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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江循知道玉迁是何意,拍拍他的肩膀:“观淮,稍安勿躁。你指给我百草宫在哪里便是。玉九现在在明照殿,你快去把情况同他说清楚,好让他做出应对之策。”

    玉迁颔首,转身欲走,突然又折了回来,一双淡然的眸子锁紧了江循,认真纠正道:“……七哥。”

    要是正常人,肯定得被玉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得一头雾水,但和乱雪相处日久、习惯了做断句理解的江循却很快了然:“好好好,七哥,你快去罢。”

    送走玉迁,江循直奔百草宫。

    百草宫宫外苍林蔽日,蔚然深秀,药香百米开外就沁人心脾,江循几乎是闻着味儿寻来的。

    门口有四个身着琉璃白衣的玉氏弟子守戍,江循撩开衣袍,数步登上阶梯,冲那四位守戍者点点头,正准备进门,四把镶金刻玉的剑就齐齐拦在了江循胸前。

    为首的玉氏弟子眸光中尽是冷淡:“此乃玉家重地,请江公子不要随便乱闯。”

    江循被这当胸一拦一推,差点儿滚下台阶去,好容易踉跄两步才站稳了。

    江循有点儿尴尬地露出笑容,用指头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是来探病的,还带了药来。”

    戍守的弟子却不为所动,其中的一个更是漠然道:“不必。琅琊翁妙手回春,定能治好我家公子,无需你一个外人挂心。”

    江循垂下头,咧嘴一笑,点了点头,道了声“叨扰”,就转身下了阶梯,谁想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讽刺:“还请江公子换下这身玉氏的衣服。要是旁人看到,少不得以为你江公子真的是我玉氏之人。”

    江循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也不回头,沉默着站了很久,才发出了一声轻笑:“好。”

    ……妈的明天就把玉邈的衣服扒下来穿,看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江循磨着后槽牙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绕到百草宫侧面,攀着一棵百年老树的枝桠,麻利地攀到树顶,双臂撑在围墙上,眼见院落中尽是端着药盅往来的小童,忙碌得紧,也没人注意这边,他就踏上墙头,纵身跃到了宫内的一棵枝叶浓密的老树上。

    早在曜云门里,玉邈就把江循的爬墙技巧磨炼得炉火纯青,但是这不妨碍江循在跳进来后,环抱着树身犯了半天的晕。

    ……真特么高啊。

    晕乎乎的江循自己都觉得自己像白求恩似的,千里送药,精神可嘉。

    抱着树缓了半天,江循正琢磨着该怎么悄悄地摸下去才不会被叉出去,就听到百草宫门口一阵喧闹,那日前来放鹤阁的玉家几兄弟鱼贯而入,紧闭着的殿内大门也敞了开来,一个一身仙风的老者从内踏出,迎上了几兄弟。

    这想必就是那戍守弟子所说的“琅琊翁”。

    隔着老远,一股血腥气就迎面呛来,可知玉逄伤势有多么严重,江循抱着树,竖起耳朵来,细听起几人的对话来。

    远远看去,几人面上都带着焦急之色,琅琊翁也看出了这几位公子的焦灼,马上安慰道:“八公子血已止住,断骨再续,已无大碍,各位公子无需担心。”

    三哥玉迢仍是不放心,和大哥二哥一起进了百草宫正殿查看玉逄的伤势,其他几个留在殿外,眉头不展,六哥玉逸则扬声唤道:“怀桑!怀桑!出来!”

    一个弟子从门外跑入,径直拜倒在地,江循凝神看去,竟是刚才在门口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之一。

    玉逸咬牙切齿:“你是怎么看顾我八弟的?你不是他的小厮吗?”

    其实各家公子都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感情笃厚,忠心无比,但在曜云门进学时,很少有把自家小厮带来的。大家都觉得既是进学,殷氏又有专人负责洒扫整理、供给书墨,就不必带那些多余的人来。只有秦家爱惜独子,才专门跟纪家主打了招呼,让江循带了乱雪一同前来。

    因此,江循从未见过玉逄的小厮怀桑。

    怀桑的眼圈微红,双拳攥紧抵在地面之上,声音发颤:“……回六公子,秦氏说,玉氏与妖邪为伍,窝藏秦氏逆徒,从今以后,玉氏与秦氏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敌,秦氏弟子但见我玉氏中人,皆可杀之!”

    江循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圈紧了树。

    玉逸呆愣了片刻,玉迢等人便从正殿内迈步走出,三人表情均是晦暗不明,在路过玉逸身边时也没有停留。

    琅琊翁不禁问道:“三公子要做什么?”

