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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砰”地一声如银瓶乍破,众人抬眸看去,只见是角落里的世袭猛安,大金战神之子完颜谋衍实在忍耐不住,一掌下去,批裂了椅子扶手。

    谁不知道他是憋屈的要命,事实上这些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从懂事起看着金太祖十年灭辽,建立万里大国。接着又是太宗时名将辈出,东西两路军破汴梁擒宋主,打的耶律大石西走万里,鼎盛时期几乎占据整个淮河以北,那时谁不认为大金国天下无敌,不过几年就能灭宋吞夏,海内一统。

    结果呢,开封宋朝宗室就偏偏漏了一个康王。再然后,纵横天下的大金,就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新任国主纥石烈良弼的族弟纥石烈志宁却向来和他不对付,此时也不好受,但却不忿道;“在这里砸东西算什么本事,有种你斩了岳飞韩世忠,夺回黄龙府去。”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因为完颜谋衍所世袭猛安的就是承自其父的黄龙府万户。闻得此言,他却也不多言,只死死盯着纥石烈志宁,周身一片杀气。

    在场的一半以上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哪里看不出要出事,此时的都元帅夹谷吾里补赶紧站在两人中间,道:“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这口舌之争,谋衍,你父当年将你托付希尹相公,使你能继承他的遗泽;志宁,你算是希尹相公半个学生,这般闹下去,连大清也保不住了,对得起谁?”

    相同的话,不同的人说效果那是大大的不一样,夹谷吾里补少年从军,跟随完颜娄室征战,本就是西路军宿将。后来又随完颜宗望南下攻打开封,擒获二帝。尧山一战也保存了大量实力,更是如今名将凋敝的女真部,唯一拿得出手的将军。

    本来他多次侵略宋国,也是上了赵官家的必杀名单的,不过后来后来捡回一条命,却不是像挞懒那样不要脸,而是因为岳飞探听到此人虽然对上宋军已经失了心气儿,但在抵御高丽进攻时却打的极为出彩,让金富轼吃了大亏,后来还是增兵才惨胜,于是赵玖就改变了主意,不让高丽太好过,说既然已经是父子之国了,好歹给你们留一个能打仗的,平息个叛乱啥的,要不怎么表现朕这真挚的父爱呢。

    当然,如果赵玖知道这人历史上居然活了一百零五岁,那就不一定留这个,而会换一个了。

    不过话说回来,面对这样的国之肱骨,两个年级相差不大的青年贵人也都收敛了怒气,各自别过头去。

    夹谷吾里补见状,叹了一口气,与在场大多数人一样,不需要太高的政治智慧,都知道这是女真部国主家族世系转移后,两姓人马的必然的不和。完颜谋衍几乎继承了全部的远枝完颜氏力量,没有受损太大,纥石烈志宁家族毕竟占了大义名分、家族基业因为在北方本就得以保全,双方因为利益那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只能大事小事地耗下去,残留力量也能消耗地差不多,而其余小部族也不能幸免。

    可问题是,你明知道这是南边那位赵官家故意的,却完全没有办法,或许这就是那些爱读书的年轻人所说的阳谋吧。

    纥石烈良弼叹了口气,也学着汉人儒家之道说了几句场面话,但心里已经在开始盘算怎么逼迫各部落交出人口了,纥石烈氏肯定得出,做个带头,但是不能伤及根本。完颜氏也少不了,但也得防着兔子急了咬人。倒是徒单氏已经是个软柿子了,可以捏一捏......

    有时候真羡慕宋朝的官家,即使是在最虚弱的时候,刘光世的本部兵马遍布淮北八公山行在,赵玖杀他都如同杀一鸡。

    不不,不要气馁,孔夫子说过有教无类,中原也是历经多朝才有如此强的君权思想,他还年轻,可以继续推行汉化,学儒学。

    可还没等他说完,忽然有个人开口道:“其实依臣看来,此时还有转机,关键就在那岳飞身上。”

    良弼一怔,继而看向那人,只见是个身长七尺的燕云汉儿,名字叫做左光庆,与这些女真贵人也是老熟人了,十五年前,正是其父左企弓、虞仲文等人在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亲自率兵破了居庸关,然后直接带着二太子斡离不与麾下骁将娄室并发燕京后,连夜控制城防,待到完颜打骨打来到城下,众燕京汉族首领则大开城门,从容请降。不过左企弓的结局并不好,为反复叛将张觉所杀。其次子左渊也因为抢夺武库被完颜亮(赵亮)所杀。

