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沈叔,溪溪是您的亲生女儿?”江辞的声音很低,他没回答沈齐的话,反而不经意的转换了问法。
沈齐点了支香烟,夹在手上,他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咔嚓一声,一丝火慢慢燃起,他缓缓的吸了一口,优雅的吐了个烟圈出来,灰色的烟雾缭绕在他的身旁。
“小子,你怎么看这个事儿?”
江辞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他,躲开了烟雾,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开口,
“溪溪不会认你们……大概吧。”
在沈齐死亡凝视下,他勉强的加上了后半句话。
沈齐起初听到的时候,夹着烟的手顿了顿,眼神一扫,目光悠长的看向那对母女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走在一起,相处可谓是十分的融洽了。
他没好气的斜眼睨着这个臭小子,语调怏怏,
“你怎么知道小溪不会认我们,你难不成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哼。”
沈齐气不过,他只是想打探一下这个臭小子对小溪的态度,结果他直接来了这么一出,直接戳他的肺管子,说小溪根本不会认他们。
臭小子真不会说话,难怪他一直看这个小子不顺眼呢!
江辞又收回脚,单薄的背抵着墙,默默的离他又远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走远,他诚恳的建议,“沈叔,小溪说抽烟的男人不长寿……她还说男人死的早,老婆改嫁的好。”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沈齐狠狠的拧着水龙头,鞠起一把凉水猛的往脸上一砸,但他吸进去的烟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吐出烟气,咳了两声,两根手指轻轻的在空中点了点江辞。
沈齐的眼神冷冷的,夹杂着一丝恼怒,
“你小子,尽在我面前耍花招。”
江辞饶有兴致的站那里,看着沈叔话虽这么说,但依旧乖乖的的把烟盒收了起来。
他想,老婆的话果然管用,他老婆真聪明……
之后,
他等沈齐收好烟盒,又忽然猝不及防的开口了,
“沈叔当年是抛弃了溪溪是吗?”
江辞这句话给沈齐挖了个大坑,他没有询问沈齐的缘由,而是直接质疑。人的行为总是有根有据,一个人在放松的状态下,面临质疑毫不犹豫答出来的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甚至换句话说,如果他犹豫了,说明接下来的答案不可靠。
“谁说我们丢掉了她,
她是我的小女儿,是我妻子最惦念的孩子,是我沈齐亲手送到育儿室的孩子。”
他哑着嗓子,“小子,你都不知道。溪溪生下来的时候是多么的爱笑,她笑的时候,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会有两个小酒窝,护士打她的屁股让她哭出声,她都对那位护士笑。”
他背过身子,声音有丝哽咽,
“就连把孩子推出来的医生都不停的夸她,还说她爱笑,以后一定是个运气不错的姑娘,结果……”
结果,天不遂人愿,
也或许是他们的缘分太浅薄了。
江辞闻言目光没有一丝波澜,他的目光扫向那边,其实他也猜到了沈家不是故意丢掉溪溪。
“溪溪对自己的父母不曾有过一丝怀念,沈叔她独立很久了。”
但他还是提前说了这一通话,因为足够的预防针他要打好。
如果到时候沈溪真的不愿意回到沈家,反而想过自己自在的日子,他会为她保驾护航一辈子,谁也别想搅了她往后的安宁。
沈齐自然也看懂了这个狼崽子的想法,他冷哼一声,当他真的是强盗不成,真的会按着溪溪来认他吗?
“先别说我,我想知道国外的悬赏是怎么回事?你在榜上我丝毫不意外,但为什么牵扯到了小溪,她的悬赏金甚至快越过了你。”
沈齐满脸肃穆,这个后生可畏的后辈,甚至不需要假以时日,他已经是金融界的翘楚。
但,沈齐就是看他不顺眼,越看越头疼,总感觉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比他好多了。
至少,他是一心一意的跟着初礼跑!
!
