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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一项比射箭,但是刚一下午,懂行的人就发现不太对了,身经百战而活下来的老兵,你树个不动的靶子在哪儿,不射中十环都对不起各自经历的枪林弹雨和手下亡魂。看的赵官家傻眼,这有啥趣味性,而且也选不出决赛组啊!

    第二天紧急改版,大家不射靶子了,正好人间五月柳树垂髫,参赛选手骑马百步之外射柳五次,射中多着入选。

    需要一提的是,这地方风沙可是不小的,柳树枝条飘动之下,真功夫就显出来了,御营骑军的番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那还不是甩了别人一大截,尤其是李世辅更是当年能射中完颜娄室腋下的人物,不仅全中而且还一箭射中两根柳树枝条,外围的娘子们不似中原那般羞怯,看着都不住叫好,要不是官家等大人物在场,恨不能给他抛绣球、砸香囊了。

    当然,绣球抛了也没用。人家小李将军当年追求宪节皇后妹邢家二娘子不成,就由赵不凡做媒,娶了吴国长公主的女儿潘氏,孩子都好几岁了。这吴国长公主乃是哲宗之女,赵玖堂姐,虽然也有为驸马求官的毛病,但人家的驸马潘正夫却是新党人士,十分有才干,现在任渝州知州。算是比较得势的外戚。就小李党项人的身份来说,这亲结的还是不错的。

    所以本项比赛的金牌银牌自然是全被骑军包揽了,只有铜牌险险地被后军一个积年的神臂弓指挥王喜给拿了。

    别误会,赵官家不会连统一器械这个原则都忘了,只是人家练了一辈子,早熟的不能再熟了。

    于是按照程序,赵官家和两位经略使分别为第一二三名颁奖,不仅有牌,还有实打实的奖金哦。

    不过第二天比赛完成,各军的劲头都上来了,围观群众看的也很开心。倒是各国观礼嘉宾各有心思。

    第三天的项目则是长跑,毕竟战场上长途奔袭也很重要,这次参赛之人都换了短打,要不谁穿这铠甲长跑怕不是傻子。不过神佑公主画射柳图去了,脱里得以靠近赵官家,献上忠诚后不由道:“官家以为何人能胜?”

    赵官家看着底下人热火朝天,真心道:“朕也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卜先知,汗王有何高见?”

    脱里忙道:“官家言重,臣有什么见识,只是看着羡慕。想着下次若是还能举办,能否也算上我西蒙古儿郎呢?”

    俺巴孩汗也忙道:“官家明鉴,我东蒙古勇士也愿意为您表演摔跤马术。”

    赵官家失笑,随即严肃道:“朕此举在于激励士卒,不以为自己低人一头,同时也是为了告诉大宋上下忘战必危。怎么还被你们说成杂耍一般,好生奇怪。”

    他虽未发火,但不怒自威,二汗王皆起身告罪,再不敢言了。只弄得跟了赵官家全程的胡闳休嘴角抽搐,官家啊,您如果不搞那么多花样,臣也许就信了呢。

    没错,您是想提高军队自信心,但是就凭外围那么多摊位和比赛中的花样,和阅兵演武差别大了去了。

    但是众人说话间,小组赛已经进入尾声,真想不到这次居然是御前班直大出风头,翟老九一顿狂跑甩了人好远,结果还是被一个前军的正将戴棕在一千五百米长跑中轻松打败。

    那人也是神奇,抬腿开跑,脚底下如风催云促,便如有人在下面推着脚一般,身侧诸位选手被他轻松越过,只觉得是风刮过一般。

    这个名字引发赵官家关注,只能庆幸自己这《水浒》还没写到这里,找过人来一问,那位戴棕却是个中年汉子,精瘦却不高,而且是从没去过江州的,官家垂询,他不明所以但也只好答道:“好教官家知道,臣乃沂水人士,少年时也曾求学于泰山,可惜师父说我俗心不净,难以成大器,又怕我没本事饿死,故此传了这法门,命我臣下山。后来本欲在衙门混个差事,无奈遇上大乱,于是便跟着李副统制,后又在前军效力,有时元帅传信时也用的着臣,只不许胡乱夸耀。”但官家比元帅大啊,我只好实话实说。

