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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蔺时远言简意赅,“不饿。”

    李楚仪又伸手拿了一块。

    蔺时远直接把盘子塞进李楚仪的手里,“自己端着。”

    李楚仪:“……”

    她也是出息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居然敢把蔺时远当服务员。

    蔺时远重新走回桌案旁坐下。

    她发现蔺时远真的是很勤政,每天都好像有忙不完的事。她没见过别的藩王,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藩王都是这个样子,但这样其实也很好。男人就该有一番成就,而不是仗着自己的出身好,就去当一个纨绔子弟。

    李楚仪吃了两块糕点就饱了,但碍于蔺时远坐在桌案那里写文书,李楚仪没敢端着盘子走过去放下。

    她现在生活在古代封建社会,一举一动都得按照古代的秩序来。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她绝对不能得罪蔺时远,否则,蔺时远要让她死,她是真的会死。

    李楚仪抱着糕点盘子坐在床上等了会儿,但实在是太困了,等蔺时远写完文书的时候,李楚仪已经抱着糕点盘子睡着了。

    蔺时远写完了文书不经意抬眸,目光所及就是李楚仪的睡颜。他继而起身迈步走近,然后面无表情从李楚仪的手里将糕点盘子拿出来。窗外的月色恰到好处拂过李楚仪的额头,与蔺时远的身影重叠了一线,片刻便分开。

    蔺时远拿着糕点盘子放回桌案,然后转身离开了寝殿。

    李楚仪一直睡到次日中午才醒,寝殿里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

    李楚仪继而唤来了小婉,先是伺候洗漱,然后用早膳。

    她问小婉,“殿下呢?”

    小婉答:“回禀夫人,这个时辰,殿下应该在巡军。”

    果然是勤政。

    李楚仪用勺子舀了粥送到嘴边,又问小婉,“殿下以前就这么忙吗?”

    小婉点头,“殿下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不是在书房,就是在议事殿议事。”

    李楚仪默了一秒。

    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话,比你优秀的人却比你还要努力。李楚仪想了想自己,她要是换在蔺时远这个位置,她绝对是个纨绔子弟。

    李楚仪一个人用完了早膳,便带着小婉去院子里溜达。

    蔺时远命人在后院给李楚仪造了个乐舞台,听说京城的贵女们都流行赏乐舞,但宣城偏远苦寒,没这方面的条件。

    蔺时远特意从隔壁邵洋买来的乐伎舞伎,然后养在府里供李楚仪取乐。

    邵洋与宣城相邻,严格来说,也算是蔺时远现在管辖的范围之内。虽然邵洋的条件也不是很好,但总体来说要比宣城好得多。

    李楚仪跟小婉沿着石子路走到后院,王府长史立刻便带着那些干活儿的工匠们向李楚仪恭敬跪地叩首。

    “拜见夫人!”

    李楚仪一时还不太能适应别人动不动就跪她。她手微抬,特别不自然地示意他们起身。

    乐舞台已经有了个雏形,看上去很是雅致。蔺时远说了,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台子搭建起来。所以,下面的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工。

    小婉很是欢喜,“夫人,殿下这样宠您,奴婢真替您高兴。”

    李楚仪却没言语。

    有权有势的男人为女人千金一掷不算什么,因为对于有权有势的男人来说,金银是最不缺的东西。

    李楚仪站在一旁看了会儿,但搭台子的噪音大,她不喜欢,便又转身往内殿的方向走了。

    小婉连忙跟上,“夫人,您今日也不出门吗?”

    李楚仪点头。

    小婉不解,“为什么?是殿下不准夫人出门吗?”

    李楚仪说不是。

    是她自己不想出门。

    想她一个现代人,到了古代却成了文盲,字也不认识,货币的计量单位也不清楚,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还没搞懂,她出去给自己惹麻烦么?

