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抽出身上帕子给她拭泪。布料粗硬的帕子擦在云乔脸上,不消片刻就有了几道红痕。
云乔疼得蹙眉,扭着头躲避,抬手推他。
萧璟瞧见她脸上被自己帕子擦出的红痕,想起上回佛寺里用的这帕子,也在她身上擦出了红痕。
他哑然低笑,遂收了帕子换上指腹。
萧璟微凉的指腹抚过她温热的眼尾泪珠,话音带笑:
“夫人这脸蛋和身上倒是一般的生嫩,稍稍碰一碰,就泛红,难不成浑身皆是豆腐做的,力道重些就能捏碎。”
云乔被他逗弄着,愈发生气,横眉瞪了他一眼,更加用力地推搡他。
边推边道:“你别碰我……”
见真惹急了她,萧璟这才收了调笑捉弄,姿态正经地捏着她肩头,问她:“当真不让碰?若是不碰,可怎么教你房中之事。”
云乔的确是想跟着他学一学男女之事,好讨得夫君宠爱,为女儿和自己在这沈家宅院里争得一席之地。
可萧璟这人,行事太过不管不顾,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朝,他这做派,哪里像是好心教她,倒似是只为存心占她便宜。
云乔昨日便有不满,今日被他这般存心逗弄,更是疑心他并非真心教自己,索性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教我,无非就是存心要占我便宜罢了。”
这话倒是说中了萧璟目的。
他的确不是真心想教云乔,无非是借着这由头,好哄骗云乔罢了。
就算真教了云乔,萧璟也只肯让她把从他这学的东西,好生用在他身上,伺候得他舒心爽利,哪里会愿意让云乔在他这处学了房中事却去讨好她那不中用的夫君。
只是这真心话,是万万不能当着云乔的面承认的。
萧璟面不改色地扯谎,哄骗云乔道:
“夫人这话就错了,我虽有些许私心,却也是真心想教夫人的。夫人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学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必定能让你讨得你那夫君欢心。”
萧璟这话,便似是吊在云乔眼前的一块儿裹着蜜糖的砒霜。
勾着她迷怔,蛊惑她犯戒。
云乔噙泪抬首,扯着他衣袖问:“此言当真?”
萧璟挑眉颔首,应道:“自然当真。”
听得萧璟言之凿凿,云乔却略有些丧气。
“我也知道我不得夫君宠爱,也不盼着能在府里长久得宠,无非……无非就是想,让我夫君,每月里,能有个一两日,留在我房中。”
现下孩子尚幼,并不记事,若是日后长成,家中还是这般宠妾灭妻,只怕女儿要受那数不尽的委屈。
云乔唯有想法子,从夫君处争得一些宠爱,才能让女儿来日在家中,莫要因她这个娘亲无用受人欺凌罢了。
她低声絮语,话音真心,眼里都是失落。
让人瞧着便觉,她真是盼着能让沈砚,一月里,有个一两日在她房中,便能知足,似乎极为渴望那夫君的宠爱,活脱脱的一个深闺寂寞妇人。
萧璟也不知晓她这番话全是为着女儿考虑,以为她当真就是受不住长年累月的深闺寂寥孤枕衾寒。
听着眼前这女子口口声声说着要她那不中用的夫君一月里有个一两日进她房中,心底说不出的烦躁,冷笑了声,捏着她下颚的手渐用力。
“这一月里,只一两日,如何够呢?又怎么能解夫人深闺寂寞?”
