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32章

    他轻咳了声,捏了捏眉心,略有些烦躁的道:“抱歉,书房尚有要事,你先睡下就是,不必等孤。”

    话落,抬手理了下衣襟,跟着便移步踏出卧房,缓步往书房走去。

    留下衣衫半解的明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极其难看。

    既已传信儿回了京城,要给明宁侧妃的名分,萧璟他原本也就未曾刻意想过要躲避什么肌肤之亲。

    他是男子,即便是娶了正经妻室,也没有给妻子守身的道理,何况那杜成若同他的亲事,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本就要纳了明宁做侧妃,同她有肌肤之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今日能让衣裳单薄的明宁夜半踏进内室,萧璟也已然做好了会有亲密事的准备。

    既然答应要娶,他也没想过,只将人当尊佛供在东宫。

    纳了侧妃,有男女欢好肌肤之亲,再正常不过。

    加之,这些日子,他隐隐有些许印象,记得他在扬州时,和一个肖似明宁的女子,有过些荒唐情事。

    他自己也想知道,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曾有过的浮浪和破戒,到如今又是如何。

    少时不沾女色,不是没有欲望,而是他一直知道,什么更为要紧,也不愿意娶一个麻烦的妻子进门。

    动了情欲后,他也以为,尝过欲念碰过女色后,和明宁有些什么,顺理成章。

    也想知道,明宁,是不是也能带给他,和他梦里的那个女子一样的感触,

    可是为什么,明宁坐在他怀里,做尽挑逗事。

    他却只是因为脑海里一道似有若无的哭音,就什么都做不下去。

    萧璟来到书房,烦躁的坐在桌案前,重又抽出暗格里的那道飞鸽传书送来的纸条。

    “扬州知府沈家……”他喃喃低语,几许后,将那一张纸条,扔进了一旁的香炉里。

    纸条被香炉里的香灰吞噬的那刻,萧璟眼前猛地浮现一个女子,赤手空拳伸进香灰堆里捡着画卷的情形。

    他喉头滚动,手撑在桌案前,稳住情绪。

    他实在是好奇,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让他把自己折磨成了这模样。

    若是他没猜错,他这一身的伤,都是为救那女子闯入火场所得。

    皇后瞒着他,杜成若也瞒着他。

    身边的护卫也瞒着他。

    此时的萧璟并不愿意费心和皇后争执,也不想贸然拷问身边护卫惊动皇后。

    为今之计,只有他自己去查,自己想法子,记起一切来。

    他掌心紧攥,在桌案前立了好些时候。

    良久后,吐了口气,抿唇召了护卫入内。

    “留一队人马护卫郡主,过段时日,车马护送郡主归京。其余人,兵分两道,一道随孤先行快马回京,剩下的一道去江南寻那太医口中的郎中,先寻到人,陈明来意,待孤亲至姑苏时再请郎中医治。”

    他话落,看了眼天色。

    沉声又道:“吩咐下去,天亮就动身。”

    他委实,有些等不及知道从前的一切的。

    萧璟目光扫了下桌案盒子里搁着的焦黑铁链,想起偶尔梦里出现的火场,目光沉凝难言。

    即便那女人真的死在火场里又能如何,给她死后哀荣也就够了。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有什么特殊之处,竟能蛊惑的他失了智一般,不顾自己性命去闯火场救她。

    如今,又是生是死呢?

    第228章

    赌博

    ……

    快马自西北返京,萧璟身后烽烟渐远。

    另一边,江南的盛夏,垂柳如织,一片安逸祥和之景。

    本该在码头做工的沈砚,此刻一脸喜色从赌坊疾步走出,捂着自己怀中的银子,眉眼飞扬。

    他在码头做工日久,手里略攒下了些许银子,今日大着胆躲开工头,瞧瞧离开那处小镇,往姑苏城中繁华处赶去,寻了家赌坊来,赌了一把。

    旧日在扬州城,沈砚也算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诗文武艺一窍不通,吃喝嫖赌却是样样精通。

