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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笃定地点点头:“她呀,倔着呢。”

    安抚了姑姑之后,我又跟主治医生见了一面,医生表示以囡囡的这种情况,还是得早为手术做准备。

    他再一次跟我提到了手术费用。

    一大笔钱。

    交谈中,吴凌的电话突兀地插了进来。

    连续两遍。

    我琢磨着情况不对,只能起身去接。

    “絮絮,你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吴凌语气很冲,怒气腾腾的,话锋一转道:“我们这边不太顺利,方案被周寒之给否决了。”

    心口猛然间传来一阵钝痛,我捏紧手机,才强压住蔓延的情绪。

    果然,老爷天,还是想多给我一点考验啊。

    第111章馅饼

    吴凌告诉我下午的汇报场面曾一度失控。

    原来,周寒之在看完元天野的角色形象设计之后,对其中一名也就是舔狗形象的男主角进行了批判式点评,从形象到穿着,甚至连主角的衬衫有没有塞进西装裤里这种细节也指了出来,点名要元天野重新设计。

    元天野一身傲气,自然是受不了这份奚落的,偏偏这个时候林西西又站出来和稀泥,说什么周寒之讲得有道理,建议元天野好好改一改。

    “然后呢?”我捏着眉心,无奈地问。

    “然后会议就中断了啊,”吴凌气呼呼的开口,恼火道,“这个林西西可真够可以的,当着周寒之的面这样让元天野下不来台,元天野气得直接撂担子走人了。”

    听到这,我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询问道:“他现在人呢?”

    “打电话也不接,就一句话,改是不可能的,除非换投资人,否则这个工作他不干了。”吴凌说到这里顿了顿,“絮絮啊,你说现在怎么办?”

    周寒之会再次找茬是我意料中的事,但我没想到会闹到这种不可开交的局面。

    再想想囡囡的事,一时间我只觉得焦头烂额。

    到底我还是没再蚌城久留,呆了一晚后,天蒙蒙亮时,我又驱车返回京港。

    抵达公司楼下时恰巧是上班点。

    我刚下车,就看到了从斜对面那辆火山红里走出来的林西西。

    小姑娘身着一件韩系短款棕色小皮衣,搭配着一条同色系的鹿皮小短裙和一双黑色的小短靴,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像是欢快的小鹿,整个人看上去活力四射,青春洋溢。

    看着心情不错。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站在车旁的我。

    短短的两秒对视后,林西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眨着那双小鹿似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南絮姐,这么早啊,你昨天忙什么了,那么重要的会议,你怎么能不在场呢。”

    她尾音娇软,但眼神里,却夹着一丝狡黠。

    我联想到吴凌的话,柔声道:“听说,你在汇报会议上否决了元总监的提案。”

    “南絮姐,这你就误会我了,”林西西小心翼翼地瞄了我一眼,说,“否决元总监方案的人是寒之,我不过是替荣域的形象着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已,在有分歧的情况下,我总得支持他对不对?”

    也是,站在林西西的立场上,一旦我司跟荣域产生分歧,她确实有足够的理由站在荣域方。

    “但南絮姐,你一向视工作如生命,昨天怎么突然没出席呀?”试探的眸子落在我脸上,林西西的好奇心都快从眼神里溢出来了。

    “有劳林经理了,”我没回答她的问题,说,“周总那边,我会亲自跟他解释。”

    见我要走,林西西又开口道:“那南絮姐可得好好解释解释才行,依我看,寒之这次态度十分坚决呢。”

    一个逼着我换投资人,另一个又态度坚决,现在的我,就跟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不满归不满,但拜访周寒之的日程,还是被我马上安排下来了。

    下午两点,我跟吴凌再次来到荣域,却被秘书告知周寒之事务繁忙,让我们改天再来。

    万金油的话,我跟吴凌见怪不怪,无奈之下,我只能把电话打给曾智。

    “周总确实在开会,嫂子要是想等的话,就让他们安排你去最右边的接待室,”曾智给我们出主意,“会议结束后周总会从门口经过,嫂子你看着办。”

    我跟吴凌了悟,坐在接待室里耐心地等待着。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多钟头。

    终于,接待室外传来了动静,我跟吴凌立即起身,果然看到了从会议室里走出的周寒之等人。

    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年纪大的老董事,老董事一副吹鼻子瞪眼的模样,指着周寒之的侧脸道:“你爸在世时见了我还得尊称一声赵叔,你算什么东西!”

    周寒之依旧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跟曾智递了一个眼神后,说,“赵经理身体不适,今日允他半天假。”

    叫赵叔的老董事狠狠地睨了周寒之一眼后,率先冲出人群,骂骂咧咧地跑开了。

    至于同行的其他人,纷纷把头埋得很低,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只见周寒之昂首挺胸,径直朝我们的位置走来。

    我也知道这个时候冲过去时机不太对,但不冲,这一个多小时也就算白等了。

    迟疑两秒钟后,我跟吴凌递了个眼神,神色温和地迎了上去:“周总。”

    闻声,男人猝然间顿足,朝我们投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

    四目相撞,我清晰地看到了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错愕,紧接着听到他说,“谁让你们进来的?”

