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娘，我到军营了，不用担心我，这些动作、训练我都学过，轻松的很，就是每天从早练到晚好无聊。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吃喝穿用都是国家提供，我一分钱都不用出，嘿嘿你们给的零花钱根本用不上。
我最喜欢打枪，班长他们说我就是玩枪的好料子，不吹牛400米十发十中~
可惜，我捡了几个弹壳想给你们做纪念，营里不让，给我没收了，不过没事，等探亲我给你们带好东西。
……
他洋洋洒洒一两千字，把信纸都写了三张，还差点挤不下。
向绵绵一边给不怎么识字的张及第念信，一边哭笑不得：“这四哥真不是个学习的料，字丑不说，咋还用拼音！”
张及第擦擦眼眶，没让眼泪落下，她惦念这个不知道在何处的儿子。
她把向立华寄来的信收好，拿出空白信纸让向绵绵给四哥写回信。
张及第把向丽丽考上甲烷厂、家里分了房子、给三哥向立党说亲之类的大事都简短说了，又说家里人一切都好。
嘱咐他千万别逞能，在军中老实点训练，过几年有机会就转业回家。
虽然知道向立华这反骨仔不听，张及第还是要向绵绵写进去。
写了信，还附带寄了向立华喜欢的肉干，做的麻辣口味，他最爱这个，在家的时候总是求着娘给他做。
知道向立华安好，收到信的张及第总算开心了些。
叛逆的孩子得父母更多关注，也就是俗称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张及第的五个子女在身边，难免牵挂远方的调皮孩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该工作的人工作，该上学的人上学，时光流转到了第二年甲烷厂招工。
甲烷厂毕竟是新开起来的，第一年招工规模不大，等便利的火石打火机卖得飞快，工期赶不及了，厂里肯定要扩大规模。
这次可不比去年抠搜的70个技术岗，直接翻倍！
在其他厂缩紧人员不招工，或者只招三五个的情况下，甲烷厂明显更受青睐。
于是整个县城都来报考，甲烷厂没想到人流这么火爆，甚至不得不分批次考试，差点忙不过来。
因为向绵绵才上初中，年纪小，家里没有适龄考生，张及第也就没太关注这事，她更关注王春婷的肚子。
作为大儿媳妇的王春婷已经生了个孙女向有凤，虽然女儿也是宝，但是张及第还是想抱孙子。
王春婷这时已经怀孕七月，胎像不太稳，去医院看说随时就要生了。
“娘，要不我请人代工吧，毕竟孩子重要。”王春婷考虑了一阵，硬着头皮跟婆婆商量起来。
她实在受不住了才说，担心婆婆不乐意几个月没工资拿。
张及第看了看儿媳妇泛白的脸色，总不好压榨快临盆的孕妇，只说：“去吧，跟你领导说一声，你在家养胎也好。”
这一胎着实闹人，孕吐从刚开始怀孕到现在都没停，王春婷也是实在受不了了才考虑代工。
代工就是职工受伤了或者不方便，就请人帮忙上班，工资都归代工的人，几个月后还是职工来上班。
但是票属于福利，归职工拿，人给你工作，你总要给职工一点好处吧？
这种情况下，王春婷的领导也能理解，于是问她：“你找谁代工？这个人我们要试试，不合适也不行。”
他的顾忌也很好理解。
王春婷做的是统计煤炭吨数和方数的工作，进进出出都要做账，是要有点财务思维的，没可能随便拉个人来都能做。
万一她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家里随便一个人带来代工，做的账一塌糊涂，厂里可不会收。
王春婷已经看好了人选：“是咱厂里之前退休的齐大娘，还是她带我上岗的呢，保准可以接班。”
选新人，怕干的太出色把自己挤走，但是退休人员不一样，顶几个月有工资拿她们乐意，交接岗位也方便。
是熟人啊，领导听了挺满意：“成，那你跟齐大娘交接一下，把账本对清楚，你明天就不用来了。”
退休的齐大娘不是很老，她其实才四十出头的年纪，是为了家里孩子留城才提前退休，这会儿能有代工不知道多开心。
多挣几个月工资不香吗？
两人很快交接了工作，王春婷说：“我大概产后两三个月才回来，预计要麻烦齐师傅三个月到半年了。”
齐大娘满脸笑意：“成，你好好休息，要上班了你到时候跟我说，咱最好整月或者半月交接，好算工资。”
这事很正常，为了避免纠纷，大家一般都这么做。
王春婷知道规矩，表示赞同，捧着肚子慢慢回家。
回了家里，她妈明二妮已经给她炖好汤了，汤炖得久，满屋都是香味。
王春婷奇怪的问：“妈，你今天不工作吗，怎么有空来我这？”
