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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于是在他看到处于妖气漩涡中的我后,丝毫不犹豫的掷出手中长枪,冲我砸来,这明显是想调虎离山啊!

    雪千城似乎也看出了燕怀朔的计策,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折身返回,挡在我的身前,一手握住长枪的枪尖,微微用力,那长枪便在瞬间被捻做了齑粉。

    那可是精钢所制啊!

    是劈山开海都不在话下的精钢所制啊!

    就这么轻易地被雪千城徒手捻做了齑粉!

    相识这么久,我这才真正意识到,雪千城的可怕之处,师父师兄们人人都说的那句“当心他将你捻做齑粉”竟不是玩笑!

    我回头去看顾九珩,发现他同我一样的震惊。

    果然被吓到的不止我一个。

    第二十六章

    再入险境(中)

    燕怀朔弃掉他的长枪逃走了。

    雪千城并不打算去追,一是我和顾九珩都受了些伤,万一再遇上对手或是夜间出没的妖兽,怕是没有自保能力;二是燕怀朔的法器被碾碎,很长一段时间也是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顾九珩去远处的灌木丛中找到被燕怀朔打伤的宴相思,又揣回了他的衣袖当中,自己则默默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我脖颈上的伤痕很是明显,雪千城指了指,问道:“疼吗?”

    我摇摇头,其实刚刚得救的那一瞬间是有些疼的,不过现在感觉确实麻麻的,可能是被掐得时间太久,血液循环的并不通畅的缘故。包裹里的药品大多数都是治疗外伤的,我用不到,索性只能这样等脖颈上的伤痕自己消退。

    雪千城上前,伸手附在我的伤痕处,一股凉丝丝的感觉传来,脖颈上麻木的感觉渐渐消失,他在用自己的妖力为我修复伤痕。

    我想起宴相思是被顾九珩偷偷带进来的,那时候灵雾山谷的结界大开,轻易的便能进出。

    但现在不同,灵雾山谷的结界应当是早就关闭了。

    于是我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雪千城并不掩饰,如实相告:“我将结界劈了一道口子出来。”

    雪千城不以为然的语气和神情就像是在自己家推门而入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也许雪千城并不只是妖王之子这样简单。灵雾山谷的结界极其坚固,师父那样修炼了几万年的老神仙都不曾劈开过,我想着褚渊也许也能做到,但他是上古神尊,神力可与天地媲美。

    雪千城……他似乎只有几千岁的样子。

    “你不用疑惑,我确实劈得开结界。”雪千城再次唤出业火三灾,递到我的面前,解释道:“这把刀的力量可以。”

    我想伸手触摸一下这种只有在古籍记载中才会出现的强大法器,但碍于关于这把刀的恐怖传闻,还是缩回了手。

    雪千城看出我的犹豫和疑惑,问道:“你在想,褚渊也能劈开结界,我同他应该是一样的厉害的?”

    我点点头。

    雪千城继续道:“其实不是,我借助业火三灾的力量才能劈开结界,并且那处缺口会在一段时间后自动修复。但褚渊,他可以不用劈开结界。”

    雪千城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补充道:“褚渊是上古时期的第一只蛟龙,虽然现在被你们奉为神尊,但其实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他更像是天地造就的不属于三界六道的旁观者。他若是想进来这结界,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就是了。”

    所以,褚渊不受这天地间任何规则的限制。

    我其实还想问一问雪千城,既然褚渊这样厉害,是不是他捻你就如同你捻那柄长枪一样简单?

    但抱着刚刚才受了雪千城救命之恩的想法,这个问题还是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外面有人知道灵雾山谷中发生的事吗?”顾九珩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问道:“如今这里面出了人命,会不会有哪一门的掌门长老的来管一管?我们师父……”

    “应该没人知道。”雪千城摇了摇头,道:“你们进来后,我想用妖力打开一道天眼,随时观察你们的情况,但是灵雾山谷似乎除了原本的结界,还被设置了另外一层障碍,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顾九珩欲言又止:“那……千里……”

    “千里传音也不行。”雪千城直接打断,从怀中掏出一片鱼鳞,道:“先前我在为你缝制衣裙时,留下了一片,就是想在你遇到危险时,可以有所感应。那时候我本想用千里传音告知你,不用走出洞穴,我会来救你,却发现你们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

    雪千城有些不好意思:“劈那结界浪费了些时间,才没能及时赶到。”

    这样看来,我们算是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师父师兄们和其他各门的掌门长老怕是在一起品茶论道,等七日之期一到,只需看看谁的弟子是那考核魁首便是,根本不知道灵雾山谷内已然是一副斗兽场的模样。

    “那你带我们出去!”我突然想起雪千城是劈开结界进来的,于是看见了希望:“你来时劈开的缺口在哪儿?我们出去把这里面的情形说清楚,让他们想办法终止这场考核!”