    因此,左光庆原本是打算跟金国划清界限,克服别扭心理跟着宋朝混了。奈何吕颐浩这老东西盯上了这些几百年家族积累的燕云大族,让韩世忠借口燕云新军的借口检抄一番,但凡不服从中国天子的,杀鸡儆猴,断家灭族。

    韩世忠对于官家多忠心啊,当即就执行开来,但左家乃是后唐棣州刺史左皓后代,军阀思想严重,给人给田给钱咬咬牙也就服软了,但是要他们放弃割据武装和贵族特权,却是万难接受,只想着阳奉阴违,可他也不想想,韩世忠号称的“天下无双”,难道是个讲理的道学先生,御营左军一经查出兵器甲胄,也不管你们什么出身,立即出兵缉拿全族,就地格杀了一半,剩下的做苦役进掖庭去了。左光庆的大哥和老娘当场去世,他自己则是靠着忠心仆人换了衣服才跑出来,马不停蹄地投奔了女真。

    所以他现在也改了个名字,叫左铭。也娶了个女真妻子,好巧不巧正是裴满皇后的妹妹。

    什么宋奸,老子家里上百年都没当过宋朝臣子,我和你们宋人势不两立。

    不过到底在宋朝混过一段时间,他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当下给予出头,更不会藏着掖着,立即道:“岳飞今年不过三十有五,却已经是天下第二的帅臣,爵封魏王、长子结亲赵家大公主。单论他这十年的战功,其实已经不逊于那泼韩五,只是因为资历才排第二。”

    “但是这人不懂人心,大名之战,竟然以自专之权抽跳了所有黄河水军而拒绝回援东京,搞得京城贵人担惊受怕,据说宫里太后嫔妃也有不满。对面那个官家虽然是个明白人,但是总也架不住功高盖主和众口铄金的。如今这韩世忠已经卸下兵权当了枢密副使,臣看最迟明年,岳飞也得交出御营前军、右军六万兵马,回朝当个相公或者尚书。那时,右军不必多说,自然是田师中上位。但前军可就有说法了。”

    夹谷吾里补反应最快,道:“论资排辈,该是王贵。可是我们这边也听说这些年他过于保守、不为岳飞所喜,反而是统制张宪更得重用,麾下猛将如云,连那位驸马也是他的直属下级。连赵官家也多有赞誉。听说这次去高丽要人的正是张宪.......岳飞再怎么说也是赵宋皇帝心腹,就算卸任,下任都统制的人选他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

    这时,一直在门口炉子边烤火的完颜雍忽然道:“国主,都元帅,此计恐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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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对于汉奸的痛恨是一如既往地,越是危急关头越突出。拍摄《燕京审判》时,狄龙和姜大卫饰演的郭进和杨再兴开始对于脱离大部队丧失立功机会去找什么逃跑的郭药师时很不爽的,只是碍于军令不得不从。

    但是随着在桃花岛和菊花岛之间来回搜捕,听着一路逃来的营口老卒不经意间的讲述,这两个没有经过靖康耻和郭药师背刺的人越来越愤怒,为被抛弃的同胞愤怒。所以抓到郭药师之后,面对他要献出财宝求活命的恳求,杨再兴(狄龙饰演)直接一枪挑了他父子。

    而在一旁的郭进(姜大卫饰演)也不再跟他斗嘴,而是叼着狗尾巴草说了句“便宜他了”,说完还拿起马勺砸了一通。实际上在真实历史,郭药师是被吕颐浩凌迟。而刘豫则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刘洪道五马分尸,这个场面太血腥,当时内地刚刚改革开放,为了照顾祖国人民的观感,我就没有拍。

    ——《武侠宗师:张彻》

    第43章

    拖延王贵

    此时的完颜雍再也不是那个保留了父亲三太子讹里朵遗泽、率领塞外南部女真部众北返的国主候选人。实际上在所有人眼里,他这一去东京八成就被判了无期徒刑,或许十年八年或许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和死了没什么差别,就是乌林答贊谟都准备以族长的身份把他的未婚妻嫁给国主为贵妃,只可惜乌林答氏这个小姑娘比较刚烈,宁死不干,这不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没两年小伙子争气自己回来了。

    但也就是人回来了而已。

    如今这个局面,别说大清国的权力核心没有他的位置,就是大权旁落的完颜氏内部,也未必给他话语权。

    政治,从来都是那么残酷。

    今非昔比的完颜雍当然知道,不然不会打定主意当透明人。可是身为太祖子孙,他无法不多说一句,“岳飞再如何,也得听我那所谓父皇的。而他的威势,我却是亲眼见识了,不过一句话,东西二府的相公就要伏地请罪,在家战战兢兢一个月。”顿了顿,又说:“王贵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这位官家的意思,否则别说什么御营前军都统制了,只怕是连军中都混不下去了。”

