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陈被问住了,他坐电梯下楼,一出电梯就看到蒋兜兜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孩肯定是来找钟虞的,于是又立刻按电梯上来了。钟虞说:“你搞错了,他不是来找我的。”
老陈同他对视一会儿,见钟虞脸色不像作假,叹了口气,心道行吧,算他多管闲事。冲钟虞挥挥手,这回真的走了。
老陈走了,钟虞继续收拾桌面,看起来相当平静。
门又被敲响,钟虞抬头,这次是所里的一个律师助理。
那助理捧着一本书,看着钟虞,有些紧张地问:“钟律,方便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钟虞没有犹豫:“好,什么问题?”
助理走到他面前,将书打开到折痕处,指着上面用笔标注处的一段话。
钟虞低头去看。
很熟悉的法条,他上学的时候就倒背如流,但现在却好像不认得了。
他又抬头去看那助理,对方嘴唇开合说着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那个孩子真在楼下?来做什么?他是一个人吗?蒋绍言呢?蒋绍言会放任那么小一个孩子单独出来?万一是偷偷跑出来的呢?晚上冷,他穿得衣服够吗?要是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一连串问题几乎挤爆钟虞的大脑。
“抱歉,”钟虞抬手揉捏眉心,开口打断,“我现在有件急事,必须先走。明天再给你解答可以吗?你要是着急,可以把问题发我邮箱,我稍后会给你回复。”
那助理愣了愣:“……好,我不着急钟律,明天也行,您先忙。”
钟虞离开了,最初几步尚且步伐平稳,但很快,他就加快了速度。
于是这天晚上留下加班的几个助理,便罕见地瞧见了这一幕——一向冷静从容的钟大律师头一次不淡定,一路小跑穿过走廊,跑到电梯间按下电梯,要不是有辆电梯恰好就停在本层,心急的钟律可能会直接从楼梯跑下去。
第11章
炫迈baby
“爸爸,你可真狡猾。”……
律所楼下的大堂灯光明亮,蒋兜兜坐在角落的一张沙发上,面前摊着一张纸。
吴瑞今天给他妈妈画了一幅画,他也想给钟虞画一幅画。
但画什么他没想好,彩色铅笔在纸上涂涂抹抹,找不出灵感,每次有人从闸机出来,他都警醒地抬头,寻找熟悉的那道身影。
蒋兜兜有些困,下午一放学他就吵着要去蒋绍言公司,蒋绍言说钟虞不在,蒋兜兜立刻就说:“那我去他律所找他。”
他已经知道钟虞是律师,工作的地方叫律所。
时间对蒋绍言来说最宝贵,但还是认命地给小崽子当司机。
开到半路,蒋兜兜又说不行,他得回家换件衣服,因为他的衣服上活动课的时候蹭到墙上弄脏了。
事实并非如此,幼儿园班里有个男生一直跟他不对付,下午活动课是在操场上,那男生故意把吴瑞往沙坑里推,不过蒋兜兜立刻推了回去,蒋西北教过他的,说这叫以牙还牙。
蒋绍言践行诺言,不反对不干涉,掉头回家,带蒋兜兜上楼换衣服。
蒋兜兜在路上就想好要穿什么,从衣柜里扒拉出一套小西装,上次是黑色,这次是白色,他想钟虞或许不喜欢黑色。
换好衣服,蒋兜兜又说,我不坐你这辆车,我要坐迈巴赫。
蒋绍言又把车换成迈巴赫。
于是这天从楼里下班的人,都看到角落坐着一个小孩,脸蛋着实漂亮,目光却有些冷,好像一只对陌生人十足警惕,但只要主人一靠近就会乖乖袒露肚皮的猫咪。
已经好晚了,小虞儿怎么还不出来啊?
