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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也对,虎泽涧就在渔阳和东山的管辖范围的交叉点,玉家来管此事,说到底也不算越界。

    “第二,宫异需要历练。一味让他待在东山,没有好处。”

    ……有道理。

    “第三……”

    说着,那只手托住了自己的手臂,要把自己拉起,江循站立不稳,朝后一跌,恰巧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玉邈的手臂从背后圈住了自己的腰身,温热的吐息在江循耳边弥漫开来,吹得他耳根发热:“……第三,前面都是借口。我想来见你。”

    ☆、第51章

    蛇娘娘(二)

    江循也不含糊,就势捏住了他的手腕,指尖顺着玉邈腕侧的经脉往上轻轻摩挲两下,厚颜无耻地笑:“……怎么,想我啦?”

    玉邈这种程度的暧昧动作,在江循看来是实打实的报复。

    三月的清谈春会,自己与他擦肩而过时,曾悄悄往他袖口中塞了一张折得严严实实的手绢。随后,江循偷眼观察看了他很多次,发现他伸手入袖了很多次,似乎很在意上面是什么,无奈周围人多,他始终找不到机会看。

    ……那张手帕里的确有留言,只是内容略有点欠揍。

    “玉九,想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吗?那就来见我,我当面跟你说,哈哈哈。”

    江循脑补过玉邈好容易等到半夜无人的时候展开手帕,看到这样的垃圾话时气得咬牙切齿的表情,为此还心情愉悦了很久。

    ……所以现在被他逮住,算是现世报吗?

    不过,江循的脸皮厚度可是杠杠的,即使被对方圈在了怀里,他还是仗着宫异和乱雪就在不远处这个既定事实,放肆地朝后一倒,靠在玉邈怀里,低声道:“看来本公子最近魅力见涨?”

    江循的声道自带一种温软养人的暖意,而压低之后出来的效果则更多是色气逼人,落在耳里酥□□痒的。江循正满意自己没有吃亏,就感觉腰间那只手极有技巧地收紧了:“秦公子的确魅力出众。听说最近正在谈亲议婚?敢问进展如何了?”

    江循:“……”

    怎么感觉这人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咳嗽了一声,才感觉耳朵痒麻滚烫,许是玉邈贴得太近的缘故,江循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对着那近在咫尺的细长白皙的手指,玉邈微微一笑,无声地轻吻了上去。

    一抹微热的柔软的接触,让江循止不住打了个颤,扭头去看,却发现玉邈一脸的正直,一时间恍惚了一下。

    错觉?

    叙旧太久易生变,更何况江循还记得蛇娘娘今夜会来山阴村吃它的豪华自助,便有点不舍地从他怀里挣出来:“别蹭别蹭,怪痒的。玉家主早于我们前来,可有调查到什么事情吗?”

    事关除妖,玉邈也不再玩笑,整肃了面容,道:“随我们来。”

    玉邈和江循在前,乱雪眼睛亮亮地牵着宫异的衣袖在后,四人进入了村口附近的一间平房。

    这是村人专门为玉邈和宫异腾扫出来,给这两位除妖“仙人”的临时居所。

    这农家小院毫无特殊之处,没有灵力结界之类会引起妖魔怀疑的东西。三间草房,一方小院,院里圈着鸡鸭,还饲养着一头猪,它们似有不祥的预感,在圈笼里躁动不安,翅羽扑闪,蹄声纷乱。

    在持续不断的骚动声中,玉邈把先前调查到的信息统统告知了江循,具体内容与熊孩子之前说的无甚出入。在一些山阴村人眼中,蛇娘娘是神仙,是庇佑他们的山神,向她献祭以保平安,是村人应当应分的。但是家里有子有女的,几乎是谈蛇色变,谁肯轻易把自己的子嗣喂蛇去?那前些日子,被妖邪上身、扼死自己的胡大娘便是后者。

    江循听得心中生疑:“既然如此,山阳村人怎么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两地相距如此之近,没道理那蛇娘娘会专拣着山阴村**害吧?”

