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低贱不清不白跟着萧璟的女子,被赵兮儿那样的千金小姐,还是萧璟的嫡亲表妹折磨羞辱,萧璟为了给她出气,居然会动了要赵兮儿性命的心思。护卫愈发觉得,那云乔姑娘,日后必定富贵荣华,是萧璟心尖尖上的人。
便是再顾忌赵兮儿的出身,也不敢反抗萧璟这个主子的命令,只得咬牙上前去,准备动手将人拖去后山的蛇窟喂蛇。
赵兮儿哭得满脸泪,萧璟抽在她脸上的那一马鞭,更是将她整张脸,从额头到嘴角,全都抽裂,伤口深可见骨。
这样的伤,就是不死,也必定毁容。
护卫近前去拽着赵兮儿四肢,钳制住她,拖着她往外走,瞧见她脸上伤时,也暗暗心惊,殿下动手真是分毫不曾手软。
眼瞧着赵兮儿就要被拖出庄子,满庄子的下人人人自危。
也是,主子都有性命之忧,助纣为虐的下人,当然更保不住性命。
赵兮儿哭喊嚎叫,却被护卫控制着,不能挣脱。
她狼狈凄惨的被护卫拖拽着往外走,全无半点高门贵女的模样气势。
恰在此时,庄子的门外,突地想起了一道声音。
“都给本宫住手!”
一身宫装的皇后娘娘,扶着赵兮儿的嫡亲兄长赵琦的手,从庄子门外走了进去。
皇后来到急,一路紧赶慢赶。
从来端方不出差错的她,今日连鬓边的步摇都因为急急赶来歪掉了一只。
她养尊处优多年,今日若不是为着不省心的小辈,绝不会紧赶慢赶的从洛阳赶回。
赵琦接到庄子下人的禀告,知晓自己那妹妹居然把云乔绑去了庄子,行事狠毒到,不仅仅把人绑了打一顿鞭子出气,居然还动了要毁云乔清白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那妹妹是个被惯坏了的性子,自己说话,她决然不会听,还只会同自己闹,心里又摸不准萧璟究竟对云乔什么心思,怕自己妹妹这一番胡闹,惹得萧璟动怒,届时不能收场,便赶忙派人请了皇后过来。
果不其然,他的担忧成真了。
萧璟因云乔那女人震怒,甚至动了要自己这个妹妹性命的心思。
赵琦跟着萧璟身边多年,既是表兄弟,更是萧璟亲信,最能瞧出萧璟心思。
眼下萧璟的模样,他怎么会瞧不出,萧璟是真的想要赵兮儿的命。
可即便是赵兮儿有万般不是,到底也是赵琦唯一的亲妹妹,他再是恨铁不成钢,也得尽力保全她的性命。
赵琦扶着皇后娘娘踏进庄子的院落后,当即就冲到了赵兮儿跟前,揪着她衣领,扬手就是数个耳光打在她脸上,便是瞧着她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也没敢手软。
是啊,他当然不敢手软,只盼着自己这几个耳光,能稍稍消去萧璟心头的怒火。
皇后眼瞧着赵琦数个耳光打在赵兮儿脸上,也看见了她那脸上深可见骨的鞭伤。
到底是自小瞧着长大的亲侄女,皇后难免不忍。
于是沉眸呵止住赵琦,冷声道:“好了!瞧瞧兮儿脸上都伤成那样了,还没打够不成!”
赵琦闻言才算停了手,心中惴惴不安的望向萧璟。
萧璟眼瞧着皇后踏进庄子,脸色阴沉难看,始终一眼不发。
皇后毕竟是一手将他养大,哪里瞧不出他的心思。
更不可能不知道,萧璟眼下恨不得立时要了赵兮儿的命。
可是赵兮儿,是皇后亲眼看着长大的亲侄女,皇后又怎么能眼睁睁瞧着萧璟要了赵兮儿的命。
她低叹了声,视线落在萧璟怀里抱着的云乔身上。
从头到脚,遮掩的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舍不得露出,可见真是心尖尖上的人。
皇后叹了声后,无奈道:
“璟儿,你从前说,这女人只是寻的一具替身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也就是养在身边把玩的物件。
这话,是你当初说的不错吧?
母后不曾记错吧。
你怀里的女人,被换成奴籍,也是你办的不错吧?
