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可不得了，她家老向86元的工资，要勤勤恳恳干五个月才能拿到，还不能用于家庭开销。这笔天降横财直接把张及第砸晕了，她拉过向绵绵，结实地亲了一口：
“我的乖囡，你真是了不起，”她的喜悦溢于言表，满脸都激动红了：“立党，你要记住，这是你幺妹给你的工作，以后每个月给她上交5块，没意见吧？”
向家的规矩是，有工作了要给家里交家用，每个人都一样。
大哥向立国是临时工15块8的工资，每月上交10块；二姐向美美这个月当了正式工21块6，每月上交15块。
什么？糊纸盒的钱？
这都是张及第收着，毕竟家里这么多孩子吃饭，力所能及做点零工，偶尔她开心了，就给孩子们1角零花。
向立党也不例外，他去当临时工上交家里10块，再给向绵绵攒5块，那可就手里只剩1块8了。
可他答应得非常爽快：“行，娘我答应。”
第17章
亲兄弟明算账
向绵绵刚想开口拒绝，张及第立刻捂住她的嘴：
“亲兄弟明算账，绵绵你捡到这份工作就是你的，要是这小子不成器，三年转正失败，每个月5块也能给你攒180元的嫁妆。要是他有点本事转正成功，那就还得多拿点。”
她知道亲兄弟姐妹也会为了钱翻脸，有工作这么大的恩情，别到时候成了兄妹俩之间的仇恨、隔阂。
怕兄妹俩反目成仇，张及第把两人的利益划分得清楚，她对向立党解释道：
“立党你也别怪娘心狠，绵绵要是把信藏着，到时候卖出去400直接入账还更保险。”
向立党想的明白，他13了，初中毕业成绩不好，考不上高中或者中专，要是16了没工作，街道办会催他家孩子下乡。
大哥二姐都有工作不可能去了，向丽丽和向立华是龙凤胎，娘心疼不会让他俩去的，至于绵绵，娘更舍不得。
那么只有他。
他不想下乡，班级里多少同学的哥哥姐姐们下乡了，能有几个回来的？
做农活苦的很，从那些少数回城的人可以看出，几年时间老了一辈，让人不寒而栗。
至于买工作，龙凤胎和他只差两岁，给他买了工作，向丽丽和向立华那就肯定要有一个下乡，他娘肯定会选择他这个老三下。
有了这份煤炭厂临时工，他总算可以安心待在城里，哪怕苦点累点也没关系。
所以只是工资被拿走15块而已，向立党欣然接受。
母亲决定了，哥哥也赞同，向绵绵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行了，下午我就带立党去煤炭厂人事部入职，省得事多。”
知道这封信是捡的，张及第深怕失主去火柴厂补一个推荐信失效证明，决定先斩后奏去把这事砸实了。
到时候再有人出来叽歪，他都正规流程入职了还能咋办？能把人开了不成？
两人快速吃了午饭，紧紧带着信封的张及第还有向立党早早就去人事部等着。
向绵绵不可能告诉他俩根本不用怕，这封信是系统盖的章，没人会来认领，只能由着他们去办入职。
等下午回来，笑开花的张及第就告诉了一家人好消息，向立党入职了煤炭厂仓库管理的临时工：
“年纪还小只能做些轻省活，挖煤是体力活做不得，还好仓库管理缺人，总算能上班了。”
一家八口，现在五个都是工人，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把买的一斤排骨放在桌上：“今天这是喜事，给你们几个开开荤。”
向立华和向丽丽立刻欢呼起来，两人围在张及第手底下，说要帮她择菜，乖巧得让人不敢置信。
张及第眼神温柔的看着龙凤胎，她哪个孩子都疼爱，可这两个小的嘴甜会来事，还闹腾，她难免偏心一点。
家里因为向立国买工作花了450元，把家底都掏空了，之前为了养8口人，几乎都月光。