    “应该是已经闭合了。”雪千城也有些无奈:“你如果想说再劈一刀,可能也不太行。”

    雪千城解释道:“业火三灾只能从结界的外部劈出缺口,内部不行。”

    坏了!

    陷入僵局了!

    顾九珩倒是比我乐观一些,大概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现下只能继续考核任务了,等期限一到,灵雾山谷的结界再次打开,出去将这里面的事情说清楚就好了。”

    末了,顾九珩似乎也有些担忧:“只是不知道,多待这几日是不是还要再添上几条人命。”

    如果不考虑我们能不能找到萤火芝的话,有雪千城在,最起码的安全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先前燕怀朔已然是参赛弟子中的翘楚,他在雪千城的面前灵力都是大有不济的,想来其他人连燕怀朔都对付不了,那么这下,我同顾九珩算是真的能在灵雾山谷中横着走了!

    确定好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我的心中自然是一片明晰,先前那些愁云惨淡已经离我远去,还高兴的去溪流中捉了几条鱼上岸,烤了来犒劳雪千城不辞辛苦劈了结界将我们救下来的恩情。

    一番折腾后,便已是深夜。

    灵雾山谷中的瘴气到达了最最浓郁的时刻,就连顾九珩坐在我的对面,我都看得不那么清晰,只余一段迷迷糊糊的影子,想来吃了闭气丹的顾九珩,可能是连我的影子都看不到的。

    我往雪千城的身边挪了挪,将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我一伸手便能摸到他的远近,顿时便觉得安全感倍增,瞌睡的感觉也渐渐袭来,朦胧间便听见有人在低声唤我。

    但好像不是唤我。

    好像是在唤……

    魅玄……魅玄……

    我的脑子迷糊的如同一团浆糊,上下眼皮似乎被人紧紧粘连在一起,眼睛想睁却睁不开。

    而那轻轻低唤“魅玄”的声音还在,并且逐渐清晰。

    我在迷蒙间想起——魅玄似乎……就是我!

    第二十七章

    再入险境(下)

    随着那一声声对魅玄的呼唤的愈加清晰,我的脑子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心绪也在逐渐平复。

    可见,那一声声的呼唤对我是没有恶意的。

    所以,我便不再抗拒,任由它在我的脑海和心绪中蔓延开来,慢慢的,我便能微微睁开眼睛了。

    不过,我的身体却并不能随意动弹,就连微微弯曲一下手指,都似乎要用光全身的力气。

    那呼唤着“魅玄”二字的声音也在我的眼睛能够看清时戛然而止。

    四周静得可怕,只能听见风掠过树叶的簌簌声。

    但我却并未感觉到有风袭来。

    这很奇怪。

    我定下心神,环顾四周。

    果然,那簌簌声并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我头顶茂密的枝桠并没有随风而动。

    这样的情况,让我不得不怀疑,有人在我的附近设下了结界,但又由于道行不足,无法将结界布置得密不透风或是具有真实感,所以外界的声音依然能够穿透结界。

    现下这种情况其实并不乐观,我虽然能够看清四周的环境,却无法动弹,若是真有危险袭来,怕也是只能任人宰割。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止无法动弹,甚至连张口说话都做不到,这无端给我一种人睡死了,被梦魇住的感觉。