话音带着烦躁,也裹着调弄。
萧璟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云乔被他话语惹得脸色羞红。
手推在他胸膛,骂道:“你……你胡说什么……”
自新婚过去后,一年到头,云乔和沈砚也没多少夫妻房事,有女儿那次,是近两年间,她和沈砚唯一一次。
也许是那沈夫人给沈砚服下那药的效用,又或者是云乔被沈夫人逼着服了几年调养身子的助孕汤药的缘故,这两年里只有那一回,云乔却也怀了身孕。
云乔十五及笄嫁人,如今恰好五载,今年正是双十年岁。
眼下刚刚生育了孩子后不久,原本就窈窕的身子,也愈加丰满,推着萧璟时,前领本就微微湿着的衣襟,更是透了几分。
萧璟瞧得眼热,眉眼无声浓沉了几分,到底还是没表露出来。
瞧上的猎物,自然得徐徐图之,未上钩的鱼,自然得费些耐性。
萧璟喉头微滚,略压了压火气,又继续诱哄云乔。
他面上装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姿态温和,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着眼泪。
待得将她脸上泪水擦净后,垂眸瞧着眼前衣衫不整,一副可人怜爱模样的云乔,俯身同她身子挨着,缓声道:
“好好好,是我胡说,夫人惯来正经,从未想过跟人学些榻上手段,更不曾想着勾着人进你被衾……”
萧璟话越说越过分,云乔又羞又急。
“你……”
她想要骂他,却又嘴笨寻不得什么话来反驳。
倒是萧璟,言语逗弄她一番后,勾着她脸颊抚过她颊边,将她脸上被粗硬帕子擦出的红痕揉散后,妥帖给她系好衣裙,
装出正经模样,温声道:“你急什么,先莫要想着骂我,你且放心就是,只要你好生听话,一心向学,在下必定让夫人,得偿所愿,学成出师。”
云乔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话语,心下也意动。
犹豫地问:“那……要多久方能学成?”
萧璟见鱼儿上钩,挑了下眉,缓声道:“至多一年半载即可。”
一年半载,算不得久。
云乔咬唇沉思,萧璟瞧她意动,微微吐了口气,话音沉缓,又道:“不过,这一年半载里,你得记着,只许我碰你,不许沈砚近你的身。”
这……
沈砚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近身或是有什么再正常不过,怎么他却不许,真是好生奇怪。
眼瞧着云乔眼底神色,萧璟笑意微冷,掐着她下颚,目光直视着云乔这双极为漂亮的眼眸。
语带威胁道:“我可不喜欢我床上的女人,时不时,沾着旁人的痕迹。至多一年半载,我便会离开扬州,届时你们夫妻如何,我自然不会干涉。”
至多一年半载,私盐案也该告破,届时沈家满门都难活命,即便沈砚再想近她的身,也早成了鬼魂,有心无命罢了。
萧璟这人一贯霸道,碰个有夫之妇已是罕见,若是这妇人还要跟她那夫君在他眼皮子底下你侬我侬,他是决然瞧不得的。
这才有此一言。
萧璟是虎视眈眈的中山狼,可不是这世间少有的大善人。
世上又有哪个男子,会真心教着自己榻上的女人,讨好旁的男子。
今日一番言语,无非都是想哄着云乔,心甘情愿和他偷情罢了。
云乔却被他言语哄骗,看不清真相。
想着,即便眼前这男人确有不轨之心,可若是能帮到自己,总也是好的,何况,只需一年半载,他又不是扬州人士,自会离开此地。
心下犹豫,暗中思量。
内室静寂,只听到两人彼此的呼吸声。
突的,有风吹进内室,将桌案上的一卷书,吹到了地上。
书卷啪嗒落地,云乔心头一跳,目光不自觉看过去,瞧见书皮上的《女戒》二字。
那是自少年时,便抄了数不清多少遍的书,也早成了几乎要刻进她骨子里的规训。
萧璟侧眸顺着她视线,也瞧见了那本《女戒》。
低笑了声,贴着她温热的脸颊,缓声道:
“佛寺早已失贞,在你这夫君家中的假山里,同他隔着一道石墙与我偷情,夫人不也欢愉?此时再想这些戒律规训,未免太迟了些。”
第20章
避子汤
萧璟这话一出,原本情绪方才和缓的云乔,霎时又气又怒。
“你胡说什么!”她娇声骂他,扭过身子,不肯再搭理他。
听着云乔娇声叱骂,萧璟笑眼微弯,目光灼灼地瞧着她,淡笑挑眉,反问道:
“怎么?这便听不得了?夫人倒是说说,在下哪句不是实话?”