现在向爸每个月上交80元，她10元，老大立国10元，老二美美15元，老三立党10元，一个月就能存下125元！
张及第在心里暗暗算着，可花销也大，每个月要向老家寄20元赡养父母，几个小的学杂费、吃穿用，还有人情往来，加起来一个月怎么也要40-50。
按45算，那就能存80元，五个月就够一份工作了！
想到龙凤胎今年才11岁，她总算舒了口气。
哪怕向立国要结婚，向美美的彩礼能贴补一点，不耽误事，向立党才13还小，婚事不着急。
之前真的太害怕孩子会被安排下乡，她不想随便给孩子嫁娶，万一选错了人是一辈子的事。
那就只能通过工作来避免，可工作哪有那么好找的？
张及第确实想过牺牲向立党，可也舍不得身上掉下来的肉，现在好了，大家如无意外，都能留在城里。
她摸摸龙凤胎的头，心里越想越高兴。
这时候，门被敲响，向立党打开一看，是陈阿婆又上门来了。
陈阿婆还能为了什么事来，张及第看了眼二女儿，见她羞红了脸，也拿她没办法。
两人进了主卧。
陈阿婆满脸喜色：“妗子，我不瞒你，这回陈伟他成正式工啦，他表现好，本来是转正12级工，工资越级成了11级，一个月23块5呢！”
本来以为陈家人是来磨到她心软的，张及第一愣：“不是他接班顶替了他娘的正式工吧？”
“不是不是，他娘还做掌勺的，陈伟哪里做得来这个？小年轻有自己的想法，转正的时候跟考官说什么打火机，哎呀我也听不懂，你看，这是正式录取通知书。”
她有备而来，把录取通知书摆在张及第面前。
上面果真写了陈伟转正考试表现优异，越级录取，如今享11级正式工待遇。
张及第对陈伟的最后一丝不满也没了，毕竟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个良配。
可她能说很满意吗？
那指定不可能，不然要被男方拿捏的。
第18章
基因变异
“正式工配我家美美，是配得。”张及第点头给予陈阿婆肯定，还不等她笑起来，立马接了一句：
“可我领导说了，他家儿子愿意给美美一份煤炭厂临时工的工作，再加250元彩礼，这可不轻啊。”
临时工400元，再给250元彩礼，这可就是650元了！
陈阿婆一下傻眼，她知道正式工媳妇抢手，没想到这么抢手啊？
她嗫喏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说陈家400元彩礼还是别的能拿得手的？
陈伟这孩子只能说平头正脸，不算特别高高也不帅，上头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弟弟，父母俩和他都正式工，可人煤炭厂领导更高一级，还管着张及第。
张及第没说的是，她去看过领导家儿子，那跟基因变异了一样，丑的没法看，难怪找她家二美，这是改善基因来了。
谁嫁谁受罪，她舍不得美美这孩子半夜都要被枕边人吓醒。
看陈阿婆说不出话来，张及第立刻安抚她，给了个台阶：
“倒不是说你家配不上，两孩子有感情肯定是好事，陈伟不出众也是事实，都说高嫁女低娶媳，美美也不能嫁太差是吧？她也还小，我再相看相看。”
陈阿婆擦汗，勉强陪笑：“是是是，理解你，当妈的都希望女儿过的好。”
她知道张及第不需要撒谎，因为媒婆路子广，随便问问都知道真假，向美美这俏模样，保不准有人出的起这彩礼。
“我呢，也不是什么后妈，她是我亲生的一块肉，这样，也不难为你们，400元，再给美美买一块手表，这事就妥了。”
一块手表，最便宜的是英雄牌80元，最好的是外国牌子百达翡丽350元，还没算票。
取个中数，一百多的手表总要吧？那就是五百多的彩礼，比起张及第的领导家出的650元，那确实没难为人，陈阿婆在脑子里飞快计算着。
