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走得快还好,昨天会场还丢东西了,警察都来了。”程荣见他问昨晚的事,就三言两语说了:“听说最后还带走了两个服务员。”
陈其昭听到这大概能理解前后始末。
昨天晚上的事到最后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陈时明办事效率很高,没让其他消息传出去,就连警察封锁现场也是找理由说场内丢失了贵重物品,他入院的事也是说是过敏反应。林士忠既然敢让人在他酒里下东西,估计后续的准备也做足了,调查结果不用想也能查出来,下药的是端酒的侍者,背后指使的人多半是某个跟他们陈家有仇的目标,把这件事成功祸水东引。
而且林士忠做事缜密,或许这早就是他安排的某个阴谋,只不过阴谋的开端从某件事置换成对他下药。
毕竟抢东西这种毁人脸面的事情,林士忠多半是想让他当众出丑,让陈家丢一回脸,可林士忠不会冲动做无意义的事情,即便有,也只会是加以利用。
可林士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待观察。
林士忠一直很擅长做这些事,找替死鬼祸水东引,又或者借刀杀人让其他人帮忙除掉某些目标。接下来只要注意林士忠的动向,不难猜出那老狐狸的后续动作。
“哦对了,哥你那条翡翠项链的事搞定了吗?”颜凯麟问。
“陈时…我哥应该处理了。”陈其昭差点又直呼陈时明的名字,项链的事不着急,拍下的东西又不会跑,回头让徐特助去处理一下就可以。
程荣一脸看冤大头的眼神看着陈其昭,道:“我听麟仔说你把违约金都搭进去了,拍一条项链至于吗?那不是钱都花光了?”
刘凯补充一句:“那肯定没了,之前秦行风不还找小昭借钱吗?小昭不都跟我们说钱都砸进去了吗?”
沈于淮正好给他倒了杯水过来,闻言看了陈其昭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什么都砸进去了?”
陈其昭不知道话题怎么从喝酒跳到他拍卖,他委婉道:“没,就给我妈买了东西,不算砸。”
“何止啊,秦行风那个小人,把小昭的钱骗光了还来坑我们。”刘凯继续道:“而且陈时明平时还克扣小昭的零花钱,这项链拍下去可不是穷了吗?”
陈其昭:“……?”
程荣:“对对对,这件事小昭以前也说过。”
陈其昭:“……”
18岁的时候他好像是被陈时明克扣过零花钱,好像是因为超前消费。
颜凯麟听得一脸懵逼,他还记得陈其昭在拍卖的时候明明说自己很有钱,听着听着就被程荣绕了进去,“哥,你没钱可以跟我说。”
陈其昭一错过回复的时机,程荣跟刘凯两人已经三言两语地说起他投资被骗的‘惨事’,旁边还有个颜凯麟添油加醋。话题跳转的速度非常快,这几人似乎担心他在医院太闷,使劲地找各种话题,要不是颜凯麟在沈于淮面前有所收敛,这几人非得把他的老底给兜出去。
沈于淮送完水就在窗边站着,微微低头看着手机,偶尔往他们这边看几眼。
几人说了半天,最后还是陈其昭说要休息才把聒噪的这群人轰走。
等到颜凯麟等人走后,沈于淮走过来帮他调整了点滴的流速,提醒道:“嘴唇有点干,可以多喝点水。”
陈其昭端起水杯喝了两口,他忽然开口解释道:“你别听他们乱说,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沈于淮稍稍侧目看他,语气疑惑:“他们有说什么吗?”
“没。”陈其昭闭嘴了。
两人一个在病床上坐着,一个坐在床边看护的椅子上,彼此都没有出声,病房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沈于淮见他没再说话,垂目继续看着手机里的内容,耳边只有陈其昭略微清晰的喝水声。
陈其昭喝水的速度并不慢,安静的病房里,喉咙吞咽的声音非常明显。
没一会,水杯就被放在床头柜上。
沈于淮微抬眼皮扫了下,刚收回目光,就听到离得非常近的声音。
稍一抬头,对上正巧探头过来的陈其昭。
陈其昭稍微侧了点身位,他刚刚跟颜凯麟他们说话的时候,沈于淮就一直在看手机。
沈于淮把手机里的内容给他看。
入目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三句里陈其昭就有好几个单词没看懂。
沈于淮解释道:“看期刊报告。”
他又问:“你感兴趣?”
