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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声音不大,但浑身上下裹着一层寒气,不怒自威。

    又护上了。

    “对不起啊南絮姐,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林西西哽咽的开口,声音里还带着颤音,“寒之学长,算了……”

    “林经理,吐槽你的人是我,你针对南絮姐算怎么回事?”

    糖糖突然从我的身后窜了出来,对林西西劈头盖脸的来了一句。

    林西西瞪大双眸,满脸错愕的看向糖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更委屈了。

    我刚准备调和,却听到周寒之说:“这事好办,你跟西西道个歉,然后自辞。”

    自辞?

    周寒之居然要炒了糖糖。

    印象中的他一向公私分明,但此刻,他作为这个项目的投资人,居然为了林西西,要插手我们公司的事。

    挺出乎意料的。

    我知道他一向说一不二,好言相商道:“周总,这件事归根到底是我的问题,我们回去……”

    “我说,”周寒之冷冷的打断我,斩钉截铁道:“辞了她。”

    我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像是一不小心吞了一小根鱼刺,虽不致命,却会让你陷入短暂的惶恐和憋屈中。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周寒之面前,是根本没有面子可言的。

    跟林西西的委屈比。

    我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出声道:“周总稍安勿躁,晚点我会跟吴总……”

    “那麻烦孟经理转告吴总,如果明天这位还在,”周寒之说到这,睨了糖糖一眼,继续道:“我们之间的合作,只能遗憾终止了。”

    他说完便护着林西西离开。

    我如遭雷击,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所以,周寒之的意思是,他要撤资?

    就因为糖糖吐槽了林西西两句?

    “寒之学长,算了吧,我不会放心上的。”

    软糯的声调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攥紧的手指蜷起又松开,隐约间听到周寒之说:“你呀,还是太善良,但现在可不是讲宽容的时候。”

    是啊,在他周寒之眼里,林西西善良温顺,我们,都是恶人。

    我见到吴凌的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了。

    她身着米白色长款风衣,脚踩十厘米的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又美又飒。

    见到我,笑眯眯道:“多大点事儿,天塌下有姐姐跟你一起顶着。”

    路上,我们一起商量对策。

    “人,肯定是不能辞的,但既然周寒之要替林西西立这个威,我们满足他就是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问:“吴总打算怎么做?”

    “道歉啊,”吴凌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给足了周寒之和林西西面子,这事肯定能翻篇。”

    她还是不了解周寒之。

    他向来雷厉风行,只怕没那么好糊弄。

    但吴凌的办法,我们总要试一试的。

    于是隔天一早,我跟吴凌便拎着些礼品去了荣域。

    以示歉意。

    前台看着我有些眼熟,说:“周总没时间的,昨晚带着林小姐飞去春城看雪山了,你们要是有电话,可以直接跟他联系。”

    我跟吴凌对视了一眼,都挺意外的。

    我们都没有收到林西西的请假申请。

    还在周寒之这里吃了个闭门羹。

    吴凌觉得这是周寒之的意思,是他在变相给我们施压呢。

    想着好不容易到账的五百万,我们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吴凌觉得得从林西西下手。

    “就算是古代的帝王,不也逃不过枕边风吗?”她举例说明,“林西西的一句话,能顶我们千百句。”

    我闻言垂眸,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这事儿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比我更适合打这个电话。

    想着项目的未来,我拨了线。

    但没打通。

    吴凌有些迷惑:“估计没看见,晚点再说吧。”

    还真给她说中了。

    傍晚时分,林西西终于回拨过来了:“抱歉啊南絮姐,我跟寒之学长在山上,手机落到酒店里了,有事吗?”

    原来,我们这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人家两人正闲适自在的赏雪呢。

    我定了定神,说:“林经理,昨天的事我跟糖糖已经深刻反省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们这一次。”

    “是吗?”林西西声音轻飘飘的,“可是我看朋友圈,糖糖好像玩的挺开心的。”

    糖糖今天也没来上班,至于做什么,我还真没在意。

    我诚恳道:“我会让她亲自跟你道歉,林经理,周总那边,麻烦你了。”

    提到周寒之,林西西回的挺快:“南絮姐,我也挺为难的,你知道的,寒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抱歉。”

    我气馁的挂断电话,心口像是压了一层黄连,又苦又涩。

    片刻后,我的手机又响了,我紧张地看过去,却发现电话是姑姑打来的。

    我拿起手机去了走廊。

    “姑姑,出什么事?”

    “没有,絮絮,跟你说个好消息,”憔悴的声音里带着一缕喜悦,“你姑父托人在京港找了个保安的工作,一个月四千多呢,好的话,明年我就带着囡囡过来,这样我们一家人就能聚在一起了。”

    我指尖掐进掌心,鼻头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酸涩。

    “絮絮?你不同意吗?”

    “同意,”我笑着开口,“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挂断电话后,我快步进了吴凌办公室,问:“早上准备的那瓶红酒呢?”

