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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兮儿,正因为你是本宫的侄女,如今才能好端端站在本宫面前和本宫说话,若是旁人,你做的那些事,璟儿杀你十次都不够!本宫最后提醒你一句,别给自己惹祸上身,你兄长和赵家,还能护你一辈子富贵无忧,真惹着了璟儿,他可不会在意什么青梅竹马自幼相识的情份,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你一马。”

    皇后话落,扶额蹙眉,抿唇吩咐宫人送赵兮儿回去。

    那头,赵兮儿回到家中,坐在自个儿闺房内,脸色阴沉难看。

    半晌后,招手唤来贴身的婢女,交代道:“悄悄去打听打听,究竟是谁嫁入东宫做了太子妃,还有,云乔那贱人到底怎么样了,这一连大半月,也没个消息。”

    婢女闻言应下,此时,外头的丫鬟送来了门房递来的一封拜帖。

    “明宁郡主给小姐下了拜帖,说是想见小姐一面,叙叙旧。”

    赵兮儿瞧着那拜帖,眼神阴狠,抚了抚自己脸颊上的伤疤,想起明宁和云乔的那两张肖似的脸,狠狠攥紧了掌心。

    另一处,

    京中驿站里,明宁坐在床榻上,面色微有些苍白。

    那漠北的小可汗坐在她对面,打量着她,嗤笑道:“你不是说,萧璟必定心软,将你带入东宫吗?怎么都到如今了,也不见他来寻本王要人,莫不是,忘了你这个在本王这处“遭苦受难”的旧情人。”

    明宁脸色也有些白,攥着身上的被衾,无意识捶了下自己的腿。

    她是知道云乔入京后的事的,知晓她被赵兮儿打碎过膝盖,让赵兮儿绑在京郊别院里折磨羞辱了一夜。

    也是那一夜之后,萧璟待云乔便极好极好,甚至要封云乔做侧妃。

    于是赵兮儿在那日萧璟来见小可汗时,可以做了个局。

    在驿站里,让漠北的奴才们,一个个狠狠责打于她。

    那日萧璟来时,便瞧见了满地的血,和被踢断了腿,倒在血泊里的明宁。

    明宁哭着爬到他身边,拖着被一群人踩断的腿,拉着他裤脚说,是因为她为中原传递密信,被小可汗发现,才如此被折磨责打。

    她说她不想死,不想被人活生生的打死,求他念在她幼时救过他性命的情份,能在她被折磨死前,接她回去,她不求别的,只求能留在他身边,哪怕为奴为婢。

    明宁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知道,她越是将姿态放的卑微,萧璟越不可能让她为奴为婢。

    西北旧恩尚在,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当年救他的不是她。

    她唯恐有朝一日事发,被他知晓她根本不是救他的人,只是个偷了他救命之恩的贼人,就再也没有了筹码,被逼急了狠心出了这招。

    萧璟没有言语,可明宁知道,他不会不顾旧日恩情。

    没有谁,比明宁这个,因为西北那场救命之恩,得了萧璟十余年费心照拂的人,更明白,萧璟有多在意当年救他的人。

    她知道,即便萧璟隐约猜出她的几分算计,也不会忍心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折磨死。

    就算萧璟对她早没有什么爱意,甚至可能就从来没有过男女之爱,总也还是有恩情在的。

    当日萧璟拦下了那些虐打明宁的人,去见小可汗时,也刻意提及此事。

    他提到明宁的郡主之尊,警告小可汗,别太过分。

    离开驿站前,也又去见了明宁,交代她暂且安心就是,他不会见死不救。

    只是那日,宫里突然来了人,说是云乔被皇后宣入宫中,萧璟便紧赶着入宫去寻人。

    之后,明宁就再也没见过萧璟了。

    她自己如今也有几分摸不准,萧璟究竟准备如何安置她。

    那小可汗微带嘲讽的话落,自个就抬步出了明宁房中,明宁低眸瞧着自己的腿。

    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废了两条腿,都不能如愿以偿的结果。

    她脸色阴沉难看,这时,被她派去的一个暗探归来,附耳在明宁跟前言语了一番。

    明宁原本难看的脸色,总算有了转圜。

    她突地低声笑了下,那笑,分外渗人。

    “真是送上门的好棋,那陈晋,竟敢背着萧璟,私下将云乔从前的夫君和女儿藏匿,可见私情不浅。”

    话落,摆手吩咐婢女道:“去将我妆台上的那枚平安符拿来。”

    婢女闻言依着吩咐去取了平安符送来,递给明宁。

    明宁接过平安符,拿过打开来,又吩咐婢女取了笔墨递来。

    拎着闭眸,在平安符内侧,写上了“赠陈晋”三字。

    收笔之时,那平安符上的字迹,竟是云乔的笔迹!