    良弼张了张嘴,那轻佻强势、一言而定国君的王霸之气,他是亲眼见过的,心里八成也认同了完颜雍的想法。就是余者,也多胆寒,毕竟,战场上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

    已经升职为都省宰相兼任礼部尚书的乌林答贊谟忽而叹息道:“乌禄(完颜雍女真名字),你说的或许有理,王贵不会因为私心放我们一马,哪怕只是放水。可是不这样做,女真上下还有别的办法吗?”

    所有人神色一暗,都知道这是天大的实话,不搞点阴谋又能怎么办?和宋朝再打?别看王贵才带了一千人,谁不知道就在辽阳就有驻军一万五千人,由统制汤怀代领。都可是大名之战后的虎狼之师,到时候能不能宰光你们不敢说,留下的人头绝对可就不止五千了!

    完颜挞懒看大家都是低迷至极,强笑了一声,道:“诸位也别太灰心,就算最后没成,好歹拖延点时间。岳家军素来重视军纪,汉人有句话不就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吗?”

    说完还不等别人开口,自己心头就是一直难受,这话还是听儿子读书时常念叨的,以前嫌他烦,如今他人呢,远在万里外在给人家当书童!

    不管如何,总算商量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在众人纷纷散去的时候,阴阴沉沉的天空终于开始飘雪花了,天气似乎更冷了,大家也没有办法,只能有马车的坐车回家,没车的紧紧裹着一身巧兽皮大氅,谨防自己栽在这冰天雪地里。

    好在老天是公平的,他们这些出身于此的女真人还好,可能还带着点抗寒冷的基因,王贵等河北人就明显更为难受了,好在军伍之人没什么苦是不能吃的,第二天午时,他本人就带着亲卫踩着冰碴子到了会宁府皇宫,问良弼的选择。

    良弼也不着急,先是慰问王将军受苦了,又感谢他送回了义弟赵雍(三人一起认赵官家为父),无论如何已经是中午了先吃一顿便饭,这里的烧锅子羊肉汤那是一绝。人口问题,大可以边吃边聊。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贵也确实饿了,于是落座,陪客自然是金国高官。席间大清现在的文武就跟对好词了一样,你一眼我一语地说起来如今的穷困,听说鸭绿江那边的高丽人都是送的政治犯和贱民,所以张宪将军才行动快些,王将军也得体谅我们民族驳杂啊。

    王贵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但是胜券在握也没有翻脸,或者他心里想了什么没多说。反正女真贵人总算团结了一回。

    一个个也顾不得天寒地冻,第一天夜里,国相(平章军国重事)纥石烈太宇亲自来拜见,道歉说自己不会说话,又哭诉了清国的艰难和别人对儿子的不服,暗示如果交出人口,希望得到宋朝支持,如果张宪将军在附近驻军就更好了。

    对此王贵表示,交出五千人口乃是圣旨,不得有附加条件。

    第二天早上,完颜谋衍带着完颜雍一大早登门拜谢,不仅是谢护送完颜雍回来的恩情,更是谢宋国以德报怨,岳飞元帅没有对金太祖金太宗鞭尸。对此王贵说我们是礼仪之邦,不做这损阴德的事,你们如果早点交出人口,我倒是可以请求官家,以礼将二人移回会宁府安葬。

    第三天天都没亮,乌林答贊谟就在那王门立雪,冻得嘴唇都白了,再三哀求哪怕是少送些人口转移也好,甚至拿出了户籍名单,直言五千人说多不多,却要上百个部落凑,不知道又会造成多少妻离子散。

    对此王贵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那么敢问粘罕和你们那位二太子抢着南下的时候,想着造成过我大宋河北河南多少百姓妻离子散了吗?”接着就说不必多言,五千人口绝不能少,今天不给答案,王某无能只好告辞,听闻韩秦王就在燕京,请等候他大驾吧。

    唐人诗云:胡天八月即飞雪,如今在极北之地,又是十一月份。不仅冷,天还黑的早,王贵照例和刚加入御营前军、武学天赋极高的济州人马钰练武出了一身汗,赶着回大帐换个衣服的时间,天色就慢慢阴沉下来。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是“王副都统,救我。”

    王贵一听,赶紧出来呵斥,“马钰,你个鸟厮做什么,还不放开张....先生。”

    王贵素有威严,马钰不敢不听,但到底少年心性,不服气嘟囔了一声,“不就是个女真人的走狗吗?数典忘祖的东西。客气什么?”