    “可是真能日行八百里?”赵玖兴趣不减。

    戴棕忙道;“官家,臣绝做不到的,臣自己试过,日行三四百里已经是极致,而且臣这法门需得食素三日方能使用。官家莫信了一些人夸大。”肯定是杨再兴这厮又吹牛。

    赵官家虽然不大信佛道,但也知道真有高人的,喜道:“前军果然人才济济,你这身本事不可埋没,朕今除了颁发奖品外,再给你取个外号,叫做‘神行太保’,也不枉你这脚下功夫,如何?”

    戴棕万想不到官家如何看重,喜得连连磕头,还是李逵恨恨提醒,才说谢恩。于是又是一番颁奖热闹。

    经过头三天预热,第四天重头戏终于要来了,那就是“近身搏击”,气氛也随之达到一个高潮。

    各军无不摩拳擦掌,战意浓厚,连赵官家都期待起来。毕竟军人嘛,还是要能打才是王道。

    谁个告诉你和平年代军队建设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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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剧能获得这么大的成功不仅感谢我们主创团队,尤其是刘编的剧本和各位老师的精彩演出。也让我很惊喜,本来以为历史正剧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但没想到新一代的观众还是认可了本剧的叙事方式,看来大浪淘沙,电视剧人还是要做好本分才是。

    前段时间有人问刘平和老师谁最难塑造,他回答说是杨沂中,而我的观点也时一样。这位将门之后为了一句“国仇家恨”,甘愿守护宋世祖四十年,做他手中的利刃和身后的影子,差点进了《奸臣传》,这里也感谢扮演青年和老年的演员表达到位,那时对韩世忠玉带的嫉妒被郑业成一个眼神刻画的活灵活现。

    而进入中年,刘钧老师已经对叛徒的叱骂神色如常,一言一行具是为了宋世祖。他的幸运在于赵玖始终视他为知己,心声只能对他吐露,但牺牲却是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但他后悔吗?相信临终前病榻上那句:“臣舍不得官家,您可怎么办啊!”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自古君臣,莫过如是。

    杨沂中去世后第二年,宋世祖正式禅位于太子,或许真正成为孤家寡人的他,对世间万物也没有那么留恋了。他看着落幕的太阳逗弄着外孙女,答非所问,雄心壮志已经浇灌于苍茫大地,无所遗憾。

    世祖驾崩后葬于永思陵,遗诏以吕好问、韩世忠、岳飞和杨沂中随葬,别人只是以衣冠冢,而杨沂中则是直接下葬于主陵之侧。

    ——《建炎王朝》导演张黎

    第74章

    百年西军恨(第二更)

    虽然万众瞩目,赵官家还是命令,今日只比较拳脚,制服对方者为胜,万不能袭击要害。

    话说他虽然亲自挥刀砍人的机会并不多,但这些年深入军队没事跟人交流,早知道所谓比武点到为止那就是里的设定而已。前提是你得比对方高出一大截的情况下还愿意收手才行,比如说岳云拿着双锏,杨再兴挥着大刀,打到兴起不出人命也得伤残三级以上,赵官家他是想办运动会,又不是要搞两军交锋,岂肯平白折了自家勇士?那自然是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了。

    即使如此,军中也是人人踊跃,话说每项比赛都要事先报名,交由办公人员,结果“实战对打”一项除了几位帅臣和自知并不以武功见长的专业人士如职业弓箭手,那是几乎全员报名,合计五六百人,眼看就单是小组赛,也得打一天啊,这情况肯定还得有半决赛了。

    赵官家这几日见得突发状况多了,居然也有了经验,从容不迫地吩咐大家分组比赛强调规则,只见一群东西南北的好儿郎,各个一身窄袖武服,端的是阳刚之气,充斥贺兰山麓啊。

    脱里看的眼热,不由得道:“小王若还是官家的御前班直,说什么也得下场较量一番,方不负大好年华。”

    韩世忠更是喷火一般,眼巴巴地盯着赵官家,可是铁石心肠的赵官家把头扭向一边,不为所动。

    结果这时郭浩忽然站起,道:“官家,臣有事禀告。”

    赵官家和他接触其实有限,见着仪表堂堂的关西汉子,反而有几分客气,诧异道:“充道(郭浩字)但说就是,总不会你也想下场试试吧?”