    玉迢头也不回:“……砸了渔阳山。”

    玉逸回过神来,回头与几个兄长交换了视线后,点一点头,跟着玉迢就要出百草宫去,琅琊翁拉都拉不住,孰料几人刚走出几步,就齐齐刹住了步子。

    从江循这个角度来看,百草宫宫门处是死角,他看不清那里是什么,但见几个玉家公子哗啦啦跪倒了一片,他便觉得心里不安。

    而下一秒,江循就听到了玉迢弱弱的声音,他竟是瞬间被削去了一半的气焰,连声音都是含在嗓子里,模模糊糊地听不分明:“父亲。”

    江循眼前一黑。

    ……公爹。

    江循这下是彻底不敢现身了,隐身在蓊郁的枝丛里,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江循是见过的玉中源,只是少有交游,也不知道此人性情如何,现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江循的双腿又开始忍不住打颤。

    玉中源并未问及这帮弟控准备去打砸抢烧渔阳山之事,他越过跪倒一片的人丛,问琅琊翁:“观音现在情况如何?”

    琅琊翁请玉中源入殿,而父亲没说起,这帮兄弟也不敢起来,地上乌压压地趴了一群,直到玉中源重新迈出殿门,走回几人身前,玉逸才咬牙一拜道:“父亲!请父亲为观音做主。那秦氏简直欺人太甚!”

    玉中源面上仍是看不出半分喜怒来:“那位江公子在哪里?”

    江循:“……”

    不好意思公爹,我在树上,实在不便在此时下来拜见。

    这问题一出,这些兄长都忍不住有些傻眼,玉迢开口为江循申辩道:“此事与弟妹……”

    玉中源一个眼神,玉迢立刻不敢多言,一旁的怀桑抿了抿唇,一张口就把江循给卖了:“禀家主,刚才他想要进入百草宫,被弟子阻了回去,现在应该在放鹤阁。”

    ……不,我在树上。

    玉中源瞄了怀桑一眼,嗓音里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我不是家主。阿邈现如今才是玉家之主,不要混叫。”

    简短的言语却逼得怀桑背上渗汗,他再不敢多说话,一伏到地。

    眼见着玉中源走出了百草宫,玉迢忍不住踹了玉逸一脚:“还不快去叫小九啊!”

    这帮人涌出百草宫后,树上的江循陷入了深深的惆怅中。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他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呢?

    江循在内心踌躇了一秒,果断选择抱紧了树。

    他背靠在皴裂的树皮上,轻逗着从树的缝隙间冒出的蚂蚁,偶尔数一数叶影有几片落在自己的袍袖上,在漫长且无目的的等候中,他还发现了一只蜗牛,以及它的软体爬过后,留下的湿漉漉的粘液痕迹。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江循也想了很多,想那句“秦氏弟子但见我玉氏中人,皆可杀之”,想那句“砸了渔阳山”,想着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应宜声。眼见着树影流转,天边的艳阳最终变成残阳,他也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他倒真希望一辈子待在树上,但他心中明白,最终,他还是要脚踏实地地去走自己该走的路。

    在夜色彻底降临时,江循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舒展了一下发麻的双腿,刚想伸个懒腰,就听得茂密的林叶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舍得动了?”

    江循受此惊吓,差点儿一个侧翻滑下树去。

    好容易惊魂甫定地坐稳当了,眼前的叶帘被人拂了开来。

    玉邈纵身跳到了江循藏身的这根粗枝上。

    这树枝虽然粗壮,但也经不得两个青年的体重,当即就剧烈摇晃起来,唬得江循抓住了旁边的一根树枝:“你你你下去!下去!会断的!”

    玉邈却不听他的,拨开那些用来遮蔽的枝叶,一步步朝他走来,直走到他身前,才单膝蹲下,淡漠的眸子里晃着叫江循捉摸不定的光。

    江循咽了咽口水:“你父亲还在吗?”

    玉邈替他摘去鬓边沾上的一片绿叶,答:“久久不见你的人影,便走了,你尽可以放心。”

    江循这才舒了口气:“他没难为你吧?”

    玉邈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仍然盯准了江循:“你在这里躲了一天?”

    江循把脚踝往他前面一送,笑靥如花的:“你说呢?麻了,揉揉。”

    玉邈接过了他的脚腕,但眼睛还追随着江循,看了半晌之后,眉心微微蹙起。

    这些日子来,江循就算笑也带着点愁绪,常常一发呆就是半天,玉邈总觉得就连自己也不能完全知晓他的心事。

    但现在,他发现江循的笑好像带着点儿如释重负的味道。

    ……仿佛他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样的异常不能不让玉邈心中生疑:“我刚刚去看过了八哥,他的情况不坏。所以你不要生些旁的心思。”

    江循扬起半边眉毛,笑道:“我哪有什么旁的心思?走走走,你先下树去,抱我下来。我可不敢往下跳。”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玉邈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跃下枝头,轻捷无声地落于地面,随即便对着树上的江循沉默地张开了双臂。

    江循为保万一,双腿盘紧了树杈,倒挂着荡到了树枝下,倒立着对玉邈伸出双手。

    玉邈却没有接住他,而是交握住了他的双手。

    江循晃晃荡荡地挂在半空:“……玉九?”