    听了他的问题,宫异蛮嫌弃地瞥了江循一眼,答:“可那妖物偏就盯上了山阴村,有什么办法。我白天前来的时候还问了山阳村人,可他们一点都不愿同山阴人扯上关系。哼,山野刁民,真是半分礼数都没有。我问多了他们还不高兴。”

    ……江循明白了,为何今天自己和乱雪向山阳村老者们问询情况的时候,他们会那般冷淡。

    有宫异这种拉仇恨神器在,玉邈出来办事也不易啊。

    玉邈望了插嘴的宫异一眼,他立刻止了话头,犹自不甘心地低哼了一声,对玉邈道:“……现在我们有四个人了,我来守村口,你们三个守村尾,观清你总没有意见了吧?”

    玉邈断然拒绝:“不行。你跟我出来,我必须护你周全。”

    宫异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今年已经十五了!凡事总要独当一面!时时处处被你庇护着,怎么可能振兴宫家!”

    玉邈冷淡道:“原则问题,不行就是不行。”

    江循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出来打了圆场:“这样吧,我跟乱雪去村尾。你同玉家主守着村口。两人行动总能安全些。……村尾怎么走?”

    玉邈脸色一阴。

    宫异刚想说些什么,玉邈就打断了他的话:“履冰,你既然如此想独当一面,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你带着乱雪去守村尾。一切由你说了算,但决不可冒进,若发现妖魔影踪,先放它进来,再以灵识与我沟通,双面夹击,胜算才大,你可知道?”

    ……玉九你的原则呢?被吃了吗?

    宫异有了离开玉邈单独行动的机会,自然是欢欣鼓舞,满口答应,拖着乱雪踏出小院前,还不忘回头道:“观清,暂时委屈你和秦牧同处一室啊。”

    江循:“……”

    ——不好意思,这个伪君子一点都不委屈,反倒是被他赶走还感恩戴德的你比较委屈啊。

    屋里瞬间从四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江循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往炕上一坐,盘着腿与玉邈继续探讨蛇娘娘的事情:“我说玉九,你有没有觉得这妖物蹊跷得很?去年才来此地,逼迫村民献祭于它,又只选择一方小村残害,半分也不惹人注目,怎么偏偏今年就大张旗鼓起来,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此地有妖。”

    江循在看到此案时,心中便生了疑窦。

    按理说,从去年到现在,这蛇娘娘的行事,与一般妖魔无异。村人们纯朴胆小,害怕神魔,更怕会因此耽搁生计,只要妖魔不大开杀戒,他们自然会隐忍不言。但今年刚开春,它便一改常态,还不等祭祀的日子到来,便带领群蛇,抢走一名男童,害死一条人命,惹得山阴村内人心惶惶,生怕那妖魔犯了狂性,要屠杀整村,不得已才将此事原原本本报至官府,引起了两家仙派注意。

    好像……这蛇娘娘是在刻意搞事情,引仙派之人前来此地。

    当然,江循也不会把自己的假想当真,事情也许根本没那么复杂,保不齐是那蛇娘娘胃口大了、自己作死也难说。

    对于江循的疑虑,玉邈颔首表示赞同。但他显然对另一件事情更加关心:“你现在的修为怎么样了?”

    江循就知道此事瞒不过玉邈的眼睛,自从回了渔阳之后,他就一直在压抑控制自己的灵力,常人看来,自己不过处在刚刚突破金丹后期的阶段,只有玉邈知道他真正的身体状况。

    先进朱墟,后入西延山,经历两次生不如死的燥热后,现在的江循早有升任仙班之资,但是,他无法向外人解释这般逆天的结果,在众人眼里,秦家公子是有天分的,但绝不至于到如此夸张的程度,自己也决不能暴露分毫。

    ……否则该如何向旁人解释?