    明宁极善书法,擅长仿人字迹,以假乱真滴水不露。

    她那日见过云乔给沈砚写的书信,也便记了下来云乔的字迹。

    也是那一日,她随手将平安符从云乔妆台上偷走塞进了自己袖中。

    过了这好些时日,当日记下的字迹,和偷走的平安符,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那三个字写好,明宁重又将平安符折好,放入锦囊内,递给跟前伺候的婢女道:

    “想个法子,趁着陈晋人不在家或是不设防的时候,把这平安符放进陈晋自个宅子里的卧房。过些时日,再请赵兮儿那蠢货来一趟。我就不信,这世人有男人,能忍得了头上一顶油光锃亮的绿帽子,殿下给沈家那少爷戴了绿帽,如今若是知晓,云乔那贱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他的侍卫不清不楚,哪里能忍,何况,那云乔,是有前科在的,想要让殿下怀疑她,自然不难。”

    明宁话落,那宫婢后背一阵发凉,心道自家主子这毒计,可真是诛心又要命。

    明宁说罢,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紧跟着吩咐道:“记得安排人盯着东宫,好瞧一瞧,是谁最后被选作了太子妃,京中这些子贵女,我瞧着,是一茬不如一茬,个个都不是难对付的,若真是皇后选的那批人,待日后,殿下厌恶了云乔那贱人的水性杨花另有所爱,东宫里,还不是由我做主。”

    此时萧璟还未登基,而明宁这样和亲归来的郡主,便是再如何得宠,也是做不了太子正妻的。

    ……

    东宫内,一处荒僻宅院里。

    大门落着铜锁,寒冬腊月的阵阵萧瑟,将门前的落叶无情扫去。

    萧璟抬步踏上门前石阶,跟着的护卫忙上前去,开了那门上的铜锁。

    踏进院落里,是一个身量消瘦,冬日也只穿了一件玄黑色单薄衣袍的人,在院中练剑。

    杜成若一惯勤勉,若不然,也不能以女子之身,练出战场上近身肉搏,不逊于男子的武艺。

    萧璟沉眸瞧着,不得不承认,杜成若,不比他手下任何一个郎将差。

    的确,这些年来,她也是他在西北最寄予厚望的少年将军。

    只是没成想,昔日战场同袍,竟是个女娘。

    萧璟面色沉凝,对面的杜成若却在瞧见他时,忙收了手中的剑,躬身拜了一礼。

    “殿下今日前来,可是看了属下托看守的护卫给您送的信?”

    萧璟落座在院中石凳上,闻言点了点头。

    杜成若见状露出喜色,也不等他赐座,就一屁股坐在了他跟前。

    急切道:“既是看了,那殿下意下如何。您看,您缺个出身合适应付皇后陛下的太子妃,我需要一个足够显赫的身份,给我在西北领军的底气,我知晓,您有个极为宠爱的婢女,您放心,属下即便真做了您名义上的太子妃,也绝不会以正室之尊,欺辱您宠爱之人,婚后立刻远走西北,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回来,也不会再您跟前碍眼。”

    萧璟抿唇未语,手敲在石桌上,低眸思量。

    其实他在来之前,心里也已经隐隐有了决定。

    无法是顾忌,杜成若,能不能说到做到。

    他低眸思量,那杜成若,毕竟和他做了多年同袍,稍微猜出些他的顾虑。

    忙道:“殿下只管放心,属下在您跟前多年,便是做了太子妃,也只会将自己视作你麾下小将,绝不会也不敢,自持身份,做什么越矩之事。”

    第191章

    苏醒

    杜成若的名字送到皇后跟前后,皇后很快应了,倒是那远在洛阳的皇帝,听闻此事动了怒,私下骂萧璟选一个混迹在军营男人队的女人做太子妃,损了皇家颜面,

    可他到底多年享乐,也懒得去费心管萧璟的事,骂过后也便过去,萧璟听闻此事时,也知晓洛阳行宫的皇帝,即便不满,也不会因此阻拦。

    而皇后,只见了杜成若一面,便觉得此人再合适不过。

    干练英武,磊落坦荡。

    却也是个极有手段的主儿。

    唯一的遗憾是,这杜成若和太子并肩而立时,瞧不出半点男女之情,倒像是跟着萧璟身边的下属。

    皇后瞧得出,这杜成若,对萧璟没有半分心思。

    如此也好,若真是挑了个如赵兮儿明宁之类的进门,日后还不磋磨死那丫头,怕是也和萧璟不睦。

    这般客客气气的,瞧着像朝堂共事一般的夫妻,虽少了浓情,到底也能让东宫安稳。

    杜成若急着回西北去,皇后也想着早点办完婚事早安心,免得再有什么变动,故而择了最近的黄道吉日做婚期,眼瞧着,只剩下一月有余,就到日子。

    宫里交代礼部一切从简,可再从简,也是要娶太子妃的,排场总还是要有。

    各处相关的官员管事,都抓紧布置了起来。

    杜成若的名字,更是一夕之间,传遍京城。

    那明宁听闻太子妃是杜成若,那位从前在西北做过将军的女子,想起当初旧事,脸色十分难看。

    这杜成若的父亲是乔昀下属,两家当初私交甚好,可明宁却和杜成若十分不对付。

    归根结底,是那杜成若,每每总能轻而易举拆穿明宁暗戳戳的小算计让她吃瘪。

    当年明宁还纳闷,自己生得玉雪可爱,父亲旁的下属家中的儿郎,无一个不朝她献着殷勤,鞍前马后的恭维,怎么就杜成若不一样。

    而今才知,她是女娘,且还要嫁入东宫去做太子妃。

    思及当初萧璟和杜成若的关系,想起这些年来萧璟对杜成若的看重,才看如今这局面,明宁便以为,那杜成若,早早就开始算计着,也是因为萧璟才一直对自己存着敌意。

    费尽心思筹谋算计,没成想,却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明宁心下不悦,也想着,若真是杜成若,可就麻烦了。

