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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替她出气

    雨后的清晨透着冷,他抬步踏进云家门槛。

    扫过这处自己命奴才为云家人安排置办的宅院。

    宅子不大,却极为雅致,可惜住进来的云家人,大都不通风雅,平白糟践了这院子里的花草。

    云乔却是极爱花花草草的,她在扬州的院子里,便种了株桃花树。

    江南不比长安,树木遇秋冬也不会如何枯槁。

    想来仍长得极好。

    云乔兄嫂瞧着萧璟视线落在那株桃花树上,对了对眼神。

    那长袖善舞的嫂嫂,忙谄媚笑道:“我家小妹极爱桃花,我刚嫁来时,小妹还养在塞北,祖父在塞北种了满院的桃花,小妹时常在树下午歇。”

    萧璟微垂眼帘,将视线从桃花树上收回,抬步往内厅走去。

    转念想起方才听到那句塞北,骤然停步。

    侧首看向说话的人,问道:“你说云乔,去过塞北?”

    云乔嫂嫂和兄长二人正跟在萧璟身后走着,冷不丁见前头萧璟顿步,吓了一跳。

    下意识点了点头:“是呢,她小时候跟着祖父母在西北长大,十几岁时祖父母亡故,家里才将她接回江南。”

    十几岁前都在塞北?

    算算云乔年岁,萧璟少年时在漠北边塞的那段时日,她应当也在塞北。

    说不准,街角巷陌,大漠狂沙,哪一处,他偶然也见过她。

    萧璟想着想着,却又摇头失笑。

    一个是在漠北军营血海里厮杀的少年,一个是寻常百姓家的小女娃。

    怎么可能见过呢?

    他没再言语,抬步走进了厅堂。

    萧璟落座上首,云乔嫂嫂笑着说自己去请婆母过来,交代云乔兄长,给萧璟看茶。

    那兄长谄媚地倒了盏茶,恭敬呈到萧璟手边。

    萧璟却并未接下。

    他指节轻叩桌案,目光淡淡扫向下头屈膝弯腰,一副谄媚姿态给自己送上茶水的人,一直等到云乔兄长膝盖酸痛得撑不住腿软跪倒在地上,方才从他手中接过茶盏。

    只是,仍未饮上一口。

    云乔兄长一头冷汗候在下头,萧璟指腹摩挲着茶杯边沿,好似漫不经心地问:

    “昨夜孤命人将云乔送回家中,为何,她却在暴雨中倒在街上?”

    此言一出,吓得云乔兄长腿直打哆嗦。

    暗骂云乔这死丫头,昨日竟也不说清楚。

    若是早知这位太子殿下还惦记着云乔,云乔这趋炎附势的兄长,是万万不敢对云乔如何的。

    他眼珠子转了又转,想着该如何答话。

    不敢惹怒萧璟,犹犹豫豫唯唯诺诺。

    萧璟随手将茶盏扣上,神情已有不耐。

    一旁的内侍瞧着主子的神色,当即斥道:“我家主子问你话呢?耳朵聋了不成!”

    云乔兄长被内侍这声斥骂吓得哆嗦得愈发厉害,慌乱无措。

    此时那去请婆母的云乔嫂嫂恰好赶了回来。

    见状忙疾奔入内,跪在云乔兄长旁边,口中道:“殿下恕罪啊,是昨日云乔,云乔她说了些气话,家里气她不好好伺候殿下,我们也是一时糊涂……”

    云乔嫂嫂的确是个聪明人,长袖善舞,也最会算计。

    她瞧得出云乔得这位殿下青眼,不让当朝太子,也不会屈尊,踏进云家门户。

    想起昨夜云乔噙泪骂的那句“畜生”,却也知晓自家小妹许是性情傲气,不愿意伺候这位殿下。

    这太子殿下,明知云乔不情不愿,还巴巴地找上门来。

    云家嫂嫂便把过错都推到云乔身上,只将云家人,都放到一心想要云乔好好伺候萧璟的位置上。

    以为萧璟会承他们云家的情。

    可她却不知道,这样一位金尊玉贵的殿下,肯屈尊降贵到此处,本就是要为她那小妹出气。

    他捧在手心养了那么久的人儿,舍不得骂,舍不得罚,哪里能见得了云乔,在旁人手里受委屈。

    萧璟听着云家人的话,淡笑了声。

    他理了理衣袖,手执着那盏云乔兄长奉上的茶水起身,缓步行至跪在下头的云乔兄嫂跟前。

    面庞如玉的郎君,笑意温雅从容,像是那书画里走出的浊世佳公子,倒是无端让云乔兄嫂心底的畏惧消去许多,以为这位殿下虽出身高贵,却是个极好说话的主儿。

    毕竟,当朝太子贤明仁善,是传遍了天下的。

    云家的厅堂不大,几许晨风穿堂而过,吹得萧璟鬓边微乱的发轻摇。

    他笑意淡淡,眉眼温雅。

    活脱脱就是一副书生模样,看不出半分储君的威严。

    俯身瞧着下头跪着的云乔兄长,问:

    “那云乔脸上的掌印呢?也是你这个兄长,一时糊涂打的?”

    萧璟笑起来便如寻常书生,让人难窥半分冷意威慑,有意敛去的身上皇族威严,低首俯身时,便是居高临下,也没有半点凌厉。

    好似,只是在同眼前人,寻常问询,话一话家常。

    他此刻的姿态,他笑意温雅的眉眼。

    甚至,比云乔前头的夫君沈砚,更让云乔兄长觉得和睦好相处,不自觉就松了心头的警惕。

    以为这位太子殿下,真是位极温雅仁善,也极好说话的人。

    忘了若没有雷霆手段,怎么可能在群狼环伺的深宫,做的了这监国的储君。

    还真把萧璟当了好相处的妹婿般,连连点头道:

    “那日她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想伺候殿下的糊涂话,我想着她好不容易有能伺候殿下的福分,如何能这般不知好歹,这才动手给了她个教训……”

    云乔那兄长自以为是地说着,萧璟脸上寡淡笑意仍在,眉眼却愈加阴戾。

    他淡声轻笑,问道:“是吗?哪只手打的。”

    云乔嫂嫂此时已经意识到不对,想让自己相公闭嘴。

    可云乔这兄长却是个蠢的,竟无知无觉地伸出了右手,蹙着眉回想昨日情形。

    犹豫道:“应该是右手……”

    话音刚落,萧璟猛地将他举起的右手拽起,按在一旁桌上,拿手中一口未饮的茶盏狠狠砸在他手上。

    杯盏砸得四分五裂,下头桌子都被萧璟内力震得劈开。

    云乔那兄长疼得乱叫痛喊,手上满是鲜血,骨头都被萧璟砸得碎裂。

    萧璟松开了他,冷眼瞧着他在地上哭叫打滚的模样。

    取出身上帕子,云淡风轻地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污。

    眉眼间温雅笑意尽褪,那眼底满布的血丝,直将这笑意温雅的郎君,衬的犹如炼狱里要人性命的十殿阎王。

    他将手上血污擦净,地上的云乔兄长,仍在哭叫打滚。

    萧璟随手将血污染脏的帕子扔到内侍怀中,垂眸瞧着云乔兄长。

    目光鄙夷,如视蝼蚁。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给她教训?”

    声音寡淡,却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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