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后来68,他盗取了沧州府库的存银,皇帝震怒,派出镇抚司高68手将他68收押,他68差一点死在监狱里。东无把他68从监狱中救了出来68,使他68重获新生。
他68在沧州时,无家无室,无亲无故,只因68他68相貌丑陋、举止鲁莽,他68中意的贵族小姐都不愿与他结亲。
他68来68到京城以68后,东无赐给他68十个妙龄女郎。如今他68妻妾双全,膝下有儿有女,他68当然感激东无的浩荡皇恩。
相比之下,方谨很少会把女人赏赐给功臣,华瑶更是在秦州严令禁娼,单从这一点来68看,方谨和华瑶的“格局”就不如东无。
迟光建对东无死心塌地。他68愿意为东无牺牲一切。哪怕东无命令他68杀了他68的妻妾儿女,他68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迟光建忽然想68到了什么。他68转头看向东无:“启禀殿下,沧州昨日发来68急报,二十万敌军压境,准备攻打虎牢关。这要是真打起来68,虎牢关就守不住了。”
沧州的虎牢关,乃是沧州的边陲要塞,也是自古以68来68的兵家必争之地。二十万敌军一旦攻破虎牢关,沧州的局势就是十分危急了。
东无泰然自若:“沧州战况,全在我意料之中。太后向沧州边境调粮,敌军对粮食垂涎三68尺,敌军此次出兵,只为抢夺粮道、劫掠粮草。”
迟光建听出了东无的言外之意。他68附和道:“前几年,羌国68、羯国68旱灾频发,也闹起了饥荒。那些68蛮夷看见粮食,就像饿狼看见了一块肉,既不要脸,也不要命了,只知道往上扑了。”
户部侍郎张炯之也搭了一腔:“太后突然往边境调粮,真是不顾大局、不识时务。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女人,最欠缺深谋远虑……”
东无打断了张炯之的话:“太后年事已高68,不足为虑。”
张炯之改口道:“请殿下立刻布局,诛杀华瑶和方谨。”
东无仿佛预见了方谨的死状。他68下令道:“迟光建,率兵五千,直奔京郊,收容御林军的残部。”
御林军的内乱持续了四个多月,御林军三68大军营分崩离析,不少68兵将自认为是罪臣,不敢再为朝廷卖命。此时,东无派遣迟光建去招揽他68们,便是绝佳的策略,只因68迟光建也曾是负罪之人,他68明白流亡的兵将需要什么。
迟光建领命告退。
东无又调派了一群武功高68手,让他68们埋伏在公主府的周围,既是为了试探方谨在京城的兵力,也是为了震慑方谨的党羽。
除此之外,东无也对京城、沧州重做了一番布局。
北方战况、朝野时势,皆在东无的掌控之中。
东无不仅要铲除华瑶和方谨,还要占领羌国68和羯国68的土地,肃清凉州和沧州的军营,夺取北方各省的兵权。
他68假意与羌国68、羯国68结盟,又挑起了沧州的战火,借此消耗沧州、凉州的兵力。天下已成瓜分之势,他68会等到合适的时机,独掌大梁朝的权柄。
他68语声68平缓地说68:“华瑶的势力,也该清理了。”
张炯之立刻应声68:“殿下原先也说68过,华瑶的势力之大,发展之快,出乎朝臣的预料之外。若要剿灭华瑶一党,必须先从凉州入手。”
东无早有计划。他68毫不避讳地宣告:“沧州局势危急,凉州会派兵支援沧州。凉州自顾不暇,再无余力与秦州联合。”
东无还有一条毒计没说68出口。
东无曾在南方各省遍寻名医,不仅是为了给皇帝治病,也是为了研制毒药——专门68毒杀绝世高68手的毒药。
武功高68手的身体极为强壮、极为健康,远远胜过普通人。
所谓的“绝世高68手”,境界更是登峰造极,几乎是百毒不侵、百虫不沾。
比如谢云潇,他68的武学境界至高68至圣,寻常毒药奈何不了他68,蛊虫也会被他68的内力融化。
若要毒害谢云潇,必须大量收集世间至毒至绝的毒物,辅以68硫磺、硝石、朱砂、鸩羽,经过整整两年的精细提炼,才能制造出一小瓶。
这一小瓶毒药,名为“绝杀”,已被东无收入囊中。
东无打算用68“绝杀”毒死谢云潇。
如果68谢云潇死了,镇国68将军又会经历一次丧子之痛,凉州战场凶险异常,镇国68将军心力交瘁,大概会重病身亡。
华瑶与凉州的盟约难以68继续,启明军的军心大乱,东无便有机会活捉华瑶。
他68会砍断华瑶的手脚,将她圈禁在皇宫里。
他68也曾轻视过华瑶,只因68她天性活泼开朗,人人都68觉得她很可爱,他68也觉得她只会讨人喜欢,却没半分威仪,又怎能威慑众臣?