    最后一句本来带点玩笑的意思,结果郭浩却正色道:“官家,臣正有此意。按照此次军运会章程,实战对打军官亦可参赛,只要不是帅臣或者十八王即可,臣虽为后军副都统,但却符合条件,若不下场一战,岂不是叫人小觑了我关西汉子!”

    赵官家目瞪口呆,只觉得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他赵玖居然有被人钻了文字漏洞的时候。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这郭浩出身西军世家,其父郭成,神宗朝伐西夏时便已是名将。一度是西军第一资历之人,真正的五朝尽忠(神宗、哲宗、太上道君,太上渊圣,今上),结果曲端这不当人的东西当年欺负人家老病一直挤压郭浩,弄得人家老头临死了还得给儿子谋划。

    而郭浩本人也算是将门中的翘楚,太上道君当政时,就曾经奉命亲率百人突击到灵州城下,面对千人敌军发挥斩首战略顺利逃回,后来又跟着种师道进筑茸平砦,西夏敌不过他们,便堵塞水源想逼迫宋军退守,又是郭浩率精骑数百夺了水源地,坚持守城寨。等到赵桓上位,他有兢兢业业守护宋夏边界不曾懈怠。只可惜命实在不好,曲端在尧山把他撇下来,李彦仙为了抢太原又把他撇下一回,等到受封十八王时,功劳自然就落下一截了,遗憾错过了。

    赵玖略微一想,道:“充道此言有理,可是你若有意,为何不在昨日报名,今日才说,岂不是难为朕吗?”

    这毕竟是天子当面,郭浩还是紧张的,半跪道:“臣万死不敢,本来臣也不想提出惹得兄弟部队不快,可是今日见着如此多的大好儿郎,想起当年憋屈之气,再难压抑,故此才想一舒百年志气,万不该让官家为难的。”

    他说的虽然委婉,但是韩世忠等老西军的黯然之色却让赵玖明白了,西军乃是宋朝为了防御西夏训练组成的边军,到了靖康之前战斗力已经是大宋第一了,可是每每将军百战死的时候,朝廷那些拖后腿的就把将士们的鲜血当成了朱砂一样轻贱。

    就不提狄青晚景和司马光送地这种谜一般的操作了,但说西军名将刘法,居然是在局势大好应该坚守的情况下被童贯这死太监以监军身份强逼出战,最后落入圈套双腿折断,被不知名的小兵给割了脑袋。结果童贯回京后啥事没有,后来居然还封了郡王。

    此等冤屈怕是只有真实历史上的岳武穆可以一比,总体来说就是大怂特色。

    天日昭昭,日月失色啊!

    怪不得打下兴庆府后,曲端刘錡张景等老西军都捡了不少城墙砖头回来,送给当年故人,据说刘法之子刘正彦本来在滁州任职,收到刘錡寄来的瓦片之时竟然咆哮大哭,路人皆闻。随即他连上了八道奏折要去西夏故地任职,哪怕降级当个都头都行,赵玖当时也颇为动容,只不好开这个口子,但念在父子两代尽忠,转过年来之后就把人调到天德军当判官了。

    当然,这全都归功于赵官家宋史学得不好,他要是知道“苗刘兵变”这回事,就不一定这么大方了。

    赵玖心中叹气,道:“朕虽然有点为难,但让将士寒心却是万万不会做的。不过你也是堂堂将军,若是输了丢面子,朕可就不管了。”

