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显然，赵红梅已经把偶遇我跟姑父的事告诉了林西西。而此刻，林西西像是抓到了我的什么把柄一样，当着周寒之的面问了出来。
周寒之神色淡淡道：“孟经理要租房？”
“是啊，”林西西天真地眨了眨眼，“她跟焦叔叔找房时，正巧碰到我妈了，我妈刚好认识一些中介，想帮忙来着。”
她顿了顿，瞄了我一眼后用试探的语气问：“所以南絮姐是要自己住，还是给焦叔叔住啊？”
她这个问题问得很巧妙，如果我说是给姑父住，必然会引起林西西母女的关注，但如果我说是替朋友租房，这里有搪塞赵红梅还行，但一定瞒不住周寒之。
毕竟周寒之也很清楚，我在京港的朋友圈，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人。
我只能顺着林西西的话茬往下说，“自己住。”
闻声，林西西脸上一愣，诧异道：“所以南絮姐你要搬家呀？”
看着小姑娘眼底的笑意，我平静道：“是啊，马上搬新办公室了，总得找个方便的住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我说这句话时，周寒之默默地看了我一眼。
“可是南絮姐你有车啊，车技还那么好，”林西西俨然没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继续道：“不像我，就算是买了车，也不敢开上路，还得麻烦寒之两头跑。”
敢情是要跟我炫耀自己有人接送啊。
我淡然一笑，说，“不能跟林经理比，我还想省两个油钱呢。”
毕竟从现在的住处到新办公室的绕路，这个理由很说得过去了。
但即便如此，周寒之在听到这句话后，还是嗤笑了一声道：“孟经理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精打细算啊。”
讽刺意味很浓。
林西西也嗅出了这一点，瞄了周寒之一眼后，说，“寒之，话不能这么说，南絮姐毕竟管理一家公司，总得克勤克俭啊。”
眼瞅着租房的事情即将糊弄过去，我正暗自舒口气时，却听到林西西说，“对了南絮姐，明早伯母出院，你有时间一起吗？”
她能在这种时候问，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再说沈华兰出院，有周寒之和林西西在，我又去凑什么热闹？
“不好意思，我明早有安排了……”
“这样啊，”林西西惋惜地看了我一眼，说，“伯母还说想你了呢。”
“孟经理现在是大忙人了，”周寒之幽幽地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道：“时间宝贵。”
周寒之丢下这句话后抬脚便走，一副不愿多再跟我说一句话的样子。
等两人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后，我立即掏出手机，给姑父去了电话。
“暂时不要去租房处，等我消息。”
姑父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问：“是不是……周家发现……”
“没有，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谨慎些。”
姑父接受了我这个理由，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有些事，一旦起了怀疑的头，想瞒过去，可没那么容易了。
既然做戏，我想就有必要做得逼真些。
于是回公司后，我简短地编辑了一条求租信息，发在了朋友圈。
令我意外的是，仅隔了一晚，居然真的有两个朋友给我发来了租房信息，其中一位竟是严冬。
我立即给他回了电话。
“南絮，你说巧不巧，我们隔壁的住户前天刚搬走，”严冬语气温和，“我问过房东了，暂时没有租客，你，要不要来看看？”
严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西西刚好从茶水间出来，一双杏眸有意无意地往我身上瞟。
我尴尬道：“看房吗？”
“你一会有时间吗？”严冬不知道我的心思，认真道：“我已经跟房东说过了，随时可以看房。”
“一会是吧，我……”当着林西西的面，我一句两句也没法跟严冬解释清楚，只能无奈道：“那等会见吧。”
“好的，不着急。”
见我掐断线，林西西好奇地凑了过来，八卦道：“是严教授吗？要陪南絮姐一起看房啊？”
我看着她狐疑的眼神，哪壶不开提哪壶：“林经理今早不是要去接阿姨出院吗？还没出发呢？”
彼时已经上午十点了。
林西西被噎了下，解释道：“等会寒之来接我。”
说完就灰溜溜地进了办公室。
我想着事不宜迟，匆匆地拿了车钥匙后，赶往严冬的住处。
不久后后，我如约来到了公寓楼下，严冬人已经在等着了，见到我，他笑眯眯道：“南絮，房子我已经看过了，坐北朝南，采光充足，先前的房客也是跟你一样的独身女孩，我想你肯定喜欢。”