    如果不赶在杜成若嫁进东宫之前成功让萧璟纳了自己,怕是等到杜成若做了太子妃,更难成事。

    偏在这时,漠北的小可汗,也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小可汗要在参加完萧璟婚宴后离京,要她在他离京之前,务必想法子进了东宫,若进不了东宫的门,她便也是一枚废棋了。

    眼瞅着太子娶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明宁心中愈发焦灼,而她计划通过赵兮儿捅给萧璟知晓的,云乔和那陈晋的私情苟且,也因着始终没能约出赵兮儿见面,而暂且搁置。

    ……

    日子转眼就过去,此时,已经是太子定婚的前一日。

    昏迷了许久的云乔,终于醒来。

    她眸光空洞,脸色也苍白。

    抬起的眼帘轻颤,愣愣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此时寝殿内只有云乔一人,那往日伺候云乔的嬷嬷,人刚刚出去。

    云乔拖了许久未醒,除却白日里伺候的嬷嬷和时不时过来一趟的太医,也就是晚间萧璟会来为她净身沐浴。

    再无旁人来往与寝殿内。

    萧璟交代过,张灯挂红的布置,避开云乔此处和他自己的寝殿,因而此刻东宫内旁的地界皆是喧闹,只有云乔所居的这寝殿周遭,很是安静。

    云乔迷蒙睁眼,披衣下榻。

    冬日寒风阵阵,吹得那紧闭的门窗吱呀作响。

    内室里燃着的暖炉,也噼啪不止。

    云乔手抚在床榻边沿,头痛欲裂。

    昏迷前的种种,重又在眼前浮现,记忆里的一切,也串成了一条并不完整的线。

    她的记忆,停在沈家门前,剑锋挥向襁褓中婴孩的那一幕。

    戛然而止,再难知晓后续。

    可……还能有什么后续呢?

    无非是,他命人杀了她的女儿,杀了她的夫君,又将她骗到此地。

    云乔攥紧手掌,无助低眸,眼里泪水啪嗒啪嗒滴落。

    几瞬后,那双眼睛,便已浮上血色。

    云乔抿唇抹了把眼泪,抬步走出寝殿,循着记忆绕过那株冬日萧瑟的树,行到萧璟寝殿前。

    此时东宫的奴才都在前头忙活着太子娶亲的要紧事,后头的这两处寝殿,并无什么人在门前把守。

    只暗处里藏着几个暗卫,却也早得了萧璟的吩咐,不会出面拦下云乔。

    云乔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进了萧璟的寝殿。

    她攥着手掌,跨进殿门口,往里走去,却未曾见一个人。

    停步在桌案前四下打量,也没瞧见萧璟的踪影。

    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桌案上头搁着的一个信封。

    看到那上头的一个“云乔亲启”四字,目光微怔。

    她是认得沈砚的字迹的,自然瞧得出,这是沈砚所写。

    可他……不是已经……

    她愣了愣,伸手拿过书信,低眸细细的瞧。

    信里是自己失忆醒来给沈砚送去了那封信,沈砚瞧过后回的内容。

    云乔瞧着怔愣,手指紧紧捏着信的纸页。

    恰在此时,萧璟从内殿的净室里,走了出来。

    他边走边擦着头上湿发,抬眸看见云乔时,面色微愣。

    待瞧见她手里的书信,眉心微蹙了下,却没言语。

    只是缓步走到榻边,坐在床榻边沿,擦着自己头发。

    云乔捏着书信看完,抬眼看向萧璟。

    “他们……还活着是吗?”

    第192章

    给我生个孩子

    如果不是还活着,怎么会收到她失忆后写的信,怎么还能给她回这封信。

    记忆恰好停在剑锋挥落前那一刻,云乔至今也无法确认,她的女儿,有没有在那柄长剑下死里逃生。

    她眼里噙着泪问,话音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萧璟闻言挑了下眉,停了拿帕子擦头发的动作。

    不答反问。

    沉声道:“你应当想起了些记忆的,说说看,都想起什么了,记忆恢复到何时了?”

    云乔抿唇不语,手紧紧捏着那信的纸页,目光犹疑的看着他。

    “我记得你杀了我身边的婢女,我记得你命令你的手下,拿剑对着我襁褓中的女儿……殿下,那一日之后,他们还活着吗?”

    她说到此处,萧璟便明白了。

    她的记忆,只到那一日沈家的漫天血色。

    却不知道血色后的一切。

    萧璟目光落在云乔手中的信上,摆手让她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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