“我回去商量商量，本来说是给新人一张自行车票的，他俩买个自行车更方便。”陈阿婆讪笑，说出了男方的诚意。
至于钱从哪来？肯定是女方收了彩礼，从中拿钱买了车作为陪嫁带回去。
这个票，鸽子市都能炒到60元一张。
张及第眉头一皱：“美美现在是宣传部的干事，紧要的肯定是手表，自行车没有也行，有肯定更好。”
人女方提要求了，陈阿婆自然知道见好就收，不怕提要求，就怕直愣愣拒绝，连条件都不肯听。
她又说了些软话哄张及第：“……成，我回去跟大伟说说，美美这样拔尖的条件，是该待遇好些。”
两人这次面带笑容出来了，向美美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亲妈送走陈阿婆，话都不敢说。
张及第看不得她没出息的样：“你少掺和，回你屋里去。”
她这么多心思、一番口舌是为了谁？
这孩子还一脸担心她为难陈伟的样儿，看了就让人生气。
另一边陈阿婆赶在天黑前回了火柴厂大院，没回自己家，直接进了陈伟家。
陈妈一边说辛苦了，一边给热得冒汗的陈阿婆倒水，水里还放了几粒珍贵的白糖：“咋样啊，她家同意了没？”
“唉，没成，”陈阿婆一句话让两人脸色都不好了，下一句又让他俩收回了脸色：“我好说歹说了半天，那美美妈才给了条件。
400元，还要给你媳妇买只手表，自行车票最好也带上。”
这加起来就五百多了，两张票也要搭进去。
陈妈面色不愉，她有手表票，可那是给陈小弟陈亮娶媳妇的。
知道内情的陈伟小心翼翼地看着亲妈脸色：“娘，要不我跟小弟换一下？就买个手表，不要自行车票了。”
陈妈白了他一眼：“你傻啊，最好这两个字代表什么？”
代表人女方家也钟意自行车票，不给那就不保稳！
“没办法，大家都在比彩礼，美美妈说她领导出临时工一份，再加250元彩礼，这就650元了，还和美美妈知根知底。”陈阿婆为难地说。
400元，手表加票160元，自行车票60元，这和她领导的价格几乎一样了。
陈妈脸色晦暗，刚想说她娶不起这个媳妇，就见陈伟恨不得给她跪下的表情，话梗在喉咙里：“姑妈，你等我男人回来商量下。”
陈阿婆自然知道突然加了手表一百多，不是什么小钱，只满口答应：“成，你俩说说，我回去也给向家磨一磨。”
她起身离开了。
陈伟送了姑婆回家，陈妈已经坐在自己床上，拿出了那两张票。
“妈，我……”陈伟知道有一张是小弟的，他说不出口，可眼神却写满了想要。
陈妈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你就是我的大债主！”
平时木讷如陈伟，这一刻敏锐的察觉了母亲的心软，立刻跪倒在陈妈脚边，头伸进妈妈的怀里，仿佛还在儿时，妈妈抱着小小的他。
陈伟语气哽咽：“妈，你是从小到大最疼我了，我嘴笨，说不出什么俏皮话，可我跟你保证，一定和你媳妇好好孝顺你和爸。”
第19章
双方博弈
陈家一晚上的讨论略过不提。
第二天，陈阿婆就知道了陈家的态度。
“400元，自行车票，给美美的一个手表，我都答应。”陈妈语气很平静。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这个岗位让陈亮来接班顶替，至于他爸的工作，两儿子谁孝顺养老，我就给谁。”
陈阿婆都已经准备好拉锯战了，可陈妈一下这么大方，还是把她震惊住：
“你娶媳妇真大气，也幸好陈亮才14岁呢，不急，媳妇本还能攒攒，不过你这条件，你还是换个说法，我教你……。”
陈妈既然同意了条件，自然是和陈阿婆、陈爸、陈伟四人一起，选在周日登门拜访。
