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4章 要她

    膳房闷热,他抱着她在怀中,将人放在了灶台上。

    彼此间,逼仄又狭窄,近得没有丝毫距离。

    云乔手推在他胸前,脸侧在一旁想推开他。

    萧璟手握在她后颈皮肉上,控制着她动作,让她躲不开他。

    抿唇挨着她问道:“云乔,我走前,让你考虑的事,你可有想好?”

    萧璟走前,让云乔考虑的,是同沈砚和离之事。

    云乔闻言低垂眼帘,咬紧了下唇。

    萧璟见状,伸手磨在她唇珠,来回抚弄,轻笑了声问:“说话呀,沈家不善待你,动辄责打,沈砚也待你并不温柔,你还有什么不舍?嗯?你放心就是,和离之后,我自会好生养着你,绝不让你为生机所苦,富贵荣华只会比沈家少奶奶更甚。”

    他说的都是实言,也是云乔痛处。

    自以为给的诱惑,也觉足够有诚意。

    可是萧璟,他不会明白云乔的难处。

    他是男子,身份高贵,可建功立业金榜题名,一辈子有无数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可如云乔这般的女子,既不能从军搏命,又不能靠科考改命。

    即便读了再多的书,也只能做后宅讨好男人附庸风雅的乐趣,而无丝毫机会考取功名。

    身为女子,一辈子的命运,都被绑在婚嫁之上。

    而妻妾之分,又更是天地鸿沟。

    但凡有一点法子,云乔也不想给人做妾。

    何况,是外室呢。

    云乔知道萧璟的意思,听得出来他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和离之后给他做外室。

    可云乔,并不愿意。

    她低垂着眼帘,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嗓音微带沙哑,声音极低,却也清晰地回答道:

    “多谢公子厚爱,云乔无福消受,这段时日,我也已然想好,日后,还请公子,也莫要登门给云乔徒增烦忧,往后,云乔自会在沈家安生过自己的日子。您也看见了,虽则在沈家仍旧艰难,到底,也是有些好转的,先生教得很好,学生学得还算有些成效,已然知晓如何同夫君相处,应当可以出师了。”

    是啊,沈砚而今好歹对她上心些,近些时日,除却花楼里喝酒,回家就往云乔院落里跑,便是云乔借口身子不适不能侍奉,他也没去柳姨娘院中,大有往日新婚燕尔时待云乔的样子。

    今日,虽受了委屈,好歹借着这掌印把女儿接了回来,也让沈砚瞧见她的可怜,能多怜惜些她和女儿,日后在婆母跟前,稍稍护持她几分。

    她本就对自己的夫君,不抱任何多余的希望,也早就看透了在沈家的日子,能有今日转变,云乔也便知足了。

    她和萧璟说的,大半也是真心话。

    她的确感激他的厚爱照拂,也的确觉得,是自己没有福分……

    云乔说着话,每一个字眼吐出,萧璟脸色,便更难看几分。

    云乔不敢看他,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了哽咽,也掉了滴泪。

    泪珠砸在萧璟手背,他抿唇低首,轻叹了声,脸色稍缓。

    手抚在了她脸颊伤处。

    目光垂怜。

    萧璟常年带着治疗外伤的药,瞧着她脸上伤痕,拿出随身带着的伤药,指腹勾出一块儿药膏。

    一只手握在她后脖颈,另一只沾着药膏的手,碰在了她脸上伤处。

    他给她上着药,她眼泪落得更凶。

    萧璟瞧得眼热,身子动了反应,心里却觉得她可人怜爱,没忍心孟浪。

    只挨着她身子,将下巴抵在她肩颈骨凹处,指腹抚在她颊边伤处,侧首喘着气,哑声问她:“云乔,你这日子,当真算好过吗?若是好过,你哭什么呢?”