    他语气很冷,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意,就像是雪山上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将猎物生吞活剥。

    忽然间我也觉得心里没底,认真道:“知道周总事忙,也就耽误您两分钟。”

    周寒之瞥了眼身后,又看看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后又瞄了我一眼,说,“长话短说。”

    我跟吴凌跟着周寒之进了总裁办。

    生怕周寒之再下逐客令,我开门见山道:“周总的建议我们已经收到了,届时我们会更改主角的穿戴,会随时跟您汇报。”

    男人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扣了两下,瑞凤眼一抬,严肃道:“我说的是表情,穿戴,所有的细节,统统换掉。”

    果然,事情比我想象中更棘手。

    我吸了口气,故作平静道:“周总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重新,还不够具体?”

    轻蔑的口吻,不屑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我有种跟无赖打交道的错觉。

    偏偏他连一个具体的想要的形象也说不出来,这简直太为难人了。

    而合作初,他明明什么都没有提。

    “行,就……就按周总说的办。”

    “一天够吗?”

    我抬了抬眉骨,听到吴凌在一旁补充:“周总,一天也太赶了。”

    “逍遥客不是水准一流吗?一天,不赶吧?”吴凌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被人戏耍的错觉从四肢百骸传递出来,我扯了扯嘴角,情不自禁道:“看吧,出尔反尔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离开荣域时已经是日落黄昏,吴凌那边跟赵劲松约了见面,我则一个人驱车回公司。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临走前周寒之那句“作为投资人,提这么点要求不过分吧”的台词,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刹那间,只觉得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整个人竟撞在了方向盘上。

    因为不专心,我的车头一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绿化带上。

    我刚准备给保险打电话,一旁的手机忽然闪动不停。

    是严冬的电话。

    像是抓到什么似的,我慌乱地按下了接听键:“班委。”

    “南絮,出什么事了?”严冬似从我的嗓音里听出了异样,“别怕,我在呢。”

    巧的是,严冬正好在附近办事,很快就赶到了我的车祸现场。

    好在我一向车速极慢,车头也就微微蹭了下,我自己也没出什么事。

    “刚才脸都吓白了,”严冬无奈地看着我,将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肩上,“走,去喝点东西。”

    坐在咖啡厅里,我才从严冬口中得知他竟是特意来找我的。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校企合作室吗?我们私底下跟Stack聊过,他表示如果你的项目能进入合作室,一定会大力支持。”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严冬,问:“这是什么意思?”

    严冬笑容温煦:“也就是说,Stack会劝说公司给南絮你的项目注资,南絮,你担心的资金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第112章公与私

    事情的发展远超过我的预料。

    我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错觉。

    算起来,距离上一次在聚会中跟Stack交谈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多月了,本就是虚心请教,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我定了定神,问:“具体是什么样的合作模式?”

    Stack处在大公司,背后又跟冯文灼等资本牵扯,像他们这种规格,自然是定了不少规矩。

    “学校跟你们工作室合作,一起完成你手里的这个项目,”严冬耐心解释,“资金方面会有Stack所在的集团注入,收益部分属于三方。”

    听上去十分合理。

    “而且你知道吗南絮,一旦你的工作室跟学校合作,你这边就可以给应届毕业生提供实习岗位,”严冬有些激动,温和道,“这不是你一直都想做的事吗?”

    我苦笑一声,有点答不上话。

    记得在南大时,我曾信誓旦旦地表示会以一技之能为母校做贡献,时至今日,经过社会的毒打和考验后,才知道当初的言辞是多么的幼稚。

    “南絮,你有顾忌?”严冬见我没吭声,追问道:“是担心寒之那边不好交代吗?”

    这也是一方面。

    毕竟合作一事已经推进到现在,虽然处处遇难题,但我们到底是拿了荣域的钱,哪里能说想不合作就不合作的。

    “这个我已经替你考虑过了,”严冬神色严肃,说,“冯总那边的律师团队在整个国际上都很有名,一旦涉及到经济纠纷,可以交给他们处理。”

    我没想到严冬会考虑得如此周全,认真道:“事关重大,我需要跟吴凌商量。”

    “嗯,不急,”严冬瞄了我一眼,说,“这个合作涉及很多方面,没一两个月定不下来的。”

    听到严冬提及时间,我的心口才微微踏实了些。

    一两个月,应该够了。

    临走前,严冬表示会等我消息,合适的话,他想带Stack来我们工作室一趟,让我认真考虑考虑。

    跟他分开后,我第一时间找了吴凌,提及了合作一事。

    吴凌高兴坏了,咧着嘴笑道:“这不是好事吗?有严教授在其中牵线搭桥,冯文灼那个土财主必然舍得花钱,絮絮,我觉得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我却不敢掉以轻心,周寒之的性子我还是了解些的,跟荣域合作一事既然已经开始,他就不可能轻易同意解除合作的事。