    那时家财万贯,输赢从不在意,在有家赌坊,被个出千多赌鬼连坑了十数次,他倒不在意银钱,却对赌徒的出千多本事极感兴趣,后来索性把人抓到了府里,认真精研了这赌桌上出千的技艺。

    偶尔上赌坊时,也会用上一用。

    这沈砚啊,到底不是脚踏实地的人,吃了这些时日的苦头,也早熬不住了,如今有了本钱,立刻就去了赌坊。

    他就这点银子,当然不敢全凭时运定输赢,而是暗中出了千。

    这笔银子,如今下了赌桌,已然翻了百倍。

    沈砚先是去了布坊衣馆,花银子置办了身干净衣裳,换下了在码头做工的褴褛衣物,跟着急匆匆的离开姑苏城,乘船回到那处水乡小镇。

    他一回来,直奔云乔住处而去。

    此时正是午后,云乔陪着女儿小憩。

    嬷嬷则在院落里松着菜地里的土壤,预备种上些瓜果。

    院里石桌上,还搁着云乔午歇前做过一半的衣裳。

    那家绣坊也卖成衣,见云乔绣工不错,花样也画的好,便加了价格,请云乔在做绣帕之余,抽空做些成衣送去。

    前几日送了几身女子衣裙去,卖得极好,跟着那绣坊老板便让云乔再做几身男子衣衫送去。

    如今手头这一件,已然做了大半,只剩下收尾了。

    沈砚急匆匆赶来,都没顾上和那婆婆搭话,就疾奔往云乔卧房。

    “哎!你做什么!她们娘俩正午歇呢!”

    嬷嬷张口拦他。

    沈砚听到话音,却没停步。

    直直撩开门帘,推门闯了进去。

    云乔本就未眠,只是哄着女儿睡下罢了。

    听到动静抬眼看去,瞧清楚来人后,抿唇起身穿上绣鞋。

    她正躬身穿着绣鞋,那沈砚已经到了床榻前。

    取出怀里大半的银子,满脸喜色送到云乔跟前。

    云乔瞧见那银两,愣了下,这时才留意到他身上的衣裳,瞧着也不是寻常布衣褴褛的样子,而是换了锦衣,虽不如从前在扬州沈家时的穿着,却也是上好的衣料。

    “娘子,我有银子了,往后你和丫头再也不用吃苦了。这两日我就买个大宅子,待收拾好了,你和丫头过段时日就能搬进去……”

    他唤她娘子,喋喋不休的絮叨着,把刚赌博得来的银子,大半捧到了她跟前。

    好似这一瞬,真的改邪归正再不是从前那样恶劣可恨的人。

    云乔听着他的话,目光凝滞。

    片刻后,抬眸看向他,把那一捧银子推远了些。

    抿唇道:“沈砚,我们和离了,很早之前就和离了,我不想听你这样唤我。如今的日子,我也不觉得苦,你的银子,留着待囡囡长大自己给她就是。”

    她话音平静,缓声说着,怕惊醒女儿,声音压得也极轻。

    沈砚听罢,却急了起来。

    高声道:“怎么不苦!你从前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日日只在深宅里做着沈家的少奶奶,哪用操心银子这些事,又怎么用这样自己辛苦做工养好自己和女儿,你瞧瞧你手指上,全是针眼,如何会不苦!你不收我银子,难不成是想着,那太子爷还会回来找你,你别做梦了云乔,他出身那样贵重,什么女人没有,也就是一时贪新鲜玩玩你而已,你我是结发夫妻,你又给我生了个孩子,我才不嫌弃你被他玩过,还肯要你还肯花钱养着你,赢了银子头一个想着你……”

    沈砚一个劲的说着,高声的辱骂声,吓醒了睡梦中的女儿。

    女儿掀开眼帘,目光天真的听着沈砚的话。

    她年岁这样小,还听不明白这样的言语。

    云乔却还是下意识紧紧捂住了女儿的耳朵。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照进内室,落在云乔脸上,她面色微白,看向沈砚的目光,冷淡厌恶。

    “沈砚,适可而止。我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不需要你的银子,也从未想过日后哪一日要再被你养着。劳烦你,拿着你的银子,滚出去。”

    她话音冰冷,目光厌恶。

    许是母女连心,一旁的小丫头意识到母亲受了旁人的委屈,瘪着嘴巴就要掉眼泪。

    沈砚脸色红白交加,瞧着一旁瘪嘴欲哭的女儿,怒哼了声。

    骂道:“好!云乔,是你给脸不要脸!”