    李楚仪迈上长廊的石阶,“回去吧,我累了。”

    李楚仪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她依旧在想该如何才能从书里穿出去,但她想了一天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李楚仪人都麻了。

    用晚膳的时候,李楚仪守着规矩去请蔺时远。隔着窗户,李楚仪看到蔺时远正在跟三位将领议事,房间里摆了一张很大的舆图,蔺时远正指着舆图跟手下的将领们分析着什么。

    李楚仪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房间自己一个人用。

    蔺时远说过,他有时公务繁忙,让她不必等。李楚仪正好也乐得清闲,还省的她伺候。

    用完晚膳之后,李楚仪就叫来小婉给她念书。

    小婉是识字的。李楚仪便打着让小婉给她念书听的幌子然后自己偷偷认字。

    不管怎么说,既来之则安之。如果真的不能从书里穿出去,那么李楚仪也不能永远当一个文盲。

    李楚仪很谨慎,每次只让小婉念一页书。古时候的书一页纸总共也没多少字,尤其是那些李楚仪曾经在现代读过的书,只要小婉起个头,剩下的内容,李楚仪自己也顺下来了。

    就比如《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即便这些字李楚仪不认识,但小婉念一遍,李楚仪就知道哪个字对应哪个音了。等没人的时候,李楚仪就根据读音锁定住对应的那个字,然后练习写就行了。

    这样虽然不可能把所有的字都认全,但知道一部分字是什么意思之后,再遇到文书之类的,李楚仪只要联系上下文,猜也能猜到个大概。

    蔺时远回到寝殿时,李楚仪已经沐浴好了等在床榻。

    她现在就是蔺时远养的金丝雀,白天蔺时远忙于公务,她要最大程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晚上蔺时远若是想要她,她就得最大程度地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当然,李楚仪这么“懂事”,蔺时远也没跟她客气。

    一夜缠绵,李楚仪几乎累的虚脱。她回忆起她看的那本书,也没记得是海棠设定,怎么蔺时远就能这么强。

    李楚仪伏在床头懒懒地失神,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外面天寒地冻,有风透过窗户缝溢进来,与屋内火炉烘托的炙热温暖交融。李楚仪感受到那一丝凉意打了个寒颤,然后把自己严严实实窝到了被子里。

    蔺时远察觉,语气无波,“冷?”

    李楚仪摇头。

    蔺时远伸手将被子给李楚仪裹紧了些。

    李楚仪偏头,“殿下,你的性子一直都是这么冷淡吗?”

    蔺时远言简意赅,“怎么说?”

    李楚仪说不上来,就是给人的感觉很冷淡。

    但这其实不怪蔺时远,因为蔺时远从小的生长环境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太过开朗。

    蔺时远的母妃其实不受宠,那个妃位也是用娘家的军功换的。当时西月族大举进攻晋国,蔺时远的外公以及两个舅舅带兵御敌,虽然最后打败了西月族,但是蔺时远的外公和两个舅舅却全部都战死沙场。也就是那个时候,蔺时远的母妃才从嫔位晋升了妃位。

    蔺时远的母妃一直悲痛于父兄战死,分娩时难产,生下蔺时远后便撒手人寰。

    蔺时远一直是养在皇后膝下,但毕竟不是生母,皇后待他不亲。蔺时远便从小就处于一种没有母爱也没有父爱的生长环境之中。

    而这样的环境便造就了蔺时远过分早熟、凡事都会深思熟虑地性格。他十六岁派给赵将军跟随出征去打西月族,一般皇子出征,都是去混军功的,真正冲锋陷阵的事情都是下面的将士。比如康王、平王、齐王他们,出征在外,赏古玩的赏古玩,睡女人的睡女人,永远不会离开军营的保护范围。但蔺时远不同,他是真的会身先士卒。

    西月族是游牧民族,分部众多,当年蔺时远的第一战,就一举攻陷了西月族的十六个部落。捷报传回京城,晋先帝龙颜大悦,这才后知后觉他居然还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

    也就是说,蔺时远虽然在后期很受晋先帝的重视,但也是他自己拿命拼出来的。毕竟,战场上的刀剑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子,没有真本事照样会死。

    蔺时远语气淡淡的,“睡吧。”