陈其昭闻言一停,努力跟沈于淮找一点共同爱好:“有点兴趣。”
沈于淮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意外,多说了一句解释:“这是一份材料分析报告。”
让他看一些金融资讯他还能看懂,但事关这些其他领域的专业论文,有些单词是真的不懂。
陈其昭委婉道:“不过我看不太懂。”
沈于淮抬眼看了下他,把手机递给他看:“哪里没看懂?”
陈其昭没想到他会问,只好随意指了一个。
“阻燃聚合物。”沈于淮眸光微停,颇有耐心跟他讲解这段话意思,说完又问:“还有吗?”
陈其昭:“……”
“……有吧?”
沈于淮侧了侧手机,让对方能更好地看清内容,问:“哪个?”
-*
医院另一个角落。
张雅芝本来是去拿化验报告,拿到报告之后主治医师又让她去一趟办公室。
办公室里较为安静,张雅芝到的时候正巧看到悬挂板上立着的部分脑部CT图。
因为陈其昭对药物反应严重,张雅芝寻思着做足检查更保险,基本上相关的检查都做了一遍。
医生的桌面上摆着好几份报告,见他来了,从旁边抽出一个病历本,顺便把报告拿出来。
“女士坐,关于陈其昭的情况,有一点疑问。”主治医生把几份报告递给她,“冒昧问一下,陈其昭平时在家有没有其他异常的表现?”
第26章
张雅芝听到医生这么说,
脸色马上就紧张起来:“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别紧张,目前情况来看是没有问题,但是他对药物反应过于强烈,
才想询问他平时的异常表现。”医生给他看报告详情,“陈其昭不是药物过敏体质,脑部也没出现相关病理性变化,再加上他没有遗传病史,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很大可能是他本人身体情况,本身心理有问题的话也会被刺激放大。”
听到这里,张雅芝大概知道医生询问的目的。
她想了想,
把陈其昭的性格与医生简单说了说,“但他近期情绪起伏比较少,以前经常跟家里人吵架,这段时间少了很多。”
“情绪改变也可能是导致他性格变化的一部分原因,
作为家人你们要多注意这点问题。”医生非常有耐心,“但也有可能是我们的错觉,
即便不是过敏体质,第一次接触这种药物的对象产生的副作用情况不一,
这点我先跟你们提个醒,接下来几周时间还是多关注他的心理变化。”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但您也不用太紧张,我只是把多个可能跟您分析。”
张雅芝说了声谢谢,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小时。
到的时候陈其昭已经睡着了,沈于淮还没有走,而是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手机,见她进来的时候才收起来,
“张姨,事情处理好了吗?”
“嗯,
太麻烦你了,耽搁你这么久。”张雅芝朝他笑了笑。
沈于淮点了点头:“他刚睡下没多久,点滴刚刚护士换过。”
张雅芝问道:“于淮,你跟其昭的关系还不错吧?”
沈于淮本来打算给张雅芝让个位置,闻言神情一顿:“还好,在学校见过几次面。”
张雅芝又问:“他平时有没有说家里什么事,或者在外的时候表现怎样?”
沈于淮不明白张雅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其昭挺乖的。”
“好。”张雅芝余光瞥见病床上睡着的孩子心理却有点难受,希望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接下来我看着就好,有事忙的话先去忙吧。”
-*
陈其昭住院几天,事关慈善晚会现场下药的事情调查结果也出来。林士忠当天就上门道歉,郑重地陈家人表达歉意,也带来那一边的调查结果。侍者是受人雇佣来会场闹事,但最后都没从他口中得出背后指使人,但从这人的往来记录跟银行账户信息,可以查出跟一个叫‘逸诚’的公司有关系,但没有直接证据。
正巧在病房内,陈其昭也把林士忠这套说辞听到耳中,果不其然跟他猜测的极其相似,一点也不意外。没有直接证据也就表明最后那边能处理的人只有那个下药的人,而其他没有证据的猜测并不能代表额外的结果。
只是林士忠把这件事兜了一个大圈,进行一番包装之后才放了出来。
林士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逸诚最近跟我旗下一家闹了点矛盾,慈善晚会是林家办的,他们很有可能是想雇人来慈善会场闹事。你也知道当时会场里人那么多,一旦出事我们林家的脸面往哪搁儿。那个人交代了点,说当时就看中了小昭那一桌,说是看这群富二代喝酒凶,随便一个人中招闹事他的任务也就达成了。”
他苦笑道:“晚会场上还有很多那边的人,如果搞砸了,风声传出去,后续我们申报的手续也会从严审核。这件事到底是我们的问题,要是只冲我来就好,偏偏这就……小昭是无妄之灾啊。”
这一番解释表面没说什么,实际上也就是说逸诚通过下药搞事,想要弄砸林士忠生意上的事情,陈其昭只是意外被波及。
“逸诚……?”陈建鸿皱眉。
见陈建鸿有所迟疑,蒋禹泽小声地在陈建鸿耳边附语:“陈总,逸诚近期也跟我们有项目冲突,在Y市因为竞标的事起过几次争执。”
陈建鸿听完朝林士忠道:“这件事恐怕不止是冲着你来,我们跟逸诚最近也有矛盾,对方很有可能是真的冲其昭来的,借此机会一举两得。”
林士忠面露意外,似是不解:“……这怎么说?”
