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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萧璟目光落在她脸上,理着她鬓发的手指,突然压在了她脸颊边软肉上。

    话音温柔,却隐带危险的问道:“乔乔,方才,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第102章

    宠的没边

    云乔身子发僵,心内微微有些慌。

    她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却还是本能的怕被萧璟发现,自己在夜里见过他的侍卫陈晋。

    即便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依着萧璟多疑的性子,也一定会动怒。

    届时或许又会将她困在身边,处处防备着她,让她什么都做不了。

    云乔还盼着这月十五,可以面见殿下状告萧璟,哪里接受的了这个时候惹得萧璟震怒被萧璟困在宅子里的事。

    她抿了抿唇,眼珠子无声的转,心下思量着,萧璟究竟听到了多少,自己又要如何想个借口瞒过去今夜之事。

    可她实在不善于撒谎,良久也没编出合适的理由。

    好在此时,陈晋抱着一只野猫,从树影下走了出来。

    恭敬的道:“是属下,夜里有只野猫,方才吓到了姑娘,属下正在守夜,便现身抓了这野猫。”

    陈晋提溜着野猫的后脖颈,话语恭敬,没有丝毫破绽。

    云乔松了口气。

    萧璟凝眸看向陈晋,目光在那野猫身上落下。

    打量几瞬后,吩咐道:“把这小畜生带下去,日后守夜,不许踏进内宅。”

    陈晋拱手应下:“是,属下记下了。”

    陈晋毕竟是萧璟亲信,此刻的萧璟,又不知道他和云乔的那段过往,自然也没有多加怀疑。

    那陈晋拎着野猫退下,院落里只剩下云乔和萧璟两人。

    云乔仍坐在一侧不曾言语,萧璟伸手刮了刮她鼻头,低声问:“你怕猫?”

    方才陈晋随口说的话罢了,眼下云乔自然要帮着圆过去,闻言便轻轻点了下头。

    萧璟喉间溢出笑意,轻笑道:“从前都不曾听你提过,旁的小姑娘个个都喜爱这小玩意,怎么你却瞧见生怕。”

    云乔扭了扭头,抿唇道:“怕就是怕,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原因。”

    她是随口一言,萧璟神情却微怔。

    其实时至今日,他也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独独是云乔,得他钟爱。

    她美艳漂亮,可是这天下之大,美艳动人的女子,不知凡几。

    他一向觉得女子该温婉贤淑,可云乔她只表相上这般,骨子里,却是个烈性女郎,倔强,也并不乖顺柔婉。

    除却一具身子,一张脸蛋之外,她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理想中的女郎模样,相去甚远。

    萧璟却还是不自觉的喜欢了她。

    他想过缘由,却不得而知。

    此刻从云乔口中的话语里,才总算明白。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原因呢。

    若是可以找得到缘由的喜爱,也就不是真心的喜爱了。

    这是萧璟,第一次,直面自己内心对云乔的喜欢。

    他第一次坦然的承认自己钟情于她,喜爱于她。

    不是从前那般,口口声声说着的玩意儿物件儿。

    而是,真的,对眼前,云乔鲜活模样的喜欢。

    他几乎不敢想,如果那日京郊庄子,他去的再迟些时日,如果赵兮儿,再狠毒几分,会不会,他只能见到她的死尸。

    失而复得,让萧璟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心。

    只可惜,还是太迟了。

    他意识到他的心动,和扬州那段时日里,云乔的心动,隔了太久太久。

    她很早之前,喜欢过他,而他,来不及知道。

    萧璟从自己心绪中回神,哑声笑着,垂手将自己从屋内拎出的罗袜,穿着云乔足上。

    “你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可不能受寒。”

    他姿态温柔怜爱,云乔瞧着他,目光仍觉陌生。

    他真的,像变了个人一样,人怎么能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两张面孔呢。

    萧璟为她穿好罗袜,在院中月色下昂首,瞧着她,目光璨璨道:“乔乔,十五宫宴那天,我有份礼物给你。”

    十五宫宴那天,他会亲口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也告诉她,他给了她侧妃的位份,更会让她的家人,亲眼瞧着她在东宫的尊荣。

    这是他,预备给她的惊喜。

    他还给她,准备了一份,她一定会喜欢的礼物。

    月光在萧璟脸上映着,云乔听着他的话语,没工夫去想他要送自己什么礼物,满脑子都是,十五宫宴那天,她可以见到太子殿下,亲口状告萧璟。

    她等了这么久,熬了这么久,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

    而今,终于要等到了。

    云乔眉眼难得温软,伸手抚过萧璟硬挺的眉峰。

    目光闪过灼灼亮光,嗓音低缓道:“是吗?那天,我也有份礼物送你。”

    萧璟微有讶异,疑惑问道:“什么礼物?”

