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人说：“果然，无论多优秀的人，只要谈上恋爱都免不了吃苦。”程进随口问：“你们都谈了吗？”
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
肖洋：“正在追。”
几个小护士边笑边往罗佳方向漂，做不到意味深长，跟肖洋一样，明目张胆。
罗佳直接从味同嚼蜡升级为如鲠在喉。
她以为程进会看她，可程进看的是肖洋。
他神色如常：“是吗，我上午才跟蔡主任聊了一下，我说以后我想带你，但你要是忙着谈恋爱的话，那我就不占用你时间了。”
第73章
男人只是生活的调味剂
医学圈特别讲究论资排辈，像是本科读什么学校，硕士，博士读什么学校，导师是谁，每一步都是日后升职加薪的前提条件。
但如果毕业的学校并不顶尖，校内跟过的导师也平平无奇，还想晋升，那就只剩下卷带教老师这条路了。
俗话说鸟随鸾凤飞腾远，程进的履历表里随便拆出一项，都是骨科医生抬头仰望的程度。
每个实习生都想被程进带，奈何这种美事不是他们自己能选，要看程进想不想带。
像程进这种级别的大神来他们医院，连院长都得供着，可不敢给他分派任务。
如今天上掉馅饼，啪叽一下砸在肖洋头上，他当场愣住。
原本坐在他们后桌的两个实习医生闻言，顾不得礼貌和矜持，扭身举手。
女医生：“程主任，我没男朋友，三年内也不准备谈男朋友！”
男医生：“程主任，只要你带我，我男朋友女朋友都不谈，青灯古佛，一心向医！”
肖洋一慌，下意识道：“程主任，我可以。”
程进看肖洋：“什么可以？”
肖洋：“您带我，我一定跟您好好学。”
程进：“跟我很累的，我最多一周做过六十六个小时手术，平均每周也在三十小时以上。”
罗佳一瞬有些感慨，都说程进是天才，但他有今天的成绩，是努力加天才。
哪怕在长宁，程进也有过一天四台手术，累得要喝葡萄糖休息才能自己走出来的时候。
肖洋：“我不怕累，我就怕没地方让我累。”
程进：“你不是正准备谈恋爱吗，一旦忙起来，别说追人，下了手术台你连话都不想说。”
罗佳感动不过三秒，这才是程进真正的目的。
肖洋本能去看罗佳脸色，罗佳努力面不改色。
其实肖洋想干什么跟她无关，但烦就烦在程进故意当众让肖洋选。
肖洋迟疑。
罗佳开口：“程主任很厉害的，过了这村没这店，我要不是周末相亲，我都想让程主任带带我。”
看似玩笑，实际上信息量很大。
她是护士，单不单身也轮不着程进带她，这句话的重点是：周末相亲。
四个字，既告诉大家她有相亲对象，又给肖洋的左右为难铺了台阶。
桌上人看看罗佳，又看看肖洋，这下是真的意味深长。
肖洋也在为自己刚刚的迟疑感到内疚，前脚刚说正在追，后脚为了前途立马犹豫。
大家都蛮尴尬，只有程进如沐春风：“难得罗护士长信任我，只要你愿意进手术室，我一定对我的专业知无不言。”
罗佳跟他四目相对，微微勾起唇角：“谢谢程主任，不瞒您说，我接下来的重心在生活上，就不麻烦您带我一起进步了。”
有些人会以为罗佳这话是说给肖洋听的。
没人能猜到她是说给程进听。
程进好奇宝宝：“生活的重心是周末的相亲吗？”
罗佳目光温和且坚定，毫不躲闪：“男人只是生活的调味剂，重心，得看他配不配。”
第74章
差别对待
下班回家，罗佳在单元口碰见周丽玲。
罗佳：“你去哪了？”
周丽玲拎起袋子，“家里酱油没了。”
说着，她又看向罗佳手中的袋子，“你买的什么？”
罗佳递给她，“单位同事送的礼盒。”
周丽玲掏出来一看，礼盒精致，她问：“同事结婚吗？”
罗佳一不留神：“新来的主任，家里有钱，有事没事就爱送礼。”
周丽玲侧头：“你以前认识？”
罗佳没迟疑：“听人说的。”
周丽玲：“是只送你了，还是所有人都有？”
罗佳：“整个科室。”
两人边说话边开门，碰巧一楼的袁奶奶出门，看见罗佳，喜上眉梢：“佳佳回来了。”
罗佳笑眯眯：“袁奶奶。”
袁奶奶拉着她的手，“你妈妈跟你说了吗，我外孙公司有事，接了个去外地装修的活，要下个礼拜才回来，他回来我立马让他约你啊，你别着急。”
周丽玲：“我也刚看见她，还没跟她说。”
罗佳：“你快让他忙，我不着急。”
袁奶奶端详罗佳的脸，越看越欢喜，对周丽玲半真半假道：“你可不许给佳佳介绍其他人啊，让她先看看我外孙。”
周丽玲笑着应承，大家聊了一会儿，两人往上走了一层，打开二楼某户房门。
周丽玲把礼盒递给罗佳，说：“你休息一会，我炒个菜，五分钟。”