    话落,拂袖背身而去。

    直到他踏出房门,云乔才松下紧绷的肩。

    女儿瘪着嘴哭出了声,金豆子一个劲的从眼里流出。

    云乔勉强笑了笑,强撑着伸手给女儿抹泪。

    柔声哄道:“莫哭莫哭,那人吓到你了,是他不好……”

    小丫头爱哭爱闹,却也好哄,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

    门外沈砚急匆匆踏出房门,往宅子外走去,却被门外听了个大概的婆婆追了出来。

    “哎呦哎呦,留步留步,沈郎君留步。”

    嬷嬷一叠声的喊,沈砚温声也停了步伐。

    那婆婆见他听步,追了上去,到他跟前,扫了眼宅子里,凑过去低声说了句话。

    “沈郎君,那位娘子是什么性子,你这做过她夫君的,难道还不知道吗,这银子,她不肯接,您给老身收着就是,你是不知道啊,娘子没日没夜的做绣活,不止手上有针眼,连那眼睛也不大好使了,还要那小丫头,都没吃过多少好的,穿的衣裳也是寻常布料,您把银子给婆婆我,婆婆我必定啊给娘子母女二人照顾的好好的。”

    婆婆说着,沈砚并未立刻应下,而是扫了嬷嬷一眼,微有些犹豫。

    他舍得出银子,是想和云乔重修旧好,若是把银子给这嬷嬷,岂不是打水漂。

    婆婆打量着沈砚脸色,思量了下,又道:“您给我一笔银子,待过两日,娘子做的成衣妥当,我给您送去一身,也算是娘子的心意了,您说是不是?”

    第229章

    人死魂消

    嬷嬷捧着银子往宅院里走,沈砚出了宅门离去,不止去向何处。

    卧房里的云乔一直到女儿再度熟睡,才叹了声起身,往门外走去。

    嬷嬷踏进宅门里,便把银子揣进了怀中。

    笑着迎了上去,口中道:“哎呦,乔乔你怎么起身了,放心放心,那人我已经赶出去,乔乔,你说你傻不傻,人家巴巴的来送银子,你却不肯要,白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嘛。”

    大多数为生活奔波劳碌的人,就是最看重银子的。

    这婆婆其实是个好人,平日里照料云乔母女也尽心,可碰上银子,到底还是想沾一沾的。

    故而才两头骗,把那沈砚的银子,要出来了一笔。

    虽不算多,但也比云乔做工刺绣挣下来的,要来的轻松许多。

    婆婆同沈砚的话,也不算假,她得了这笔银子,也的确是准备将大半都花在云乔和孩子身上。

    云乔闻言眉心微拧,摇了摇头,认真道:“姨母,这话,日后不要说了,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早就和离了,何况,他那是赌博赢来的银子,沾不得的。”

    话落,想起自己那个,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的兄长。

    抿唇思量片刻,又道:“姨母,这些时日,在绣坊多接下来些活计,我累些也不要紧,早些攒够银子,咱们就搬离此地在姑苏城里买个小宅子。”

    她被萧璟从扬州带走时,把孩子给了沈砚,是想着他再是个烂人,女儿也是他唯一的骨肉,可方才女儿午歇时,沈砚那般不留分毫颜面的言语,尽数落在女儿口中,云乔看着女儿天真的眼,突然意识到也许这样的亲生父亲,有,还不如没有,如今她也能自己过活,即便日子辛苦些也不要紧,倒不如干脆带着女儿离开,从此和沈砚断了联系,也彻底和自己的从前诀别。