    云乔摇了摇头,不肯说。

    萧璟见状不再多问,只揉着她耳后软发道:

    “我知晓你不喜欢整日被困在这宅子里,最近这段时日,正逢我空闲,往后,每日陪你出门逛逛可好?”

    云乔望着月光,笑眼弯弯,应了声好。

    ……

    从这日后,十五天里,云乔每日数着日子盼着十五。

    萧璟日日带她出门,云乔腿脚不便,他便时常抱着,偶尔才用上几回轮椅。

    短短十余日,将京城的各处街市,逛了个遍。

    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堆在私宅里,放满库房。

    云乔看过一眼的东西,他都要为她买下。

    当真是,宠得没边。

    就连嬷嬷瞧见都惊讶,自己那冷情冷肺的主子,宠惯起女人来,竟真成了这副没得半点顾忌的模样,心道来日萧璟登基,云乔这样的盛宠,还不知京城哪位贵女做皇后能压下一番。

    流水的银子,金屋藏娇般的宠爱还不算,更是贴身照料她的伤处,从不假手于人。

    每晚睡前,他都要亲手给她上药,瞧着她的身子没有一次不动欲,却又总是在她的泪水中,压下欲望,忍得再辛苦,也没舍得动她。

    这段时日,几乎是云乔从在扬州得知萧璟的真面目后,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时日。

    偶尔,她瞧着那个在她跟前,柔情潺潺,处处体贴的萧璟,总会想起从前扬州时那个温雅如玉的郎君。

    那时的萧璟,太好太好,而今的他,和当初,也几乎一般无二。

    是她最心动时的模样,是温润柔情的郎君,是眼里心里好似都装满了她的情郎。

    可他作戏的功夫太好,云乔吃过一次亏,已然不敢信他。

    她在心中一再的告诉自己,假的,都是假的,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能,不能因为一时的迷惘看不清楚他,就又一次心软,绝对不能。

    屋内的黄历一页页撕下,云乔一天比一天,更期盼十五东宫夜宴那天。

    而东宫即将迎来一位侧妃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

    第103章

    是生是死

    东宫的阵仗一日比一日大,十五临近前,殿门上甚至破例挂上了红绸。

    侧妃而已,原是不能着红更不能戴风冠着霞帔的,偏偏萧璟却吩咐了工匠坊的匠人绣娘,比照民间女子正经出嫁的形制,准备红妆嫁衣。

    他的确顾忌规矩礼数,不会按着太子妃的规制给云乔,却又总是觉得委屈了她,思来想去寻了个比照民间女子出嫁的折中法子。

    工匠坊的消息传出去,长安权贵到市井街头,人人交口议论那位即将入东宫的太子侧妃是如何得宠。

    连妓坊巷里的妓子们都听说了这事,纷纷道也不知那位即将将人东宫的女子,上辈子修了什么,得了这样的福气。

    “听说那姑娘,也是罪臣之妇呢,她前头的夫家乃是扬州知府,牵扯进了私盐案,该是满门抄斩的,按律法,她该跟咱们一样,在这妓坊青楼里讨生活。”

    “唉,同人不同命,前头殿下还将人带来过官妓坊呢,说是让咱们那管事嬷嬷好生管束于她,可你瞧,不过是管教了一次,那姑娘隔日就失踪了,殿下可是封了长安城找人呢,你们瞧咱们官妓坊里现在关着的那赵家小姐,不就是因为对那位姑娘动了手,才得了这番教训。”

    被关在此地的赵兮儿脸上鞭伤日日生疼,而今已然化脓。

    她一身衣裳脏污浓臭,裹着长久没洗去的血腥味道,整个人比街上乞丐还要脏污恶心,俯趴在地上,如同一条野狗一般。

    外头议论东宫侧妃的话语一声声隔着紧锁的房门传进内室,赵兮儿字字句句都听得真切,恨得攥紧双拳。

    又听一个妓子接着感叹:

    “真是想不到,殿下竟还是个痴情的主儿,前头殿下带了那女人来咱们妓坊里,我还当那女子只是殿下养在身边的玩意儿罢了,没成想,这才几日,就要做侧妃了。”

    另一个应和着:

    “谁说不是呢,这人的运道啊,真是玄乎的很,你瞧里头那,前几日还是养尊处优的贵女呢,现如今不是跟条野狗一样被关在咱们这楼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呢。”

    屋内的赵兮儿俯趴在地上,满脸的脓血流了一地,眼睛里满是怨毒。

    官妓坊门前,赵琦带着个提着药箱的下人走了进来,那下人正是赵兮儿的奶嬷嬷。

    管事嬷嬷带着赵琦入内,刚巧也听到了几句议论声,忙呵斥了外头议论的几人。

    “贵人的事,也是你们几个贱人能多嘴的,还不都滚下去!”

    那些妓子大多也认得赵琦是谁,知晓他是赵兮儿的亲哥哥,一个个忙退了出去。

    管事嬷嬷紧跟着带着赵琦到了锁着赵兮儿的那间厢房门前。

    交代提醒道:“世子爷您进去瞧瞧是行,可没有殿下的吩咐,我是万万不能让您将赵姑娘带走的,您要真想带走赵姑娘且得等着殿下消气儿呢。”

    赵琦点头应下:“我知晓,劳嬷嬷开门吧。”

    嬷嬷打开了房门的锁,赵琦带着下人抬步进去。

    趴着地上的赵兮儿,听到动作抬起了头望向房门,那满脸的脓血鞭伤,在房门投进的光亮下,映的格外可怖。

    赵琦甫一进去,便瞧见了这一幕,他眉心紧蹙,脚步匆忙走了过去,到赵兮儿跟前,扶起她的脸查看。

    不对劲,十天了,这伤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赵琦抬眸看向管事嬷嬷,嬷嬷也知晓赵兮儿的伤越发严重不对劲,更知道赵兮儿的伤为什么一直好不了。

    她没直言,只如实道:“这几日,殿下交代,日日让赵姑娘涂抹太医开的伤药……”

    日日涂抹,非但不曾愈合,反而这般严重,那药,真的是伤药吗?

    赵琦低叹了声,想到从太医院打听到的,那个叫云乔的女人身上的鞭伤,伤势极重,日后便是痊愈,每逢阴雨也会骨头生疼,明白萧璟是为那女子出气,刻意交代太医让赵兮儿的伤好不了。

    他低眸思量着,如何能萧璟解恨高抬贵手放过赵兮儿,冷不丁被赵兮儿攥着了衣袖。

    赵兮儿是他的亲妹妹,又遭受这样的苦头,赵琦自然没有推开。

    可下一瞬,赵兮儿的蠢话,却让他恨不得自己就没有这个妹妹。

    “哥哥,那个贱人要当璟哥哥的侧妃了是吗?哥哥,你去杀了她,你去杀了那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早嫁过人的淫妇能给璟哥哥做侧妃,凭什么!我不过是小小的教训了她一下,璟哥哥就将我折磨成这个样子,我是他的亲表妹啊,你更是他的亲信,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赵琦忍无可忍,猛地将赵兮儿的手拽落,怒声道:“殿下是君,你我是臣,莫说是惩处你,就是当真要了你的命,也无不可,那日若不是姑母赶到,你必死无疑!”

    赵兮儿听罢却愈发歇斯底里,骂道:“那贱人不过是个扬州的淫荡贱妇,既无身份也无地位,甚至还嫁过人生过孩子,凭什么压我一头!”