    玉邈一语不发地迎上来,就以这样的体位轻轻吻住了江循的双唇。

    江循被吻得猝不及防,忍不住合紧了玉邈的手指,好保持平衡。

    ☆、第78章

    心思(二)

    江喵跳起来给玉九一个么么哒

    #你要往哪儿走,把我灵魂也带走#

    江循手足冰凉,一瞬间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但他好歹克制住了把伞扔下掉头扑到玉邈怀里的条件反射。

    玉玉玉玉九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刚刚那儿有鬼啊!那儿啊!活的啊!

    玉邈却毫无意识,从刚才开始就连头也没抬一下。

    江循在死机n久、得以重启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天晚上那股弥漫在小径上的恶气,今天却并没有出现,也难怪玉邈察觉不到。

    ……不对劲。

    昨天那股气息,江循起先并未觉察到,只和玉邈一起出来的时候才嗅到,追至听石斋的时候,气息又消散殆尽,那时江循对宫异还有些疑心,可现在看来,这东西倒像是能控制自己的气息流动。

    昨天它去了宫异的听石斋,今天又在宫异出事的时候现身……

    江循愣了一会儿神,好容易等到知觉恢复,就听到了殷家子弟冷冷的讥刺声:“……这座位上可有写你宫异的名号?你凭什么处处占先?”

    宫异气得眼圈通红:“我是宫家家主,自然与你们不同,那位置就该是我的!”

    这话一出,几个殷氏子弟对视一番,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家主?敢问宫家主,你们宫家可还有旁人?”

    这话锋芒太利,生生在宫异的心口戳出了个血洞,他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却被他憋在眼眶里圈圈打转,额头上绽开了青筋:“你们休得妄言!宫家会在我手上重新振兴,你们……”

    他的话被淹没在了一片哄笑声中。

    “振兴?凭你一个?你除了一柄天宪还有什么本事?”

    “可别这么说,宫公子将来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一代代生下去,千秋过后,宫家生也能生出个大族来,重现当年盛景啊。”

    “话是这么说,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入你宫家的门啊?早些年应宜声还在,无论谁贴上宫家就是个死,现如今有了那钩吻太女,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起来,几月前宫公子死的那个小厮叫什么来着?”

    这话句句生刺,别说宫异了,就是江循听来都闹心,话越说越过分,他终是忍无可忍,调转伞尖对准了那为首刁难人的殷无堂:“……他叫明庐。殷家各位,若无别的问题请各回各位,不要咆哮学堂。”

    殷氏宗族庞大,这几个子弟都是殷氏旁支所出,自恃为望族殷氏之后,任性胡为是常有的事,见江循发声替宫异分辩,殷无堂冷笑一声:“往日可不见秦公子和宫公子如此要好,莫不是秦公子好龙阳,想收了宫公子做个兔子?”

    宫异顿时气得小脸惨白,殷无堂满得意地越过江循肩膀,俯视宫异。

    应该说,殷无堂完全没把江循放在眼里。

    这位秦家公子性情温和,软得跟团面似的,简直能任人搓圆捏扁,所以,当殷无堂整个人横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才趴稳的时候,他还没能反应过来。

    过了段时间,耳边的蜂鸣声才退去,腮边麻痛得他张不开嘴,他正勉强往起爬,就见一张脸靠近了他,越靠越近,殷无堂眼前金星飞舞,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一双莹润的唇,向上移去,便是一双带着绝顶骚气的眼睛,桃花泛泛,轻轻的一眨,便带出了几分诱惑的笑意。

    江循提着阴阳,越过一众呆愣的人,拎起殷无堂的前襟,凑在眼前看了看,故作浪荡地一笑:“若真要找个兔子,我倒更中意殷公子些。”

    不得不说,这张自带风流的脸相当好用,自己的唇只凑在离殷无堂的嘴唇三寸远的地方,一字一字地带着媚气拂在他的脸颊上,这般暧昧的距离,让周围的一干人等全部目瞪口呆。

    江循:“……不行了。”

    阿牧:“……唔?啊?”