    难不成实话实说,是主角光环护体?

    江循现在就像是个暴发户,有了一国库的钱就是不敢往外花,这体验真是酸爽至极,不过好歹还有个玉邈可以全心信赖。

    江循很是骄傲地拍拍胸口:“玉九,我现在已经可以罩着你了!只要那蛇娘娘没有成神,我就可以保证你全身而退!我……”

    江循的逼还没来得及装完,一阵风便钻入了半开的窗户,房间里立时充满了浓郁的蛇腥气。

    只一个刹那,整个村落里都响起了细碎的蛇行声,吐信声,还有令人牙碜的响尾声,仿佛墙缝里、泥土下、窗棂间,每条缝隙里都有蛇在爬行,将粘滑恶心的蛇液留在每一处它们曾爬过的地方。在这样的恐怖刺激之下,村内动物齐齐吠叫起来,鸡飞狗跳,猪突牛奔,乱成了一团。

    江循呆愣三秒,一声惨叫,转头就扑挂在了玉邈身上:“玉九有蛇蛇蛇怎么这么多啊啊啊啊啊!”

    玉邈:“……”

    江循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丹宫里摸出来一瓶雄黄,咬开布塞就劈头盖脸地糊了自己和玉邈一身:“快快快,幸亏我带了好多雄黄!”

    玉邈:“……你不是能罩着我吗?”

    江循心虚地捏着玉邈的肩膀,双脚连着一下地都不敢:“我以为只有一条……你怎么不告诉我有这么多啊。”

    玉邈看着眼前人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嘴角略有抽搐,强忍下一波笑意后,才用手轻扶住了江循的腰身,发力把他箍在自己怀里:“那妖魔制造的幻声而已。等着,它马上就要来了。”

    江循双腿盘在玉邈腰上,脑袋埋在玉邈怀里作鸵鸟状。

    玉邈来得早些,也寻访过山阴村人,得知他们曾遭过两次万蛇齐行的幻声骚扰,每次都是在蛇娘娘来前一刻钟左右。第一次,村人被唬得不轻,惨叫连连,第二次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这第三次,大家也都麻木了,只各自缩在被窝里不肯出声,生怕引起蛇娘娘注意。

    所以,玉邈根本没能想到,整个农家小院里,真的爬满了色泽斑斓的蛇群,一道道纵横交错,蛇吻缠绵,一条蛇已经行到了半开的窗边,对那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露出了尖利的管状毒牙,口中透明的毒液滴滴落下,落在床侧,嗒嗒有声。

    作者有话要说:  ……

    在距山阴村虎泽涧深处,流瀑声声,草木浓郁,其间别有一番洞天。一名容颜如花、满身富丽气息的女子扭着水蛇腰进入一方石洞中,拜倒在地,面上喜色难掩:“家主,小妖已探明情况。进入山阴村的,确是那秦牧无疑!”

    她所跪拜的座上之人,正是那主持了“吞天之象”仪式的赤须人,座下的宫一冲闻言,向赤须人行下一礼,笑道:“没想到那秦牧这么快就来自投罗网了。果然家主足智多谋,提早一年设下这套子,算得那秦牧小儿未曾建过半分功勋,听说秦氏统辖范围下有妖作祟,必然前来。”

    赤须人哈哈大笑,欣然受了这顿奉承,对那座下女子道:“此人为衔蝉奴转世,即使神识未全,也不能小觑。上次不防,在他手里吃了大亏,此番定能叫他有来无回!”

    宫一冲跟着他笑,但也不忘自己开口奉承的最初目的:“不过,家主,履冰是我宫家尚存的唯一血脉,还望家主……”

    赤须人爽朗地笑开了:“宫家主自可放心,我们只要那衔蝉奴和玉氏家主的命。此次,他们就是生了翅膀,也翻不出天去!”