罗佳：“你用吧，里面是护肤品和吃的，擦脸的我有。”
周丽玲也没跟罗佳客气，去了厨房，罗佳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才洗一半，周丽玲站在浴室门口说：“佳佳，你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罗佳：“啊？”
周丽玲干脆把门打开一手宽，从外面递进来一只黄油小熊。
熊不是重点，重点也不是它会‘说话’，而是它说话的声音，跟程进一模一样。
小熊：【对不起，我知道无论说多少次都没办法减少我之前犯下的错，但我不能因为弥补不了就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
罗佳水都没关，一把拿起小熊，一时间找不到开关在哪里，又怕它胡说八道，恨不能直接捂它的嘴。
门外，周丽玲：“礼盒我拆了，里面是有吃的，但没有护肤品，还有这个小熊，我看着好乖，拿起来也不知按到哪了，它一个劲儿的说话。”
罗佳终于找到小熊开关，在它左手掌心。
让人心惊胆战的男声终于在浴室里消失，罗佳急中生智：“没事，这是现在很火的一个道歉小熊，台词是电视剧里的。”
周丽玲：“吓死我了，一个男的上来就道歉…你不说里面是护肤品吗？”
罗佳匆匆擦干，穿了衣服出来，看到礼盒里的东西，她暗骂程进差别对待的厉害。
别人礼盒里装的是护肤品和甜品，她的盒子里装的是黄油小熊和她爱吃的麻辣兔头，麻辣鸭头，泡椒鸡爪，炭烤大肠。
原地沉默片刻，罗佳现编：“可能领导送的不一样，我没看到主任和副主任的礼盒里装的什么。”
周丽玲把吃的拿去厨房回锅，边炒边夸：“你们新来的主任是个实在人啊，知道咱们渝城人喜欢吃什么。”
罗佳暗道，如果程进是实在人，那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痴呆。
第75章
兔头可以，昏头不可以
吃完饭，洗了碗，罗佳又陪周丽玲去楼下逛了一圈，待到回房间时，她承认，这两个小时她一直在想那只黄油小熊。
罗佳告诉自己，她不扔这熊的唯一原因，是它会说话。
而她按下开关也不是为了听程进说什么，而是判断这里面有没有她的名字，有没有扔了又会暴露自己的内容。
静谧房间，程进的声音近在眼前：“你先别扔，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但我又实在想跟你说说话，对不起，我知道无论说多少次都没办法减少我之前犯下的错，但不能因为弥补不了就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我犯了一个没人会原谅的大错，你再也不想看见我也是正常，我不该来打扰你，我明知道我来会给你带来困扰，但我看不见你心里难受的要死。”
“我怕你很快就遇见还不错的人，怕下一秒就听说你跟其他人在一起，我怕我会发疯，会冲到你新找的男朋友面前耍无赖，会机关算尽，会仗势欺人……我不是吓唬你，我只是比你更了解我自己。”
程进声音轻轻的，罗佳一下想到赵一鸣。
那个跟她面对面坐在早餐店里，上一秒还准备表白的男人，下一秒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面子都不要，直接切换话题，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她当时只是预感赵一鸣不会跟她在一起，但也没有确切证据跟程进有关。
原来，真是他。
程进：“我不像外人说得那么好，跟完美更不沾边，外人能看到的是我可以给他们看的，其实我自私又自负，我很想你大闹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在一起，不是你占我什么，而是我占尽便宜，我是祖上积德才能认识你，你…可能祖上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遇到我。”
罗佳鼻子骤然一酸，后知后觉，眼眶也模糊了。
程进声音低低的：“我不敢让你不生气，也不敢求你马上原谅我，我甚至不确定你还会不会原谅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来找你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人品好，我纯自私自利，我就是喜欢你，与其在外地整晚做你跟别人在一起的噩梦，不如来渝城看着你做。”
