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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别叫我娘

    “萧……璟。”云乔呢喃出声。

    迷蒙的眼睛,因这个名字,有一瞬间的清明。

    耳边骤然响起孩童的哭音。

    那是她的女儿,襁褓中幼女,连娘都还不会喊,一个劲儿哭。

    而眼前的人,太子萧璟。

    轻飘飘的,要了她孩子的命。

    云乔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在他身下,婉转承欢。

    突地一把推开了他,伏在一旁干呕。

    她觉得恶心,恶心极了。

    “萧璟……是你……是你……滚……滚……别碰我!”她挣扎着伏在马车地上,声音极尽撕裂。

    白玉般的身子,寸衣不着。

    颤抖的背脊,在听到他的名字后,满是排斥。

    萧璟脸色阴沉如寒冰。

    她药效在时,失去理智时,有多么甜腻动人,柔情潺潺。

    这一刻,听到他名字,知道是他,短暂理智回笼时,就对他,有多么厌恶憎恨,甚至是恶心。

    这于萧璟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

    他掌心紧攥,骨节嘎吱作响。

    猛地一把将云乔拖了过来,紧压在身下,掐着她脖颈,目光紧锁着她眼眸。

    “认出来是我,就让你这么恶心?”

    云乔咬牙含恨,指甲将手心掐出血色来,噙泪瞪向他。

    “对,是你,让我恶心!如果不是那药的效用,你以为我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动情吗?你以为,我会有一点点容忍你碰我吗?”

    她说得歇斯底里,眼里都是厌憎。

    萧璟掐着她脖颈的手,下不去力道,却有些轻颤。

    他闭了闭眸,试图平复心里汹涌的戾气。

    嗤笑了声,指腹抵着她唇齿,撬开来,又喂进去几粒药。

    云乔一个柔弱女娘,连重些的刀剑怕是都握不住,哪里敌得过他的力道。

    她拼命的躲,她拼命的避,她不想服下那药。

    最后,却还是被他迫着,又吃了几粒药。

    很快,这前后的好些粒药,腐蚀掉她勉强撑着的清明。

    ……

    一场被迫中断的情事,在女娘哭腔中,重又开始。

    有药物效用在,云乔身体不曾受罪受疼,那双漂亮的眼,却落了滴,无知无觉的泪。

    缠绵爱怜,做尽亲密事的她,这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掉眼泪。

    ……

    终于,马车的摇晃止歇。

    萧璟松开了掐着她身子的手。

    一身狼狈的女娘,蹙眉昏睡在马车上。

    他甚至没给她穿衣裳,只是把一件自己的狐裘,砸在了她身上。

    她服药后才有的欢愉和他存在在她身上落的折磨一道,也没让萧璟多畅快。

    想起她口口声声的恶心,想起她一句句的厌憎。

    想起她,心里惦记的,不知是哪个男人。

    他欲色未褪的眉眼,既冷又沉。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江河万里,天下之大,他有许多要做的事,何必在她身上费这些无用的时间精力。

    今日不让她因他和齐王的争斗枉死,已是他仁至义尽。

    至于以后,

    养不熟的人,不养也罢。

    萧璟掌心微攥,目光从她紧蹙的眉心处移开。

    随后,便转身下了马车。

    身后女娘睡梦中嘤咛着,似是喊疼,又似是说着不要。

    萧璟步伐微顿,下颚紧绷。

    最终,却还是没有回头。

    他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自尊。

    她心里可以没有他,却不能有心心念念惦记的旁人。

    裹着春情余韵的郎君,在冬夜冷风下了马车。

    此时天气冷寒,湿冷的雨已落了半夜。

    前头官妓坊依旧歌舞升平,萧璟眉心淡漠。

    沉声吩咐下人道:

    “把她送回云家人定居京城的住所。”

    外头候着的下人惊楞。

    犹豫的问:“那几时接姑娘回东宫,是否要从东宫安排人去伺候?”

    萧璟眉眼沉冷,摩挲了下身上玉带。

    “不必,日后她是生是死,境遇如何,都与东宫无关。人送去云家就是,她的事,往后也不必来禀孤。”

    他话落,径直走远,踏进了官妓坊的歌舞丝竹中。

    ……

    京城一处小宅子里。

    灯火烛影里,云乔母亲和兄嫂,连带着三个孩子,

    正围坐在炉火前。

    “不是说要让咱们去东宫吗,怎么那日之后一直不见人来接咱们去。说是要去见小妹,一直也不见人。”

    云乔哥哥搓着手道。

    云乔嫂嫂闻言猛地拍了下他,训道:

    “哎呀,你急什么,既然小妹已经入了东宫太子的眼,早晚咱们都能去的,哪里急在这一时。”