    我只能从自己的手指开始,微微发力,让它们能够渐渐弯曲起来,等到可以握拳时,便开始加大力气,让指甲渐渐掐进掌心的皮肉内。

    疼痛感便渐渐袭来。

    终于,在一滴鲜血自手掌心滴落后,我顿时感觉灵台清明,脑中不再混沌,四肢逐渐能够有所动作,我慢慢从地上坐起来,做了几下深呼吸,来缓解紧张的情绪。

    等能够自如行动之后,站起身,拍掉衣裙上的泥土与落叶,想去寻找另外几人的身影。却发现眼前景象,与当时我们休息时所处的环境竟无任何相似之处。

    我现在才开始真正觉得心慌,四周的环境似乎也在一瞬间安静下来,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咚咚”地剧烈的跳动着。

    我想喊,却又怕引来未知的危险,雪千城几人的名字梗在喉咙中上下不得。

    我抚摸着横公鱼鳞片制作的衣裙,渐渐稳住心神,想来暂时并遇不上什么致命的情况,兴许那将我困在此处之人,正不知在何处与另外几人缠斗着。

    看着这处结界的布置,想必除了能够困住我,其他几人应当是能够自行脱l00l00l00身的。

    这样一想,我的心里便立刻轻松下来——看样子,只消其他几人奋战后,再来解救我便是了。

    应该……

    我暗暗在内心祈祷,那几人应该是不会将我忘掉的吧。

    这样一想,我便小心翼翼地在四周查探起来,手里紧紧捏着大师兄留给我的符咒,以备不时之需。

    等我将身处的环境熟悉之后,发觉这里似乎并不属于灵雾山谷中的任何一处,也没有夜间的瘴气升腾,更像是凡尘间的一处山头。

    按道理来说,制造结界将我困于此处,但结界又制造的不是那么精细的人,是不能够凭空变化出自己未去过或者本不属于所处之地的环境的。

    这制造结界的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现下看来,我似乎是安全的。

    于是,我摸索着在这片结界中继续探查。

    当我拨开一处荆棘丛,一幅我从未见过的景象突然展现在我的眼前——整齐的良田、错落有致的茅草屋还有不少在田地里劳作的人……劳作的凡人。

    我虽然没有真正的踏足过凡尘,但上头的几位师兄每每从凡尘回来,都会与我讲上一讲凡尘间遇到的人事物。

    是以,对于凡尘景象,我并不陌生。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制造结界的人竟还是个去过凡尘的,那这样一来,我的修为应当是不如此人的。

    于是,只能更加指望其余三人来破除结界,救我狗命了。

    当然,我也不能因为有大腿可抱而心安理得的摆烂,所以便一抬脚跨出荆棘丛,走上田间小道,想着能不能有个结界中的特殊关窍,让我碰上一碰,兴许还能发现破除结界的方法。

    但是很可惜,这处结界似乎并不是为了我而设置的。

    任我在田间小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不论是慢慢悠悠,还是张牙舞爪,都不曾有人从田地中抬起头看我一眼。

    我不禁一阵感慨:凡尘之人果然更加务实一些!

    于是,我气沉丹田,用极大的声音,撑开自己的嗓子眼,大吼一声:“你们看看我!看看我!”

    ……

    良久,并未有人回应我。

    那些人仍旧低头弯腰,忙着自己手中的农活,我那一声极大的吆喝,连惊吓的效果都没有做到,甚至,有些回音传回我的耳朵中,令我有些烦躁。

    他们……不会是聋子吧!?

    我不死心的跳下田埂,趟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农作物,来到一个穿着灰褐色短褂,正弯腰拔着杂草的老婆婆身边,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婆婆?”

    嗯……没有什么反应。

    看着她满头的银丝,我暗暗思量,可能这位婆婆年纪大了些,耳朵确实有些背了。

    所以,我走到这位老婆婆的正前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又叫了一声:“婆婆?”

    大片的沉默过后,我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直起身子,再次环顾四周的环境,似乎我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所有人都对我视而不见。

    不,不是视而不见,而是他们压根就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我现在突然意识到,这个结界可能并不是为了我而设置的。

    我想了想,我们四人之中,我是从未入过凡尘的,宴相思估摸着在被顾九珩捡到之前,对于凡尘也并不熟悉,顾九珩倒是去过凡尘的,但眼前这样的景象,他倒是从未与我提及过。

    最后,这个结界,大概率是为了能够困住雪千城而制造的。

    也就是说,雪千城此时应当也是身处这个结界当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误打误撞的也进了同一个结界。

    那么当务之急,我应该是需要找到雪千城。

    或许,他是这个结界中,唯一能够感知到我存在的人。

    又或许,他在这个结界中,可能也并不轻松,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结界都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我内心一阵暗喜:兴许,雪千城需要我的帮助。毕竟我现在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处结界,而结界里的东西,都是假的!