蒋兜兜有些急,回头看了一眼,蒋绍言的车就停在外面,隔着车窗能隐约看到坐在驾驶位上蒋绍言的身影。
父子俩无声对视一阵,蒋兜兜把头转回来,想起蒋绍言之前跟他说过的话,深呼吸一口气,叫心慢慢静下来,低头继续琢磨他的画。
电梯声响,又有人出来了,蒋兜兜条件反射抬头,原本不抱希望,所以猛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再仔细一看——
是钟虞,真是钟虞!
蒋兜兜立刻从沙发跳下来,双手攥着小西装努力往下把褶皱拉平,眼睛亮亮的,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钟虞。
钟虞从闸机出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停在和蒋兜兜平行的位置,没有再向前。
见小孩安然无恙,钟虞暗自平复呼吸,心跳依旧不明原因地快得厉害。
不知何处压来一道隐晦的视线,钟虞敏锐,立即转头,很快在大楼外的空地上看到了一辆迈巴赫,以及坐在车里没有下车的男人。
原来蒋绍言在啊。
钟虞轻轻抿了抿嘴唇,目光又移回蒋兜兜,视线晦涩又轻柔地滑过他的脸蛋、身体和拽着衣服的两只小手,随后便转过头,大步朝外走去。
蒋兜兜睁大了眼睛,看钟虞转身,看钟虞从旋转门里走出去,看他上了一辆在门口等客的出租车。
小崽子眼睛里的光芒迅速消失。
距离十几米,隔着两道玻璃,蒋绍言看得真切。
他看到蒋兜兜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似乎才终于接受事实一般,垂着头,慢吞吞走回沙发旁,开始收拾散落的画纸和铅笔。
回去路上,蒋绍言接到蒋西北的电话,说预订的大闸蟹马上到了。
蒋兜兜从小吃惯好的,嘴挑得很,中秋那会儿螃蟹还不够肥,他没吃几口,蒋西北当时就给在阳澄湖承包养蟹的一个老战友打电话,让螃蟹一熟就给他空运来,还必须是黄多肉肥的母蟹。
蒋西北要蒋兜兜周末过去吃螃蟹,蒋绍言说行。
挂了电话,蒋绍言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歪在后座蔫不拉几的小崽子,心中忽然对钟虞产生一丝怨怼。
但那股情绪很快消失,因为他知道,钟虞心狠只是表象,看似冷硬的人其实拥有最柔软的心,只是融化外面那层坚冰需要时间,慢慢来吧。
一次失利根本击不退蒋兜兜,之后几天,蒋兜兜每晚准时去律所楼下蹲守,不止老陈,其他律师和助理也注意到,私底下议论的时候都管蒋兜兜叫“炫迈宝贝”,“坐炫酷迈巴赫来的宝贝”的简称。
周五上午,钟虞和老陈又去了趟西北集团,下午郝家明有个会,他们中午就先回来了。
刚进律所,就看到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在凑堆闲聊,打赌“炫迈宝贝”晚上还会不会来,来的话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黑的白的红的蓝的,哦蓝的那件还是带亮片的……”一个律师助理掰着手指数,“都穿过了吧,暂时可以排除这几种,来来来下注了,炫迈baby今天穿什么颜色,输的请喝奶茶啊。”
这是继“楼上金权美女合伙人柏萧红什么时候三婚”之后,又一个群众们喜闻乐见的话题。廖志晖端着杯咖啡悄眯眯靠过去,糊里糊涂听了一耳,不明所以地问:“什么炫迈,什么颜色?”
钟虞出电梯刚好听到,老陈下意识转头去看他的反应。
好像……没有反应。
老陈心虚地直摸鼻子,怕赶不回来,昨天他还特意嘱咐助理给他下注,他打赌那小孩今天会穿黄色。
“咳咳……”老陈做作地清嗓,此地无银地对钟虞说,“他们聊口香糖呢。”
钟虞眼锋扫他,你们当我傻子?
老陈又摸鼻子,看着钟虞越走越远的挺直背影,心想那可真是个锲而不舍的小宝贝,到底跟钟虞什么关系?