    话落转而同婆母道:“娘亲,我早就说过,小妹生来好命,您瞧,这不就应验了,那可是东宫的太子殿下,咱们一家往后可就是京城的人上人了。”

    云乔母亲听着儿媳的话,眼里却并没有和儿子儿媳一样,露出喜笑颜开的模样,她目光沉沉,让人看不透其间情绪。

    这些年,云乔这母亲,一惯是拿女戒女则教导云乔的,一女不事二夫,是她曾经想要给云乔刻进骨子里的规训。

    沈砚就是出事,就是身死,云乔也不能再寻别枝。

    白发憔悴苍老的云母,目光沉沉。

    微风吹过她颜色老气的衣裳,也吹散她几缕白发,露出了那双隐约有几分和云乔相像的眉眼。

    她年轻时生得尚算清秀,却并非绝色,只有一双眼睛很是漂亮,云乔容貌生得并不像她年轻的时候,独独眼睛却和她年少时很是相像。

    只是年岁渐大,云母这双眼睛,苍老浑浊,在生下云乔后,再没有少年时璨璨模样。

    一驾挂着东宫铭牌的马车从官妓坊驶来,停在宅子门前。

    看门的奴才见了,赶忙冒雨去府里给主家报信儿。

    “东宫的马车!东宫的马车来了!”

    听得声音,云乔兄嫂和孩子们,皆是喜形于色。

    甚至乐的打翻一旁的瓜果。

    “东宫的车驾怎么来了?是接我们去见小妹吗?这下着大雨,怎突然而至……”

    既然喜笑颜开地说着,便忙起身去迎。

    冷雨如注的宅院门前,孩子们乌泱泱地围到马车旁,云乔兄嫂也谄媚不已地近前。

    急切地问:“这马车,是来接我们去东宫的吗?”

    话落,抬手就欲要撩着车帘子。

    一旁的下人道:

    “不是,这车,是送姑娘归家的。”

    送姑娘归家?

    这是何意?

    云乔兄嫂心下大惊。

    那云乔嫂子急得上前拉着下人追问:“官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姑娘不是被太子殿下看上,带进东宫伺候了吗?怎么会突然被送回来。”

    一旁云乔哥哥也是急得焦灼。

    一个送人的下人如实道:“殿下只命我将人送回,日后此人与东宫无关,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这话一出,云家人脸色立刻大变。

    云乔兄嫂脸上的喜色一下僵住,面色极其难看。

    云乔母亲目光低垂,袖中那苍老的手,微颤了下。

    云乔兄嫂扯着几个孩子僵立在府门前,屋檐下尚能避雨。

    马车却在寒雨中摇晃。

    听得下人的话,云乔兄嫂怔愣在原地,脸色几经变换。

    一时没有动作,也没敢多说话。

    旁边苍老的妇人,突地踏下了门前石阶。

    她走向马车,并未打伞,冒雨上前,撩开了车帘。

    车帘内,狼狈的刚刚经过一场情事的女子,昏睡在马车角落,身上还裹着件男人的狐裘,眼睫微颤。

    老妇人攥着车帘子的手颤抖。

    “云乔……”她唤她的女儿,声音却冷漠。

    昏睡中的云乔,听到那熟悉无比,渴望无比的唤音,颤着,掀开了眼帘。

    她眼里懵懂,看不出情绪来。

    外头候着的云乔兄嫂,此时也跟着母亲近前。

    云乔眼睛望向母亲,脑海中似巨石炸裂一般,阵阵的疼。

    她抿紧双唇,一时说不出话,眼睫颤抖的厉害,苍白的嘴唇也一个劲的抖。

    最疼最苦时候,人总是有几分孩子心性,对自己娘亲,存着几分奢望和依恋。

    像是雏鸟一样,在外头遭受风吹雨打,下意识以为,最亲近的人,会心疼她,怜惜她。

    “娘亲……”云乔眼眶全是泪水,猛地起身,一头扎进了她怀里,哭着喊娘亲。

    云乔母亲没说话,也没应。

    她脱下了自己身上颜色沉黯的衣裳,仅剩一件中衣,又扯去云乔身上男人的狐裘,给云乔穿好了衣裳。

    她年近五十,已是老妪,只着中衣,不过被人笑。

    云乔年岁正好,衣不蔽体只着男人狐裘,行于人前,却是为人耻,为人羞辱。

    旁人贪慕她好颜色,却又因她失贞不洁,只会觉得,她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子,活该为人玩弄。

    已有白发的老妇人,目光沉黯无声,低首给她系着衣带。

    云乔泪落不止,一声声喊着娘亲。

    可她的母亲给她穿好衣裳后,却颤着手,闭了闭眸。

    而后,将云乔从自己怀里扯开,从马车里推到了地上。

    “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失贞淫贱浪荡无耻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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