    那人是个四十上下,美须端颜的中年人,狐裘皮披风里套了一件儒生服,闻言面色更加阴暗,比之天色不遑多让。王贵见状不好,上前就踹了马钰一脚,冷脸道:“若不是在外,我立马斩了你,我们前军不要不服军纪之人,等回去燕京后,你自去武学报到吧。”

    马钰大惊,后悔不迭,不顾天寒连忙跪在地上求饶。王贵却不理他,示意那中年人进账,这里是个民居改建,直到了里间,王贵才拱手说:“玄素兄,刚才实在抱歉,请您恕罪。若不是怕您身份有失,我断不能轻易绕了那小兔崽子。”

    那人苦笑道:“王副都统言重了,以我现在的身份,那小兄弟激愤才是正常的。比之洪崖前辈,我张玄素已然幸运多了。”

    不错,这位又是一位燕云汉儿,名字叫做张玄素,现在清国为官,不过他真正的身份,乃是一位宋谍。

    那么为什么经历了百年分离、韩世忠屠杀之后,大宋还能培养出这样一位忠臣呢?

    因为即使再多的人已经忘了,还是有一些人记得,他们曾经事万国来朝的大唐子民,是华夏子民从来不是异族奴才。

    何况还有榜样的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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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乎问答:请问历史上第一位间谍应该是谁?

    最近看《暗算》看疯了,对那些谍中谍很着迷。不过有闺蜜告诉我,历史上早就有间谍了,建炎年间的洪崖就是,可是《建炎会盟录》里明明他是反派,只是临死前到底是看清自己是汉人不想背负骂名而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已。大V们怎么看。

    韩家子孙:《建炎会盟录》是文史笔记,乃是江南公阁成员朱尉所写,公认的历史价值不高,也就是有个才女闺女朱淑真给他作序才出名。题主拿这个当参考,还不如去看《说韩》呢,至少作者是韩秦王下属王权的孙子写的,相隔不过百年,大事不虚。

    中兴鸭:《说韩》人家作者自己都说了是演绎啊,再说洪崖在里面就没出场。再说《宋世祖实录》《北宋书》《续资治通鉴长编》不都是正史吗?

    长歌行:历史书不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再说《续资治通鉴长编》那是私家编写。而且洪崖这种身份容易记载不清。如果他真是宋朝版地下党,为什么宋世祖到了建炎十二年才为他招魂安葬,在家乡立碑铭记呢?这和他一向优待烈士行为不符啊。

    亮剑先锋:够了,私家史书不可信,阴谋论就可信啊。李焘写《续资治通鉴长编》明言,“(建炎)十年三月,洪崖于燕京殉国,死时大呼,“吾非宋奸,间谍也。汝(金兀术)今杀我,送我万世英名也。”同时补充,“洪崖,徐州人,世祖幸南阳,从之选官为新政知县。二年末,金人势大而从贼。后为伪齐丞相、金枢密院都承旨。静塞郡王(杨沂中)引为内应,九年获鹿之战,私放虞公允文,告之魏王大军已截虏归路。因之受诛,年五十一。十二年,追赠克烈侯、大中大夫,招魂归葬故里,神位入岳台。辽地张玄素为其所感,弃暗投明。”

    这就说明洪崖无论如何动摇过,最后还是用生命为北伐胜利争取了,他是英雄,不是汉奸。

    第44章

    没有家了(签约长文,求月票和评论)

    一个武将、一个间谍,都不是婆婆妈妈之辈,王贵先等他张玄素喝了一杯热茶暖了一下身子,就道:“主事,清国国主那里怎么说?”

    张玄素在宋国的身份是枢密院军事情报司北地主事,受虞允文直接领导,身份属于绝密。来之前王贵才知道他的身份,既然说公事,王贵自然改了称呼。

    张玄素笑道:“王都统都拿秦王吓唬人了,别说良弼那小儿,就是一些武人也腿肚子软,自然答应。今日我明面上就是说此事,才得以被派来。他们是是不敢在耍花招了,不过这里深山密林,部落上百,召集人口确实需要时日,下官这才得以自荐出使。不过俱下官浅见,都统还是强硬一些,要他们十五内日筹集好。”不动声色地把“副”字去掉了。

    王贵真心道:“虽说如此,但张主事在此地只有一个老妾,说是了无牵挂也差不多。女真人狡诈残暴,一旦起疑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还是不要弄险自请出来相见,有急事可以派遣小厮,我看女真人虽然一败涂地,还是有几个聪明人的。就像官家放回来的那个赵雍就不是个善与之辈。”