一下午钟虞都呆在律所,文件摊开在面前,却一个字没看进去,铅笔轻点桌面,心里琢磨着别的事。
在蒋绍言公司见到小孩那次刚过五点,结合这几天听到的议论,那孩子最迟五点半就会到楼下,而且一定要等到他才会走。
奇怪的是,他就远远站着,不靠近也不说话,就用那一双清澈的圆眼睛,默默凝望他。
钟虞闭上眼,然而那双眼却像长在他脑海里,根本挥之不去。
很快,那双偏圆的眼睛被另一双眼睛取代,狭长、漆黑、锋利。
除了第一天,蒋绍言没再出现,陪小孩过来的要么是司机,要么是助理,蒋绍言这心也真是大。
这种状况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让钟虞有些难受,他在办公室枯坐,刚过五点半就站起来,拎上文件电脑朝外走。
半路遇到老陈,稀奇地看他,问他怎么走这么早。
“有点事。”钟虞说,其实根本没事,他只是提早回酒店,他不想让那个孩子等他。
老陈随他一起往电梯间走,边说:“对了,你嫂子说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你很久没见她了吧。”
老陈的爱人也是岚大法学院毕业,高钟虞两届的师姐,目前在一家跨国公司做法务。钟虞点头,按下电梯,说:“好啊,这周末吗?”
老陈略一沉吟,说:“周末我们俩得带孩子回老人那儿,要不下周找一天晚上吧,你看怎么样?”
钟虞应下。
电梯很快到了,里头冲出来一个年轻助理,原本兴奋的表情在看到钟虞和老陈后微微凝滞,恭敬地打声招呼,之后飞快绕过两人跑进所里,冲翘首等待的众人公布答案。
“灰色!”
有人欢呼有人叹气,老陈嘶了声,表情扼腕,猜错了。
钟虞扯唇冷笑,真是闲的。
老陈讪笑,目送他上电梯。
电梯平稳下行,除了钟虞没其他人,看着轿厢镜子里的自己,钟虞不自觉抬手,正了正领带。
意识到在做什么,他愣了愣,慢慢地又将手放下。
到一楼,门往两边拉开,钟虞稍顿了两秒才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沙发上的小人儿。
大概没想到钟虞会这么早出来,小孩没往他这边看,而是低头在看面前的纸,一只手里拿着铅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钟虞不自觉停下,站在闸机后头,安静地看。
阳光从身侧的落地窗照进来,刚好照在那孩子坐的位置,暖黄色的光将他整个人笼罩进去,为那幼小的身体镀上一圈森*晚*整*理毛茸茸的光晕。
小孩今天穿了一身灰色小西装,偏休闲的款式,踩着白色板鞋的两只脚轻轻地晃着,他时而苦恼皱眉,时而专注凝眸,钟虞从不知道一个孩子脸上能出现这么丰富的表情。
时间仿佛在此刻无限拉长,其实也不过短暂几秒,钟虞收敛眼神里的温柔,迈步从闸机穿过,故意跟旁边的保安打声招呼,音量不小,足够旁人听见。
蒋兜兜瞬间警醒,唰地抬头。
钟虞朝他看了一眼,很快转回来,从旋转门出去,坐车走了。
蒋兜兜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坐在原地,直到蒋绍言走过来,把他拉上车。
蒋兜兜窝在儿童椅里,还有些不敢置信,过了一会儿,往前扒着前排座椅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因为他不想你等他。”蒋绍言说。
“为什么啊?”蒋兜兜不解,“我喜欢等他啊,我高兴我乐意,不对啊……难道我又让他烦了?”
不能够啊,他话还没说上,腿没抱到,手也没牵上,钟虞怎么能烦他。
蒋绍言没说话,开到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把手机拿出来,点了两下,然后递给蒋兜兜:“自己看。”
蒋兜兜不明所以地拿过手机,就见上头竟然是张照片,钟虞就站在电梯和闸机之间的那个夹角,看的正是他坐的方向。
蒋兜兜一双圆眼瞪得更圆了。
车里安静了十几秒,蒋绍言就听耳畔传来一声尖叫,蒋兜兜兴奋地大喊:“他偷偷看我耶,他在偷看我!”