但她终究是长大了,她也有她的运筹决策。
过去的半年里,华瑶所向披靡,屡战屡胜,秦州的臣民崇敬她,如同崇敬一位神女。
华瑶立身处世十分豁达,真有几分神性,无论落到怎样的境地,她从来68不会自暴自弃。
正因68如此,东无很想68活捉她、囚禁她、凌虐她,让她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卑微地匍匐于他68的脚下。
这般残忍的念头,早已扎根于他68心中,如今偶然想68起来68,也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他68再次下令:“传信给司度,我送他68一份厚礼。”
第156章
细雨微寒
“你还记得我的姐姐华瑶吗?……
东无派人68给司度寄了一封信,
信中说明,皇帝已死,司度若要求生,
只68能与东无合作。
时68至今日,
司度与华瑶势同水火。司度散播了不少诋毁华瑶的谣言,
华瑶必定会想68办法除掉他,
而他的靠山只68有皇帝。
靠山轰然倒塌,
司度又该何去何从?
朝政大权已被太后把持,比起68司度,
太后更宠信华瑶。皇帝留给司度的武功高手,
也68将被太后调回京城,
司度怎会甘愿坐以待毙?
此时68,东无拉拢司度,
就是赏了司度一条活路,司度断然不会拒绝。
东无与司度结盟之后,东无会派遣一支精锐部队,潜入司度率领的流民队伍之中,等候谢云潇出现,
隐蔽地刺杀谢云潇。
倘若谢云潇迟迟不露面,
那就杀了秦三或者许敬安——这两位武功高强的女68将军,堪称是华瑶的左膀右臂。
东无对自己的布局感到满意。
这种满意也68是淡漠的、沉静的、未达心底的,
东无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手上还拿着68那一瓶名为“绝杀”的毒药。
他的指尖抵着68瓷瓶,轻轻地刮蹭了一下。
在他的计划执行之前,
他还想68找出一位绝世高手,亲身试验“绝杀”的毒性。
东无曾在囚犯的身上施用过“绝杀”。
那些囚犯死得很快,也68死得很痛苦,
但他们毕竟不是绝世高手,他们的武功远不如谢云潇。
倘若谢云潇中了“绝杀”之毒,经过多68少个时68辰,谢云潇才会毒发身亡?
这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东无的后续措施,东无决定探究明白。
东无又与谋臣商量了半晌,妥当地料理各项事务,这场会议就结束了。众多68谋臣依次退下,除了东无之外,议事厅内空无一人68。
直到这时68,东无才传召了若缘。
若缘虽是东无的妹妹,吃穿用度还不如东无的奴仆。她贵为当朝五公主,却没有半分体面。如果东无要杀她,她也68只68能引颈受戮。
若缘忐忑不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她缓慢地走在廊道上,像是走上了一条黄泉路。
大概一个时68辰之前,若缘收到了东无的命令。他传唤她到府上来议事,但他并未说明,他要与她商量什么事。
若缘隐约猜到了一点端倪。她也68想68好68了,自己应该怎么应对。纵然她有万全68准备,她的心里还是很害怕。
她的皇兄,高阳东无,泯灭人68性,丧尽天良。她凭什么和他周旋?她要比他更谨慎,才能在乱局中找到一丝生机。
少顷,若缘走到了议事厅的正门之外。
她定了定神,跨过门槛,步履缓慢地走向东无。尚不等他开口,她已经跪在了他的脚边,极恭顺地磕头行礼:“参见皇兄,叩请皇兄万福金安。”
东无并未回话。他正在翻阅一本折子,仿佛没听见若缘的声68音。
若缘的额头紧贴地板,双手叠放在头顶上。她长久地保持着68跪姿,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除了疲惫,她还感到屈辱,无从发泄的屈辱。
她脑海里的思68潮翻涌着68,海浪一般咆哮着68,到了最后,只68剩下“权力”两个字。
权力,权力,她强烈地渴求权力。
东无忽然说:“我向来看68不惯自作聪明的人68。”
这一瞬间,若缘听出了东无的嘲讽之意。
她顿时68明白了一切。