罗佳蹙眉，看着小熊像看程进本人一样烦躁。
程进：“遇见我你就当自己倒霉好了，心态好一点，想发脾气随时找我，别把自己憋坏了。”
罗佳气得张口吸气，他还真了解她，知道她听到哪段是什么心情。
小熊忽然不说话了，罗佳以为听完了，她正出神，程进声音忽然传来：“你还在听吗？”
罗佳生生吓了一跳。
程进轻声道：“我好想你啊。”
罗佳浑身汗毛竖起。
五分钟后，罗佳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开大门，下楼。
楼下垃圾站，罗佳打开红色的有害垃圾桶，把拆掉的录音电池丢进去。
黄油小熊她就放在一旁干净的位置，全新的，应该会有人捡回去。
重新回家躺在床上，罗佳想哭，但是用深呼吸缓解了。
肥肠吃了就吃了，黄油小熊不能留。
麻辣兔头可以，恋爱脑和昏头，不可以。
第76章
只讲世故，不讲人情
转天罗佳出门上班，瞥了眼垃圾桶方向，黄油小熊不见了。
她收回目光继续向前，渝城山路十八弯，但人总归要朝前看的。
科里很忙，之前是人手少，现在是院里特意做了宣传，很多人都知道骨科来了大神，病患一下猛增。
程进上六休一，一天门诊五天手术室，连带着肖洋也经常不见人影。
但每次看见肖洋，他都肉眼可见地憔悴。
小护士们私下都说：“你看肖医生，感觉魂儿都没了。”
“我听手术室里的人说，程主任特别吓人，肖医生有一次在里面打了个哈欠，程主任头都没回，直接让他出去，那整场手术肖医生都没敢进来，里面人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怪不得我看肖医生每天喊三次外卖，都是咖啡呢！”
“主要科里难得进来一帅哥，眼看着就要精气全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秃顶变丑，我的心好痛啊。”
“要不程主任怎么是大神呢，能扛得住这种强度，我佩服的不光是他的身体…”
几人异口同声：“是颜值！”
没错，罗佳也发现了，在程进的带领下，整个骨科医生莫名地卷起来，肖洋都快被卷废了。
原本大家说骨科有俩帅哥，一个程进，一个肖洋，短短时日，现在是‘程有千日红，肖无再少年了’。
之前程进说跟了他就没时间谈恋爱，大家还不大相信，如今想来，肖洋就快没时间活了。
无论医生还是护士，私下对程进的评价都很好，说他这人：“技术好，正直，对带的人也有责任心。”
罗佳笑笑不说话，程进可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
下班回家，罗佳爬了大几十个台阶才到单元门口，有个男人站在不远处抽烟看手机，往她这边瞥了一眼。
罗佳没在意，继续往前，男人主动道：“你好，是罗佳吗？”
罗佳站定，“我是。”
男人：“我外婆住你家楼下，我叫钱家恒。”
罗佳微顿：“你是袁奶奶的外孙。”
钱家恒笑着点头：“我刚从岄州回来，我外婆说你差不多这个时间下班。”
罗佳也微笑着点头，“啊，是。”
钱家恒一眼就相中罗佳，主动出击：“还没吃饭吧？”
罗佳：“我妈做了晚饭。”
钱家恒：“是要回家陪阿姨一起吃，怪我没提前跟你打招呼，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我请你吃饭。”
罗佳：“明天中午你方便吗？”
钱家恒不假思索：“方便。”
罗佳：“那就明天中午十二点。”
钱家恒：“你想吃什么，我晚上选地方。”
罗佳：“我都随便。”
钱家恒：“那就等明天见面再说。”
罗佳应声，正准备走，钱家恒：“我们加个微信吧。”
两人把微信加上，罗佳打了声招呼，迈步上楼。
进家门，周丽玲道：“袁奶奶说她外孙今天回来。”
罗佳换鞋：“刚在楼下碰见了。”
周丽玲满眼放光：“看见人了？感觉怎么样？”
罗佳：“有鼻子有眼。”
周丽玲紧张：“不好看？”
罗佳往里走，“我也是有鼻子有眼，大家都是普通人。”
周丽玲拿不准罗佳的态度，“没事，没相中就算了，我去跟袁奶奶说。”
罗佳：“我们约了明天中午出去吃饭，你中午不用做我的饭。”
周丽玲再次意外，不由得打量罗佳的面色，“你到底相没相中？感觉你也不怎么开心。”