蒋绍言握着方向盘,勾起唇无声笑了笑,说:“回去坐好。”
蒋兜兜捧着手机不撒手,放大了钟虞的脸,看他的眉毛鼻子嘴唇下巴,看了又看,根本舍不得移开。
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掏出自己小手机,熟练地把照片从蒋绍言手机传到自己手机里,他之前传过动画片所以知道怎么做。
这可是他和钟虞的第一张合照!!
蒋绍言在后视镜看到:“你干什么?”
蒋兜兜没抬头,专注盯着屏幕上的传输进度,说:“传照片,你放心,我没给你删了,你手机里还有。”
等照片传完,手机还给蒋绍言的时候,蒋兜兜眨眨眼,真心实意说:“爸爸,你可真狡猾。”
第12章
小馄饨
从十月到来年六月,正好错过了……
周末,蒋绍言带蒋兜兜去蒋西北的别墅。
螃蟹早上到的,蒋西北让司机去机场开车拿回来,一共四箱,全是肥美丰硕的母蟹,一半蒸着吃,另一半让保姆章姨把蟹黄蟹肉挑出来,混点打成泥的虾肉包馄饨。
蒋兜兜最喜欢吃,每年也就这个时节能吃到。
挑蟹黄蟹肉是细致活,蒋西北拄着拐杖在保姆身后视察了两圈,决定亲自上手,老花镜戴起来,镊子拿起来,一点点把黄和肉挑干净,难为他一个糙老爷们,但是为了孙子,眼酸背痛也乐意!
蒋兜兜一路上心情畅快,摇头摆尾地哼着动画片里的歌,等蒋绍言把车停稳,他才把手机揣回去,打开车门,像小鸟一样飞扑进早就翘首以朌的蒋西北怀里。
“爷爷!”
声音脆得像黄鹂,蒋西北听得心头似蜜,紧紧搂着大孙子,脸上每条皱纹都在笑。
蒋绍言跟在后面,喊了一声“爸”。
这声爸叫得蒋西北心头微动,在过去漫长的一段时间里,蒋绍言都没怎么叫过他,也就是蒋兜兜渐渐长大,在两人之间充当粘合剂,关系才有所改善。
蒋西北眼热,心头更热,响亮地应一声,然后转过身,大声招呼保姆上锅蒸螃蟹,开饭!
这个时候的螃蟹是最鲜的,饱满的蟹黄不用蘸醋,一口下去鲜掉眉毛,蟹肉吃起来也有股甜味。
除了螃蟹,保姆章姨还做了不少时令菜,蒋兜兜心情好,吃得就多,话也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蒋西北眯眼看他,嘴里砸么着绍兴黄酒酿出来的桂花酒,觉得其实人生也不过就为这一刻。
他喝了酒,瞧着蒋绍言似乎心情不错,曾经掩埋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于是趁着吃完饭蒋兜兜去厨房看保姆包馄饨的时候,跟蒋绍言提让他去见见人。
所谓见见人,就是去相亲。
蒋绍言正在炉子上煮茶,蒋兜兜一顿吃了四只蟹,他怕小孩肠胃不舒服,让保姆准备了桂圆红枣姜丝,架起个炉子小火慢慢煨着。
听了蒋西北的话,蒋绍言没应也没否,不急不慢将玻璃茶壶的盖子掀开,抖着手腕往里头添了点调味的红糖,随后又将盖子盖上,继续煮着。
茶汤变为浓郁的紫红,香味飘散出来。蒋绍言的沉默叫蒋西北心里打了个突,但他看蒋绍言脸色还算平静,于是又问了一遍。
“就是去见见,也没叫你一定现在就结婚。”蒋西北探头往厨房望一眼,确定蒋兜兜听不到才继续说,“兜兜大了,公司也都挺好,你该考虑个人问题了,总不能一辈子不成家吧。”
要是早年,蒋绍言或许还会跟蒋西北争一争,比如“我喜欢男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或者“没感情的婚姻我不要”,还有更争锋相对的“您以后别再变着花样往我床上塞人”。但他早已过了气盛的年纪,而蒋西北查出癌症鬼门关前走一遭,也改变了他对很多事情的态度。