    ☆、第52章

    九霄变(一)

    江循把头埋在玉邈怀里,肩膀微微抽搐,脸都白了。

    他这辈子最怕的生物top3,顺位排序是蛇、蟑螂和小时候养在孤儿院里的大狼狗。即使玉邈告诉自己那是幻觉,他也无法说服自己不犯怂,索性和玉邈的身体越贴越紧,眼睛紧闭,颈后起粟,口鼻间呼出的热气节奏急促得要命。

    这时候,江循的下巴突然被一只手捏住了,半强迫地叫他昂起头来,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片温暖就贴上了他的额头,为了平衡,江循本能地一手勾住眼前人的脖子,一手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就这么盘在玉邈身上,和他额头相抵,下巴被玉邈的左手捏得有点疼,他转了一下脸,鼻尖就和玉邈的鼻梁近距离擦碰了上去。

    江循喉头一梗,脑袋里被热血冲得嗡嗡作响,玉邈的一张薄唇张开,近在咫尺的感觉让江循有种会被他吞进去的错觉:“为什么这么怕?”

    江循吞了吞口水,怕自己一个没控制好会流出来:“……怕蛇还要理由啊?”

    玉邈顶了顶他的额头:“和我在一起还怕什么?”

    江循:“……”

    对不起老师这道题超纲了我不会答。

    但事到如今,让江循下地是绝不可能的,他索性搂玉邈搂得更紧了,大言不惭地要求:“……那就抱牢我啊。可别松手。”

    把脸颊埋在玉邈的肩膀上时,江循的呼吸却比之前急促十倍有余。

    ……好险啊差一点就没忍住亲上去了。

    正为自己的自控力沾沾自喜间,江循突然觉得眼角有一线细影缓缓滑过,仿佛……是蛇影。

    江循抓住玉邈胸前衣服的手指骤然收紧,额头更用力抵在玉邈肩膀上,玉邈感应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也感觉有异,便抬起右手,摸上了江循收紧的手指,从手指缝隙间插了进去,十指交握,看上去毫无戒备。

    而两人的右手,此时都调整到了最适宜抓握兵器的位置。

    窗台上蜿蜒运动的蛇终于找好了进攻的角度,昂起三角形的蛇头,发出阴森的嘶嘶声,朝向那月光下交叠在一处的身影纵身扑去!

    在此时,阴阳在江循手上砰然绽开,血色的伞面上狂气一荡,将那飞蛇重重冲砸在床上,而伞面一撤,广乘的剑光也随之划出,将三两条接续扑来的花蛇斩成了数段,那飞在半空、鲜血淋漓的蛇头撞在了墙面上,又弹开,竟转头朝江循的颈后咬来!

    江循握紧仙人骨伞柄,将伞举在头顶,巨大的伞面整个护住了他的后脑与颈后,那袭来的蛇头一口咬在了伞面上,立即被伞面吸去了精气,软塌塌地掉在地上,像是一只狼狈的黄鳝。

    单手揽过江循的腰,玉邈掐起一个定格时间的法诀,同他一道跃出了门,在空中轻点几下,便落在了屋顶之上,他一剑扫去一大片僵硬的蛇体,和江循一起找了个落脚地。

    待扫除干净,时间定格已解,江循一个晃神,便被居高临下看到的景况惊住了。

    ——满坑满谷的蛇在乱窜,蛇行之声满布全村,家家户户里传来凄惨的悲鸣,宛如修罗场。江循的眼力极好,他一眼便扫到,在邻家的农舍里,一条蛇正与一只布满斑驳血迹的竹蜻蜓滚在一起。

    江循的眼睛红了。

    对了!乱雪!乱雪他们在哪里?