    郭浩闻言,明白官家是答应了,当即大喜,下去老实地登记换衣服,弄得李世辅和郦琼一阵不爽,但又挑不出毛病来,更不想得罪西军庞大团体,只好凑在一起生闷气。

    但是很快也顾不上了,因为正好日头升起还不毒辣,办事人员分好小组,对打开始了。

    几十对好手分别开打,赵官家不由自主地关注了一下郭浩,这厮果然是悍勇,双臂直上直下,猛攻而前,对手本就气势不足,受这一下,几乎站立不住。郭浩百战之身,立即一招缚住对手,道一声:“好汉子,承让了。”那人面红而去,自然是郭浩赢了。

    赵官家看得入迷,杨沂中不得不现场讲解,“官家,郭副都统刚才第一招是我朝著名的“太祖长拳”中的“千里横行”,第二招则是少林寺的“苍龙缚鹰”,都是江湖乃至军队常见的招数,不过每个人使用,威力不大相同。”

    赵官家好歹也来了十二年了,而且一半以上的时间泡在军队里,自然也不是啥也不知道的。自然听说,宋太祖赵匡胤以一对拳头,一条杆棒,打下了大宋四百军州和百年江山(哦,和欺负孤儿寡母一点关系也没有哈)。无论朝堂军队还是市井人家,都吹自来帝王,无如宋太祖之神勇者。赵玖第一次听得时候只想吐槽,如此神勇的祖宗,哪怕是旁系的,怎么会有二圣这样的子孙,快别丢人现眼到姥姥家了。

    这“太祖长拳”和“太祖棒”,当时是当下军中最为流行的武功,就算不会使的,看也看得熟了。

    赵玖隐约见过不少,但确是说不上来,结果满场一看,居然很多都是来自这一套的,但就像杨沂中所说,招式是一样的,不同的人使用,这威力和观瞻感都大为不同。

    比如他女婿岳云,就是个反面教材,打人能打赢,可是动作相当不好看,简直别扭到极点,你捶丸子呢!?

    第75章

    胜者勇也败不耻

    话说贺兰山下,赵官家端坐整整一日,看场上儿郎们打得起劲儿,竟然也不累,可见这男人一看比赛,热血沸腾之下不比女人聊八卦的潜力差。

    韩世忠等都是此中好手,看的兴起,也与赵官家讲解起来,只见场上几十对好手来去如风,黄沙滚滚间勾拳对上无影脚,双掌要推山海去。竟让韩世忠当场作诗一首:“天生猛将勤习武,舍死争锋不肯放。气海澎湃如骇浪,力拔泰山压鹏鲲。”

    听得武将们一阵叫好,在旁统计的李秀之虞允文等真正文化人却不由得对视一眼,这打油诗是不错,但比起《破阵子》来.......算了算了,秦王又不是专业的,作诗写词毕竟也要讲究灵感嘛,妙手偶得也是有的,我们就不要多事了。

    赵玖同样觉得回去要跟韩世忠谈谈这个问题,忽然见老韩扶着腰带站起,大喝道:“王世雄,你这孬种,再敢放水,不许回我左军来。”虽然他已经升职为枢密副使,但是谁都知道,他在御营左军,说了还是算的。

    赵玖一看,原来小组赛已经打到了最后一场,偌大空地上只剩下十几个人了,王世雄好巧不巧正好分组对上了郭浩。想那郭浩毕竟是御营后军副都统,爵拜国公,王世雄哪里敢真下死手?一来一回登时便落了下风。他这点伎俩瞒过赵玖这种门外汉容易,韩世忠却是一眼就能瞧出猫腻儿。

    王世雄心里一紧,知道韩秦王可不是说着玩的,心道:“罢了,这郭将军再如何煊赫也是后军的,管不着左军。秦王却是最好面子之人,我是他亲卫出身,真叫他恼了,这大宋御营哪里还呆的下去!”心下一横,招式猛变,一个云手反推就扭开过好纠缠。看的郭浩一惊,明白这是遇到高手了,却也不惧,只觉得更加兴奋。

    王世雄思量已定,挥掌拍出,掌力刚猛,便如有一道无形的兵刃,叫人避无可避。郭浩双手格挡,却觉得胸中一阵闷气翻腾,赶忙一招“驴打滚”躲开。郭浩心念如电,道:“这小子武功着实了得,硬拼不得,但看年纪尚轻,想必实战经验不足,这倒是唯一可以求胜之处。”毕竟西军宿将,当即以快打快,一招“风卷云残”,疾往王世雄右手手腕上卷去。未及他格挡,又是绕到人家身后,以拳头攻击他的后心。

