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名不知道哪个公司的小偶像倒是最积极的一个,脸上挂着那被粉丝成为“天使降临”的招牌笑容。忽略脸上的粉底以及非常人工的酒窝以外,他的笑的确能够在第一眼给人留下深刻的冲击力。当初温钰就是被这笑砸昏了头,跟其发展了恋爱关系甚至上了床。“秦总,我是林骞,去年年底刚刚出道。我是钰哥的朋友。”林骞用力挤出脸颊的酒窝。
温钰听到这一句介绍时,表情僵了僵。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其余人全程围观了林骞献殷勤的种种伎俩。看得他们尴尬得起了层鸡皮疙瘩,还有几个用古怪的眼神偷瞄温钰的表情,不理解他是抽了什么风竟然跟这种人交朋友。
温钰:……
秦琰从毕业后到开始接受家族产业的这几年来,对这些虚与委蛇早已是司空见惯。但同样被林骞的演技恶心得直皱眉。
“说够了吗?”
他紧锁眉头,终是冷冷抛出一句以示警告。
秦琰想说的其实是“说够了就滚远点”,但温钰日前在他们公司里流量也能挤进前十位,且秦琰跟他也有一些私交。
在这种场合为了一个无聊的人跟温钰交恶,并不值得。
固然林骞没什么察言观色的能力,但听到这一句话还是明显体会到秦琰的不耐。
他讪讪地闭了嘴,不断往秦琰身上贴的上半身总算是收敛了一些。
季眠此时有点神经敏感,细长的手指在膝盖上点了几下。
他靠在椅子上,毒蛇一般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许知夏的反应。
可惜,药效似乎没那么快发作,许知夏的脸色看起来仍旧很好。
过了会儿,林骞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小动作比先前少了许多。
不久后,侍者为几人端来几杯酒水。
季眠选了离他最近酒精度数最低的一杯,但只拿在手中,没有动。
他很少喝酒,唯有的几次也是抿了两三口就开始头晕,此后便极少碰酒。
季眠心跳得很快,好像下一秒就能看见许知夏的脸上泛起红潮,在秦琰面前露出丑态。
属于许池秋的情绪翻涌上来,某种邪恶的期待感几乎要将季眠整个人都吞噬掉,一种难言的兴奋跳将出来,他开始呼吸急促。
“哥?”许知夏注意到了季眠的表情,有些困惑地开口喊了句。
为掩饰表情,季眠抿了口酒,放下后用酒杯挡住唇角。
清甜的梅子酒入喉,难得的不会让人反胃。季眠不由得多尝了两口。
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放在许知夏身上,以至于没注意到一股古怪的酸软感开始席卷他的四肢。
“哥,你喝醉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许池秋”眼睫很迟缓地动了一下,因为目光始终放在自己的弟弟身上,此刻他满眼都是许知夏微微蹙眉的关切表情。
“我……”他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嗓子里仿佛有一团火一样,烧得他说不出话来。
另有一股强烈的晕眩感猛地袭来,季眠来不及做出反应,上身就往前倒去。
他并未倒在地面上,而是倒在了许知夏的怀里。
“哥……”许知夏轻轻地叹了口气,将他的身子支起来,“你喝醉了。”
随后他转头对秦琰说:“琰哥,我送我哥回房间。”
季眠耳朵里很难听进去任何声音,但秦琰低沉的嗓音中发出的那一声“嗯”字,仍旧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他逐渐失聪,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虚幻,就连脑中那道机械音都模糊不清。
他……喝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知夏带着他来到邮轮游客房间的走廊里。
“哥?”许知夏又喊了他一声。
季眠闭着眼靠在许知夏的肩膀上,无力回应。
这时,一个穿着修身正装的女管理员正巧从他们身边走过。
“姐姐。”许知夏叫住了对方。
季眠的意识陷入一片虚无中,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
“姐姐,您有权限帮我开一下门吗?”许知夏单手扶着人,对女人笑了一下,“我哥哥喝醉了,我没找到他的房卡。”
他的长相看起来太干净了,年纪又小,笑容就像在林间跃动着的幼鹿一样单纯无害。
不会有人怀疑这样的少年会说谎。
女管理员迟疑了几秒,点点头。
这里是私人宴会,录入房卡的时候不需要用身份证,因此只登记了一个名字。
这也是举办宴会的林旭默许的,这个圈子里,总有愿打愿挨的家伙,想要攀高枝的人,享受被其攀附的富家子弟,他没必要把路堵死。
所以,如果房卡丢失,无需出示什么证件,管理人员就拥有能够打开客人房门的权利。
“辛苦姐姐帮忙了。”
第44节
女人拿出手机,登上管理员系统,抬头轻声问:“您哥哥叫什么?”
