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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陌生的手

    云乔扶着嬷嬷踏进了卧房。

    这处私宅的卧房,是萧璟往日歇息之处。

    一应用物都是东宫府库里拿出来的东西,倒是比扬州的知府家要豪奢许多。

    云乔连日舟车劳顿,很是乏累,嬷嬷伺候着她歇下,便阖上房门退了出去。

    陈晋人候在外头,等着嬷嬷人退出去,假作寻常般,和嬷嬷在院子里搭话。

    “我记得往日主子身边并无女人,怎么去了扬州一道,还带回了这位夫人。”

    嬷嬷闻言往云乔睡着的卧房张望了一眼,低叹了声道:“你没瞧出来吗?那位夫人,生得像和亲漠北的明宁郡主。”

    陈晋闻言微愣,思量着云乔和那位明宁郡主的容貌。

    确实是像。

    早有听闻,当今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着和亲漠北的明宁郡主才会至今未娶。

    陈晋无声攥紧双拳,没有说话。

    她好端端地嫁了人,日子原该平稳顺遂,便是太子殿下的女人,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是受委屈。

    何况,殿下还是将她视作对旧情人的替身。

    陈晋闭了闭眸笑了笑又问:“那嬷嬷可知,这位夫人是什么身份?殿下又可有交代说,日后究竟要如何安置这位夫人?”

    嬷嬷也没打算瞒他,憋了一路的话,打开了话匣子。

    “唉,这里头那位夫人,原是扬州知府沈家的少奶奶。

    至于日后如何,我瞧主子的心思是想待她有个一儿半女,纳在身边做妾的。

    只是,依我看,那姑娘瞧着柔软,骨子里却有些野性。

    往后和殿下怕是还有的磨。

    前些时日在扬州,好几回都和殿下闹得厉害呢。”

    是了,野性难驯。

    云乔骨子里,的确是这样的人。

    可是,她出嫁前,已经被父母驯养地拔了尖利的爪牙和身上的刺。

    乃至于她婚后有孕时,陈晋偷偷见到的,也是那个温婉贤淑的沈家少夫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露出少时的尖刺了。

    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又有了这样的变化。

    陈晋握着剑的那只手,隐有青筋。

    他借衣袖遮掩手背上的青筋,低垂下眼眸,没让嬷嬷瞧见自己眼底情绪。

    强将话音压得如常:“既是沈家的少奶奶,怎么就做了主子的外室,你说她同主子闹得厉害,那……是主子,做了强夺臣妻之事吗?”

    强夺臣妻之事,若是发生在旁人身上,陈晋只会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萧璟想得到的人,怎么会得不到。

    只是,为何,为何偏偏是云乔。

    她不是还和沈知府的公子有个女儿吗,那孩子眼下又如何了。

    陈晋话音虽如往常一般并无异样,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有几分指责萧璟在的。

    嬷嬷听了唬了一跳,忙道:

    “陈护卫你胡说什么呢!

    什么强夺臣妻,里头的那位奶奶虽是沈家的少夫人,可她跟了主子,却是沈家人主动献上的。

    那沈砚主动献上妻子,咱们主子又中意她那张脸,哪里舍得不要。

    你啊,可莫要乱说话,传到宫里皇后的耳朵里,仔细你项上人头难保。”

    当今皇后一向最重规矩礼教,对萧璟这个儿子要求严苛,见不得他行差踏错。

    若是知道萧璟做下了这样的浪荡糊涂事,必定震怒。

    陈晋心思几经变换,脸上却是神色如常。

    恭恭敬敬的拱手应是,道了句:“嬷嬷教训的是。”

    话落随意寻了个理由告退,背身走远。

    想起嬷嬷说的,云乔和萧璟在扬州闹得厉害,和沈砚献妻之事,心生不忍。

    强夺臣妻也好,主动献妻也罢。

    说来说去,他们二人都是将云乔当做个玩意儿物件一样随意处置。

    他们做的这些事,同把云乔卖进肮脏地方换银钱,有什么两样?