    江循:“这次我觉得我好帅。”

    江循的确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巧妙,他本人是个清心寡欲的,偏偏穿成个招蜂引蝶的媚相少年,不少世家的姑娘都有意无意地来找他说话,江循又是看过《兽栖东山》原著的,看到姑娘甲,就想起来原著里自己好像和她倒挂了葡萄架,看到姑娘乙,就想到原著里她和自己在房顶上的对月八式、九浅一深。

    这么天长日久的下去,江循怕自己受不了,索性趁机浪上一把,至少能隔离掉一大批接受不了龙阳之好的小姑娘们。

    阿牧:“……○| ̄|_你回头看看。”

    江循正沾沾自喜,依言回头一看,顿时喉头一梗,差点儿被自己呛死。

    纪云霰就站在花窗边,唇角含笑,一如江循的高中班主任,那个酷爱把一张大脸贴在教室后门玻璃上的妇女。

    循着江循的视线望去,在场几乎所有的殷氏子弟都铁青了脸色,小跑着各归各位,正襟危坐,但显然已经晚了,纪云霰悠悠踱到门口,下令:“殷无堂,殷无臻,殷无越,殷无乾,公课结束后来白露殿找我。”

    几个刚刚才耀武扬威的家伙马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小白兔似的说了声“是”,连个多余的字儿都不敢多说。

    言罢,纪云霰朝向了江循,粲然一笑:“……秦公子对我殷氏子弟有兴趣吗?”

    ……江循仿佛明白了,为什么玉邈刚才还能不动如山地坐在原地,任由殷氏子弟作死。

    他忘了纪云霰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公学这边转一转。

    所幸江循脸皮够厚,直起腰来收起手中阴阳,笑道:“云霰姐能准吗?”

    纪云霰挥挥手,玩笑道:“反正都不省心,看中哪个你挑了便是。”

    殷家的几只作鹌鹑状,大气都不敢出。

    纪云霰转身走后,殷无堂灰溜溜跑回了座位上,宫异的那张书案也乖乖留了出来,宫异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一眼江循,嘴唇动了动,但终究也没说什么,撞开江循的肩膀,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把被墨染脏的青衫脱去,垃圾一样团作一团,丢在了外面。

    他回去更衣,江循也合了伞,回到自己位置,秦秋立刻凑上来星星眼:“哥哥你好厉害!”

    江循温柔一笑,抬手顺了顺她的毛,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了花窗处。

    一场闹剧过后,江循也没能忘了那莫名出现的鬼美人。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冲着宫异来的?鬼美人既然能掩藏自己的气息,又为何要露出端倪来?

    江循本来就想着鬼啊神的,敏感得很,当察觉到有视线在注视自己时,他立时一阵恶寒,马上转身去寻视线的来源。

    公学里人还未齐整,大家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乱雪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玉邈正合上手中书卷,轻轻放在桌角边沿,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江循很快发现是谁在偷看自己了。

    殷无堂慌乱地撤回了视线,由于太过紧张,后背都紧绷了起来。

    阿牧很是担忧:“他不会是想报仇吧?”

    江循:“……我觉得不是那样的。

    阿牧:“咦?为什么?”

    江循:“……正常人会对刚刚揍过自己的人脸红吗?”

    阿牧:“那说明他真的是很生气啊。Σ(°△°|||)︴……看,他又偷看你了,一定是想报仇。下了学我们和枚妹一起走吧qaq”

    江循:“……阿牧你别说话了,我想静静。”

    他只是随口一撩而已!预期目的也只是想让妹子们对自己敬而远之!根本没有想过要搂草打兔子啊!

    ……老天保佑这货不是个抖m,老天保佑他只是看我不爽想揍我一顿。

    江循一直纠结到展枚进入学堂,才和他聊上两句,好排遣内心见鬼的忧伤,然而背后仍然有一道目光,在不断视奸他。

    他果断装死,全程没抬头,心无旁骛,沉醉学习,不能自拔。

    除了这些波澜,这天过得倒也平顺,散了课秦秋就拉他去后山玩儿,江循当然是千哄万哄地顺着她,眼前却不断地闪现那水墨女鬼的脸,还有殷无堂瞟着自己时红得不正常的耳朵,时常发愣。

    等从后山回来、送秦秋回了居所,江循独身一人走在花园中,满脑子就只剩下了那含笑的女鬼。

    他正战战兢兢,怕那东西会随时出现给自己一个惊喜,就看到前方迎面走来了一个琉璃色身影。

    江循如获至宝,颠颠儿迎了上去,还没等开口,那人便冷了脸,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江循起先以为玉邈身边跟着那个性子活泼的八哥玉逄,或是那个无口严肃的七哥玉迁,果断收敛表情,装作与他不相熟的模样,擦肩而过,可走出老远,江循也没看到什么人跟着他。

    他惊讶,回头看去,却已经不见了玉邈的影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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