    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远方,江循的喉头一窒,几乎忘记了呼吸。

    乱雪倒在了蛇群中,整个身体已经被蛇堆蚀空,一只细长身子的小蛇从他被吃了个干净的眼眶中钻出,他握着青鸾的手掌只剩下森森白骨,骨头由于沾满了蛇的口水与毒液,而被月光折射出银白的光。

    江循几乎是睚眦尽裂,手中阴阳受到主人情绪影响,狂气翻卷,煞风滚动,他竟然一把甩开了玉邈,纵身从屋顶上跳下!

    落在蛇堆中的瞬间,阴阳伞尖骤然将地面破开了一条十数尺长的裂缝,所有在这条裂缝上纠缠、爬动的蛇都被伞尖上流动的狂气剖飞震开,但有无数条蛇浪,在察觉到江循的存在后,屈体躬身,像流星箭矢一般朝江循飞扑过来。

    玉邈根本没来得及伸手扯住江循,眼看他就这么纵身跃下屋顶,脸色遽变:“秦牧!你做什么!”

    在玉邈的眼里,蛇的确是满村爬行,屋顶上的蛇也是发狂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清理不干净,但哪里有乱雪伏尸的影子?!

    ……

    山阴村村尾的一间空房里,乱雪与宫异也听到了簌簌的蛇响,宫异皱着眉,抱着骨箫天宪,有点烦躁地抱怨:“怎么这么吵啊。”

    乱雪好端端地坐在宫异身旁,闻言,立刻很是乖巧地用胳膊护住了宫异:“有我在,不要怕。”

    宫异一把把他推开:“笨蛋!我怕什么!这蛇声说到底都是幻觉,小心你家公子才是!堂堂一个世家公子,胆小如鼠!”

    乱雪眨眨眼睛,嘴角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睛笑得弯弯:“老鼠,小小的,也很可爱。”

    宫异乜了乱雪一眼,哼道:“是是是,你家公子最可爱。”

    他胸口泛酸、低头把玩箫身时,突然觉得身后有一片沉重的阴影压了上来。

    乱雪从后面拥住了他,贴在他耳朵边认认真真道:“你最可爱。我想你了,履冰。”

    宫异差点儿一口气没倒上来,一张俊秀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绯红色,他慌到连推开乱雪都忘了,低头捏着天宪嗫嚅:“……我才不想你呢。”

    乱雪很是失望地“啊”了一声,但很快就振作了精神,把怀中人珍宝似的搂得更紧了:“没关系!我,很想履冰!我想着你,就可以了。”

    宫异的脸红得像是被煮了一样:“……谁……谁要你想我!我不稀罕!我可是宫家家主!你——你是个小厮!你怎么可以想我!你怎么配想我!你你你……”

    ——我说了什么啊啊啊快住口!!明明当初是想着这山阴村是秦氏的地盘,有可能见到这傻子一面,才特意跟观清说要跟着他来调查的!快道歉啊道歉啊!

    可抱歉的话到了嘴边,硬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宫异只得攥着天宪,紧张地耸着肩,生怕身后的人叹息一声,把自己推开。

    少顷,身后的人笑出了声,宫异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侧脸上落下了一记温软的轻吻:“我就是想你。不管你是谁,我都,想着你。”

    宫异拧紧衣角,羞得坐立不安,被亲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似的麻烫,他喘了两口气,竭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外面的动静上:“你听外面!都是蛇!你就不能……”

    说到这儿,宫异陡然倒抽一口冷气。

    说曹操曹操到。

    一条鸡冠蛇从窗边幽幽地探出了头来,绿豆似的黑亮呆滞的眼珠与宫异相接的一瞬,它腮下的鸡冠状肉穗疯狂震动起来,从鲜艳的红色变成了暗沉的紫色,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宫异一把把乱雪推开,根本没来得及动用灵力,那蛇便弹簧似的从窗边激射而起,朝宫异面门疾扑而来!