    只见他两个:一个是关西百战名将,出其不意巧搏鹰。一个是天生奇才,大巧若拙对花招,千军万马任横行。

    所谓内行看门道,李世辅就道:“郭将军不愧百战之人,拳怕少壮,这小子也是个奇才。若不趁他实战尚浅速速赢来,时间一长力气耗尽非输不可。”

    韩世忠瞪他一眼,道:“什么叫缺少实战经验,他可是陪着我练了好几年的功夫呢!”

    李世辅不好跟他反驳,赵玖却笑道:“那只怕他平时也是常让着你,不然怎么一眼就看穿了这小子是在放水。”

    众人不禁莞尔,脱里几乎要笑出声来,却到底惧怕韩世忠,只敢低头强忍。话说韩世忠何其要面子,这话若是第二个人说,只怕他就要翻脸,偏偏官家说的又是实话,叫他一时也有点挂不住,本要强行辩解,后来一想,干脆道:“官家,这平日里打熬武艺,和上场比赛怎么能一样?此次既然名叫‘军运会’,那就是借鉴实战而来,身为军伍,如何能稍作退让?”

    这话说的坦荡,连郦琼这种孤傲之人都暗自佩服,道:“秦王如此地位,果然不是只靠着勇武,这身豪情也是我等楷模。”全然想不到他是想起了岳飞的话现用的。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巨响,原来是王世雄发了狠,竟然双手抓住郭浩双肩,整个人将他摔出了一丈远,此等力道实在惊人,只见郭浩当时便吐出一口鲜血。

    此等变故,一众参赛选手和看台上人都傻了眼,还是胡闳休立马喊道:“军医,军医呢,快来看看郭将军!”

    韩世忠也赶忙走下去,重重踹了王世雄一脚,骂道:“让你不放水,没叫你这般狠毒,这是战场拼生死吗?”同时也是一阵后悔,不该如此争强好胜的,郭浩官爵在此又是同僚,真出了事情,他当真是害了双方。

    军医早就在一旁以防突发状况,此时赶忙上前,坚持一番,看着官家秦王在此,不敢啰嗦,忙道:“郭将军是气海受损,并未伤筋动骨,但是仍要好好将养一阵。”

    韩世忠暗暗松了口气,又要训斥王世雄命他赔罪,却不料郭浩缓过一些来,摆手道:“秦王不必如此,既然比武,难免就有损伤。浩技不如人,有何话说?您看看周遭挂彩的何止一二个,难道都得认错服软?再说这后生听说也是咱们关西人?”

    王世雄赶紧下拜道:“回将军,小子正是京兆府咸阳人,先入武学,后随秦王北伐。现任左军正将。”

    郭浩点头道:“我听说过你,获鹿之战端的神勇,这西军虽然已经改编,但从种世衡老相公起,到秦王韩王,咱们一直不曾丢人。如今看着你们这些后生一代比一代强,总也是关西好汉争脸面的事情,勿要多想,好好比下一场吧。”

    他这一番话可让不少人肃然起敬,而且看人家脸色随白,却一派平和,当真是出于内心,这也让赵玖心里对西军的认识更多了一些。

    这种严肃而神圣的时刻,忽然又听到一声响动,赵官家看去,原来呆头鹅准女婿岳云一拳把人打出场外,打就打吧,本来也是允许的,可你居然朝着人脸打,叫别人断了两颗牙正在那里含糊不清地理论,李逵无奈只好前去带着岳云道歉。

    这打人不打脸嘛!涉及面子问题了,又不是谁都有郭浩那么大气的。

    赵玖一阵无语,深深怀疑从小看的水分有多大,同时对自家大女儿的审美产生了迷惑。

    就这,你还当宝贝!