罗佳：“只是约出去吃顿饭，又不是明天就要嫁给他，而且就算要嫁人也不用开心得太早，现在这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等到最后再笑也不迟。”
母女二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周丽玲有句话一直没敢说，她觉得罗佳变了。
不是说她以前冲动不懂事，只是罗佳现在太懂事，懂到只讲世故，不讲人情，就像是……一朝被蛇咬过的后遗症。
周丽玲想起罗凯走前提醒的：【妈，你千万别问我姐上一任男朋友的事】
女人最懂女人，周丽玲觉得罗佳变成现在这样，肯定跟她之前谈过的男朋友有关。
第77章
相亲
罗佳上五休二，午饭约了钱家恒。
周丽玲跟她一起下楼，顺路丢垃圾。
钱家恒就站在单元口不远的平台上，看见周丽玲，笑着上前，礼貌打招呼：“阿姨好。”
周丽玲原以为钱家恒肯定长得很一般，所以罗佳才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可实际上钱家恒外形条件很不错，身高一米八左右，不胖不瘦，皮肤稍微有点黑，但五官很端正。
周丽玲弯起眼睛：“你好你好，难怪你外婆总夸你，小伙子恁个帅哦。”
钱家恒也切换渝城话跟周丽玲聊天，聊了一会儿，周丽玲：“你们快去玩吧。”
钱家恒有眼力见，“我帮您扔垃圾。”
周丽玲：“不用，我走那边顺路去趟菜市场。”
钱家恒跟罗佳从另一侧下台阶，他说：“阿姨好年轻，而且一看就是性格特别好的人。”
罗佳：“她小时候骂我弟，整栋楼的人都能听见。”
钱家恒笑了：“我妈也这样，小时候我给她气急了，她说想打死我再生个女儿。”
罗佳：“有了女儿就会发现，都一样。”
钱家恒侧头，意外：“你小时候也不听话吗？”
罗佳：“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我是有主见。”
钱家恒失笑：“真看不出来，你一看就是特别听话特别乖的那种女生。”
罗佳诚实：“我不是。”
钱家恒：“咱们渝城女生大多泼辣，有话直说，不爽就吵，我还真不喜欢那种唯唯诺诺的。”
罗佳看得出钱家恒对她挺满意。
对，不能叫喜欢，而是满意。
往附近商圈走的途中，罗佳开门见山：“袁奶奶跟你说过我的工作和家里吗？”
钱家恒：“嗯，提了两句，说你在三医骨科工作，是护士长，好厉害。”
罗佳笑笑：“没什么厉害的，我马上二十九了，护士长也不是多高的职位，月薪扣完税七千，我自己没房没车，跟我妈住一起，我爸去世挺多年了，我还有个弟弟，在夜城体校读书。”
钱家恒本以为罗佳从夜城回来，长得也很漂亮，就算同意见面，肯定也是端着姿态的那种，没想到她格外的接地气，这番话术，等同相亲开场白。
钱家恒：“我刚过完三十二的生日，本科在渝城读的设计，后来去韩国待了几年，现在跟个朋友一起合伙开了家工作室，主做中高端室内设计。”
“我也不瞒你，我们这行收入不稳定，可能一个月不开张，也有可能一个星期接好几单，像我刚从岄州回来，朋友介绍接了一个别墅单，这单做完我能分个十二三万，反正全年下来，好了可以破百，就是差也有七八十万。”
“我家就我一个，我爸妈都有退休金，他们有两栋房子，我要结婚会买新房。我刚回来几个月，还没买车，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车？”
罗佳脑中出现银灰色的Urus，倒不是爱慕虚荣，就是突然想到了程进。
罗佳也曾天真以为，程进是老天给她的甜枣，弥补她在顾伯宁那踩过的坑。
结果丫是火坑。
心里嘲笑，罗佳面上如常：“我不懂车，反正开什么也不影响去的目的地。”
第78章
走出来了
罗佳想得通，谁这辈子还不做几个白日梦，不踩几次坑呢。
但人醒了不能分不清梦和现实。
她跟程进最可能的关系就是同一科室下的同事，除此之外，有任何想法都是她没自知之明。
跟钱家恒约了一次饭，两人在半路就把家庭背景和工作环境聊透了。
等坐在饭桌上，钱家恒已经主动说：“我上次谈恋爱还是三年前，这几年一直忙工作，身边都是男人居多，都快不知道怎么跟女生相处了，我要是有什么话说的你心里不舒服，你直接告诉我。”
两人吃烤肉，钱家恒用夹子把烤好的肉夹到罗佳盘中。
罗佳：“谢谢，别忙了，你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