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他去了明家，先把自己仪容仪表清理一下。初春的冷水让明森越发头脑清醒，他整理了晚上听到的信息，暗暗把关键词汇记得牢牢的。
刷牙洗脸后，他跟自己的家人一起聚餐了。
普通人家早上一般吃得不会很好，明家也不例外，稀饭就酸菜。
明森没抱怨，去掏了个老妈腌的咸鸭蛋，把稀饭和酸菜、咸鸭蛋吃得如同珍稀美味一般。
自由的饭菜，能享受一顿是一顿。
至于大哥明木、二哥明林和小弟明杰三对小夫妻都去上班了，在厂里吃喝。
家里只有明父明母和几个小侄子和侄女在吃饭，明母吃完赶着去送几个小孩去保育园了。
第368章
向明父坦白
明森平静的给明父搓了烟叶，递上烟斗：“爸，你儿子出了点事儿。”
明父有一点点诧异，手没忘接过烟斗，语气轻松：“三儿啊，你出什么事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四个儿子中最出息的那一个，居然好运娶了水利局副局长的千金，在亲戚间经常炫耀这个儿子。
明父一向对自己儿子的魅力非常的满意，攀上了当官的，真厉害！
当然，在儿子面前他还是一个严父，怕这小子得意忘形。
明森勉强扯开一抹笑：“岳父那里出了一点点小意外，我可能要进去十来年。”
他和王威约定的是15年，但是昨天听到的消息搞不好能免点刑罚，所以就说了十来年这个保守的数字。
明父没听懂：“进去？进哪去？”
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小老百姓，根本不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进去指的是进牢房。
再说了，好歹有个局长岳父，明森不可能轻易就进牢房吧？
明森苦笑了下：“爸，我被人骗了，金额太大了，要去局子里蹲着。”
明父听了这话，急得跳起来：“哪能进去蹲着呢？你被骗了多少，要不然家里看看能不能凑凑？！”
他还妄想着这个儿子带着全家跨越阶级，成为上流社会的人呢，怎么突然就传来了这个噩耗？
三儿跟王云曼也生了明希云这个儿子，咋就鸡飞蛋打了？
明森低着头，沮丧的说：“凑不齐的，爸，太多了，1000万的货都没了。”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明父眼睛都瞪到最大，张嘴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1000万是什么概念啊？
他连这个数字都没有见过！
这个年代还没有流行万元户，家里能有一千以上的钱就已经是非常非常富裕的人家了，1000万的天文数字说都不敢说出来。
见父亲这样，明森站起来把父亲扶着坐下：“爸，儿子也是没办法，给您丢脸了。”
他的眼眶含泪，声音颤抖，仿佛对这件事委屈极了。
明父从慌乱中反应过来，赶紧握住儿子的手腕：“咱家赔不起，让你岳父，你岳父帮帮忙啊！看在咱孙儿的份上！”
他的神情非常激动，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好路子，帮儿子开脱。
却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岳父让他的好大儿从正厂工人变成了一个阶下囚。
尽管这段婚姻有明森妄图攀龙附凤的想法在驱使，但是王威确实是在一步步引导他成为白手套的。
翁婿两方都想利用对方，最后还是王威技高一筹。
明森神情有点破碎，苦笑摇头：“没用的，爸放弃吧，我已经求过了，一个女婿算得了什么呢，人家差我这个女婿吗？”
明父被这句问话问到了，张了张嘴，没有接下话茬。
说什么呢？王云曼前头已经有过一个丈夫了，明森这个第二任在人家眼里确实不算什么。
明父顾不得抽手上的烟斗了，任由烟斗口的烟丝燃烧殆尽。
他焦急地在地上来回转圈，眉头皱成紧紧的川字，愁眉苦脸不知道怎么办。
一介平民老百姓根本就不认识那些高官，也没有办法赌上这个1000万的窟窿，他只能想其他的办法帮助自己的儿子。
想来想去，哪怕想破脑袋，也没有办法帮儿子躲过这牢狱之灾。
他深深的叹息，望着儿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明森的嘴角挂着苦笑：“爹，儿子给您丢脸了，不过我进去岳父有补偿1000块，给您二老留着养老。”
他掏出一沓钱，给到明父手里。
明父和明母都已经差不多50岁了，他进监狱要是坐个15年牢再出来，两人说不定都已经入土了。
明森给这个钱就相当于说儿子不能在身边尽孝，您拿着这个养老钱好好过日子，最好能等到儿子出来。
明父双手颤抖，看着这一沓钱险些落下泪来。
他知道儿子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含义，深恨自己没有权势没有金钱，不能给儿子助一臂之力。
他的嘴唇抖了半天，只说出哽咽的几个字：“没别的办法了吗？”
明森抱了抱这位曾经像大山一样可靠的父亲，如今却已经佝偻了身形，脸上也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他留恋地看看房子，对家里的一切都很不舍。
