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骤雨（二）

    打开房门时，有个包裹着棉被、蜷缩在门边地上的身影闯入眼角，听见声响之际，对方抬眼与他四目相交，红眸中隐约浮动着碎光，南河忙退出了房间，反手关上门扉。

    「这麽晚还没睡？」他压低音量，语落之时又意识到什麽，拉小yan起身後便将她带离门前。「你又作梦了吗？」

    小yan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嗫嚅道：「我去找你了，可是你不在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见长老爷爷跟你的说话声，怕是我不能听的，就坐在外面等了。」

    曾几何时，连会耍脾气喊着「为什麽你可以我不行」的小nv孩也在时光之流的冲刷下学会了t恤和懂事，不再将天真的要求挂在嘴边。

    岁月淘走了任x，幸好眼底的澄澈依然完好无损地留下。

    南河轻抚她柔软的长发，nv孩安静眨动的双眸中溢出一丝白日里鲜少展现的脆弱。

    在小yan年满十岁後，陌生且无法理解的可怕梦境突然接二连三前来叨扰，总是将她从宁静的夜里吓醒，偶尔浑身发冷，偶尔泪流满面，将近半年後才慢慢习惯了那些教人惊惧的画面。

    他记得小yan描述的第一个梦境，是名披散着头发、在磅礡大雨中嚎啕大哭的nv子，nv子跪在泥泞的田野中用尽全力般嘶吼、诅咒，随後举起手上的刀刃猛力划过苍白的颈部。血ye喷溅，nv子瘫软地倒卧在血泊中，再无声息。

    当晚，小yan在尖叫声中摆脱梦境，割开寂夜的锐利嗓音也将浅眠的他从床上y生生扯了起来，瞪大不能再更清醒的眼睛直奔小阁楼。

    隔两天的第二个梦境，几周後的第三个梦境……那些诡异的梦境全都在述说不同nv子们的悲伤故事，年岁或大或小，结局却如出一辙地令人心碎。

    小yan能够习惯总是充斥着血红或灰败的噩梦，可惜梦醒之後，盘据在x口的闷痛和酸楚会使她久久难以入眠。

    「回楼上睡吧。」南河用下颔点点前方的木梯，虚推了下小yan的肩膀，「我会待到你睡着再走。」

    在长老房门外坐了好半晌，受噩梦影响的情绪其实早就散去不少，小yan此刻反倒有些犹豫，「可是你明天一大早还要去训练，万一jg神不集中被牧岩叔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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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你这是在小看我吗？」南河挑眉，连语尾都刻意上扬。

    内心清楚南河是在拐弯抹角地迁就她，小yan不自觉鼓起脸颊，隔一会儿才顺从地转过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毕竟她能撒娇的对象就这麽少少的一两个，b起其他从小受尽宠ai的孩子，已经非常不贪心了。

    重新在床上躺下後，她翻过身，盯着在旁边倚墙席地而坐的南河，微光沿着英挺立t的侧脸线条镀上一抹浅淡的冰蓝，长睫下的眼内歛沉静，每每看着这样的他，就让她感到无b安心。

    「长老爷爷还好吧？我听到他咳得很厉害。」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垂在床畔，南河瞧见了，便又往床铺挪近了些，握住那只小小的手掌。

    他略抿了下嘴唇，启口时已是平静舒缓的口吻：「别担心，我们不是都有盯着他按时喝药吗？长老也不是会拿自己身t开玩笑的人，有任何异状都会主动告诉我们的。」

    衰老是每个人平等的必经过程，无论是谁，也许终将回归自然，成为渺小的一部份，除非童话书里的si後世界、安宁之地确实存在。

    南河暗自思索，不料小yan居然跟他想到了同一件事。

    「以後……长老爷爷会先到那里盖一栋新房子，等着我们一起过去找他吗？」她低声问道，字里行间隐隐夹杂着伤感。

    未来难测，长老或许会先走一步，可南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机会守着小yan慢慢变老；倘若有天他必须放开这只手，那一定是在非自愿或万不得已的情形下做出的艰难选择。

    只默然片刻，南河便决定压下无端涌现的y霾，轻松回应：「或许他会先找一块地，等我们过去帮忙盖房子？不然长老一个人会忙不过来的。」

    闻言，小yan发出细碎的轻笑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悦耳。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