    “你眼圈怎么红了?”吴凌紧张地看着我,心疼道:“絮絮,你……”

    我扫了她一眼,平和道:“沈华兰这两天估计睡得不太踏实,我去看看她。”

    沈华兰好酒。

    我想,既然林西西的这条路走不通,那我只能另辟蹊径了。

    一小时后,我捧着那瓶价值物无数的红酒出现在半山别墅的大门口。

    低调奢华的大铁门后,一栋新中式风格的四层独栋别墅屹立在山水之间,瞬间就让我想到了王维在四十岁时置入的辋川别业,尊贵低调又不张扬。

    不用猜我也知道,装修风格肯定是周寒之的手笔。

    沈华兰在两颗罗汉松间微笑的跟我打招呼:“絮絮,快,进来坐。”

    一楼的中式圆桌前,我端起手中的郁金香杯,一饮而尽。

    沈华兰拦着我,说:“絮絮,别喝那么急,容易醉。”

    我没吭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说:“能陪阿姨一起喝酒,我高兴,阿姨,我干了,您随意。”

    沈华兰终于察觉到了异常,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摇摇头,没说话。

    “是出什么事了吧?”沈华兰语气笃定,将酒杯放到一旁,说:“来,跟阿姨说说。”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坦言道:“我们办事不利,惹周总不高兴了。”

    沈华兰听完舒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他啊,自己是个工作狂,也不知道给别人留空间,没事,别担心,这事交给我。”

    工作狂。

    我听着沈华兰的形容,露出一抹苦笑。

    她口中的工作狂,却一次次的在百忙之中,去呵护他的林西西啊。

    不过,有沈华兰的承诺,我想周寒之应该不会再做的那么绝。

    想到这,我再次举起酒杯:“阿姨,谢谢您,我再……”

    我的话还没说完,耳旁忽然响起了推拉门声。

    我跟沈华兰同时看过去,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寒之。

    四目相交,我从男人的眼里看出了一抹不悦。

    我心虚的低下头,有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尴尬。

    直觉不妙。

    第18章佛渡

    沈华兰和我同时迎了上去。

    “不是说要呆两天吗?”她接过周寒之手里的拉杆箱,问:“吃饭了没?”

    犀利的眸子忽然落在我的脸上,周寒之拧眉道:“她怎么在?”

    语气里的嫌弃昭然若揭。

    这是要下逐客令了。

    “絮絮是我邀请来家里做客的,”沈华兰理直气壮,“你客气点。”

    周寒之扫了一眼桌上的红酒,眉头皱的更深了:“又喝酒了?”

    显然不满意。

    我坦然道:“陪阿姨喝了一点。”

    周寒之铁青着一张脸,一副要我解释的模样。

    沈华兰看不下去了,和气道:“行了,不就工作上的一点失误吗?你至于吗?”

    她以为我跟周寒之之间的不合跟工作有关。

    但周寒之多聪明一人啊,仅听了一句,就嗅出了猫腻,冷嗤道:“还学会告黑状了?”

    “我……”

    “絮絮什么也没说,我猜的,”沈华兰一副维护我的模样,瞪着周寒之,说:“既然说开了,依我看,这件事就翻篇吧。”

    周寒之不依不饶,说:“鼓动下属诋毁他人,不该给点教训?”

    我不过说了两句公道话,在周寒之眼里,就成了怂恿下属了。

    我低下头,生生的将心口的不快压了下去。

    但沈华兰却揪住了重点,不可思议道:“你说的那个他人,该不会是那位林小姐吧?”

    周寒之怔了一瞬。

    不怪我,是他自己说漏嘴的。

    果不其然,瞬时间,沈华兰就开始训子模式了。

    我站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合适,于是我小心开口道:“阿姨,周总,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了。”

    沈华兰收起怒火,指着周寒之说:“这么晚了,你送送絮絮。”

    “她做事周全,肯定一早叫了车。”

    我顺着台阶道:“是,快到了。”

    说完我便走。

    出大铁门时,我慌的扶住门口的绿植,这才勉强站稳。

    红酒后劲挺大的。

    我边走边叫车,但这里是边郊,打车挺难。

    最后,我只能认命一般的,拖着漂浮的双腿往前走。

    彼时的京港昼夜温差大,夜晚的凉风恣意的往我领口的钻,一时间冻得我牙齿打颤。

    我忽然想到林西西电话里说的雪山,恶作剧般的,告诉自己在赏雪景。

    一个人。

    可就在这时,一束强光莫名的从身后照过来,我疑惑的驻足,却见轿车已经停在了我身侧。

    车窗缓缓下移,露出了男人刀削般的侧脸。

    嗯,骨相很好,面部线条也很流畅,是个美男坯子。

    就是这相貌,有点像记忆中的那尊冰冷无情的寒玉大佛。

    “上车。”

    大佛还跟我说话了。

    我翘着嘴角笑:“我佛终于来渡我了。”

    副座上,我歪着脑袋看着那双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越看越觉得眼熟。

    修长,嫩白,像极了周寒之的手。

    “雪山美吗?”

    “你到底喝了多少?”

    答非所问。

    我郁闷的别过脸,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又听到周寒之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把那点小心思给收回去。”

    我闭上眼,吸了口气,问:“我什么心思?”

    男人音色冷然:“想曲线救国,也不看看路线对不对。”

    哦,原来他知道啊。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周总说的对,我的路线一直错得离谱。”

    话音刚落,一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嘎吱”声骤然在耳侧响起,而我整个人也莫名前倾又晃动,片刻后才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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