即使婚后搬出去了，跟王云曼住在大宅子里，明森还是觉得只有这里才能被称为他的家。
哪怕是自己新买的那一座小房子，跟这里也完全没得比。
人生的前20年，是在这个房子里面度过的，充满了儿时美好的回忆。
可惜世事无常，明森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是这个结局，从东床快婿变成牢狱之灾。
他眷恋的目光让人看了都觉得心酸。
第369章
断头饭的一天
等明母回来的时候，明森跪在地上给二老磕了严严实实三个响头。
眼里含着泪花，一边说着儿子不孝，一边走出了家门。
明母下意识觉得不对，想追出去却被明父拽住了胳膊，低声跟她说了事情的原委。
明母在家里面很是崩溃，她跟明父的想法是一样的，期望明森的岳父能看在明希云的面子上给一点帮助。
毕竟有了小孩，两家亲家是铁板钉钉了的，王威怎么能一点帮助都不给呢？
但是这个想法让现实教做人了，一个小外孙根本影响不了局面。
富贵人家根本就不缺小孩，再说了，血缘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束缚他们的枷锁，因为血缘太容易得到了。
别说他夫妻俩有一个儿子明希云，只要代价够大，哪怕赵凌云、赵依云都是明森的孩子，该抛弃的时候还是要抛弃。
而且明森没有眼光，没有看清楚岳父王威和妻子王云曼之间的关系。
只要他能跟王云曼打好关系，王威就算是想动他，也会再三思量，甚至会主动换个人选。
毕竟王云曼身后的范家，王威实在是得罪不起。
可惜明森已经习惯了父母子女之间的天然的主从关系，觉得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才是天经地义的。
不可能有子女会忤逆父母，父母也不会听从子女的话改变思想。
就这样，他错失了抱上真的金大腿的机会。
走出门的明森还不知道自己不肯低下身段哄女人，结果要去蹲牢房，正怀揣着两捆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藏在哪里，这钱都不安全。
要是全都放在父母那，容易让兄弟得了遗产，他出狱都十几年后，可就没有一分钱起家了。
自己的新房又没装修好，还是家徒四壁的情况，根本没有地方能放钱，也容易遭窃。
甚至搞不好等他出来了，这套房子也不一定属于他。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明森思来想去决定去爷爷奶奶的墓地祭拜。
他没有空手去，到百货公司买了个竹篮和一些纸钱香烛以及贡品，还买了个匣子和牛皮纸、石灰。
想了想，顺带买了把锄头除草。
爬山走到爷爷奶奶的墓碑前，已经快中午了，明森擦了擦汗。
他跪在地上给爷爷奶奶絮絮叨叨自己的痛苦，诉说自己辱没门楣，烧完纸钱整个人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自己爷爷奶奶的墓碑沾染了灰，明森用带来的布全都擦了一遍。
随后，他就拿起锄头把周遭的草全部都锄了一遍，然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挖坑，把两捆钱全部都埋下去了。
这些钱已经包好了牛皮纸，然后在木匣里面撒满石灰，把钱放在其中，再埋进坑里。
为防止这个木匣被腐蚀，坑里面也撒了很多石灰。
这样一来，等他十几年后出狱，这2000块钱就是他的倚仗了。
王威说的等他出狱会给他找个婆娘，明森只当是耳旁风，没有当真。
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别人承诺了以后怎样怎样，那都是画的大饼，怕他咬出背后那些人，所以给的甜头罢了。
明森把这个坑填上，甚至把其他地方的土和这里一起抹匀。
可千万不能被发现了这些钱。
做完这一切，明森杵着锄头看着爷爷奶奶的墓碑，又看了看这座山上的风景，用锄头抗着竹篮里的贡品回家了
他回家之后把这些贡品交给父母，晚上的时候和兄弟吃了一回团圆饭。
这次的饭明父明母都非常的沉默，拿出了最好的手艺和饭菜招待他，看着四个儿子在一起亲切交谈。
明母在饭后忍不住抹了眼泪。
她舍不得这个儿子，哪怕不给她争光也可以，平平稳稳过这一生就好了。
明森吃完饭之后和几个兄弟喝了点酒，是自家酿的，说是度数不高，却喝得面酣耳热。
他今天已经很高兴了，和家人团聚，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样的无忧无虑。
等兄弟三个都被喝倒了，由他们的妻子一边说教一边扶回房里的时候，明森看的有点心酸。
这段时间的讨好，王云曼根本就没有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夫妻之情。
连问都不问一下，仿佛明森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仆人，或者是绊脚石，随脚一踹，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明森心里隐隐约约的期待，在这一天的等待中彻底湮灭。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根本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够触碰的阶级，如果让他选择，他还是愿意跟陈三妮一起过平凡日子。
