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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深吸口气,强笑道:一年两年三年,我都等得,只是不要叫我等一辈子。

忽地,我腰肢上横了只大手,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人用力带在了怀里,用满是青髭的下巴用力摩挲:无论何时,只要你等我,我都会回来。

听他娓娓述来,我忽然喉头哽咽,几乎句不成句:那,万一你死了呢?

你放心,生有人,死有尸。

听到这里,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泪水!

说到底,无人知晓这是否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我孤身追到这里,也不过想再看他一眼罢了!

许久。

慕容垂默默擦干我面上水渍,轻声道:莫哭了。

终有一日,我会还你一个河清海晏的大邺,天堑终成坦途。

见我用一双泪眼望着他,

他忽然手抚鬓发,指尖扯住玉冠,轻轻一拽,长长的乌发泄了下来,接着横刀一削,将一缕长发递到我手上。

从此以后,魂梦相牵,你便是我的归处。

第四十五章

无论我多么不舍,慕容垂的大军仍然开拔了。

而我则被他委托给王玙,被带回了家乡滁州。

知道我做了十几年的菽饼,王司徒令我牵头,王家人从旁协助,在城中分家制作草绳锅盔,再将一批批军用干粮运往北方。

我答应了。

这样一来,即便慕容垂在北我在南,也能帮上他的忙。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日日稀里糊涂地被推着走,忙得昏头涨脑,也渐渐在等待中淡忘了惶惑与痛苦。

期间,慕容垂常有来信,虽然笔墨不多,却都写着一笔安字。

这时我才知,他之所以被称作鬼将军,便是因为善于夜袭。

要出奇兵,便不能留痕迹,甲士往往要埋伏在嵩草战壕,数日不饮不食,长此以往便手脚浮肿,极易生病。

得知此事,我又陈情上去,王玙听闻,又叫了两个官盐使来调度。

于是,我以家中的菽饼铺子作掩护,大量制起了一种盐豆窠子,以三升豉掺以五升盐捣碎如泥,再压作成饼晒干,要食用时剥一块,即可代替盐巴。

于是,滁州成了供应军粮的主要产地,要每日产出定量的锅盔、麻饼、糜饼,皱饭,和盐酱送往前线。

因人手不够,我找来了不少妇人帮助,其中一位女郎生得尤其貌美脱俗,听她介绍自己,竟是南家县令之女。

万万想不到,滁州里外内乱不休,甚至连县令之女也无路可走,沦落到当垆帮佣。

幸而我有官令在身,这才能够安稳度日。

第四十六章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初夏。

雨水丰沛的时节,好容易让乌云盖顶的滁州有了一日喘息之机,梅子黄时,又是满城飞絮。

不知何时,邺北的战事已进入尾声。

这些日子,因相邻大城内乱,滁州城涌入了不少外地人,其中便有一些评书。

只不过和陈郡不太一样,他们不讲鬼将军,却总讲些神神鬼鬼,并些司马朝廷的风流艳事,我虽不爱听,但偶尔累了,也会去听上一耳朵。

这一日,正讲到西贵妃被废,又被谢家扶持为太后的逸事,我听得颇有滋味,忽然便被阿二找了过来。

女郎,门口来了两名黄门,您快家去吧!

我听了,就要起身。

刚往外走,便见一意想不到的人伫立面前,峨冠博带,身后还有两名宦官打扮的男子。

那人默默看我,另两名宦人则手执纨素,面容带笑:这位,便是龙骧将军之妻,江氏愁予吧?

我连忙行礼:是。

圣人听闻奏报,多有感念,江娘子身为女子,却于军事多有鼎故革新,慕容将军此次大捷,问要何赏赐,却只为夫人求取封荫……

话未说完,便被身旁人打断:闲话休叙,且颁了圣旨!

是、是!

一名宦人连忙打开了文书,抑扬顿挫地念道:奉天敕命,江氏愁予,龙骧将军慕容垂之妻,秉性端淑,克娴于礼,圣皇躬闻之甚悦,兹授淑慧乡君,食邑千户……

宦人念完,那人便将文书潦草丢到我怀里:夫荣则妻贵,果不其然。

这是在笑我攀高枝了。

我无意与他争辩,接了旨意便坐回去,继续听我的评书,孰料两名宦人离开了,瞿晃仍站在原地,神色恍然。

当初,若我去北能将你带在身边,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我断然拒绝:若我当日不愿被休,反而将事情闹大,恐怕被一刀封喉的人就是我了。

自县主被杀后,我再没做过被人吊死的梦,颈上的伤痕也早已看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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