云乔这下真是恼羞成怒,又寻不得话堵他言辞,连骂人都说不出凶恶的话语。
气得涨红了小脸。
萧璟眼见云乔羞怒极了,也知凡事皆需有度,撸猫也不能一次把毛发都撸干了惹得猫气急炸毛。
他摸了摸自己鼻尖,瞧了眼外头天色,也不再逗弄云乔。
只在她身后,伸手将她耳边碎发别在耳后。
轻声道:“好了,气什么呢,我同你说的话,你可好生想一想,我听闻,那沈砚,成日的不着家,偶尔回来一趟,也是歇在妾室房中,你这正室夫人,在沈家,过得是没有半分体面,长此以往,日子怕是比府里得脸的丫鬟婆子都不如。”
云乔闻言低眸,沉默不语。
何必等到长此以往,如今这境况,家里得脸的丫鬟婆子,就已经是踩着她脸皮嚣张了。
何况,这沈家,里里外外,如今都只看重妾室的庶出子,哪里在意,还有个嫡出的小姐,和正室夫人,若云乔不尽力去争,日后女儿长大,娘亲无主君宠爱尊重,她自然也无嫡女的体面,哪还有立足之地。
云乔眸光沉沉,脸色也微暗。
萧璟知晓自己的话,他听了进去,便也言尽于此。
还有政务需得处理,萧璟也不能久留,指腹意犹未尽地揉捏了下她耳垂,便收了动作,翻窗离开此地,预备回隔壁宅邸。
翻窗出去后,那被萧璟安排来此处照料云乔母女的嬷嬷,瞧见萧璟,忙过来见礼。
嬷嬷是萧璟母后跟前的奴婢,也算得脸,此行是奉皇后之命跟着南下,自然也记着皇后的叮嘱。
见萧璟从那沈家少奶奶房中翻窗而出,脸色一阵犹疑,硬着头皮上前提醒道:“主子,这沈家少夫人终究是旁人妇,殿下若是幸她,需得小心些,莫要出什么纰漏。”
萧璟闻言眉心微蹙,沉眸看向嬷嬷。
嬷嬷心头发紧,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道:
“您尚未娶妻,碰了有夫之妇的事,若是被朝中大臣和皇后娘娘知晓,怕是麻烦。再者说了,若是那沈少奶奶,怀了您的骨肉,更是棘手,您这几回同那妇人亲密,可都不曾给她服避子药,虽则哺乳期不易有孕,可这事也不是万无一失,若真出了意外,岂非污了皇家血脉,东宫的长子,哪能由旁人妇诞下。”
被皇后和朝中臣子知晓,无非是毁了好名声罢了。
萧璟如今稳坐储君之位,这所谓的名声,眼下并不要紧。
只是,若那女人有孕,确实是会惹麻烦。
扬州查案日子无趣,那女子做个消遣倒是不错,若真是有了身孕,的确是麻烦。
萧璟回眸看了眼后头翻窗出来的内室,抿唇低声吩咐嬷嬷道:“你备上避子汤,待用膳时,和膳食混在一处,同她说是养身子的汤,她心机浅,应当不会疑心,日后,但凡我来,便燃着避孕的香。”
萧璟眼下自然不愿让云乔这个旁人妇怀上他的孩子,也绝不可能允许皇室血脉流落在外。
亲昵耳语调情,无非就是榻上风流逗弄云乔罢了。
此时的云乔,对他而言,和有趣儿的阿猫,也无甚区别。
嬷嬷闻言应下,依着萧璟吩咐办事。
萧璟则是从沈家宅院离开,回了隔墙的院落。
……
云乔孤身坐在榻边,眼眸空空,脑海里乱成了浆糊。
嬷嬷熬了避子汤送来,依着萧璟的话,只说是养身的汤药,混在膳食里送去。
“少夫人,该用膳了。”
嬷嬷摆着膳食,唤云乔道。
云乔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柔声问:“既到了饭点,怎不见小丫鬟带着孩子回来?嬷嬷可知,她们去何处了?”