今日这桩事,兮儿纵使有错,你也并不无辜。
若是你早早的说出,这女子是你心尖尖上的人,兮儿就是再跋扈嚣张,再胆大包天,也绝不敢对她动手!
既是你先轻贱于她,就不能怪旁人瞧不起她。”
萧璟掌心紧攥,低首未语,他当然知道,归根结底,是他的过错,所以才会这般愧悔难当。
皇后瞧他神情,冷哼了声,揉着眉心,疲惫道:
“今日之事,你也打了兮儿解气,算是给你怀里的那女子出了口恶气,至于兮儿的性命……璟儿,母后可以给你怀里这女人一个恩典,让她光明正大的入东宫封侧妃,但你今日,需得饶过兮儿性命。”
第93章
那人动过你不曾?
静寂的庄子,皇后的话语落在萧璟耳中。
他冷凝的脸色更沉,抬眸望向那已经爬到皇后身边寻求庇护的赵兮儿,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云乔。
怀里的女人,身子轻飘,在怀中像是柳絮一样身如浮萍。
今日瞧见云乔满身伤痕的那瞬,抱着她从血水中起身的那刻,萧璟恨不得要赵兮儿性命的心思,半点不假。
可皇后此时说的话,还是稍稍拦下了他几分。
那皇后瞧见萧璟神情猜出萧璟眼下是动了要将云乔纳进东宫的心思。
他若是不准备将云乔纳进东宫,只将人养在宫外头做个外室,其实今日杀了赵兮儿也就杀了,无非是开罪了皇后,左右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云乔这辈子都难以和皇后有什么交集。
可萧璟此刻已经动了要将云乔纳进东宫的心思,那就不得不顾忌皇后的态度。
若是真将云乔纳入东宫,日后,云乔免不得要和皇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此刻杀了赵兮儿,皇后当然不会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怎么样,却一定会把怒火发泄到云乔身上,届时即便萧璟给了云乔身份,也未必能让她不受委屈。
深宫内帷,皇后的势力,并不弱于萧璟这个太子。
皇后打量着萧璟神色,轻咳了声,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笃定,知晓今日,大抵是能保下赵兮儿性命。
缓声又道:“璟儿,你好生考虑清楚,是今日的一时之气重要,还是给怀里这女人,一个体面的身份和正经名分更要紧。”
萧璟掌心紧攥,微微低垂眼帘。
那赵兮儿跑到皇后跟前寻求庇佑,听得皇后这番将云乔封为侧妃的话语,竟捂着脸又哭喊道:
“姑母!那女人出身低贱,又非清白之身,眼下更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姑母怎么封那样的女人做太子东宫的侧妃!”
赵兮儿是不见黄河不死心,都到了这一步,还是要多这一句嘴。
萧璟在她话落的那瞬,眼神阴沉至极的扫向她,抱着怀中云乔的手青筋阵阵,嗤笑了声,沉声道:
“我倒是不能饶过赵兮儿性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母后只需将今日云乔所受种种,悉数还到赵兮儿身上,我就饶她性命。”
这话一出,赵兮儿面色惨白,抱着皇后的腿哭求摇头,想求皇后不要答应。
皇后眉心微蹙,还未来得及出言说应下与否,那赵兮儿倒是先一步慌了。
毕竟赵兮儿自己知道,她都对云乔做了什么。
萧璟瞧着赵兮儿狼狈求饶的慌乱模样,冷笑不已,目光如视死人,寒声道:
“自昨夜云乔踏进这庄子起始至今,足有一天一夜,落得一身鞭伤,若是这赵兮儿,能扛过一日一夜的鞭打,还能活命,我就放她一马。鞭刑结束,将她送去官妓坊,好生管教一番,也让她知道知道,毁人清白的后果。”
皇后和赵琦听着,面色都极为难看。
一天一夜的鞭刑,人身上还能有一处好皮吗?