    加之沈砚方才提及的,赢来的银子。

    让云乔知晓沈砚如今又沾了赌,她因着兄长的教训,本能的畏惧赌徒,也更想带着女儿离开。

    婆婆一惯顺着云乔,闻言拍着她手安抚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只是你往日不是深居简出,最不喜去繁华地界吗,姑苏城可不比小镇安逸,热闹的很呢。”

    云乔深居简出,不爱出门,畏惧去繁华地界,其实是怕被萧璟的人发现。

    可现在,她已经从嬷嬷口中知晓,萧璟打赢了漠北的胡族,还迎回了那位明宁郡主,自然也觉得,他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也不会费心安排人来寻自己的下落,所以就放松了警惕。

    婆婆问话声落,云乔低眸垂眼,随口道:“小镇安逸是不错,可姑苏城里,热闹繁华,想来,应该有不少的绣坊布庄,囡囡渐渐大了,总不能一直让她在这小镇里呆着。”

    云乔说罢,抬步踏进房中,褪去鞋袜重又上榻陪着女儿歇息。

    低眸时,不经意瞧见了脚腕上,那仍嵌在皮肉处的脚环。

    烧伤之后的脚踝,还留着痕迹。

    赤金的链子,贴合着皮肉,带着烈焰燃烧后的颜色。

    云乔眸光微颤,小心的放下裙摆,遮了那脚踝处。

    她离开长安后,一直没有想法子把这东西弄断,也很少留意到它的存在,偶然瞧见时,眸光也不过只是颤了下,心里并无多少波动。

    时移世易,短短数月,好像过去了好久好久。

    罢了,这样一个镣铐一样的东西,终究还是碍眼,过段时日想个法子,将它褪去就是。

    想来,此时的萧璟,江山美人兼得,定是快意至极。

    也早就忘了,这拷在她脚踝上的锁链。

    ……

    长安宫城。

    萧璟踏进中宫殿内,长作一揖,叩首奉上写着西北一阵军情的折子,沉声道:“儿子不孝,劳母后忧心,西北战事已平,特来拜见母后。”

    皇后接过折子,扫了眼萧璟眉峰处新添的一抹箭伤疤痕,抿唇低眸,打开折子,缓声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瞧着身子都没好全,就紧赶着回京,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拜见母后我,起来说话,跪着作甚。”

    话落,随口吩咐宫人道:“给太子看茶。”

    奉茶的嬷嬷,正是从前被萧璟安排伺候云乔的那位。

    萧璟接过茶盏,并未留意嬷嬷是谁。

    他轻轻叩了下茶盏,低眸思量,还是未曾将自己的疑惑,和那西北鹰卫查出的些许江南旧事同皇后道出。

    只是沉声提了明宁之事:

    “母后,西北战事止歇,儿臣也已将明宁迎回,既是为国和亲,又是乔将军的独女,儿臣便做主,给了侧妃之位,先行入京,也是想母后商议。”

    皇后闻言并未反对萧璟迎明宁为侧妃之事。

    手里拿着那折子,细细看完后,将其搁在一旁,抬眼打量着数月不见的儿子。

    她养了他二十余年,萧璟心思再深沉,皇后这个养母,也能看出几分。

    内殿静寂极了,皇后叹了声,手抚了下折子,倒是主动提及了萧璟派人去江南查探之事。

    “你派人去扬州想查什么呢?不如来问一问母后。”

    萧璟身边的人,大都既视萧璟为主子,却也会听从皇后命令。

    毕竟,他们在旁人眼里是利益交织最深的母子。

    萧璟能以皇帝幼子的身份,得了储君之位,也离不开皇后的费心筹谋。

    西北的鹰卫去江南沈家查探,也被原本奉萧璟之命留驻沈家的人手察觉了些许蛛丝马迹,上报给了皇后。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