嬷嬷闻言,如实道:“那丫头说,带着小姐去花园里玩。”
云乔瞧着桌上膳食,也无甚食欲。
闻言瞧了眼天色,叹了声道:“罢了,先搁着吧,我去接一接孩子回来。”
话落,起身出了院子,往花园走去。
嬷嬷扫了眼那汤药,蹙眉跟了上去。
人还没到花园,便远远听到了孩童啼哭声。
那哭嚎声有两道,其中一道,云乔清楚听得出是自己女儿的哭音。
云乔吓了一跳,提裙疾奔过去。
花园中的假山一侧,小丫鬟抱着云乔女儿立着,对面则站着个抱着男娃娃的婢女。
云乔女儿脸上有一道青紫掐痕,此刻正张牙舞爪地伸手去挠那男娃娃,还真抓出了一道血痕。
“哎呦,你这贱蹄子,我们少爷金贵着呢,也是你能打的!”那婢女说着,啪的一巴掌就狠狠扇在了云乔女儿小手上。
打得白嫩的小爪牙,霎时红肿。
那婢女犹不肯停手,伸手在孩子脸上,那青紫掐痕处,又狠狠掐了一把。
云乔走到假山旁,正巧就瞧见这一幕。
她气得面色发白,疾步走近,脸色也沉。
一旁坐在石凳上的柳姨娘瞧见云乔,摇着团扇轻笑。
假惺惺道:“哎呦,姐姐来了啊,你这女儿好生张狂,竟抓伤了我儿子的脸,故此,我这婢女才动手教训她一番,还请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那柳姨娘话落,云乔的小丫鬟气不过,恨恨地骂:“呸!我们带着小小姐好端端在花园里耍玩,是姨娘你让下人抱着小少爷过来,那下人引着小少爷当着我们的面拧了小小姐脸蛋一把,小小姐才还手的,这下人方才还趁我不必,打了小小姐的手,又在小小姐脸上狠狠掐了下,少奶奶您瞧,这给小小姐脸蛋都掐成什么样子了!”
云乔立在孩子跟前,垂眼瞧着女儿。
白净生嫩的娃娃脸蛋上一块儿被人拧出的痕迹尤为明显,甚至能瞧见被人指甲刻意掐烂了的皮肉,小手也红肿着。
襁褓里的小丫头受了委屈,哭得打嗝抽泣,瞧着竟似要背过气儿去。
第21章
赔钱货
云乔攥紧掌心,抬眸望向柳姨娘。
抿唇道:“孩童打闹,也便罢了,可柳姨娘,你纵着婢女掐打家中小姐,实在过分。”
云乔一贯是忍气吞声,在家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牵扯到自己女儿,她却不似从前那般好欺负。
柳姨娘见远处沈家夫人正往这处来,拿那团扇掩面笑了下,低声道:“过分?我便是过分,你一个生不出男嗣又不得夫君宠爱的无用主母,能拿我如何?”
话落,掐着沈夫人到花园的步子,挤出眼泪扑到了自己儿子前,哭喊道:
“哎呦,娘的心肝儿,你这姐姐把你掐成这副模样,你嫡母还口口声声指责咱们娘俩,这家里没活路啊,我的儿啊……他们就是记恨你是个带把儿的,费尽手段要逼死你啊……”
这柳姨娘本就是花楼的出身,哪在意什么脸皮,唱念做打也最有一套,哭起来有模有样。
云乔等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沈夫人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沈夫人瞧见柳姨娘儿子脸上有伤,劈头盖脸对着云乔母女就是一顿咒骂。
“你个没用处的贱妇,自个儿生不出带把儿的金孙,只生了个赔钱货,还想着弄死我的乖乖孙儿不成!”
沈夫人咒骂声落,忙从柳姨娘跟前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一口一个乖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