甚至,萧璟还要将人送去官妓坊。
好端端的闺阁女儿,被送去官妓坊,就是守住身子,清白名声也定是保不住了。
皇后心下犹豫,觉得这刑罚未免太重。
话音也有些沉道:“太子,一日一夜的鞭刑,活人又非铁打的身子,哪里能承受的住?何况官妓坊那样的肮脏地方,兮儿这样的高门贵女,哪里能去的。”
萧璟闻言冷笑连连,嗤道:“是吗?活人受不住吗?那为何赵兮儿把这手段用到了云乔身上?她怎么就不知道,一日一夜的鞭刑,肉体凡胎扛不住呢?至于官妓坊,母后,赵兮儿心思狠毒,寻人意欲污云乔清白,我只是将她送去官妓坊待着,没让人要了她的命,已是看在母后您的面子上,法外开恩。”
他话落,视线落在皇后身侧另一边的赵琦身上,也不难猜出今日皇后这样及时的赶到,是赵琦的手笔。
话音暗含警告道:“赵琦,既是你的妹妹,便由你亲自掌刑,一日一夜的鞭子,记好了,半个时辰都不能少。”
萧璟这番话落,赵琦低首恭敬应是,不敢多言。
奴才们掌刑,皇后还能暗中运作,让赵兮儿少受些罪,可萧璟点名要赵琦掌刑,赵琦哪里敢徇私。
赵兮儿还觉得自己哥哥掌刑,自己会少受些皮肉之苦,眼下最恐慌的却是被送去官妓坊的事。
她拉着皇后的衣袖,一再哭求:“娘娘,姑母……求您别让表哥送我去官妓坊,那地界那样的脏,我怎么能去。”
萧璟此刻已经没了和皇后等人纠缠的心思,吩咐完赵琦后,就抱着云乔抬步走下台阶,往庄子外走去。
护卫早已备好马车,他抱着云乔上去,将人妥帖轻柔的抱在怀里,沉声吩咐侍卫驾车回自己的私宅。
马车很快从城外的庄子抵达萧璟的私宅,停在宅子门口。
门口的嬷嬷和奴婢们,以及那位太医都等在门口处。
萧璟抱着人下了马车,云乔在他怀里被他的衣裳遮的严严实实,瞧不见一根头发丝。
可瞧这阵仗,嬷嬷们也猜的住萧璟怀里的女人是谁。
嬷嬷最先迎了上去,目光难掩担忧道:“殿下,人寻到了是吗?没出什么要紧事吧?”
萧璟抱着怀中人,微微低眸,手掌发紧。
没出什么要紧事吗?
怎么可能。
他喉头微滚,抿唇吩咐嬷嬷道:“去准备干净的温水,再备上些治疗外伤的药,让郎中在房外候着,过会儿,孤自会喊他进去诊脉。”
嬷嬷点头应是,萧璟抱着人踏进私宅,往云乔往日的卧房走去。
不过两夜一日未曾来此,萧璟踏进卧房这刹那,却觉恍如隔世。
他抱着云乔入内,将她放在软榻上,方才拿开她身上自己的衣裳。
满身鞭伤,血痕累累的女人,面色苍白几无生息的仰躺在软榻上头。
萧璟移开衣裳那瞬,攥着自己衣裳的手,青筋暴起,甚至后悔方才轻易放过了赵兮儿。
嬷嬷此时从外头入内,端着伤药的托盘走了进来。
远远瞧见云乔身上的伤,吓得脱手摔了手中的托盘。
“我的天爷啊,哪个狠毒心思的人,竟将姑娘折磨鞭打成这般模样。”
萧璟无声攥紧拳头,喉头艰涩。
闭了闭眸,还是压不下眼里的恨意,沉声道:“传信儿给官妓坊的管事,明日赵兮儿人到了官妓坊之后,每日打上她十鞭,孤要她永远记得,云乔今日所受的苦楚屈辱。”
嬷嬷闻言大惊失色,没想到是赵兮儿做的这样的事,把云乔打成了这般模样,更没想到,萧璟竟会为着云乔这样一个身份上不得台面的女子,下了那般的狠手处置赵家小姐。
再瞧见云乔之时,眼神里的情绪格外复杂,真正意识到了,云乔这女人,在萧璟心里的位置,绝不简单。
嬷嬷捡起伤药,收拾干净到云乔跟前,准备动手给云乔上药,萧璟却接过了伤药的瓷瓶,摆手让嬷嬷退了下去。
“去外头候着吧,孤亲自给她上药。”
嬷嬷识趣退了下去,萧璟一手拿着伤药,抱起云乔进了后头的净室,将人放在了下人备好的浴桶内,又取了个柔软的布帛帕子,沾湿净室浴桶里的水,小心的给云乔擦拭身子。