结果现在,他女儿上了悬赏榜。
他都不知道该说是和这江家小子在一起久了,她的知名度变高了?都有人要买命了。
可惜了,这个人他已经在挖了,但凡是曾在黑市交易的人,多少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无非到时候看,是那个人隐藏的好,还是他们挖的快的问题了。
沈齐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江辞听着沈齐说起这件事,他思考半晌,沉吟了一下,“这个悬赏的人是盗用用了其他人的身份进入了黑市的悬赏系统,这样子一看就是个老手。我在调查的那一天发现,他黑进了悬赏系统的那一天,悬赏系统甚至一度面临崩溃。”
“这个人恐怕是个玩网络的高手。”
沈齐嘴角牵起残忍歃血的笑,哪怕他带着的白边眼镜,也阻隔不了他褪去温和面具的冷酷。
“哦?
可真不巧,老子当年可不就是靠着互联网发家的么?”
沈齐可算是第一波在互联网起苗头的时候,趁着那阵子风,算是第一批吃上螃蟹的人了。
“沈叔的发家事迹晚辈也有所未闻,沈叔高见。”
江辞确实佩服沈齐,他是个鬼才,当年单枪匹马闯华尔街,一夜之间互联网炒比特币跟人比对投,硬生生在那帮鬼佬的手里拿走了几十亿的美金。直到现在,那个地方都有关于沈齐的传说。
现在兴盛的几个世家里,沈家的渊源最浅,但胜在实力雄厚,硬生生的闯到了世家的圈子里,把那些老牌的世家都给压下去了。
“我这有些关键的资料,沈叔可以作为参考,我这里也有黑客在查被盗身份人登记的时间和IP。”
江辞撩起眼皮,没有话没说完,因为他看见了沈齐似乎不太在意这些。
“小子,这些都是最基础了,查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江辞微微一笑,淡淡的摇了摇头,
“这些确实是最基础的,但可以顺着IP查到他登录的地方,计算机的型号,也可以恢复他在登录地抹掉的监控。是人是鬼,到底要给我摘下他的帽子。”
沈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江辞处理事情的态度还是太温和了,这个人最好是在国外,届时,他命可由不得他了。
两个同样英俊的男人站在庄园的边缘,那里很快就站满人。
江辞闲散的站在那,古黄色的灯光,照在他对脸上,竟然衬出一番柔软,不同于他个性的冷硬。
其他世家的贵妇或者是公司的老板都各怀目的端着高脚杯朝他走了过去。
江辞冷冷的眼眸随意的扫了朝着周围扫了一眼,那些人就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立马停下了脚步。
沈齐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不咸不淡的冷嗤一声,语调怪里怪气,
“小子,你市场还挺好?”
江辞眨眼,笑的矜贵且张扬,
“那是,要不溪溪怎么能看上我呢!”
沈齐没好气的别过眼,
呵,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阴阳他两句,还给他骄傲上了。
第110章
你完了
然而,这个时候。
一个疯子一般的女人蓬头垢面的花园黑漆漆的一角跑了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
这个穿着病服的女人神经兮兮的抱着头猛的往外冲,撞翻了端着酒盘的侍者。
哗啦啦的红酒全都扣倒在了女人的衣服上脸上,她的身上不仅有污泥的痕迹,还沾染了大片的酒渍,红酒的颜色浸湿了她的病服,深色的酒像是被水稀释的血迹,她狼狈不堪的瘫倒在地上。
瞬间,周遭的宾客目光纷纷惊奇的投向她那。
“看这身病服,像是沈家投资的那家医院出来的。”
“这难不成是医闹?”
“医闹和沈家有什么关系,但你仔细瞅瞅那姑娘,你不觉得眼熟么?”
本在一旁默默看戏的贵妇,疑惑的扭过头,仔细的看着朋友说的那个方向。
但当几乎所有人都看清楚人后,大家一个个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这…
这不是沈家的大小姐——沈鹿吗?
本站在不远处的沈齐立马起身,大步走过去,他双手插在口袋,站在那不怒自威,身上带着冷冽的气息,眉梢间沾满了寒气,说出的话也很冷酷,
他冷沉垂眸看像这个变的神经兮兮的沈鹿道,厉声道,“你不在医院好好养病,跑回来是要做什么?”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像利箭一样射在沈鹿的身上。
众多宾客了然的回头,相互对视一眼。
大家心底都上演了一部大戏,纷纷猜测是不是沈小姐被截停了婚礼不服,然后被沈总扣留在医院,但她克服了其中重重的艰难险阻,现在特意跑回来了?
可这样的话,
她大喊着救命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的目光又汇聚到了沈夫人身上。
嗯??
?