陈其昭坐在病床上,目光冰冷地看着林士忠与蒋禹泽在他面前唱双簧打配合。也不怪陈建鸿不生疑,林士忠拐了个大圈,把事情全揽在他身上,之后再借由蒋禹泽的口提醒,直接把矛盾转嫁到陈氏跟逸诚身上,利用陈氏来除掉自己的大敌逸诚,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这确实是林士忠的手段,而在上辈子,也确实发生过这件事。
逸诚不是S市本地资本,而是Y市。陈氏是因为某个项目往外扩充的时候在市场上跟逸诚产生矛盾,实际上也没多少矛盾,是可以通过协商解决的程度。但逸诚跟林氏的冲突就多了,爆发的市场矛盾非常多,根本上可以说是谈不下来……上辈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陈氏也被卷入了这场竞争风波,最后双方基本上可以说是斗得两败俱伤,即便陈氏占了上风,却也损失了非常多。
这也是后来导致陈氏破产的原因之一,内忧外患,平白无故惹上逸诚那条疯狗。
但这件事都是林士忠的有意为之,只是这个阴谋的开端从上辈子的某件事变成了慈善晚会下药,在林士忠的操纵下,他成为导致这场恶性竞争的始端。
“这莫名其妙的,那当时要是搞别人,逸诚那边就不怕得罪其他人吗?”陈其昭啃着水果,漫不经心地说着事:“颜凯麟当时就坐我隔壁,酒杯也离得近,一不小心就拿错的玩意,逸诚的胆子也是真大。”
林士忠的目光落在陈其昭身上,对他的胡言乱语进行解释:“他们的目标是向林家来,无论是谁中招,他大概是想让矛盾转嫁到我们这边。”
“可那是我们家跟林伯关系好。”陈其昭视线停留在林士忠身上,道:“我觉得逸诚那边觉得我们这些富二代嗑药喝酒都是常事,想要把这事糊弄过去。你说对不对啊,林伯?”
林士忠的表情浅了几分,他道:“你这孩子,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就可以,这几天好好养,你看你这脸都没什么血色。”
张雅芝补充道:“这孩子还挑食,这次回去得补补。”
但这次陈其昭的胡言乱语,陈建鸿却听进去了,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一边一直沉默的大儿子,“时明这件事你怎么看?”
陈时明委婉道:“林伯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还是先看看逸诚那边的动静。”
陈建鸿吩咐身边的蒋禹泽:“这件事你去安排,有什么情况通知我。”
陈时明刚跟陈建鸿说完,忽然就瞥见病房门口站着的徐特助,他心里有事,见状道:“你们聊,我去处理下工作。”
他往外走的时候顺便带门,关门的时候忽然看到病床上陈其昭的目光,一双眼睛没有多少波澜。
陈时明动作稍停,下一刻陈其昭就偏过了头,拿起床头柜前的水果刀自己削苹果。
门关上了,徐特助巡视四周,见上司还停在门口,小声提醒道:“老板?”
陈时明挪开视线,才出口问道:“事情调查结果怎样了?”
徐特助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声同上司报告,把调查结果简单说明。
“公司注销了?”陈时明看向徐特助:“你确定?”