    第3章

    次日外面下起了雪,自南向北跨越了整座城,覆盖了纵横街道。屋里未装地龙,只在四角熏笼里烧着炭,笼里添了香料,有烟火气散开,不呛,反倒是很好闻。

    蔺时远难得没去处理公务,而是待在内殿里陪李楚仪。

    他命人拿了火盆,然后烤了些栗子。栗子在晋国的冬日非常流行,甜甜糯糯,老少皆宜。只是栗子壳硬,不好剥。

    蔺时远知道李楚仪剥不开,便亲自帮李楚仪剥了栗子壳,然后把栗子仁递到李楚仪手里。

    这时,有侍卫从殿外匆匆跑了进来,“启禀殿下,大雪封路,恐怕今夜不能继续转移百姓了。”

    蔺时远嗯了声,“不急这一时,等雪停了之后再继续转移。”

    侍卫恭敬称是,然后退出了殿外。

    李楚仪有所耳闻,好像是蔺时远在让士兵分批次趁夜将宣城的百姓转移到邵洋。

    李楚仪咬着栗子仁问蔺时远,“殿下为什么要转移百姓?”

    蔺时远没言语。

    他是奉命带了五千骑兵来宣城,但就这五千个人,又要守城又要打仗,根本就是荒谬。

    蔺时远研究舆图之后,发现在邵洋城外有一排环形的山,这种地形易守难攻,用来防御守城刚刚好。而反观宣城,四面荒芜,四敞八开,一旦西月族来进犯,晋军连个埋伏的地方都没有。

    蔺时远便吩咐了士兵分批次,趁夜将百姓转移到邵洋,这样一来,宣城就空了,空城不必守,像西月族那样的游牧民族就是来抢东西,只要没东西可抢,他们根本也不会来。

    李楚仪迟迟没等到蔺时远的回话便不问了,反正她也不好奇。

    蔺时远将剥好的栗子仁又放到李楚仪的手里。

    下午,王府长史说乐伎舞伎排了新曲儿请李楚仪去听。

    李楚仪回到房间后稍微把自己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小婉一起去了后院。

    她没想到蔺时远也在,她去的时候,蔺时远已经坐在台下的椅子上,正漫不经心瞧着前面的台子。

    蔺时远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向李楚仪,然后对她伸出手,“过来坐。”

    李楚仪走过去。

    有仆人立刻跪到蔺时远与李楚仪的跟前,将乐舞目录高举过头顶,“请殿下与夫人点曲儿。”

    蔺时远没看那个目录,而是直接让李楚仪点。

    李楚仪扫了一眼那个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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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楚仪:“……”

    “那什么……按顺序来吧。”

    王府长史连忙恭敬称是。

    按顺序排好的乐舞曲儿,第一场是《太平乐》。

    蔺时远不爱听这些,确切的说,他根本就不爱赏乐舞。但李楚仪还挺喜欢的,她从未听过这样正宗的古典舞曲,还挺震撼。

    李楚仪听得入迷,蔺时远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一曲唱罢,蔺时远半撩着眼皮,说了句:“赏。”

    台上的乐伎舞伎们便立刻恭敬跪地叩首,“多谢瑞王殿下赏赐!”

    紧接着就是第二场,演的是《凤将雏》。

    曲子演到一半,有侍卫从后院外面匆匆跑进来,“殿下,冀北密函。”

    蔺时远睁开眼睛。

    他伸出手,侍卫便立刻将密函双手呈到蔺时远的手中。

    蔺时远将密函打开一目十行,平王蔺时成果然造反了。从冀北起兵,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向京城进发。

    他是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当出头鸟,简直愚蠢透顶。

    蔺时远抬手将密函置于一旁的烛火之上,火苗沿着一角燃烧,顷刻间就将密函化为灰烬。

    李楚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向蔺时远。

    蔺时远的语气平和无波,“无事,继续听曲儿。”

    乐舞台上一连表演了五首曲子,后面三首,李楚仪听着听着也有些乏了。

    入夜,蔺时远没陪李楚仪一起回寝殿。李楚仪瞧着蔺时远去的方向应该是议事殿,那她今天晚上八成是用不着伺候了。

    小婉擅长察言观色,她看着李楚仪望眼欲穿地看着蔺时远的背影,连忙安慰道:“夫人,殿下以前就总是这样忙,绝不是故意冷落夫人的。”

