,还是因着不久前遭了回刺杀,脸上被箭矢划破了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