两家大人在桌上和和气气的，毕竟陈妈既然出现在向家，说明最大的彩礼矛盾已经解决了。
陈妈是直性子，说不来弯弯绕：“这是400元、自行车票和手表票，怕买了手表美美不喜欢款式，等会儿美美去挑，让大伟跟着付钱。”
钱和票装在一个精致的木盒里，放在桌子上，此时已经打开了盖子，大家一目了然。
张及第没想到陈家这么大气，连额外的自行车票都带来了，她还以为手表就不错了，脸上的笑也真心实意。
“成，咱晚上一起吃顿饭，我准备准备，漏两手好菜让亲家母尝尝。”
至于女儿做饭，那是不可能的，要出门子了的女儿那是娇客，在娘家做饭给男方家吃是不行的。
陈妈把首饰盒推给张及第：“我是直肠子，说不来那些弯弯绕，她小叔子到时候接替我的班，至于老陈的工作，他两兄弟谁孝顺给谁，这总行吧？”
行个屁！
虽说陈伟和向美美都是正式工，不差陈爸这份工作，可公平来说，陈妈工作给了陈小弟，陈爸的工作就该留给陈伟啊！
现在好了，谁孝顺给谁，这不就是逼着她家表态吗？
在这膈应她？张及第没想到亲家母来这么一招，脸上的笑都僵了。
作为媒婆，陈阿婆立刻出来找补：“亲家母，我这侄媳妇说话直你别跟她计较，她的意思是美美孝顺，以后老两口跟着陈伟过好日子，陈伟他爸这工作也归你家美美的。”
“也是，美美孝顺，那孝顺我两年再出门吧，我看定亲报日安排在明年年底，婚礼在后年年底正好。”
受了不痛快，张及第立刻顺势说下去，找的理由还无懈可击。
这隐隐有谈崩的架势。
向美美望着陈伟，一双美目里全是黯然。
陈妈拿孝顺说事，张及第立刻回敬向美美两年半后结婚，那时候陈伟都21了，万一不成就是大龄剩男。
场面一下冷了。
还是只能陈阿婆这个媒人出来打圆场：“亲家母，咱既然能坐一起，说明两家都挺满意的，咱各退一步哈，明年五月一定亲报日，年底结婚；
陈伟这边毕竟小弟没工作，侄媳妇把工作让他接班顶替，也是为了不下乡，咱理解一下。这样，陈伟你去买手表的时候，给美美再买件首饰赔礼，成不？”
一句话赔进去一件首饰，陈妈想说什么，又怕再搭进去些东西，在陈阿婆的瞪视下闭嘴了。
张及第自然知道，陈爸还没退休就讨论工作归谁，已经是越界了，别人家的家事，她一个丈母娘管不了。
可想到陈家夫妻俩的工作都归小儿子，这可是足足一千六！她的美美就眼前这些，哪怕买最贵的手表也才七八百。
这谁心里舒坦？
她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这就是不满意了，向美美顾不得矜持，小声说了句：“娘，看在陈家赔礼的份上……”
张及第狠狠瞪了眼没用的女儿：“你少插嘴，大人说话没你说话的份！”
可也知道陈家是真的诚意十足了，再拿不出任何东西，难道真让她女儿去领导家嫁给丑男人？
“亲家母，我这闺女是家里最大的女儿，样样出挑，照顾弟弟妹妹是一把手，她如今在宣传科也很好。
这样，你把工作给陈小弟我没意见，你丈夫工作想给谁我也不插手，我到底是外人怎么好意思去说呢？我就一个要求，他俩申请房子，要申请钢铁厂这边的。”
绝杀！
张及第这话一出，陈阿婆和陈妈一下脸都绿了。
住在钢铁厂家属楼，那不就是住向家附近，这不是上门女婿吗？！
陈妈第一个反对：“美美妈你别太过分！我家好好一个孩子，怎么能来……”
“妈，我同意。”陈伟打断他妈的话茬：“阿姨，我等会儿回去就打申请，住钢铁厂这边。”
陈妈被气了个倒仰，这是什么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及第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