明二妮扶着女儿坐下：“我换班了，给你带了鸡炖汤补补，你这胎确实难捱，你尝尝，我把油都撇了。”
王春婷吃着清淡的鸡汤，中途还是吐了一回。
明二妮心疼地扶着她，给她递水擦嘴：“算了，让你哥家大侄女顶我的班，我来照顾你。”
吐的浑身无力，王春婷摇了摇头：“别啊妈，工作多重要，再过两年你就正常退休了，这时候退，待遇少一半。”
“也不是单单为了你，你大侄女快要到下乡的年纪了，我这退下好歹能让你侄女顶上留城。”
王春婷还是摇头：“你叫哥自己想办法买一个，总不能盯着妈这点老本。”
明二妮叹气：“唉，买多难啊，工作太少了。你二妹夫陈伟给的书单，让你大侄女背了也没考上，只能说没那个命。”
买是没机会，考又考不上，她才只能把工作岗位给孙女。
王春婷摸着肚子，也叹了口气：“我婆婆不也盯了三年，硬是没找到工作，丽丽都是自己硬考上的。”
第84章
春天的馈赠
甲烷厂招工是春季，大多数工厂统一招工也会选这个时候。
因为这个年代的学生毕业是在过年前，毕业了在家过个年，第二年的正月底就可以招工了。
明二妮最后还是把工作给了大孙女，专心来照顾王春婷生产：“没法子，考不上总不能看着她下乡吧？”
她一边织毛衣一边和女儿说着话，这副业明二妮在金银柜台就干着了，退休了时间更多，也算个进项。
所幸王春婷住在钢铁厂大院的三室一厅里，房间够住。
明二妮把袋子里的棉线团扯了扯，手上忙碌不停：“正好还能帮你带带有凤，做做家务，老了享享福。”
王春婷哪能不知道亲妈主要还是为了她？
于是到了晚上两人独处的时候，她悄悄跟向立国商量：“妈来照顾我，咱要不买点啥意思意思？”
给钱太伤情分，像是利益交换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请了个保姆。
向立国知道丈母娘来家里帮了忙，于是说：“随你，你看想买点啥，我也不知道岳母喜欢什么。”
送礼他没意见，丈母娘带娃多好，再加上王春婷即将临盆，有人在家也安全。
不过说起礼物，向立国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知道丈母娘喜欢什么。
王春婷本身就没有指望他，只是报备一下家里的支出：“到时候我看她喜欢啥就买，总不能让妈吃亏。”
向立国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行，都听你的，反正家里钱都在你手里，你心里有数就行。”
他家都是女主人管钱，比如他妈张及第，比如他老婆王春婷。
向家没分开住的时候，张及第只收了向立国的工资作为家用，婆媳俩为这个还有点矛盾。
婆媳俩磨合良久，经济大权才从张及第转移到了王春婷手里。
她当然知道钱在自己手里，但是补贴给自己妈妈，总要让向立国知道并同意吧，免得闹矛盾。
两人话毕，各自睡下。
第二天是周日，向绵绵可算放假了，和小姑娘们约了一起去山上挖笋。
说是小姑娘，其实也是同班同学，住附近知根知底，向绵绵和她们一起上山，家里人就同意了。
也不可能走太远，背着背篓走到山脚下花了一个多小时。
之前饥荒时候，人们太饿了，把树皮都扒了吃，经过三四年的休养生息，山上已经郁郁葱葱。
下过雨的泥土还很湿润，几个小姑娘爬上山的脚步艰难，一边脚滑一边扶持着伙伴到了竹林坡。
竹林坡顾名思义，就是山上一个平缓的小土坡，长满了竹子，多且密，小孩瘦小能勉强钻进去，大人基本上进不去。
小姑娘们挖笋很有经验，随便在地上找了根木棍，使劲敲击竹林。
为的是打草惊蛇。
没错，竹子是草不是树。
根据百度百科：竹子属于禾本科、竹亚科的多年生草本植物，从植物学角度是草本植物。
尽管它被称为“竹树”，正常高达5-10米，个别品种还能达到惊人的40米，但是竹子本质还是草。
额，扯远了。
小姑娘可不管草还是树，只想挖了竹笋饱餐一顿。
打草惊蛇一阵后，竹林里果然有小动物逃窜的声音，等动静停止，她们又敲了四五遍，这才小心进去。
为了一点竹笋挨蛇咬不划算，多敲几次又费不了多少工夫。
竹林生长得太密集，进去后光线就不怎么好。
外头还有点阳光，里面就阴沉沉，再加上风一吹竹叶晃动，还有点瘆人。
向绵绵有点害怕。
毕竟挺多恐怖片跟竹林这个场景有关联，在竹林里面想起来，都害怕随便哪里窜出来了个可怕的东西。
女鬼啊，僵尸啊，还有些古装剧的高手巅峰对决，在竹林里飞来飞去各种吊威亚，还能用竹叶杀人。
她打了个哆嗦。
真是越想越可怕，向绵绵有点想打退堂鼓。
其他几个小姑娘可不怕，在竹林里也敲击几次，见没动静，纷纷埋头选自己喜欢的地盘挖起竹笋。