    李楚仪闻言一愣,心想这傻丫头想什么呢?她巴不得蔺时远冷落她,她就是把蔺时远当个班儿上。但这样的情绪李楚仪不可能表现出来,只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那你今晚来陪我念会儿书吧。”

    蔺时远要勤政,那她就学习。

    大雪一直下了两日才停,院子里地面上的积雪铺了厚厚的一层。

    小婉陪着李楚仪在院子里堆雪人,她们正玩的开心,忽然就看到一个身穿戎装的探兵飞快跑进了蔺时远的议事殿,李楚仪握着雪的手微顿。

    京城那边传来了消息,段将军在江城生擒了造反的平王蔺时成。太后当即要求段将军不必将平王押送回京,直接在江城把平王以及世子和小公子就地正法。

    侍卫去江城平王住处抓世子的时候,平王妃死死地抱着小公子不肯松手。但平王妃到底是个女人,就算拼尽全力也没能阻止那些侍卫们将小公子带走。

    平王妃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孩子,整个人都绝望了。她将自己关在屋里一连数日都滴水未进,滴米未食,最后终于活活饿死在了床榻之上。

    小婉小心翼翼看向李楚仪,“夫人……”

    李楚仪问小婉,“平王为什么要造反?”

    小婉不敢说。

    李楚仪环视了四周一圈,然后带着小婉一起回了房间。

    进屋后,李楚仪命令小婉关门。等小婉把门关好之后,李楚仪再次问她:“平王到底为什么要造反?”

    小婉这才犹犹豫豫地道:“太后娘娘把诸位殿下逼得太过了,之前太后娘娘以陛下的名义下旨将诸位殿下贬出京城,诸位殿下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那也就是说,蔺时远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李楚仪没来由有点心慌。

    她都已经认命做金丝雀了,总不能再因为蔺时远造反而被嘎了吧?!那这样也太冤了。

    可这样的事情她又左右不了。

    李楚仪把自己闷在屋里一整天,早知道她看书的时候就先看一眼大结局了,这可倒好,蔺时远虽然是男主,但结局是HE还好,要是BE不全完了?

    李楚仪仔细回忆着那本书的相关细节,她这个炮灰角色在原文中连第一章都没活过去,而现在,她都已经跟着蔺时远来宣城了。她虽然当时没来得及往后看,但她记得第二章的标题,写的是「兵发宣城」,也就是说,按照原文的剧情发展,第二章就是她这个炮灰死了之后,蔺时远自己去了宣城。那么换句话讲,她如今还活着,那原文的剧情走向是不是也就不作数了?

    李楚仪觉得合理,但又不太确定。

    晚上用膳的时候,李楚仪吃的很少。

    小婉看在眼里主动关心,“夫人,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李楚仪摇头。

    蔺时远这几日都在议事殿内议事,赵岩、王彻以及好几位副将军都在。

    李楚仪隐约感觉应该是有要紧的事,但她又没办法知晓是什么事。

    她正吃着,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李楚仪一抬眸,就看到了走进来的蔺时远。

    李楚仪连忙放下筷子起身行礼,“殿下。”

    蔺时远淡淡嗯,然后坐到李楚仪对面。

    小婉赶紧帮蔺时远准备了一副碗筷,李楚仪也没闲着,起身帮蔺时远又盛汤又夹菜,直到把蔺时远的菜碟里堆得像座小山。

    蔺时远手微抬,“吃你的,不必伺候。”

    李楚仪称是。

    蔺时远又道:“这几日养足体力,后天晚上我们要迁往邵洋。”

    李楚仪有些意外,“晚上走吗?为什么不是白天?”

    蔺时远耐着性子跟李楚仪解释,“去邵洋是防西月族,如果白天走,很容易惊动他们。”

    李楚仪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宣城的百姓都已经陆陆续续转移的差不多了,只剩了些老弱病残实在经不起长途跋涉便自己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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