云乔人刚一被放进浴桶内,那水便浸着了她的伤口,让她本能的疼睁开来眼帘,意识却仍是昏昏沉沉,并未立刻真正清醒过来。
浴桶里水意温热,云乔疼的眉心紧蹙,紧紧抓住萧璟的手臂,指尖的指甲将萧璟臂上皮肉都抓破,渗出血色来,那目光,却空洞冰冷,没有半点人气儿。
萧璟好似半点不知痛一般,非但不曾推开她,反倒伸手安抚的揉着她脑后的发丝,温声一句句道:“乔乔……忍一忍……忍一忍好不好……过会就不疼了……”
那些和榻上春情缠绵时的话语一般无二的字眼,此刻从萧璟口中道出,却只有无尽的心疼和怜意。
可云乔非但没能被他的温言轻语安抚,反倒因着这句话,被激出心底的怨恨厌憎,指尖愈加用力的掐着他胳膊皮肉。
萧璟忍着手臂的疼低首,瞧见云乔空洞的眸光时,心中酸涩疼痛难当,下意识取了一旁另一块干净的布帛,蒙上她的眼睛。
云乔被萧璟拿帕子遮了眼睛,萧璟在水中细细为她擦拭身子。
黑暗中不能视物之时,身体的感知,便愈发的被放大。
萧璟的目光,从脚踝起始,寸寸向上看着云乔。
他瞧见她身上累累伤痕,瞧见她被蒙着眼睛,瞧着她凄艳可怜的模样,也瞧见她紧蹙的眉心。
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她脚踝处。
水中能清晰瞧见她脚踝上的淤青指痕,和掐抓揉捏的痕迹,萧璟攥紧了掌心,心底知晓那个马夫,亦或是云乔消失的这一日一夜遇见的旁的人,碰过她的双足,掐弄过她的脚踝。
这一日一夜的惊惶逃窜,她早跑没了鞋履,漂亮粉嫩的足底,满是恐怖血痕。
萧璟微微闭眸,压下眼里血色,抬起她的双腿,将其搭在浴桶边沿,屈膝跪地,拿着帕子,给她擦着脚踝处的脏污血色,又取了旁边伤药细细给她涂上
光裸着身子女人,一双玉足搭在浴桶边沿,连带着,那双纤细的腿儿,也被浴桶边沿高高抬了起来。
萧璟屈膝跪在地上,给她伸着的双足上的伤药抹匀。
她的腿儿和脚,就在他眼前。
萧璟上完了药,屈膝跪在地上时,眸光不自觉的从她脚踝处的伤痕,寸寸向上。
他不可自控的想,那个下贱的马夫,究竟有没有进过她身子里头,
于是温冷的指腹落在她腿儿内侧,不自觉的伸手微微用了力气,打开她两条腿。
他瞧着她腿心的模样,一时也估摸不准。
哑声低问道:“乔乔,柴房里那个人,动过你不曾……”
浴桶内被蒙着双眼的云乔,眼下意识总算真正苏醒,听了萧璟这话,喉间溢出沙哑难听的冷笑。
“动过又如何,没动过又如何?”
云乔并未明确回答萧璟的话,这似是而非的答话,听在萧璟耳中,就是那马夫,碰过她的身子。
萧璟脸色阴沉无比,额头青筋暴起,几瞬后,方才闭了闭眸,压下心底汹涌的可怖念头,指腹抚过云乔腿儿内侧唯一没被鞭子打上的好肉,声音低哑冷沉道:
“即便是碰了,我也会亲手给你洗干净……”
洗干净……
云乔喉间冷笑连连,眼眶又湿了几分。
他说洗干净,说到底,是心里觉得她脏。
可是她有今日惨状,全都拜他所赐,他有什么资格,居高临下的,说这样的话。
云乔觉得可笑可悲,更觉萧璟可恨。
她猛地动手揭了蒙眼的布帛,赤身裸体站起身,脚下的可怖伤口渗出血色在地板上。
踩着血水,伸手拽着萧璟衣襟,眼眶红得厉害,嗓音沙哑难听道:
“洗干净?你说你会亲手给我洗干净。
呵,真是可笑。
你忘了吗?
我有今日,全都拜你所赐啊!
如果不是你,我好端端的在扬州做着知府家的少奶奶,再如何受辱,再如何艰难,也不至于,为奴为婢的任人折辱轻贱。
如果不是你,那赵家小姐,又怎么会盯上我,怎么会恨不能将我生生折磨死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