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青珩每天很忙，就算晚上回来，也常常看书写字到深夜。</p>

辽东的夜又干又冷，他的手裂开了口子，鲜血淋漓。</p>

我连夜将猪油，香油，花蜜熬在一起，制成软膏。</p>

「裴公子别嫌弃，这是个土方子，很管用。」</p>

他凝神看了看，缓缓伸出双手。</p>

我挑起一块软膏，轻轻涂在伤口上。</p>

他的手真好看，骨节分明，玉一样白。</p>

不像我的，粗糙不堪，遍布着大小疤痕。</p>

「你的手冻伤了，也涂这个吗？」</p>

他清润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实话实说：</p>

「我家里穷，哪里用得起这么好的东西。」</p>

看着他的长眉微蹙，我又连忙说，「可我在春月楼给姑娘们做过许多次，她们的手都又白又嫩，半点疤痕也没有。</p>

「裴公子，你相信我，我做得很好的。</p>

「若是，若是没用，你再……再……」</p>

他的眉皱得越发紧，我慌乱解释着，眼泪差点掉下来。</p>

忽地，他长臂一伸，握住了我的手。</p>

「往后，自己也多涂些，别再受伤了。」</p>

我愣愣看着他，整张脸连带耳朵都热了起来。</p>

傻乎乎地，不知该如何回话。</p>

他叹了口气，放开了我。</p>

「天晚了，快去歇息吧。」</p>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滑过。</p>

我竭尽所能，想对裴青珩好些，再好些。</p>

只要偶尔看到他笑一笑，就能开心得整夜睡不着。</p>

近来天气更冷了，下起了漫天大雪。</p>

我早早炖好松茸，等裴青珩回来。</p>

可到晚上，只有满身是血的长玄跑回来，一进门就大喊：</p>

「今晚遇到刺客，我跟公子走散了，都快去跟我找公子！」</p>

我大惊失色，裹上披风也冲了出去。</p>

辽东的雪一旦下起来，会掩盖所有标记，辨不清方向。</p>

而这样的天气，在野外一晚，会被活活冻死。</p>

外面风雪交加，我很快也跟其他人走散。</p>

幸好我从小长在这里，还能勉强认识路。</p>

不知走了多久，我发现地上有一串还没来得及的被雪覆盖的脚印。</p>

顺着脚印，来到一处狭小的山洞。</p>

借着月光，我看到洞里蜷缩着的人正是裴青珩。</p>

他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吓人。</p>

「裴公子，醒醒，醒醒啊。」</p>

任我如何呼喊，他都一动不动。</p>

我焦急不已，忽然记起，娘曾经说过，肌肤紧贴，用一人的体温可以救冻僵之人。</p>

想也没想，我脱下衣服，紧紧抱住了他。</p>

触感像冰一样冷，我拼命忍住，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p>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他说了一声：「华儿，是你吗？」</p>

我大喜，连忙说：「裴公子，别睡了，我带你回去。」</p>

身旁的人睁开眼，直直看着我。</p>

慢慢，他眸色逐渐清明，侧开了头。</p>

「小幺，你怎么在这？」</p>

「裴公子，外面雪虽然大，可我还认得路，我们赶紧回去吧。」</p>

我边说边整理衣服。</p>

然后拉着他的手，顶着风雪往回走。</p>

一路上，我好几次想问问，华儿是谁？</p>

但始终没有勇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