    陈晋如此想着,抱着剑走出嬷嬷的视线,却又悄无声息地,躲在了这座私宅的屋檐下。

    他隔着窗棂,远远望着内室卧房里阖眼睡去的云乔。

    褪了一半的罗袜,将几分脚踝的皮肉裸露在外,隐有乌青。

    陈晋神情晦暗,目光不忍,一直在暗处立到夜色浓沉时。

    夜幕降临,天色暗沉。

    今夜的京城,没有明月,漆黑的乌云遮了天空的微弱明亮。

    他站姿僵硬,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离开这里了,不该往漆黑的内室里,再偷偷的瞧了不能窥伺的人了。

    最终却鬼使神差的,趁着私宅院落里无人留意时,悄悄翻进了那微微开着的窗棂。

    他动作极轻。

    云乔睡在榻上,好似不经意的,翻了个身。

    陈晋从怀中掏出常备着的伤药,捏着那瓷瓶,行到云乔榻边,进退两难。

    他若是只把药留在这里,明日云乔问起,那嬷嬷一眼就能瞧出,这药是东宫护卫的用物。

    陈晋犹豫再三,撩起衣袍,半蹲在了云乔跟前,把那伤药的瓷瓶打开,将药酒,倾倒在云乔脚踝上。

    取了个干净帕子,搭在云乔皮肉上头,手犹豫两难的,隔着帕子落在了云乔脚踝处肿胀的皮肉上。

    ……

    江宁地界,萧璟已经登上了归京的船只。

    运河北上,沿途也算是体察一番当地的民情。

    赵琦归京有事要办,这一遭也随他一道登船北上。

    那赵琦是个风流性子,外派江南后身边一直带着个女道士。

    归京时,也贴身带着不能离人。

    萧璟知道那女道士是他出家为冠的继母,明面上在京城郊外的观里出了家,背地里,却被赵琦当做禁脔带在身边。

    赵琦做事谨慎,唯独在他这继母身上,是犯了大糊涂的。

    当年他那亲爹老国公室怎么死的都说不清,一个小小的女人,弄得国公府父子反目。

    萧璟当年觉得他胡闹,也曾斥责过,而今自己也做了糊涂事,倒是懒怠多说他什么。

    可那赵琦的卧房和他隔着一道木板而居,闹起来时候,办起事的动静又极大。

    萧璟听了半夜的荒唐动静,喝了好些口冷茶,也没浇去心火。

    后半夜隔壁总算安静,萧璟却已没了睡意。

    他起身拎了一坛子酒,随意饮了几口。

    原想着借着醉意入眠,喝着喝着却想起那回在沈家的书房里,躲在暗室酒窖内,借她身子温的那口酒水。

    腥甜又腻人,烫得他舌尖发麻。

    酒坛子里的冷酒此刻竟如灼灼烈酒一般,非但不能浇灭那心里的火,反倒把柴越烧越旺。

    萧璟将坛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脸色微红。

    他闭着眼睛,喘息声微重,眼前一片漆黑。

    浓重的欲色,爬上他清俊如玉的面庞上,鼻息间似乎隐约嗅见的云乔身上的腥甜。

    自将她送回京后,萧璟足足旷了两个月。

    ……

    江面明月透进船舱里,周遭都已安静。

    萧璟想着云乔,素白带着薄茧的手,放在了被衾内。

    一晌放纵迷情。

    不知过去多久,才算是泄了火气。

    脏得不成样子的帕子,扔在了榻边。

    萧璟喘着粗气起身,匆匆沐浴后才在后半夜沉沉睡去。

    昏沉中入梦,迷蒙间瞧见一双半褪罗袜的玉足。

    他意识朦胧,出神迷怔,却忽地,见到一双陌生的手,落在了她玉足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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