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旧时算计
父母无可选择，那她就杀了他们毁了他们。她要用他们最在意的东西，彻彻底底的毁掉他们。
她的娘亲最在意乔昀的爱，她就设局让乔昀亲手杀了她。
乔昀最在意西北边防在意国朝安危，那她就设局，让西北万民深陷战火，让他背上叛国之罪的名声，让他遗臭万年。
于是那年不过小女娘年岁的明宁，设局卖国，又把罪名泼在了乔昀妻子身上。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何况，明宁一惯装得极好。
反倒是那个行事偏执为求乔昀注意不择手段的疯子，引得乔昀在内的所有人怀疑。
明宁的娘亲百口莫辩，即便说了一遍又一遍不是自己，可西北的所有人压根不信她。
最后，乔昀手刃妻子谢罪，又以身殉城。
才算平了西北的动乱。
娘亲被亲生父亲所杀那日，明宁伏在地上，去喝母亲脖颈被利剑割破喉咙流出的血。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悲伤过度。
只有明宁自己知道，她是把母亲那还未被利剑全然砍断的喉管，狠狠咬断。
当初做事本就缜密，何况她那时年岁小，无人怀疑她，明宁顺顺当当躲了过去。
这些年，她明宁，借着萧璟救命恩人的身份，借着他亡师独女的身份，享尽荣华偏爱。
若非皇后察觉当年西北一战另有隐情，只怕眼下，她早已入主东宫，只待来日，身登后位。
便是如今和亲漠北，她也早就笃定来日萧璟必定荡平草原。
萧璟得乔昀教导，漠北边疆，是他永远的痛。
无论是谁和亲，都是国朝无力可战的耻辱。
萧璟在京多年筹谋，为的无非是与漠北一战收复故土。
汉人在漠北失去的疆土，于乔昀是比性命身家挚爱之人都要重的执念。
所以他死战不还，以命守塞北，只能盼着魂魄归江南。
而萧璟，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同袍无数战死，尸山血海里爬出，
饮马北海收复故土自然是昔日少年心中比帝位更重的执念。
明宁选择和亲，同样是一笔早衡量过利害得失的棋。
有皇后在，她嫁不得他做太子妃。
既如此，不如和亲漠北，在恩师遗孤和救命恩人之外，让他更添一丝愧疚。
而她，只需熬死皇后，依旧可以借着萧璟恩师遗孤和他救命恩人的身份，凭着他的愧疚，入宫封妃一生荣华。
偏偏，那个本该终老江南沈家，早就被萧璟忘记的云乔，居然重新出现在了他身边。
成了她这盘算无遗策的棋局上，唯一的破绽。
好在，萧璟还未记起她，而云乔，也不知道萧璟，究竟是谁。
除却乔昀遗孤的身份外，明宁能被封郡主，得萧璟十余年照拂，更重要的，是西北那场救命之恩。
可当年救他的，本不是她。
乔家的府医刘先生，最擅改人记忆，明宁跟着他，学过这招数，手段青出于蓝。
当初在西北，杜家女扮男装的小将军杜成若认识个小女娘，微服在西北的小皇子萧璟，也因着杜成若的关系，也认识了那个小女娘。
杜成若托养伤闲居的萧璟代他教那小女娘马术。
萧璟带着那小女娘来马场学骑术，被躲在暗处的明宁瞧见。
那姑娘和明宁生得像，明宁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是谁了。
当真是，太像乔昀和那幅他藏了多年的画像了。
自从认出云乔那日之后，明宁每日都会躲起来去瞧她。
她旁观云乔和萧璟少年时的一切，见小少年情窦初开烂漫地种种。
西北腥风血雨里初初心动，他们什么都还来不及明白。
可明宁早慧如妖，却看得清楚。
萧璟连那姑娘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小字叫“乔乔”
偏巧，明宁姓乔，单名也是一个“乔”字。
而这，也给了明宁暗箱操作的可能。
后来，萧璟战场重伤，倒在死人堆里。
那小丫头带着个小狗崽，在无数死尸里寻他，翻遍战场的死尸堆，把他从尸山血海拖出来，哭红了眼，竟真救了他性命。
明宁从未见过那样傻的人，冷眼旁观着一切。
那时她想，这就是那个爹爹念了一辈子的女人生的孩子吗？
怎的这样蠢。
萧璟死里逃生，一身血，却仍抱着那小丫头哄。
明宁像一条毒蛇盯着猎物一样，盯了云乔许久。
她知道这丫头养在她“祖父母”跟前，知道那一对儿老夫妻疼她如珠如宝，尤其是那老爷子，捧她在掌心都怕摔了。
小丫头的阿娘，远隔千里，也时常给她送礼物。
她穿的衣物，都是那个叫宋宛娘的女子，亲手做的。
一年四季，轮回往复，从不重样。
宋宛娘，那个乔昀念了一辈子的女人，原是这样好的母亲。
云乔，真是幸福啊。
得祖父母疼爱，得母亲牵挂。
还有萧璟情窦初开的喜欢。
明宁看着她，一天又一天。
嫉妒，疯狂滋长。
凭什么自己受尽苦头，这蠢丫头却过得如此舒坦。
人人都爱她疼她怜她惜她。
而自己，却要被疯子一般的娘亲，一日日的责打。
她嫉妒，憎恨，
所以她要夺了她的情，抢了她的爱，
她要推她下地狱，让自己过上比她更好的日子。
于是明宁用了跟着刘先生学的手段，封了萧璟的记忆，也封了云乔的记忆。
她让他们二人，双双忘记西北血水里的拥抱。
一个远归江南扬州，一个高居长安宫廷。
后来那些年，萧璟忘了云乔。
江南烟雨中，那塞北风沙下打马长大的小女娘，在他不知道的祠堂角落里，被藤鞭规训礼教责打，驯养成了如今的模样。
而明宁，终于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