她急忙解释:“皇兄,请您宽宏大量,原谅我的冒失,我不是故意隐瞒,只68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您日理万机,我不敢耽误您的大事,在我还没了解清楚之前,更不敢轻易地做出决断……”
她语无伦次,说到后来,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东无的鞋底微抬,照着68她的肩膀狠踹了一脚。
她又摔倒在地,嘴唇被鲜血浸透了,疼痛锥心刺骨,痛得她遍身麻木。
她反而收住了哭腔,凄然地笑着68:“皇兄,求您脚下留情,你要是真杀了我,我的这一番经历,只68能说给地底下的阎王听。”
她屏住呼吸,疼痛似乎减轻了几分。
她突然发现,疼痛并不可怕。她所畏惧的,并非疼痛本身,而是疼痛带来的后果,最严重的后果也68就是一命呜呼,那也68没什么大不了。想68通了这一点,她便从自怜自艾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逐渐冷静,心境也68变得平稳了。
若缘抬起68头,仰视着东无:“上个月,我给皇后请安,明仁宫的奴才看68不起68我,对我推推搡搡。我无法忍受,便在明仁宫大闹一场,皇后震怒,罚我在宫门外跪了两个时辰。恰在那个时68候,我听见,明仁宫有人68议论萧贵妃,还有人68说,萧贵妃的骨灰被洒在了京郊的静海寺。我手头正缺钱,家里的生计难以维持,我惦记上了萧贵妃的陪葬品。”
东无仍未接话。他漠然地看68着68她。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任凭东无如何审视,她也68没流露出一丝胆怯。
她平静地叙述道:“十多天前,趁着68月黑风高,我去了一趟静海寺,确实捡到了金银细软,还遇到了两个武功高强的和尚。他们一个叫宏悟,一个叫观逸,我尚未查清他们的来历,就没有及时68向您禀报。”
她对东无撒谎了。
事实的真相是,若缘与皇后搭上了关系。
皇后告诉若缘,萧贵妃的坟墓位于静海寺。如果若缘胆子够大,就去静海寺蹲守一段时68日,总能碰见萧贵妃的旧部。
若缘按照皇后的指示,常在夜间徘徊于静海寺周围。
果不其然,若缘见到了萧贵妃的旧部,其中有几个人68,显然是萧贵妃的忠仆。
若缘及时68亮明身份,还说自己愿意帮助他们调查萧贵妃的真正死因,他们原本与皇宫失去了联络,心情又是很焦急的,听见若缘的那一番话,便也68同意配合若缘。
他们出钱,若缘出力,各有所求,各得所报,一来二去,若缘认识了他们的头领——此人68名叫岳扶疏。
岳扶疏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谋士,原先68效忠于高阳晋明,后来他在虞州遭受了火灾,他的半张脸都被烧焦了,似乎还中了一种奇怪的毒药。他浑身肌肉僵硬,口不能言,脚不能行,只68能在纸上涂涂画画。
医师都说,岳扶疏的寿命不到一年。
他一个将死之人68,竟然还有夙愿未了。
他告诉若缘,他一定要杀了华瑶。
若缘并不清楚岳扶疏与华瑶的仇怨。
不过,若缘也68希望华瑶死于非命。在她心底的最深处,还有一种隐秘的期盼——倘若她的兄弟姐妹都死光了,她就能坐上皇位了。
岳扶疏察觉了若缘的心声68。他向若缘保证,他愿意与若缘互惠互助,为显诚意,他送给若缘三千两白银,这是晋明留在京城的遗产。
若缘不再68贫困潦倒。她接受了岳扶疏的资助,还想68借用岳扶疏的人68脉。
据她所见,岳扶疏经常被病痛折磨,但他的神智依然清醒。他的身边还有两位得道高僧,一个年老,一个年少。
年老的名为“宏悟”,正是传说中的“中原第一高手”,宏悟禅师。
年少的名为“观逸”,他是宏悟禅师的徒弟。他之所以留在岳扶疏的身边,只68是因为,他觉得,岳扶疏身中剧毒,与他有关。佛门讲究“因果相连”,他造下了恶因,就要承担苦果。
若缘跟他们打交道,仅仅是为了谋取他们的钱财、观察他们的武功招式。至于他们的恩怨情仇,若缘不知道,也68不想68知道。
此时68,东无又问:“你与宏悟禅师有几分交情?”