    张玄素倒是很平静,哈着气道:“老夫一子二孙都已经在胡相公门下了,纵然危险,也没什么怕的。”

    这里就要提一下了,虽然说韩世忠不是啥善男信女,但知道官家不喜欢他屠城,在多年教育下,比原历史上还是强一点的。搞燕云大族的时候,韩世忠一查,这张玄素原本辽阳人,字子真。父亲一辈才迁到延庆县,辽金之际曾附高永昌。降金后做了亲民官不假,但属于官声很好的那种,经常拿自家钱财救济人,尤其是家务恒产的南方汉人。这汉奸算不上,为官很不错,家族实力也不强大连世家大族都勉强,好像砍了也没啥好处。

    于是韩秦王大笔一挥,把他们家在附近的三百亩地抢了,宅子细软啥的都没动,家人性命更是全部保全。要不然张玄素再心念汉家,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冒着死亡威胁观赏冰雕传递情报啊。

    当然,如果韩世忠知道他有个五世孙叫张弘范,150年后灭宋于崖山,那他就是拼着这个秦王不做了,也得送他们全族整整齐齐上路。

    当然,人家还有另外一个后裔,就是宋末三杰之一,和陆秀夫、文天祥齐名的张世杰。

    话说回来,这个时空,这些事应该都发生不了了,张玄素看王贵面色沉重,反而笑道:“王都统好意老夫心领,但如今这个小国主是个一心汉化的,却偏没他老师希尹那种眼光,只知道重视儒家学问,不知去芜存菁,我们这些辽地汉人反而受到重视。下官说一件事,清国治下人口那么少了,竟然还学着我大宋设立那么多部门,只好一人多职务,现在我张玄素乃是清国的翰林院侍读兼任中书舍人再兼鸿录寺少卿,出使这种事,再合适不过。”

    王贵哭笑不得,也不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只道:“张主事为何让我限期十五日,可有什么道道儿?”

    张玄素点头,道;“这一两年来,我借着各种名义又往会宁府以北走了很多地方,这上京道高山密林、全年倒是有六七个月有冻土,很多小部落其实还是野人一般,也只是凭借完颜阿骨打盖世功业团结起来的。他们也就是俗话说的生女真。如今到了这时节,清国说的上话的人大宋的畏惧没有任何作假,也对他们自己军事力量的堕落再无怀疑。可这些生女真部落却反而没有彻底失去了心气,而恕下官直言,依照上京道的地形气候,就算是出兵作战,损失的也必然是咱们大宋。正如当年女真铁骑平原无敌,却在淮河吃了大亏。”

    “所以确实得给那小国主时间叫他去筹人——大一点部落都有奴隶,不能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但是也不能太长时间,将军此来应该也看到了,会宁府实在太冷了,您仅仅带着一千兵马,就要押送五千人,毕竟危险。而这时节下雪是常有的,他们早有经验不怕,万一三尺雪地行军,吃亏的是前军将士。”

    王贵郑重点头,道:“我军机宜文字黄纵早有对策,清国以为我等只在辽阳府有一万五千正卒,却不知道黄龙府里早有接应,一应防寒物资,军中早在北伐前就准备好了只是辛苦张主事了,说来我也是河北人,却从未晓得还有这么冷的地方!可是官家意思是这女真部还得留着牵制东蒙古和高丽,只能让您再辛苦许久了。”

    张玄素没有多说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有所准备,只是毕竟孤独太久,得到同志的安慰心里很熨帖,于是道:“还有一事,事关都统,我虽觉得他们这是枉做小人,却也得告诉您。”于是把他们挑唆王、张二人的事情合盘托出。

    王贵听后,定了一定,随即苦笑:“我又不是傻子,这些天他们商量好的似的你一言我一语,难道我还听不出来。只可笑他们一群人,看的还不如完颜雍一个娃娃明白。”

    做卧底的哪里不会察言观色,张玄素想了想,不好交浅言深,只道:“都统忠君爱国,自然不怕这些宵小,但也要防着他们恶意中伤啊。”

    天色已晚,张玄素再不回去,可真要让人起疑了。王贵这时才道:“不好派车马护送,还请主事见谅,但此物还请乃是胡相公托付,还请您收下。”说罢拿来一个绿色长袍棉袄,不用说又是赵官家发明的宋朝版军大衣,给他披上,道:“苦寒之地,千万保重,这棉花乃是南方出产,官家最喜,等张主事功成归来,不妨去亲眼看看那里的棉花田地,看看我大宋的万里河山”

    张玄素眼里红红的,却是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王贵才发现马钰还跪在那里,得亏今天没下雪,不然就成雪人了。不由皱眉道:“怎么任由他这般胡闹,真冻死了怎么办?”