    除非是他自己提出来。

    吴凌听完之后表示认同:“万一处理不好,我们既得罪了周寒之,又得罪了冯文灼,凶险得很,必须得从长计议。”

    商量了片刻,我跟吴凌一直认为可以先邀请Stack来公司考察,顺便聊一聊具体的合作细节。

    但时间也只有一天,这就意味着,我们得一边跟Stack谈合作,一边找元天野催稿。

    说到元天野,这小子到现在电话都打不通,真是应了吴凌那句话,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啊,到底是没吃过生活的苦。

    “找元天野的事我来办,”吴凌也很无奈,“在这京港,还没有我吴大美找不到的人。”

    翌日下午,严冬按照约定邀请Stack来到了我们的工作室。

    和很多大公司的高管不同,当Stack看到我们处在这样一个朴素甚至有些简陋的办公室里,说出口的,竟是夸赞。

    “南絮,我没想到你的项目居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写出来的,”Stack由衷地开口,赞叹道:“这让我想到了我刚开始创业的阶段,南絮,你真的很棒。”

    “新街口附近最近刚出来了一栋办公楼,”严冬立即接话,“南絮,我觉得你可以抽空去看看。”

    新街口算是整个京港最贵的地方,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也不为过,就我们现在的状况,哪里敢觊觎那么好的位置。

    “工作环境高,效率也能提高,”严冬说这话时看向Stack,“Stack你觉得呢。”

    Stack点点头:“严教授说得有道理。”

    整个交流的过程只用了一个多钟头,大多数情况下是Stack在问,我答,而严冬在一旁耐心地做解释,交谈过程比想象中更为顺利,愉快。

    结束时已经是日落黄昏,因为Stack手里还有工作,我们便取消了一起吃饭的计划。

    但严冬忙前忙后,我自然不能让他空着肚子回去,于是将三人餐改成了双人餐。

    在距离公司不远的西餐厅内。

    吃饭时,严冬提醒我:“新街口的办公楼竞争激烈,你要是感兴趣,我们改天约个中介,一起去看看?”

    我微微一顿,一时间没接上话,又听到严冬说,“这个事也急不得,你回去跟吴凌商量商量,再给我回复。”

    我略感不安:“你也忙,这些事我们会看着处理的。”

    “以后就是长期并肩作战的战友了,客气什么?”

    我这边进展顺利,可吴凌那边却是举步维艰——原来,擅长找人的吴凌,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竟没找到元天野的踪迹。

    他的电话依旧处于关机状态。

    他有心去藏,我们必然难找,我只能劝吴凌放弃。

    “那明早的汇报工作怎么办?”吴凌焦头烂额,“周寒之一定会以此为由,找我们的茬,到时候怎么应对啊?”

    我平静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隔天一早,我跟吴凌早早地来到了荣域,在接待室等了半小时后,终于见到了周寒之。

    男人的视线在我们两人脸上掠过,拧着眉道:“怎么就你们两人?元总监呢?”

    “抱歉周总,”我声线平稳,解释道,“你交代的任务我们没能完成。”

    吴凌紧接着赔笑道:“元总监压力太大,没……没好意思亲自来见您。”

    “是吗?”周寒之捏着手中的签字笔,压迫感十足,冷冷道:“任务没完成,便避而不见,这是能力问题,还是态度问题?”

    “态度自然是端正的,但周总,时间太紧迫,我们……”

    “孟经理是觉得我强人所难?”周寒之蓦地打断我的话,声线也抬高了两个分贝。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咸不淡道:“周总多虑了,投资人提一点要求,在情理之中。”

    我承认我是拿周寒之的话来噎他,事实上,他脸上抖动的肌肉已经说明他听懂了我的揶揄。

    短暂的对视后,只听“啪”的一声响,男人不偏不倚地将签字笔压在桌面上,质问道:“那孟经理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何要故意隐瞒元总监离开京港一事?”

    我只觉得心口一惊,暗叫一声不好。

    余光扫向吴凌时,只见她瞪大双眼,也是一副无措的模样。

    看来她也不清楚。

    但刚才,她偏偏替元天野多说了一句话。

    这就很容易让周寒之误解成我们是故意包庇元天野。

    “我们也是刚知道元天野已经离开了京港。”

    我只能继续补救,但听到解释的周寒之脸色越来越难看,彼时面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阴霾。

    下一秒,我听到他说,“孟经理现在搪塞的理由,真是越来越低级了,你们这么公私不分,我们怎么继续合作?”

    “周总,”憋闷了一整天的心情在这一刻溢满心口,我吸了口气,说,“-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是在谈工作,公与私,我还是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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