    他问着话,云乔强忍着落得更凶的泪。

    话音哽咽,轻声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公子和我,不过露水姻缘一场,云乔日子如何,就不劳烦公子操心了。”

    她话落,萧璟侧眸看着她的脸庞和泪珠,心下思量权衡。

    眼前人,是个执拗的性子。

    她不想给他做外室,不想给他做妾,一心觉得,在沈家做少奶奶日子过得更好。

    他说再多话,再是小意温柔地哄着,也劝不动她。

    既如此,倒该换些手段了。

    既然她是不撞南墙不死心,那他就让她,撞一次南墙。

    萧璟低叹了声,移开了落在她脸上的手。

    面色恢复如常,瞧不出喜怒,也瞧不出在意。

    话音一如往日一般,温声道:“好,我应了,日后,不会再登门惹你烦扰。”

    他话落,给云乔擦干了眼尾的几滴泪。

    轻声道:“莫哭了,再掉眼泪,怕是脸上伤处,要更疼了。”

    他姿态一如既往的温柔,语罢,从身上解下了随身佩戴的玉佩,拉着她手,放在了她掌心。

    “嬷嬷就留在你这伺候,我不差一个奴婢,日后,也不会借着她来见你,这玉佩,是我随身所用,往后若有难处,亦或者,你后悔了,随时可以让嬷嬷拿着这玉佩来寻我,若是,你并未后悔,日子也安稳无忧,这玉佩,就全当是留作念想。前路还长,乔乔,善自珍重。”

    萧璟唤她小字,话音亲昵。

    可话落之时,却彻底松开了对云乔的桎梏。

    他后退了一步,恢复成彬彬有礼的样子,同云乔,隔着一步之遥,颔首道别。

    随后,转身离开。

    云乔望着他背影,攥紧了掌心的玉佩,话音哽咽说不出来。

    她想,眼前的人,应当,是个极好的郎君。

    温柔妥帖,处处照拂。

    每一次他给她擦眼泪时,她都能感受到,在被人珍重以待。

    她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究竟是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可凭心而论,她是真心感激他的。

    他曾一次次的护过她,他会在意的问她,疼不疼。

    他真的如他所言,把她当个有血有肉的人看待。

    云乔没有得到过多少好,自然,把萧璟,看作不一样的存在。

    他和沈砚相比,要好太多太多了。

    即便佛堂那场开始,可怕又放纵。

    可之后的所有,却也让云乔觉得,他是个极好的郎君,也当是个君子。

    只是,如她方才与他所言。

    是她,没有福分……

    遇见眼前人,太晚太晚。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云乔低首垂泪,不敢再看萧璟背影,心里像是空了很大很大的一块儿。

    她想,自此之后,她长困沈家内宅,艰难求生。

    他高居庙堂之上,官运亨通。

    她应该,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外头响起下人喊声,逼得云乔,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

    门外下人立在膳房门前,扬声喊道:“少奶奶,您怎么还在膳房里呆着,少爷喝了醒酒汤,似是睡了过去,您看如何安排?”

    下人声音入耳,云乔擦去眼泪,拍了拍脸平复神色,提裙下了灶台,应了声,往卧房走去。

    “这就来了。”

    她说着话,脸上勉强挂着强撑的笑意,只是眼尾还有些浓重的湿润。

    好在下人,也不敢盯着她的脸细看,倒没察觉出异样。

    云乔往卧房走去,果真见沈砚睡得沉沉。

    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

    睡着了也好,起码不用提心吊胆地伺候着,提防他时不时地发火。

    她不知道,嬷嬷接了醒酒汤后,按着萧璟的吩咐,在沈砚的醒酒汤里,下了药。

    让沈砚轻易就睡地昏死了过去,也让沈砚这身子,无声无息地,于房事上更废上了几分。

    待他醒来,怕是前些时日费心寻名医养的身子,又回到了从前,任凭心里燥热急地冒火,身子却连起反应都难。

    萧璟在见到今日云乔和沈砚稍有些亲密姿态时,便已经对沈砚动了杀心,只是眼下江南私盐案未毕,死了沈砚怕是打草惊蛇,才暂且搁置。

    内室里,沈砚睡的呼声阵阵,云乔吩咐下人将沈砚抬到了一旁窗下小榻上歇着怕吵到孩子。

    沈砚睡意昏沉,揪着衣衫想把衣裳脱去,却因酒醉昏睡,没力气扯开。

    睡梦中混声混气地喊:“云乔,云乔呢,还不快来把爷的衣裳解了,人死哪去了……”