    他身旁一个统领无奈,解释道:“下官早就劝了好几回了,可这厮说什么也不起来,真是怕您把他撵走。他小小年纪不知道怎地却和小官人(岳云在岳家军的称呼)一般力气,我们死活拽不起来。”看王贵脸色不好,忙又叫了马钰几声,却发现人竟然已经冻晕过去了,却还是保持着跪姿。

    大家无奈之下只好先招呼把人抬进帐篷里,几个兵士用雪搓着叫他别真落下残疾,毕竟马家也是京东大户,这些年为岳家军做了不少事。要不马钰天资再高,也不能一上来就跟着副都统混啊。

    不知道我们前军的规矩吗?元帅亲儿子投军都得从都头(100人小队长)做起。

    那统领看王贵一边站着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故意吹捧道:“副都统,您也别担心他,说到底这厮自己犯了军纪,再是看不起女真人的走狗,也不该动手打使者,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也就是您宽容,要是元帅在,说不得就直接正了军法。”

    王贵忽然转过头来,目光里似乎带帐外的冷气,道:“在你眼里,元帅就是这样刻薄之人,仅为小错,就要杀人。”

    当然不是,那统领很想说我只是想拍个马屁,但还没得及说话,王贵接下来的话就传入他的耳朵,竟是如晴天霹雳一般,“你既然这般想一军主帅,那么我是容不得了,等回去自请退役吧。念着你是太行山从我等,军功授田和财帛不会收回的。”

    帐篷不大,王贵说的话每个人都无比清楚地听见了,可拼凑起来确实不敢相信。啥?好端端的让人退伍,马钰还能说自己犯错,那统领不过就是说了句玩笑话,这虽是在军中,也不至于如此吧。

    岳家军是军纪严明,可还没严苛到这种程度啊!

    一直作为参谋的黄纵赶紧道:“节帅(王贵受封无为军节度使),陆大有只是言语不当,不至于此,您如此行事,反而违背了咱们的军纪啊。”

    王贵淡淡道:“本镇容不得别人挑唆我与元帅,我代理御营前军,又在敌国境内,大小军事本就可以自行做主,何来违背军纪之说?”

    那叫陆大有的统领也反应过来,副都统是要动真格的了,当下道:“副都统,小人从靖康元年就跟着您和岳帅,这么些年从东京到济州再去灭西夏,整整十二年了,您,您别不要我啊。”

    王贵神色微微一缓,似是想起了往昔峥嵘岁月,却没有说话。那陆大有却激动起来,“女真狗南下的时候,我正好出去摸鱼才逃过一劫,家里人都死了逃了,那时候您和岳统制刚抓了个女真猛安,和王彦闹翻了,我索性就冒了年纪投了军......记不清打了多少仗,每次都有兄弟没了......我是没有大本事,可离开了前军,我就再没有家了。”

    他言语激动,竟然称呼起了岳飞往日官职。可是那份情感却是那么真挚,王贵终于一叹息,道:“罢了,去领十军棍,长长记性。”

    陆大有大喜,知道这是放过自己了,忙磕头后去挨打了。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看马钰渐渐复苏,王贵忽然觉得很累,命人照顾他后回了主帐,赶走了侍从自己独坐,想着陆大有的话,

    “整整十二年了,您,您别不要我啊。”

    那么他跟随岳飞,多少年了?又跟张宪认识多少年了。

    无须讳言,招不在老,王贵固然不会误事,但心里,还是有了那么一件事。

    今天实在没有灵感,先不来小剧场了。

    第45章

    韩岳聚首

    谁都知道,王贵、张宪和名气稍小的汤怀,都是岳飞标准的乡里兄弟,出身汤阴,自小一起长大。

    按说岳飞是当年梅花韩家的佃户,家庭条件最差,可有的人就是天选之子,自带主角光环,明明两个哥哥都夭折,可到了他却天生神力,好像什么神仙相助,武功学起来也是一日千里,高兴的老师周侗断言此子必成大器。从军之后也很快成为了勇冠三军之士,说不得是万中无一的勇将。

    非只如此,明明是学武功的,少年时还要时不时做点农活,只能偶然抽出时间识字读书,却像是女娲造人的时候给他开了作弊器,二十四岁就能给官家写千言书了,这是什么水平啊?更不用说过了几年还能写《平金策》呢!用兄弟部队里军官的话说,岳魏王那是天生的文化人。

    所以理所应当的,王贵等人从小就习惯了唯他马首是瞻,也就说传说中的认了大哥。更让王贵佩服的,是岳飞也有缺点,却是在面对着山河破碎时,自我检讨,飞速成长。比如年轻时,他的性格比现在暴躁、执拗的多,而今谁不说一句岳元帅私德过人之外品性谦和?