    赵琦越听越气,扬手欲要打赵兮儿一耳光,瞧着她脸上的脓血,到底没人心下手。

    压着怒火道:“那位云姑娘如此受宠,比当年的明宁也不差分毫,莫说她是二嫁女,即便她是青楼里千人骑枕过的花娘,只要得殿下钟爱,就是宫里的主子,由不得你欺辱放肆说杀就杀!好好想清楚我的话,待得立侧妃之事过去,殿下心气顺畅,我会想法子求殿下将你放出去。”

    话落拂袖而去。

    赵兮儿眼底怨毒浓重,指甲扣在地上都有些许剥落。

    凭什么!明宁是高门贵女,父母殉国皇后亲养,压她一头也就算了,一个扬州的贱妇,凭什么压在她头上,凭什么得殿下恩宠。

    她恨得指甲脱落,嬷嬷心疼的抱着她的手,连声哄着。

    赵兮儿却突地抓着嬷嬷衣襟,瞧着已经走远的兄长,低声道:“嬷嬷,你替我送信去漠北,告诉明宁,殿下找了个像极了她的替身,而今已经封了侧妃,待得来日,那女人,说不准会盯着她的脸宠冠后宫,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明宁会甘心!”

    嬷嬷不敢多言,也不敢不应,慌忙点头应下,交代了赵兮儿几句注意身子,就忙跟着赵琦出了官妓坊。

    后来也果然按着赵兮儿的吩咐,给漠北送了信儿。

    ……

    千里之外的漠北,深夜点着灯油的王帐中,穿着一身汉人衣裙的女子,跪在毛毡上,手中端着碗汤药,一下下的搅拌。

    铺着羊毛皮子的床上,躺着年迈的老汗王。

    那老汗王,苍老的皮肉发皱,满头白发,目光都浑浊。

    他浑浊的目光瞧着眼前被漠北风沙吹了五载,仍旧花容月貌般娇美的女子,抬起草皮枯树般的手,抚过她娇美动人的脸蛋。

    被他摸着脸的女子,眼里流露出遮掩后,仍不自觉显现出的的厌恶。

    可惜老汗王眼神已经浑浊,无法如壮年时一般轻易瞧出旁人是什么心思。

    那女子鬓边一缕秀发垂落飘摇,她手指缠起头发,半撩在而后,勾唇浅笑,一副柔怯娇美的姿态,含羞带怯,媚眼如丝的将一只手贴在老可汗心口抚弄。

    手中端着药碗,身子挨着老汗王,娇声道:“可汗,您该喝药了……”

    话落,将汤匙送入那老可汗口中。

    汤药入口,老可汗闭上了眼帘,呼吸渐渐平缓,睡了过去。

    那女子撩开帷帐离开,往自己的帐中走去,刚一进帐内,便接到了婢女送来了一封书信。

    “郡主,长安国公府送来的书信。”

    明宁闻言接过书信打开,瞧见里头内容,眉眼流露出几分不屑。

    “这么多年了,赵兮儿还是这么蠢,她惹了那女人被扔去官妓坊的事我都早已知晓,她却以为我还不知道萧璟身边有了那个女人,费心思来送信告诉我。”

    伺候的婢女闻言笑了下,恭维道:“是呢,主子冰雪聪明,殿下的事,自然逃不过您的眼睛。”

    另一个送信的婢女却犹豫了番,提醒道:“可是郡主,殿下极为宠爱那女人,甚至给了侧妃之位,您当真就不忌惮她吗?”

    “忌惮?有什么好忌惮的,一个赝品而已。”

    明宁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还是介怀萧璟给了云乔侧妃之位。

    她手抚在自己腕上玉镯,力道不自觉的发紧,目光低垂,眼神阴沉道:“一个侧妃而已,当年萧璟答应过我,来日漠北开战,若是我能活下来,他会接我回去,无论届时太子妃是谁,他都会让她给我让位。我要的是东宫太子妃的位置,是来日的后位,区区侧妃,也是靠着一张和我生得肖似的面皮罢了,还不配让我忌惮。”

    一旁婢女闻言低叹了声,犹豫的低声问道:“郡主,请恕奴婢多嘴,既然殿下承诺过会接您回去,为何,您还要为漠北办事害咱们在边塞的将领呢,还……还和小汗王背着可汗暗中……”

    明宁闻言搁下茶盏,抬手将那婢女唤到跟前,抚着婢女的脸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过是两头下注罢了,谁能保证,来日开战,萧璟就一定能赢。我才不会像我爹那么蠢,为着虚无缥缈的家国,置自己生死于度外。我有萧璟的承诺,又是漠北的王妃,来日开战,不论谁赢,总之,我不会输。至于小汗王,呵,左右漠北也是父死子继,那老汗王可活不了多久了,我不过是提前伺候来日新的丈夫,有什么不能的。”

    人前温柔娴静的郡主,背地里,却是朵食人的美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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