于是蒋绍言只是平淡地说:“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不过见人就算了,没必要。”
蒋西北欲言又止,蒋绍言这几年掌舵集团,身处高位练就出来的说一不二的气场叫他这个老子都有些犯怵。蒋西北只能叹口气,转而打亲情牌。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跟你妈团聚了,你一直这样叫我怎么跟她交代。”蒋西北低声说,“我年轻时认识你妈,你妈不辞辛苦跟我去岛上,后来在绍兴那边生了你,本来想给你起名叫蒋绍兴,但你妈觉得不好,就改叫绍言……”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这一段往事,蒋绍言听蒋西北说过许多许多遍。蒋西北出生在西北农村,蒋绍言他爷爷就地取材,给取了“西北”这个名字,图一个省事,好记。蒋西北人如其名,性格中带着一股豪爽的草莽之气,没什么文化,读到高中就辍学去舟山附近的岛上当兵,机缘巧合认识了妻子,退伍后他跟几个战友合伙在当地做生意,很快有了一定规模,而妻子也怀孕,在绍兴生下一个儿子。
蒋西北原本想沿袭传统,就给儿子取名叫蒋绍兴,有意义还好记,更重要是他肚子里没几滴墨,想不出什么高雅的词儿来。
妻子倒不认同,觉得蒋西北生意做大,人有点飘,嘴上经常没把门,有时说话得罪人都不知道,于是做主把兴改成言,绍言,音同“少言”,希望孩子能做个谨言慎行的人。
蒋西北原本想劝蒋绍言,说着说着自己反倒有些动容,他瞧了沉默的蒋绍言一眼,有一丝后悔,心想当初就不该听妻子的叫这个名字,蒋绍言哪儿是“少言”,蒋绍言是太吝啬词句了,亲爹说了这么多也换不回半点反应!
蒋西北气性上来,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变得激动:“我生病之后,你接手公司,还有了兜兜,我很满足很知足,这辈子算是无憾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在我闭眼之前看你成家,再生个小娃娃。人家大师都说了,你这辈子会有两个孩子,你总要让我闭眼之前看看第二个孙子吧——”
“爸。”蒋绍言突然打断他。
蒋西北愣了愣,朝蒋绍言看去,对上一双深沉锐利甚至带着点煞气的眼睛,蒋西北一个激灵,陡然醒酒了,他今天真是喝多了,上头了,以至于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蒋兜兜就在这时从厨房跑过来。小孩子敏感,一下子感受到了气氛中的紧张,小跑的步子在半途刹住,谨慎地没有向前,直到蒋绍言朝他看来,温声问他怎么了。
蒋兜兜这才慢吞吞走过去,走到蒋绍言跟前问他,小虞儿喜不喜欢吃螃蟹。
蒋绍言认真想了想,回忆和钟虞度过的那段光阴,从十月到来年六月,正好错过了那年的中秋。他诚实说:“我不知道。”
“啊……”蒋兜兜失望。
蒋绍言问他:“你是不是想把螃蟹带给他吃?”
蒋兜兜重重点头。
蒋绍言说:“但明天是周末,他不一定上班。”
蒋兜兜撅着嘴不说话,螃蟹就要新鲜的才最好吃,搁两天说不定就死了,还怎么拿给钟虞。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另一种办法:“那我把小馄饨带给他吃吧,馄饨里也有螃蟹。”
“可以。”蒋绍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