    而至少五年前,王贵自认为是几个兄弟里最得到兄长信任倚重的。不说后来鄢陵救驾,破李成灭伪齐的功绩了,就是最开始,张宪他们还小,王贵随岳飞一起应募了针对伐辽而设的敢战士,在名臣刘韐(关西使相刘子羽他爹)麾下为卒,后来又跟着他几次被赶出又重新从军。

    可以说自年少时一起在恩师周同那里学骑射武艺,长成后从地方弓手开始,辗转各处,兄弟间一直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今天那陆大有提到和王彦闹翻时,却是更让王贵想起岳飞决定回河南抗金时的一番话,“此时回乡三日五日,三月五月,还得被金人如鸡犬一般撵出去,然后连累乡人被金人屠城,那不是真回家。可想要真正回家,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得把金人彻底撵出去,乃至于要反过来打到他们家里去才行!可真正要把金人撵走,你也看到了、听到了,那就得有能和金人这种十万、二十万大军硬来的正规王师!”

    “而想要有这种大军,就得大宋不倒,就得官家无事!否则咱们连军械都无处寻!所以咱们这时候想要回家,反而只能往南走!就是别人不懂,可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懂,不然俺岳飞就真没臂膀了!”(这两段引自原文,略有改动)

    当时王贵是怎么做的说的,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只是觉得不能辜负兄长这独一份的信重。还有就是第二天南下的时候,就差撒泼打滚的张宪是被冷漠的汤怀绑在马上,然后亲手按着上了渡船,那时他可真是个混球啊。

    王贵想起来的时候,外间孤月如霜,他独饮一杯,嘴角却不自觉地笑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急躁甚至有点娇气的小兄弟让人刮目相看了呢,应该是从岳飞娘舅姚旺想要刺杀外甥被他及时发现开始,从此后,突袭回东京、尧山之战、和湖南剿匪。谁都看得出来张宪的成长,王贵也是渐渐才意识到,张小弟才是最接近大哥的,不管是这自我学习提高的能力,还是道德秉性。

    更关键的是,官家也因此更看重张宪。

    岳飞要的一直就是还我河山,为此他身死尚且不怕,财帛美人无所爱。甚至做出了放弃东京这样等于政治自杀的举动。要王贵说,换了秦始皇后的任何一个皇帝,岳飞最轻也得是个贬官外放。但大哥运气好,遇上了当今的官家,一心护着,甚至明言,以后御营前军就会作为全国机动精锐部队,算是大宋握在手里的王牌,所以岳飞现在要做的就是根据这个决策精兵训练。

    他王贵也可以说一句不怕死,但却没法保证绝无私心。所以渐渐地,岳飞更为依仗接近自己思维的张宪。女真人其实情报有些不准确,他和岳飞之间确实存在过一点不愉快,但不能说是失和。西夏灭国后,岳飞身为主帅享受郡王待遇,他们底下人水涨船高,王贵一个外甥见财起意,打着名号招摇撞骗,结果落到了齐王张俊手里,得亏他没从军且数额不大,不然也不用等王贵去捞人了,岳飞可真会军法处置。

    虽说后来王贵也受了责罚并把人撵走了,但他却明显知道兄长不高兴了,只是碍于他的地位不想前军动荡才容了他,其实他更愿意像当年一样,有错被骂一顿,踹几脚,过后还是好兄弟。

    可毕竟,都不同了,他们即使不变,时代也会逼着他们变化。目前很现实的是,无论如何,岳飞都把东京贵人得罪太狠了,官家力保到如今已经不易。所以一旦明年改制完成,他十成里有九成会卸下御营前军都统制一职,也像韩秦王一样当个枢密副使的。

    不管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为了权力还是报国,王贵何尝不想接下这个实权统制呢。获鹿之战后,官家不知如何考虑的,他和张宪都不在十八王序列,但为了酬功劳,各自加封节度使。他王贵是无为军节度使,张宪是成德军节度使。

    放在靖康之前的大宋,这几乎是所有武人的毕生追求了,但是现在随着官家的御营大军屡战屡胜收复河山,谁不知道都统制才是真的顶级武将帅臣。

    王贵又起来转了转,实在是案头的火炉暖则暖,气味却熏人。心想别说都统了,因为官家创立的密札制度运行良好,使得原本混乱的大宋高层军制,阶级分划明确,统制官这个层级明显脱颖而出,在统领与帅臣之间形成一个稳固的层级。就是路边不识字的贩夫走卒,懵懂小儿都知道,御营统制官是一个真正的大官。

    这也正是张宪作为统制官直接晋升都统的制度基础。现在的问题是,张宪是怎么想的?他想越过自己,当这个最年轻的帅臣吗?