    不过一天下来,进入半决赛的人员总算确定下来。

    八人分别是左军王世雄和上官剑南,御前班直翟彪、辛文郁,前军岳云、杨再兴,郭进,中军郦琼部洪老七。

    赵官家脑海中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入了,却一时想不起来。但这并不妨碍他规定接下来两天与民同乐,实行包厢制度,即是在主看台两侧设置左右各十个小棚子,允许买票入内。

    这气氛已经抄起来了,热血澎湃的富贵人家哪里能忍得?当夜,这二十份包厢票就被抢光,赵官家空手套白狼,又赚了四千贯钱,而建筑费用几乎为零。

    对此,胡闳休表示他已经麻木了。只想等结束后问问赵官家这笔横财怎么使用,是开展商业还是补偿这次凌汛损失的农业税。

    总之官家,宁夏人民感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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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炎十一年的夏天,赵官家正在冷眼看着赵鼎张浚争权,顺便哄着三个女儿,而几百里外的少室山上,太上道君皇帝赵佶再一次把自己的腰带挂上了房梁。

    可是看着窗外,诸峰簇拥起伏,如旌旗环围,似剑戟罗列,互相叠压,状如千叶舒莲,宛若佛祖拈花而笑,他又迟迟不肯踢了凳子。

    好吧,说来说去,他就是怕死,要不在金国那几年,那么多殉节的臣子甚至女眷,怎么他活着回来了。

    《俱舍论》中说,一弹指间,就含有六十四刹那。赵佶感觉自己刹那还没过完,门就被推开,一个高手汉子身穿制式铁甲,毫无表情地说:“太上皇既然没死,那么就跟臣去打熬武艺吧,今日再练不会‘黑虎掏心’这一招,照例是没有青菜吃的,只有米饭。”

    听听这话,那是是对太上皇的态度,简直就是对俘虏说话。烂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赵佶终于忍不住道:“百里不屈,你这乱臣贼子,朕到底是大宋太上皇,当今官家的生父啊!你怎么敢这么跟朕说话?”

    那名叫百里不屈的汉子眼皮都不抬一下,说话还是那样的腔调,“哦,延安郡王收复延安府时,小子身中两箭而先登城楼,官家亲口赞臣忠勇,知道我本名百里屈,特赐名百里不屈,转任郑州团练使。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两位既然看法这么不一致,那么臣只好向官家汇报,看看要不要治臣一个大不敬之罪。”

    赵佶当时就慌了,求生欲瞬间爆棚,什么皇帝尊严早跑到五国城去了,赶紧改口道:“百里团练,朕,我年纪大了胡言乱语,你看这么热的天不要让我儿忧心了,练武是吧,我这就练,这就练。”

    百里不屈也不理他,建炎七年中他转为郑州团练使来登封少室山少林寺,还明明白白地带着三十甲士住下来,从法河主持到厨房烧火的都知道这人的任务:监视太上道君皇帝。

    谁让你没事写什么贺表妄图回东京啊!对此,任何守旧派官员都表示他们哑巴了。

    这几年里,赵佶已经不知道吃了他多少苦了。但这次纯粹是他自找的,话说北伐成功后,他这《回忆录》的进度可以暂缓,终于可以缓口气了,一天在寺内闲逛时看着武僧们飞天遁地一般,好生羡慕,就说想学,这可吓坏了达摩堂首座,生怕他想干啥,一面敷衍一面紧急上报东京。

    结果赵玖看得开啊,这位主儿脑回路不可捉摸,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要是吃的了学武那份苦,就当不成名垂千古的亡国之君了。

    于是下口谕道,“太上皇需强身健体,虽然年老,至少也要学会入门的罗汉拳,至于别的乃是人家私藏,不好偷窥。”

    然后赵佶就创造了少林寺史上奇迹,罗汉拳第一招“黑虎掏心”练了三个月还没学会,倒不是大和尚们不肯放水,实在是百里不屈看着,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胳膊抬不到位都得重来。赵佶想起来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又恨逆子从哪里找来的煞星折磨自己。