    第二十八章

    孟极梦及(上)

    这样一来,我便确定自己在这处结界当中是暂时安全的。也许,这个结界的制造者,还不曾察觉他的结界当中混入了我这样一个可变的不确定因素。

    我思考着如何在这陌生的环境中快速找到雪千城,虽然想动一动嘴皮子,用最原始的方法,照着雪千城的模样,同这里的村民们打听一番,但无奈我在这个结界中是个透明人,并无人能够看得见我。

    所以便不再多费力气,挨个去寻找村民,看有没有一个两个的能够给我一点回应。

    那就只剩下最笨的方法——走一走了。

    我想着,既然这里并无人能够看得见我,我也就不用再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瞬间便大了胆子起来,在田埂间寻觅一番无果后,便向着村子里的各家茅草屋去了。

    既然结界的制造者能够造就一番凡尘的模样,用来困住雪千城,那么想必,这里的景象大概率就是雪千城曾经去过,甚至曾经逗留过一段时间的地方汇集而成。

    真实才能将人困住。

    或许,这里正是雪千城记忆中的样子。

    我一间一间的茅草屋寻过去,有正在织布的妇人,也有躺在院落摇椅上晒太阳的老人,还有从鸡窝中掏出鸡蛋,吵嚷着让自己母亲为他炒一炒的孩童。

    这处结界中的凡尘模样,与之前几位师兄描述的十分相像。

    但我并未在搜寻过来的茅草屋中找到雪千城的身影。

    直到……

    直到我来到整个村落的最西边,那里有一间孤零零的砖瓦所建的院落,看上去比那些我一路看过来的茅草屋们精致上不少,也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我本着既然来了,便要一探究竟的念头,轻轻抬手将那院落紧闭的门扉打开——院子里种了些花草,看得出来被人精心侍弄过,再往里走,便是整洁的房间,一一看过去,只觉得这里的主人定是一个把生活过得极为仔细的人。

    最后,我在厨房当中寻到了一名正在弄着吃食的妇人。她一身粗布衣服,头发慵懒的挽了发髻,用一直桃木簪子别在脑后,有几缕发丝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在脸颊旁飘动。

    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觉得她故作姿态,而是在看清她的脸庞时,觉得我见犹怜。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丽。

    我知道青丘之人多妩媚,天界的帝姬多张扬,我又想了想自己也算是相貌上乘,但与眼前的这位妇人比较起来,却都是少了几分韵味。

    我看得有些入神,越看越觉得这位妇人甚是熟悉,于是又走进几步,几乎贴到她的脸上,用来辨别我是否在某一个时刻曾经见过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子。

    “哐啷!”

    正当我聚精会神的思考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被巨大的声音引得朝门口看去,那美丽的妇人也同我一样惊讶,抬眼却不似我这般惊慌失措,而是慢慢抬眸,再看向门口。

    优雅!

    实在优雅!

    我在心中暗自拍手叫好,想着下次我也这样学上一学,让自己的身段看起来也有几分这样的韵味。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五大三粗,脑袋似乎直接按在身子上,没什么脖子的粗俗妇人,一手推门,一手提溜着一个正在挣扎的六七岁的孩童,破口大骂:“你个贱货!”

    这这这……

    两厢一比较,我的正义感油然而生,全然忘了我在这个结界中是个不存在的人,赶忙上前将那美丽的妇人挡在身后,反驳道:“你个山猫精怪的,胡说什么?!”

    等我吼完,看着无甚反应的其他人,才突然意识到,是我多嘴了。

    却见被那粗俗妇人钳着的孩童牟足了劲儿,一脚蹬在那妇人的小腿上,反骂一句:“你才是贱货!”

    那粗俗妇人疼得一阵龇牙咧嘴,手里却加大了力气,将那个孩童又提溜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指着那个孩童,再骂:“你个小兔崽子,没爹的野种还敢这么凶,你娘在这儿天天勾引着别家的男人来帮忙干活,这家里的房子谁知道是那个冤大头给你们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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