明森自嘲一笑，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期盼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能垂怜他？
正想得出神，却听见噔呤一声响。
原来是明母正在勤劳地收拾残局，把他们吃喝留下的残羹剩饭全都收拾好，不小心失手摔了一只碗。
第370章
投案自首
明母赶紧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紧张的在自己身上擦擦手，窘迫的说：“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看着母亲已经苍老的面容，明森止不住的心酸。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孝，临老还让老人受到这种痛苦，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反抗命运。
能怎么办呢，王威背后的利益集团太大了，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反抗。
甚至父母兄弟也是控制他的一环，如果明森敢跑路，那么明家肯定会受到特殊的照顾。
明森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声色，安慰他母亲说：“妈，碎了一只碗而已，明儿个买一只吧。”
明母一边答应一边把碎瓷片全都扫走。
在家里待了一晚，明森在天不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家。
他怕自己再拖下去就舍不得了，就趁着清晨没什么人的时候悄悄打开门，径直去了jing察局。
等人走远，明母从家门口走出来，看着儿子的背影忍不住哽咽出声。
旁边的明父揽住老妻的肩膀，拍拍她的手臂给予安慰，光线微弱，让他眼下的乌黑得以完美隐藏。
另一边，明森走在街上一片荒凉。
偶然会遇到一个拿着大扫帚扫街道的老人，其他人这会儿基本都在家睡觉还没起。
他想着去jing察局会有人吗？
到了地方一看，发现还是有值班人员的，只是这会儿jing察有点犯困，感觉没什么精神。
明森走进去，jing察还问了一句：“同志是有什么事吗？”
沉默了一会儿，明森把自己的罪行全部交代了。
从刚开始找到尹至简卖黑沙，到后来远航船运破产清算，一五一十都说了，把罪责全部都揽到自己身上。
jing察大清早做笔录还有点迷糊，当听到1千万这个天文数字的时候才瞪大了双眼。
他被吓得打了个嗝：“你的意思是说，你卖掉了1千万的来路不明的沙？还被沪市的人赖账不给？”
明森给他纠正：“是为了一己私利，偷盖了水利局副局长的章卖沙。”
jing察这会儿彻底醒了，把这人的话一字一句全部记载下来。
等到正常上班的点，局长来了的时候他才开始往上报，1千万的大单子值得他单独汇报了。
在办公室把这事长话短说，专门着重描述了金额一千万。
局长果然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这么多的钱，损失的都是本地水利局的利益啊，这不就是拿人民的钱中饱私囊吗？
他去看了临时关押的明森，想询问更多的细节。
明森却不肯多说了，反复强调是自己为了钱卖掉了这些沙，结果惨遭诈骗。
局长知道其中有猫腻，但是问不出来更多也没办法。
他收拾了资料刚想走，却被明森的一句话说得猛然回头。
“局长，我能戴罪立功吗？我无意间听到一个拐卖妇女的团队，马上就要对向绵绵下手了。”
向绵绵这个词实在是拨动了局长的心弦，让他重新坐了下来，询问明森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开什么玩笑，jun营那边都已经调动jing察退役的人员贴身保护向绵绵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像这种大阵仗，一定是一个非常有份量的大佬，局长非常知道轻重缓急。
见到这一幕，明森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他没有一句啰嗦的话，把自己心里早就打好的腹稿全部脱口而出。
“我前天晚上在自己的房子旁边听到有陌生人在交谈，他们讨论的是混到了向绵绵身边，这几天就要实施拐卖动作。”
明森继续抖落：“有一个年轻的人叫飞鹰，还有个苍老的人不知道情况，年轻的就住在向绵绵身边，还认识她老师！”
简短的一段话，把时间地点人物全都已经说清楚了。
局长其实对目前的形势是了解一点内幕的，知道明森所谓的妇女拐卖团队应该是特务，但是他并没有声张。
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走漏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