    对此百里不屈可以表示,本人汝州人士,三代清白,建炎三年入御营左军,累功至准备将。因首登延安功劳,特被韩郡王取府库财帛赏赐。

    不过现在他没空说这些,喊了一声:“红狐狸,过来服侍太上皇去练武。”说话间,一个留着头发的小行者就赶紧入屋,其实人家也是五官端正,哪里就是狐狸了?只是他爹娘取名时随意,竟是叫了“胡笠”,这不成了现成的外号吗?寺中内外除了几个老成持重之人,都这么叫唤他。

    胡笠赶紧扶起赵佶,柔声安慰,又低声道:“皇爷放心,小的给你留了个酸白菜,饿不着的。”说来也怪,少林寺中的沙弥行者哪怕杂工,都不愿意伺候这位,倒是这胡笠妙人,竟然已经坚持了一年零五个月了。感动的法河把他当成宝贝。

    赵佶感动的泪眼花花,只觉得大宋子民千千万,就是这个照顾他的红头小子最贴心,哎,朕要还在位,说什么也得封你个太尉当当,怎么也不能比高俅差啊。

    但这位年过五十的老头子却丝毫没注意,出门之时,胡笠的眼神如冰窟一般,而在百里不屈对视的瞬间,方才暖和一点,却是暗自握紧了拳头。

    昏君,你到这个世道由得你们了吗?早晚有你赵氏一门的报应。

    第76章

    梦入幽冥泪满襟(上)

    大宋建炎十二年五月初四夜,赵官家或许是被郭浩震撼了一把,或许是收钱收到手抽筋,又或是纯粹期待明天真正的巅峰论剑。总而言之就是他失眠了。

    月上中天如钩,点点银河坠落,赵玖本来打算起身找点葡萄酒喝醉了好睡一会儿,结果张嘴欲叫杨沂中,竟然发现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不像是平日里的梦魇,反而像是魂魄离体了一般。

    感觉到这一点,他第一反应是难道道祖那个老不修的良心发现了,终于要送老子回去了,结果元神飘忽而出了西夏旧皇宫,居然看着一黑一白两个魂魄,白的垂发长牙吊角眼,黑的花脸长腮牛头面,如果说着不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赵玖都不能信。

    对此他也说不是悲喜,只平静问道:“朕,不对,我这是死了?是要去地府,还是回二十一世纪?”十二年在此,原来也有那么多已经舍不下的人和事。

    那白无常道:“赵官家不必多想,你寿元未尽,至于异世之事,神佛不与地府管,此番前来,乃是有缘之人在底下等你,愿望凝聚直冲九重天,阎君无奈,才请您魂魄离体一日,见一见他们,便也能返回,照例做你的官家。”

    阴间人说话,凡夫俗子如赵官家那是云里雾里,不过好歹知道就是下地府一日游,虽然有点惊世骇俗,但咱们赵官家穿越以来,也算见过大世面,再说如今魂魄在人家手上,又能如何,当下也不反抗,任由二人带着走了。

    不过看来两鬼真不是来勾魂的,没见黑无常的铁链一直藏在袖子里,恭恭敬敬地嘛!想到这里,他不由道:“人间帝王归入地府,难道还能享受九五之尊的待遇?两位何必对我这冒牌皇帝如此尊敬。”

    白无常笑道:“人之一死,帝王将相尽归尘土,怎么能叫我等奉若主上,只因您这帝王做的好,才得尊敬。若是您继续保持,善始善终,那是有更大的好处的。”

    黑无常道:“你话太多了。”白无常这才嘿嘿无声,只带着赵玖穿过层层土地,过山车一般下沉。

    这几天,宋朝相公镇里可谓愁云惨淡,焦虑不安,原因不言而喻,自然是为了他们的赵官家。

    几天前,司马光刚被群怼了一顿,阎罗殿下判官忽来传信,众人本来以为可以看军运会实况转播都是大喜过望,谁知人家带来的却是九天玄雷。

    “你们这位官家来历不凡,但命中有一大劫难,上次只是小打小闹,这次却是性命攸关。阎君天帝怜惜他心念子民,厚待功臣又有不世功业,特来告知,看你们愿不愿意救他一救。”

    这不是废话嘛,能不救吗?当下相公镇也不吵架了几百个人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施救,还是薛居正说:“我和冯道有些交情,听这老儿说过,地府西城修仙处有座杻阳山,内里有修行的禳福之士。”

    吕蒙正也道:“薛相公说的是,我也听说过,据说不少人为已经投胎的父母祈福,能驱灾辟邪,还挺灵验的。”

    寇准这暴脾气终于忍不住了,“那圣功(吕蒙正字)兄还等什么,这里只有你可以出入,赶紧去为官家禳福啊,不对,这可需要什么供奉?”