许知夏缓缓开口,略带着哑意的嗓音听上去十分温柔,“我哥哥姓陆。叫陆舸。”
女人看了一眼他身上名叫“陆舸”的青年,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帮您开门。”
将许池秋扔进了陆舸的房间,许知夏关上房门,站在门口轻笑了声。
正巧,他也很看不惯那个叫陆舸的家伙,刚好一起处理了。
“哥,你明明都看见了。”他低着头,手指在房门上划出一道竖直的线,语调是平日里绝不会从他口中吐出的扭曲古怪,“是你见死不救在先,那就别怪我报复。”
……
第40章
陆舸打开房门,
前脚刚迈进去,就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他“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拧起眉头,
重新退后一步,把门关上了。
被那群聒噪的家伙吵了一天,
他正困得要死。哪个不长眼偏挑在今天来惹他?
环顾一圈,
平常值班的管理员不知道去了哪,
整个走廊里空空荡荡,除了他什么人也没有。
真不走运。陆舸暗骂了一声,
还是重新刷开房门,
准备自己动手把里头的人扔出去。
进屋后,
他连灯都没开,
生怕看到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房间内一点微弱的月光透进来,他隐约瞧见床上一道瘦长的人影,侧躺在纯白的绒被上。
后背对着陆舸,不断起伏的蝴蝶骨分外明显。
陆舸已经把许池秋的名字忘在脑后了,
但看见这背影,
他还是把那个在秦琰怀里咳嗽的弱不禁风的青年跟眼前的人对上了号。
许池秋的呼吸声很急,偶尔发出破碎难耐的喘息声。他的上衣的外套敞开了,
其余的衣服倒是还安分地穿在身上。
“喂。”陆舸淡淡开口,
嘴巴很贱:“你上错床了。秦琰的床在隔壁。”
青年没有回应他。
陆舸这才发觉,床上的人状态明显不对,
像是意识不清,听不见他的话。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面颊红得不正常,那张素来苍白病态的脸上,
头一次浮现出如此生机。仿佛生命在他的面颊上燃烧,
有种毁灭式的美感。
他一眼看出来,
青年被人下了药。并且显然,是那个下药的人将他送到这个房间的。
陆舸长叹一口气,“怎么也不研究研究我喜欢什么类型的?”