    云乔听着他这些难听的话,脸色也有些难看,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伺候沈砚解了外衫。

    此时窗棂开着,又是白日。

    小榻在窗下放着,远处的人,若是目力好些,便能透过窗,瞧见里头的情形动作。

    一旁的嬷嬷思及这窗户外正对着自家主子住处的阁楼,吓得慌忙近前。

    从云乔手中,夺过了沈砚的外衫衣领。

    “哎呀,这等活计,老奴来做就是,少奶奶抱小小姐去一旁厢房歇息吧,莫让酒气熏着了小小姐。您放心,少爷睡得死沉,压根认不得人的。”

    云乔确实不愿意让女儿闻酒气,扫了眼沈砚,见他确实是睡得昏沉,便起身抱了女儿离开。

    嬷嬷松了一口气,抬头往自家主子住处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那处阁楼上,瞧见了长身玉立的萧璟。

    嬷嬷老眼昏花,瞧不清萧璟的神态,却敏锐地察觉到远处自己主子的气场不对。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这沈家少奶奶也真是个棘手的麻烦,主子装得温雅良善,她却真以为主子是个大善人了。

    想着和主子断了关系,以为她说断就能断,主子也真会依着她。

    还真将主子当温雅郎君了。

    却不知,萧璟究竟是个什么人。

    那是个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便是在宫里,皇后也难全然压制他。

    若不是手段够狠,从无善心,哪里能以皇帝年岁最幼的皇子身份,坐稳当朝储君的位子,监国至今。

    嬷嬷低叹了声,心道,这沈砚,怕是日后性命难保,至于那沈少奶奶,且自求多福吧。

    还不知,主子有什么手段,等在后头呢。

    怕是有千百种方法,让沈家这少奶奶,不得不给主子做外室。

    嬷嬷不敢多看远处的萧璟,给沈砚解了外衫后,便赶忙避在一旁。

    那远处阁楼上,萧璟却立在上头,目光透过窗,看着昏睡过去的沈砚。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沈砚,有什么好的,让云乔舍不得和离跟了自己。

    只是妻妾之分吗?

    可他,又不可能给云乔正妻的位置。

    太子妃之位,云乔这样的出身,远不够格。

    而他,又委实舍不得,放过她。

    既如此,便只能让她,不得不接受外室,或是妾侍了。

    萧璟落坐在阁楼石凳上,给自己倒了盏茶,抿唇饮了口,目光从窗棂上移开,看向那抱着女儿,从卧房走出的云乔。

    他视线满是威压,和平常在云乔跟前表现出来的,判若两人。

    而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护卫恭敬立在两旁,恭敬地道:“主子,金陵之事未了,赵大人来信催了。”

    萧璟这趟赶回扬州,本就是抽空来的,一是因着那花楼背后之人,二则是,因着云乔。

    如今扬州公事暂告一段,只云乔,仍旧棘手。

    可他也确实赶着前往金陵,不能在扬州久留。

    萧璟闻言沉眸片刻,饮尽了手中茶水,把玩着茶杯,几瞬后,沉声道:

    “沈家的姨娘和夫人,不是在查云乔偷情私通的证据吗,不必藏了,把证据送出去就是。告诉嬷嬷,云乔手中有孤的随身玉佩,只要她借玉佩求救,立刻安排暗卫将云乔从沈家带走,待从金陵回来时,孤要她人在此处,不再是沈家妇。”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