若缘连忙说:“皇兄要是想68传召他,我给他写封信,他便会来拜见您,绝不敢让您久等。”
东无道:“倘若他来迟了,你的骨灰也68会落在静海若缘道:“请皇兄放心,今日午时68之前,宏悟禅师一定会赶到您的府上。”
话虽这么说,若缘与宏悟禅师却无任何私交。但她知道,宏悟禅师以慈悲为怀,以仁善为念,只68要有人68向他求助,他就不会放任不管。
*
午时68将至,若缘正站在一座水阁凉亭之中。
夏日炎炎,天气十分闷热,风也68静止了,湖水无波无澜,凉亭热得像个蒸笼,若缘仍然面不改色。她捏着68一柄绢纱团扇,扇面遮挡了她的半张脸。
她抬头,放眼望去,湖光水色一片朦胧,游鱼顺流而去、逐影而来,她沉浸于短暂的宁静,几乎忘记了她已陷入何等艰难的境地里。
正当她出神之时68,东无的侍卫来传信,宏悟禅师与观逸禅师双双现身了。他们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装扮得如同贫民,却给东无递交了拜帖。
东无将在议事厅接待他们。
若缘得知这一消息,毫不意外。她原本不愿牵涉其中,可是东无派遣侍卫来找她,她便不能袖手旁观,还要赶回议事厅,与宏悟、观逸接洽一番。
她匆匆忙忙地上路了。直到此时68,她还不明白,东无为何召见宏悟禅师?
她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并不担忧,也68不惊恐,如果东无顺着68宏悟禅师的线索,查出了她近日以来的举动,她就立刻认罪伏法,绝不狡辩一字一句。
这么一想68,她的脚步也68轻快了许多68,甚至有一点想68笑了。
她“咯咯”地笑了起68来,越笑越高兴,越笑越开怀。她蹦蹦跳跳地奔跑着68,就像一只68野狼,正在辽阔的草原上飞驰,飞往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
她的心脏渐渐空虚,却又充满矛盾。她极度地贪慕权势,又极度地渴望自由,世间难得两全68其美68之事,唯有仇怨是无穷无尽的。
距离议事厅还有一里路程,若缘自然而然地放慢了脚步,忽地听见一阵刀剑撞击之声68,刚猛无比,恍若雷鸣。
她略一驻足,凝目远眺,前方十丈远之处,东无率领上百名侍卫,正与宏悟禅师交手,他们竟然打起68来了!
缺乏前因后果,若缘也68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与宏悟禅师相识半个月,第一次亲眼见识他的武功。
他的身法精妙绝伦,亦如武神再68世,若缘根本看68不清他位于何方,只68是隐约瞥见破烂袈裟的一点颜色。他手持一把重达百斤的禅杖,禅杖与刀剑相碰之时68,火花爆燃,烟尘腾空,震得天崩地裂。
战场上的地雷火炮也68不过如此。
宽约七尺的大树栽倒了,枝叶也68被点燃了,火光向着68四处蔓延,附近的琉璃瓦、翡翠台、白玉廊、青石墙都沾上了一层烟灰。
东无也68没想68到吧,在这世间,还有宏悟禅师这样的高手,武功远胜于他。他率领一百多68名侍卫围剿宏悟禅师,竟然也68没占据优势。
若缘还在幸灾乐祸,却见东无登上了一座高台。
东无从袖中取出一只68瓷瓶,又倒出了瓶中毒液,仔细涂抹于剑刃。而后,他运足内力,急速一闪,不过片刻之间,他的行迹消失殆尽,仿佛人68间蒸发了似的。
若缘顿时68毛骨悚然。
方才,她低估了东无的城府。
如今,她只68怕宏悟禅师也68不是东无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