这,沈夫人瞧着怎么也这么的冷清?
这沈家人一家都怪怪的,真奇怪啊!
沈溪眯着眼睛,但这个倒在地上的人头发遮住了整张脸,她看不清这个姑娘的脸庞,整个人又被宽大肥厚的病服笼罩着,她只能隐约的通过她的声音判断出她是个年轻的姑娘。
然而,当乍然听见这位沈氏掌权人呵斥她。
沈溪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沈氏的千金呀,她忽然想起旁边站着初礼女士。
那这位姑娘,岂不是她的女儿了?
沈溪扭过头看向初礼。
但初礼的表情令沈溪精神一震,因为初礼看着这位沈小姐的脸色十分的淡漠,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了。
且,不太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初姨,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在接触到初礼看向她的眼神,沈溪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谁知,初礼冷漠的目光转向沈溪变的复杂起来。她的眼神充满了愧疚,自责与心痛。
初礼缓缓的闭了闭眼睛,缥缈的声音似从远方飘来,
“溪溪,你站我这里,我哪里都不用去。”
当时的沈溪一点都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当时的她自认为,初礼是与那位沈小姐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是事情,这其中可能导致了,她们的关系似乎看起来有些不和。
至少,表面上没有那么的融洽。
众目睽睽之下,
沈鹿不顾形象的扒拉开自己的头发,黢黑的眼珠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男人。
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她的父亲。
她像精神失常一样,骤然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从眼角渗出来。
她的笑声十分的夸张,似乎在笑他的愚蠢,似乎又在笑自己的可悲。
可,她在可悲什么呢?
沈鹿看着这些有头有脸的宾客,大家穿着光鲜亮丽,人人手上端着价值不菲的酒,来来往往的人,要么有权,要么有势。
否则,今天他们都不会站在这里。
他们站在不远处,看着沈鹿如同在看什么可怜的蝼蚁。
至少,沈鹿是这么认为的。
她幽幽的目光一扫周围,眼神晦暗。
人呐,这就是命,这样的奢靡场景是她张招娣曾经在无数个蜷缩在街角处,饿肚子夜里,看着外面张灯结彩挂着霓虹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生活。
繁复的灯饰,华丽的礼服,昂贵的食物
这些她曾经一样都不曾得到过,而这些往后她可能也会失去。
她昏沉的脑袋忽然清醒。
沈鹿,不,张招娣骤然想起沈齐让保镖递给她的合同,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向她透露着要她与沈家断绝。
可如果这样想的话,张招娣可就是实打实的误会了初礼。
起初沈齐确实不想让沈鹿待在沈家。
毕竟,她在沈家这么多年,也确实享受过头了,以至于她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初礼身上,想利用她在他面前瞒山过海。
但初礼却退让了一步,虽不是骨肉至亲,但到底养了这么多年。
医院那会,初礼心里确实掺杂了无比的愤怒和失望,但当她后来静下来想了想,也明白了这个孩子大约是听到了一些墙角,以至于忽然接受不了,最终精神扭曲。
她不想追究那么多,以前那个小小的孩子到底也在自己膝下喊了那么多年的妈妈。
她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算了吧。
最后,她折中让沈齐给了她一笔不菲的钱,这些钱她只要不乱来,甚至够她下半辈子过的再富裕不过。
这里面也包括沈鹿未来的嫁妆。
沈家也不曾对外公开过,沈鹿的真实身份,这算给她保留了最后的一片余地。
能做到这,初礼可以说,无论她是身为亲生母亲还是养母。这么些年来,她摸着良心,没有一丝对不起她了。
无论如何,她问心无愧。
但现在,沈鹿在做什么呢?
大闹沈家的宴会,来向他们宣示她的不满吗?
目光中心的沈鹿笑的诡异灿烂,她看向沈溪,这个无数次她未谋面却深深嫉妒的女人。
同样是女儿,她在里活的潇洒恣意,不用付出什么,招招手就有一大群人喜欢她。
而她永远要在数九隆冬的时候,被自己的亲生妈妈看着去快要结冰的河里洗衣服,她的一双手早就粗糙肿厚了啊!
为什么呢?!
!
明明已经换了身份,她已经可以得到这所有的一切了,可她沈溪一出现,所有的喜爱就像是轻飘飘的泡沫,风一吹,就全部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