手脚快、眼光毒辣的小姑娘，转头的功夫都已经挖了两三个。
见向绵绵还呆呆站在那里，一个亲近些的小姑娘站起来拉着她：“你干嘛呢，赶紧挖呀，等会儿都挖不满一箩筐了！”
竹笋可是畅销货，挖完了就没了。
她翻找两下，开始教人：“你看这个地方，鼓起了土包就可以挖，有点裂缝一般都是竹笋，挖的时候手轻一点……”
小姑娘一定是个熟手，两锄头下去，笋的外壳就露出来了，又往旁边一圈挖过去，十来下就让笋露出原型。
她满意的点头，手把手教向绵绵：“你看好啊，抓住尖尖往旁边一拽，实在拽不动就用脚踢，这颗笋就到手了~”
手脚麻利，她从找到示范挖的手法，总共加起来两分钟，这颗笋就进了她的背篓。
这手法牛逼，向绵绵星星眼：“你好厉害啊万万！我都不会。”
骄傲的仰起头，秦万万傲娇地哼了声：“你多学多练，你也可以的，赶紧趁没人来挖吧，过一会儿人就多了。”
她说的没错。
当向绵绵满头大汗，狼狈收获三颗笋的时候，另一群小姑娘来了。
在缺衣少食的年代，食物竞争相当激烈。
男孩子捉鸟打猎，女孩子基本都采摘为主，人多了撞一起很正常。
向绵绵以为自己采了三颗笋，把采笋琢磨会了，那群新来的女孩子就用熟练的技巧告诉她，你不会。
这群女孩磕了药一样，不到一个小时填满了背篓，早来的向绵绵却还没填满，这就是差距。
主要是挖笋挖着挖着，偶尔会有虫子，她害怕……
和向绵绵一起的小伙伴们早就完成了一背篓竹笋，她们无聊之下开始四处找野果子、蘑菇。
收获竹笋真的很快乐，慢慢的填满小背篓，等向绵绵也完成了，小伙伴们才聚集起来，准备回家。
有人采了一大把嫩蕨菜，打算晒干了做成干蕨菜吃，配辣椒和腊肉是一绝。
有人找到了甜甜的茅针，剥开翠绿的草外衣，里头白色的芯子嚼一嚼，是难得的甜味。
还有个运气好的小姑娘找到了竹荪！
回去的一路上，满载而归的小姑娘们欢声笑语。
第85章
并列第40名
回到家，脸上笑容还没散的向绵绵就看到家里来了客人，正是过年才看到的五姨张来弟。
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姨娘和老娘的脸色都很难看。
她先放下背篓，顺手揉揉疼痛的肩膀，一边换家常鞋子，一边礼貌叫人：“五姨好。”
面色不太好的张来弟勉强扯了个笑：“幺妹啊，真勤快还去采笋，六妹的娃都孝顺，不像我家的让我头疼。”
平白受了夸，向绵绵不敢说话。
好在亲妈张及第给她指了个活：“累了吧？去喝口水，顺便去厨房把笋都洗了，把你泥巴鞋子也刷刷。”
平时给活干多少有点不乐意，这会儿只要能远离战场，干啥都行。
“好的。”向绵绵立刻应声照办，左手拎着鞋，右手提着背篓进厨房。
客厅里，两姐妹依旧在打机锋。
张来弟满脸苦涩，她也不想求人，平时都不来往多少：“妹，我也不想来麻烦你，那不是没法子了。”
她一向窝在自己家，跟张及第是礼尚往来没有利益纠纷，可这会儿属实要拜托六妹才能成事，没办法了。
张及第叹了口气：“你这确实难办，那甲烷厂也不是我们的地盘，说不上话的。”
也不知道五姐从哪得来的消息，非说陈伟能帮着解决。
张来弟把带来的礼物推推，恳切地说：“妹你就和外甥女婿说说，我也不是要他作弊，就是想要个公平，你也知道，工作多难找，这是咱老张家的命根啊。”
礼物盒子属实不小，看样子很高档。
张及第看都不看礼物，只摇头拒绝：“真不成！”
这事闹的，连老张家的命根都出来了，她哪里做的了主？
张来弟顿时急了：“又不是要干什么坏事，我就想要个公平！你外甥张明宇跟胡兵一个分数，凭啥他被录取，我儿落榜？！”
事情出在甲烷厂第二次招工。
这次招的人数多，全县城都来参考了，张来弟的二儿子张明宇也不嫌远，几乎跨越了一座县城来报考气体压缩操作。
人太多甲烷厂还分批次考试，两天才考完。
考完的第三天，加急批卷的考官们决定了工厂放榜通知录取名单。
招工放榜自然引来了很多人观看，就让张明宇发现，气体压缩操作这个岗位录取40人，第40名胡兵的笔试比他低一分，实操则是胡兵高一分。
两项加起来，同一个分数，凭啥录取胡兵，不录取他张明宇？！
不服的男青年当场闹了起来，他还叫嚣着要去走访检举，把这不公平的厂领导全部下课。
不料嘴上叫的凶，却被守卫几招擒拿制服，然后叫来了家长张来弟。
张来弟本来在家等，满心欢喜期待儿子回来笑意盈盈地说被录取了，然后大家一起庆贺这件大好事。
多开心啊，想想就觉得是个美梦。
结果只听见邻居气喘吁吁过来说：“你儿子在甲烷厂闹事，被人抓着了，叫你过去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