“确定,据说是晚会隔天申请的,我查完没多久再去看就显示已经注销了。”徐特助调查到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两个发展的还算不错的公司,为什么突然之间想要注销,这完全找不到能站住的理由。这次上司突然想查这两人,他也是废了点功夫,尤其是在查出这两家公司跟林氏有关联的时候,他马上就把调查结果告诉了陈时明。
可就在陈时明吩咐他继续往下查的时候,这两个看似没有关联的人的公司先后注销,连同网上关于他们的新闻痕迹也删了七七八八,就好像急于销毁什么。
陈时明听到此处,余光瞥见病房内还在跟陈建鸿交谈的林士忠,想到陈其昭当时跟他说的话。
听到陈其昭那么讲,他更多的是保持怀疑态度,毕竟会场上身形相似的人那么多,陈其昭喝醉酒看错的可能性偏大,可偏偏就查出了林氏跟那两个人有关系,那陈其昭的那句话可信度就上了一个层次。
“那条翡翠项链的事处理了吗?”陈时明问。
徐特助道:“已经处理了,按您的吩咐东西送到别墅里。”
林士忠为什么要跟他弟抢一个平平无奇的翡翠项链,要是他喜欢直接说出来就好,没必要安排人在暗地里抢。而且晚会结束后还急于销毁跟那两人的联系,要不是陈其昭突然提起这两人,再过几天去查可能看到的就是另外的一层信息,未必就能查到那两人跟林氏的关系。
喝酒下药的事,真的那么简单?
“Y市那边的项目是谁负责的?”陈时明低声问。
徐特助迟疑道:“应该是另外的项目组,我们这边不谈Y市的项目,不过听说好像是老陈总那边安排的人,我几次见到蒋哥过去那边办公层。”
他说完又问道:“老板,这件事也要查吗?”
“去查一查,我们跟逸诚竞争的事情原委。”
陈时明说完迟疑片刻,又交代了一句:“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老陈总。”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觉得不太对劲。
第27章
陈其昭住院一周,
他个人觉得没太大问题,但张雅芝这几天小心翼翼,非得要多住几天才愿意放他出院,
最后还是陈其昭以学校课程跟不上为由拒绝,不然他还得在医院病床上再待一周。
出院前两天,陈其昭还给张雅芝递了话,把陈建鸿体检的事情也顺便解决了。正好都在医院,托张叔在体检科那边提前预约安排后,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给陈建鸿做了一次详细检查,这次检查结果一出来暴露了不少问题,
三高是陈其昭早有预料的必然的结果,其次是陈建鸿的肺也有点小问题。
不过好在都能吃药控制,可陈其昭安心不下来。父母两人的身体健康跟陈时明的车祸就宛如一颗不定时炸弹,他知道了最后的结果,
在没有到那个时间节点之前,他一点都不能松懈。
而且锐振电子结束后,
看似风平浪静,但林士忠估计又在背地里搞其他动作。
陈其昭正想着,
刚一抬头就注意到站在病房门口的陈时明。
“你怎么过来了?”陈其昭诧异地看着他。
今天陈其昭出院,陈时明中午下班就正好过来,他扫了眼病床旁边的行李箱,“下班没事过来,东西都收拾好了?妈呢?”
“差不多了。”陈其昭合上行李箱,“她去办出院手续。”
陈时明点了点头,扫了扫病房其他位置,
最后视线停在陈其昭身上。他顺带开口问了件事:“那天跟你竞拍的人,你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
“没。”陈其昭瞥了他一眼:“要是认识他还敢抢我东西?不怕我回头找他算账吗?”
陈时明沉思片刻,
这几天他让徐特助查的事情越多,这件事就越发地诡异起来,好像慈善晚会的事远远没有他预料的那么简单。他嘱咐两句:“以后在外少闯祸,喝酒也是,眼睛放大点,少跟程荣他们去那些酒吧,这次还好有沈于淮,下次你再喝到加料的酒,身边没人就有你好受的。”
“你也别光顾着说我,你应酬喝的酒不比我少。”陈其昭推着行李箱经过他,“你眼睛也放大点,别身边多了点不三不四的人,自己都没看清楚。”
陈时明:“……”
刚好走过来的徐特助莫名躺枪,每次陪上司出去应酬的人不就是他吗!
陈其昭自己拖着行李箱离开,陈时明微微侧目扫了眼病房,并没有动。他来的时候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正好瞧见病房内的陈其昭,当时周围没人,陈其昭也没收拾行李,一个人干坐在病床上也没动。这几天越仔细查,他越发现有些东西像是拨不开的浓雾,越往下查越是谜团重重。
徐特助:“老板,有东西落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