    王贵就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想了一夜,等到三更左右才吹灯而眠。内心深处,他并不认为谋求这个都统是对岳飞的背叛,军队之中,很多东西是无形的,真有一天需要,岳飞虽时可以回来直接领导御营前军,谁也不敢说什么?

    君不见燕京的韩世忠一进城就寻找到了御营左军副都统王胜,二话不说一顿军棍,打完还臭骂了两盏茶的功夫,当天就被押着去石州给个什么被他欺负的读书人赔礼道歉去。

    现任御营左军都统解元就在一边看着,啥意见也没有,还请秦王巡视了一下老部队。

    他却不知道,同一天里,韩秦王起了个大早,避开正因建设资金不足火大的胡寅胡相公,来和途径此处公干的岳飞找了个闲杂衙门,开始下官家“发明”的军棋,眼看要输了,居然还耍无赖,故意打扰岳飞的神思,“我说小岳,你这位子将来到底让给谁,是王贵还是那个张宪,军队里可都有猜测呢!俺才来了多久,就听不少人嚼舌头。”

    岳飞的手一顿,然后稳稳落了下去,道:“这不是人臣该思考的,官家自有圣裁。”然后喝了一盏茶,又是一步棋,笑道:“韩五哥,承让了,小弟赢了。”

    韩世忠一呆,随即气急,道:“好你个大小眼,就不知道让让我这老哥哥,亏得都说你谦和有礼不似武人呢!”

    真是好了岳小弟,急了大小眼。这脾气,得亏别人打不过他,要不真没有他的今天。

    岳飞也不生气,他和韩世忠交情原本不深,可是有的时候服气一个人,真的就能做到倾盖如故。何况韩世忠这个人吧,要是对你真认可了,那真是当朋友没话说,没看胡寅大义凛然之下就从此被他拿捏住了。胡寅尚且如此,何况是真正做到“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惜死”的岳飞?不对眼就怪了,当下非得和人称兄道弟。何况岳飞知道这位军中老大哥爱显摆,那就让这点呗,但是这事儿例外,他淡淡地说:“官家既然赐名军棋,又借鉴实战而来,身为军伍,如何能稍作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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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葛市出土短刀证实属于宋名将韩世忠

    近日,HEN高官葛市市民王先生在推倒家族旧屋里发现了一把短刀,他联系社科院考古研究所考古人员后,专业人士表示,其外形很像北宋初年制式,但已经老锈需要进一步鉴定。

    经过专家复原,可以通过上面的文字和历史记录证实,此刀是北宋开国功臣之首韩世忠所有。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介绍,此刀应该是用箭头打造,经过化学分解,上面可以看出“剐金兀术”四字,本身打造技艺并不高超,所以保存比较困难。

    宋史记载,北宋建炎二年,韩世忠受命从淮西援助东京(今汴梁)留守宗泽,途径长葛时遇到金兀术埋伏,因骑兵不足只好悍勇突围后进入长社城固守,经过一番恶战,军医从他身上取下女真箭头五十余个,韩世忠因此命人将其打造成短刀,放言早晚用刺刀剐了金兀术。可能正因为如此,铸比较粗糙。但后来金兀术为宋世祖所杀。

    据王先生介绍,祖上曾为韩世忠兵士,很可能是他赠送。先人一直当宝贝保存,战乱中因怕被融掉而藏起来。目前专家正在论证此刀是否算作文物。(光明日报,6月18日电记者保悦丹)

    第46章

    胡寅火气

    韩世忠哑然,他们这些人,再泼皮跋扈贪财,也知道兵着死生之地也,就算是纸上谈兵,也不能装样子,那和以前捧着童贯的臭脚有什么差别?所以也没了脾气,只叹息道:“官家真是天纵之才,这等游戏中含着排兵布阵的道理,不是熟知军事,如何能搞出来。他还总说自己不知兵,真是叫俺......小岳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没有早二十年遇到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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