    电光火石间,宫异哪里还来得及动用灵力,只能握紧手中天宪,狠狠挥了出去,却砸了个空,手臂则猛地往下一沉。

    宫异缓缓抬起眼皮,脸色陡然绿了。他最不愿出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鸡冠蛇盘踞在了他的手臂上,冰凉滑腻的蛇尾兴奋地拍击着自己的皮肤,棺材一样的蛇头向自己的面门缓缓探来……

    宫异的心瞬间凉了个透彻,脸白如纸。此蛇之毒前所未有,他在曜云门中研习此类毒虫猛兽时,最惧怕的就是鸡冠蛇,谁想这次这么寸,偏偏就碰上了它!

    在意识到自己命数将尽时,宫异咬紧了牙关惨声大叫:“乱雪!你跑!快跑!!”

    然而,被撕咬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宫异吐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睁开眼睛。

    ——他刚刚还被一盘恶心的东西占据的手臂,竟然被乱雪攥在手里。

    乱雪琥珀色的异域眸子里闪烁着满满的担忧:“履冰。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那条蛇呢?

    听了宫异的疑问,乱雪反倒露出了更加困惑的表情:“……蛇?什么,蛇?不是,幻觉吗?”

    ……幻觉?

    宫异还想争辩,幻觉怎么可能那么真实,他刚刚明明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蛇在自己身上缠动的感觉,那令人作呕的蛇鳞摩擦皮肤的感觉还在,可话刚到嘴边,他便噎住了。

    这是……“九霄变”?

    有人在这小小的山阴村,设了上古的邪法“九霄变”?

    宫异曾在典籍中读过关于“九霄变”的记载。此乃至阴之术,专为正道修仙之人所设,必得献祭二十五人作为生贽,才能启动此阵法。凡中“九霄变”者,将身陷自我制造的迭迭幻境之中。灵力越高强、恐惧越多的人,所看到的幻境就越为恐怖,越为震撼,越难以逃脱。很多身中“九霄变”的修士,会在周遭一片正常的情况下精神失常,奔走砍杀自己的幻觉,直至灵力竭尽而亡。

    譬如,宫异接收到的讯号,一直是“山阴村中,蛇娘娘出行前必要制造幻音”,所以在和乱雪对话时,他并未产生什么幻觉,但为了岔开话题,他把注意力放在了“蛇”上,很快,他最惧怕的鸡冠蛇便从幻境中脱胎而出。

    随着思维的飞速运转,宫异的身体越发寒凉。

    那所谓的“蛇娘娘”,是否真的存在过?

    作者有话要说:  村人只是根据蛇行的痕迹,判断出有“蛇娘娘”的存在,“蛇娘娘”之前也杀了数个进山砍樵狩猎的人,又趁春秋两季的深夜进村,各偷走一对童男童女,之后便再无猎杀之事发生。

    这和传说中的镇守剥削一方的妖兽的诸项行径,简直毫无出入。

    就连宫异自己都凭经验做下了判断,更无怪山阴村村民会自然而然地认定,只要向“蛇娘娘”献祭孩子,便能保四季无虞、风调雨顺。

    但是,换个思路,“蛇娘娘”在山林中屠戮的那些樵夫猎户,再加上去村中偷走的童男童女,以及前些日子杀死的胡大娘及其孙子,林林总总加起来,仿佛恰好是二十五个人,正巧够布施下“九霄变”的阵法!

    而自己和观清一入村,就接收了暗示:这里有蛇,有极其凶悍的群蛇与蛇母,所以,在听到响彻全村的蛇声时,他们若是心中生了惧意,若是产生了关于“蛇”可能随时出现的想法,就会跌入相应的幻觉中,再难自拔。

    那么……幕后黑手是谁?从去年就设下了陷阱,专等着来调查“蛇娘娘”的正派修士到来的,究竟是谁?

    说实在的,要破“九霄变”不算太难,可以像宫异这般,自行意识到“九霄变”的存在,也可以像乱雪这般,心思单纯如白纸,没有太多幻想,自然不会中招。

    但是……

    观清和秦牧他们呢?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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