    吕蒙正苦笑道:“寇贤弟说的点子上了,这供奉说来俗气,就是要钱,咱们什么金玉宝石丝绸铜钱都行,越多越好。”

    那还有啥好说的,几百人也不管什么新党旧党君子小人了,真是头一次齐心协力,搜刮自身,连司马光都宁可和老婆吵架把自家值钱的东西全拿出来了,当然他也没有多少就是了。

    不过他没有,别人可有啊。南宋一朝虽然军事就是个笑话,但是商品经济发达,有钱是真的,除了几个贬谪遭死的差一点,宰相的俸禄和灰色收入那是真丰厚啊,当时有讲究葬嫁奢靡,可不就是地府的隐藏富户了吗?是以不到半天功夫,就凑足了上百车金银细软,陶瓷书画,有人抱着心爱的汝窑青瓷胆瓶和御赐端砚哭了半天,还是毅然决然地捐献出去。

    他们承受不了失去建炎天子的损失啊。不就是身外之物吗?替官家去了生死劫,值得!

    这么多车东西,吕蒙正就是大力士也搞不定啊,只好厚着脸皮请求名声较好的李沆和范仲淹,以及武力值天花板狄青一起去,没想到居然申请通过了,几个人只好手忙脚乱地推着第一批车子、带着同僚们的殷殷嘱托往外走去——这西城可着实不近。

    没想到等了一整天,几个人连带着车子愁眉苦脸地回来了,众人大惊七嘴八舌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可还是不够!”“那神仙不肯为官家禳福吗?真是岂有此理?”

    还是范仲淹沉稳,道:“诸位听吾一言,非是如此,乃是神仙祈福有规矩。我们所禳福之人,须的是生前的夫妻,父子,兄弟,君臣或者生死之交,仲淹几人虽然是宋朝的臣子,但从未侍奉过当今官家,因而神仙不肯收下供奉做法。”

    众人一怔,万想不到如此规矩,但也就一瞬之后,目光立即都向几人投去。

    分别是宗泽、汪伯彦、吕浩颐、张悫和张所。

    我们不算,你们可是真正的君臣啊!

    吕颐浩最是干脆,转身就去车里找自己的东西,紧接着宗泽等人也纷纷翻找,不一会就凑了一车金玉,张悫把老婆的命妇头面都贡献出来了。

    富豪韩琦都快崩溃了,大声道:“你们一个个的生荣死哀,怎么就这点东西啊,那可是官家啊!你们的主上,这点能挡什么灾!”虽然他批判我的子孙分我家的田地,但他完成了我一辈子的梦想啊,不,他不能有事。

    吕颐浩也恼得很,道:“你生气什么,官家简朴不喜厚葬,以其为奢靡浪费之举。我们自然尊崇。何况张悫相公他们去世时天下纷乱,有多少陪葬品啊!”还真是,这里就汪伯彦的最多,他是殉国宰相嘛,当时条件又好一些了,陵墓陪葬相对繁华。至于吕浩颐,他那是自己不在乎,要求薄葬,现在后悔死了。

    吕蒙正一阵疲惫,道:“各位先别吵了,待我等将这些送去,看能否给官家禳福驱灾吧。”

    第二天也不用别人,吕蒙正自己一个人就去了,回来时喜忧参半,道:“那神仙答应了,我亲眼看到金玉消融于天地间,但蒙正问他可否免去官家一劫,他只说会有作用,不能保证大劫消退,肯定还是嫌少。”

    宗泽等相对苦笑,自嘲道:“不知我现在托梦给我儿叫他给我送些钱来,管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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