送来这样一个骨头架子,谁能下得去口……
陆舸的性取向以及喜好的类型在圈子里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他喜欢的类型非常单一标准:要白,不会太高或太瘦,头发蓬松柔软,音色清澈,眼睛干净明亮得能照出人影来……性格还要善良,对他的胃口。
不少人听到他的择偶标准的第一反应是:陆舸怕不是被夺舍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嘴巴比谁都毒,性格比谁都要差劲的家伙,梦中情人竟然是这样式儿的,跟陆舸的个性简直是两个极端。
也有大批的人为了讨好陆舸,想尽办法投其所好,按照陆舸的喜好标准送去一些清纯挂的男男女女,穿着最白的衣服,化着最纯的妆。可陆舸愣是一个也没瞧上。
所有人都认为是陆舸太过挑剔。有人调侃他:“你喜欢的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子。”
甚至陆舸的描述,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好虚幻。
且不论这样的仙子究竟是不是存在于这世上,但总之,此刻在陆舸房间床上的这人,跟他的理想型简直是天差地别。
陆舸的择偶标准里,青年大概也就只有“白”比较符合了。
“喂,许家的是吧?”陆舸上前,手指抓住许池秋的外套领子,将人的上半身拎着坐起来,“许少爷,给你两个选择。”
“一,把你扔去走廊,二,把你丢进海里喂鱼。选一个吧。”
他等了两秒,自顾自地道:“不说话,就默认第二种了。”
他一只手就把人从床上拖下来。
许池秋单薄的身子摔到地上,却因为太轻没发出什么声音。
陆舸单手拎着许池秋,另一只手打开窗户,清凉的海风顿时扑面而来。
然而窗户底下是甲板和船舱,并不是海水。
假如把人扔下去,得到的大概会是一个被摔得头破血流的青年。
陆舸用力,把季眠的脸怼到窗户前。
湿润的冷意令季眠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眼睛睁开了。
他咳了几声,药效令他的肺里都是滚烫的。许池秋嘴唇被烧得干燥,无意识地用湿软的舌头舔舐嘴唇。他的唇色因此头一次看上去那样鲜艳。
脑海中的机械音一直在无理地要求他保持清醒,但季眠顾不上责怪它。
他的大脑被淹没在一片扭曲迷蒙的海洋中,思考在此刻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他暂且没有精力分析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陆舸的房间里,只维持着“许池秋”这具病弱的外壳就耗光了季眠全部的力气。
他用力咬着舌尖,疼痛总算将他的意识再度唤醒了几分。
“陆先生。”他哑声开口,漆黑的双眼望向陆舸,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
陆舸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脸,分明已经狼狈到了极点,却仍旧死守着毫无用处的自尊,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更加失态。对方用无用的自尊,为自己建了一层薄薄的壳。
许池秋很在乎体面。哪怕此刻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
陆舸的恶趣味被青年的这副神态戳中了。
他撒开手,看着对方:“既然醒了,就请许少爷滚出去?”
“……”季眠比他更希望从这里离开。
但他已连直立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要靠自己离开,除非要他爬着出去。
他淡淡勾了勾唇角,按捺着翻涌上来的耻辱:“陆先生,我没那个力气。”
陆舸露出一个恶趣味得到满足的笑容,大发慈悲地搭了把手。
于是,季眠的外套又一次被陆舸抓住了。
把季眠带出门外后,陆舸没有松手,目光转向对面的某个房间,决定好人做到底。
他逮住在走廊里巡检的管理员,道:“秦琰的房间在哪,开一下门。”
管理员愣了一下,结结巴巴:“这、这……”
陆舸再吐出两个字:“开门。”
“……”
这里的人,无论是谁他都得罪不起。
季眠大脑转速很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直到陆舸用轻佻懒散的语气低声对他说:“你似乎喜欢秦琰?”
“我可以帮你送到他床上,一步到位。”
季眠怔了怔,“你——”
“不谢。”
“……”季眠脸上的红潮半点不曾褪去,水雾弥漫的黑眸却骤然冷下来。“松手。”
陆舸笑着:“我是为你考虑。”
这话有一半是真的。
邮轮上没有能解那种药的东西,季眠只能找个人纾解,且只可能是男人,毕竟他此刻连站都站不稳。
秦琰的确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还是说,秦琰看不上你?”陆舸上下打量季眠几眼。
确实是太瘦了,换了他是秦琰,哪怕眼前这人真是仙子,他也吃不下这一口。
季眠重重喘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警告道:“我说,松手。”
他的眼神格外阴冷,像条发了狠的毒蛇,终于撕开了前一日表现出的羸弱温和的假面具。
陆舸多看了他两眼。
季眠的面容比先前更红了,但原因却并非药效,而是源于怒火。
他的胸膛不断起伏,脖颈的皮肤也是一片绯色,指腹碰一下定然是烫的。颈部突起的青筋和绯红的皮肤映衬着,看得人心惊肉跳,却又意外地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