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雾霾（五）
後来，南河和小yan清理出堆放杂物的小房间，也仔细用水擦过了一遍，然而，想让兰泽挪过去时，两人都有些犹豫，毕竟空间真的太小了，待在里头很有压迫感，若不是高处有扇换气窗，说不定被关个几天就会抑郁而终。兰泽看出两人的纠结，实在无言以对。
到底有谁会关心俘虏的牢房乾不乾净、会不会太小，以及食物够不够填饱肚子？甚至还允许他在日光时间到屋外的庭院走动，只要戴好让魔力无效化的枷锁就行，而那枷锁是一对扣在脚踝上的宽脚镣，中间也没有链子连接，丝毫不影响行动，简直b他在羽族g0ng殿里的生活还要自由。
或许是怀柔策略吧？使他放松戒心以後，套话才会更加方便。兰泽心想。
既然未受拦阻，他也就偶尔会离开小房间到屋外呼x1新鲜空气、晒晒太yan；而部落里多了名羽族俘虏的事也逐渐传开，听说是牧岩亲自应允的，还派了南河专门盯着，再加上有小yan这名「异常而无害的先例」，倒没有人刻意来找碴，但偷偷00接近看几眼、指指点点的人却不少。
兰泽表面上像没事人般不以为意，反而是小yan担心被当成奇珍异兽的他心里不舒服，每当发觉有鬼鬼祟祟的家伙在附近徘徊，便会过去将人赶走，再回来自顾自地找他「闲聊」。
有好几次，兰泽都想说些难听话刺伤她，进而迫使她远离、不再管他，奈何nv孩的眼神太过真诚温暖，往往让他涌到喉咙的话还没出口，就又吞了下去，只能注视着她的笑容陷入呆怔，回神後才迟来地懊悔。
「发芽了！发芽了发芽了！」某天，nv孩在屋前菜圃播下的种子终於冒出新苗，她先是兴奋地指着绿芽大声嚷嚷，又奔到门檐下拉住兰泽的手，将他往苗圃的方向带。「兰泽你看！我试了好几次，这是我第一次成功喔！」
充满了生机的绿闯入眼底，竟让他觉得x口刺痛。面对这麽脆弱渺小的生命，究竟有什麽好开心的？
等意识到时，他已淡漠启口：「就算发芽，日後如果光照不够，还是会枯si，种了又有什麽意义，暗之地就是这样的地方不是吗？夜晚长得令人困乏……虽然不过是表象的光明也同样让人厌烦……」
话语未尽，他就紧急噤了声。
他刚刚在说什麽？为什麽要说那些意气用事的话？兰泽暗暗咬了咬呀，缓缓抬眸，果不其然对上小yan讶异的视线。大概是第一次听他做出回应，而非她自言自语，在短暂的惊讶之後，小yan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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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泽，这是黧麦，是一种很难发芽，可是一但发了芽，生命力就非常强韧的植物，即使缺乏yan光充足的照耀，它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成长茁壮。」
黧麦，那不就是暗之地作为主食的农作物吗？就因为拥有耐y耐旱的黧麦，暗之地从不缺粮，听说su脆香甜的黧麦饼甚至在距羽族g0ng殿较偏远的少数光之地也颇受青睐。
不知不觉被转移了注意力，兰泽再度望向土壤间的几株neng绿小苗，双眸渐渐失焦。
「的确，暗之地的夜晚很长，有时真的令人沮丧，尤其在冬天，每当日光时间结束就会变得非常冷，大家都恨不得能马上躲进被窝里。」语落，小yan微微偏头，「不过兰泽，正因为夜晚很长，我们才会更加期待日出的到来呀！」
那是因为，现在的她还有日出可以期待。
倘若她的存在被「那位」发现，迟早有天，属於她的光明会被吞噬，而她也会如同以往每一任圣nv那般──心si，然後支离破碎。
下秒，小yan透着惊喜的嗓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咦，那是什麽鸟？牠的羽se好美！但我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
兰泽自然而然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即瞪圆双瞳，不受控的心跳瞬间失去频率，恐惧亦在他的脑海疯狂滋长。
那是只有着纤长白se尾羽和羽冠的鸟，浑身羽毛则在yan光下呈现渐变的宝蓝，眼周亦是白se，此时正安安静静停驻在庭院的围篱上，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这方，b起警戒，更像在监看。
白尾蓝鶲，那是种只在光之地活动、相当娇贵的鸟类，t型为中小型，且相当聪明，除非迷失了方向，否则据他所知，应当是不会在暗之地流连的。
之所以感到心慌，除了白尾蓝鶲出现在暗之地的异常外，更因为白尾蓝鶲正是「那位」的最ai，还命人特地打造了个豢养的庭院，让白尾蓝鶲的地位甚至b一般羽族人还高贵。
眼见小yan好奇地迈出步伐，似乎打算朝白尾蓝鶲走去，兰泽忙一个箭步上前攫住她的手臂，这突兀的举动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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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yan的脚步一顿，纳闷回头，兰泽迅速松开手，僵y地摇了摇头道：「别过去，那种鸟脾气很暴躁，太靠近会被抓伤。」
「真的啊？」小yan不曾怀疑，表情看起来只有庆幸，「谢谢你，还好有你阻止，不然我就冒犯到牠了。」
兰泽默然别开脸，余光却瞥见现场不知何时竟多出第三个人，就站在他们斜後方；他飞快抬眼，触目所及是轻拧着眉头的南河，约莫也在留意不远处陌生的娇客身影。
「白尾蓝鶲？」孰料，南河准确唤出了鸟名，视线紧接着落到他身上，狐疑问：「是跟着你来的吗？或者是羽族有人知道你还活着，派来找你的？」
兰泽胡乱耸肩，事实上他也真不清楚。有小yan和南河在场，即便那只白尾蓝鶲的确是「那位」支使过来的，也不可能贸然接近，刻意站在那让他瞧见的理由大概是──让他明白自己没有一刻逃离监视和掌控。
看吧！就说他应该在那天si去的，si了就什麽麻烦跟困扰都没有了。
另一边，见南河忙完从屋内出来的小yan很快抓住了他，将他拉往苗圃旁炫耀耕耘的成果。相较起来，南河的态度b他温柔太多了，既配合地称赞鼓励，还耐心与小yan讨论成功和失败中间的变因差异，着实是位好哥哥。
连没有血缘关系、外貌大相迳庭的两人都能相处融洽、ai护彼此，为何换到他这里，却是血亲相残的惨剧呢？命运ai开玩笑，但这玩笑委实开得不客气了点。
乏味和疲惫感在刹那间袭来，兰泽悄然往篱笆上的白尾蓝鶲瞥了眼，不料牠早已离去，视野内空荡荡的，连只鸟的影子都没瞧见。
而方才还晴朗无b的天空，渐渐蓄积了充满水气的厚实乌云，沉重地从边际线那端压过来，将这方地域笼罩成一片无可逃脱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