“对不起啊严冬，”我带着歉意开口，实话实说道，“其实我是替朋友看房，而他需要的是两室一厅，并且已经租好了。”
“这样啊，”严冬一脸遗憾，随即勾了勾嘴角，“看我，也没问清楚就……”
“是我不对，怪我没把需求说清楚，”我急忙解释，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这样，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这不合适的南絮，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我心虚道：“你已经帮了大忙了，怎么样，还是食味居？”
严冬见我态度坚决，耸耸肩，微笑道：“行，听你的。”
一小时后，我们驱车来到了食味居楼下。
刚下车，严冬便感叹道：“想这个味想了一个多星期了，托孟经理的福，今天总算能吃上一口。”
我听着他的调侃，爽快道：“那严教授今天可得多吃点，千万别想着替孟经理省钱。”
我们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门，可就在下一秒，我的耳后忽然传来了沈华兰的惊呼声：“不是说絮絮没时间过来吗？这不还是赶到了？”
我转身一看，沈华兰，周寒之和林西西就站在不远处。
林西西张了张小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倏忽之间，只见沈华兰快步朝我走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笑吟吟道：“我就知道絮絮你最孝顺了。”
我尴尬地看了一眼严冬，正准备抽回手，又听到沈华兰扯着嗓子道：“服务生，服务生呢，再给我们加一副，不不不，两幅餐具。”
第149章装醉
雅字号包间内，五个人围桌而坐。
沈华兰坐在主桌，左侧是周寒之和林西西，右侧是我和严冬。
听我说明巧遇后，沈华兰诧异地看着我，说：“所以絮絮是跟严教授一起看房后，来这儿约饭的？”
“嗯。”
沈华兰深吸一口气，又问：“那房子看得怎么样啊？”
房子我压根就没看，这让我怎么回答？
严冬似看出了我的窘迫，回应道：“就看到了一套，公寓房，在我们小区，我隔壁。”
他话音刚落，沈华兰和林西西皆是一愣，小姑娘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夹着嗓子道：“呀，南絮姐是要跟严教授做邻居啦？”
我没接话，倒是严冬开口道：“真有那么一天，我求之不得呢。”
我侧目看向严冬，只见他手持茶壶，耐心地给我添了杯水，面上挺平静的，像是说着什么再平常不过的话一样。
“公寓嘛，方便是方便，但是一层楼有七八家住户，”沈华兰开始了吐槽模式，看着我，说：“人多，还得挤电梯，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
是啊，沈华兰现在住的半山别墅，全京港最有名的独栋别墅区，当然有足够的资格吐槽公寓楼的缺点了。
“我的意思是，阿姨抽时间给你找个环境好的生活小区，”沈华兰见我没吭声，紧接着说道，“费用什么的，就让寒之报销，别替他省钱。”
我惊讶地看着沈华兰，视线相撞，又听到她说：“他不是你们投资人吗？让员工住得舒服也是他的责任呀。”
这话估计连沈华兰自己都不信。
可奇怪的是，周寒之竟然没有立即反驳。
这时林西西也开口道：“伯母，我小表哥就是跑中介的，哪里的房源好他最清楚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直接把他推给南絮姐。”
林西西的语气里充满了讨好和恭维，但沈华兰却露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反而看向我，询问道：“絮絮觉得呢？”
我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租房事件会引起这么多话题，客气又疏离道：“房子的事我会看着办，就不劳阿姨跟周总操心了。”
我话音刚落，耳旁忽然“叮”的一声脆响，抬眼一看，竟是周寒之手中的杯盖，不轻不重地压在了茶盏上。
气氛有一瞬凝结，坐在周寒之身侧的沈华兰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马上招呼服务生起菜。
不出片刻，一盘盘香味扑鼻的小炒就被端上了桌，外加一瓶年份红酒。
沈华兰好酒，所以也不讲什么中午晚上。
服务生给沈华兰倒酒时，林西西小声提醒：“伯母，你刚出院，医生说还是……”
“医生说医生说，医生说的话是圣经啊，”沈华兰忽然抬高了嗓门，生气道，“你也知道我刚出院，诚心给我添堵是不是？”
她声音不算尖厉，但已经训得林西西面红耳赤，小姑娘把头垂得很低，愣是没敢再多一句嘴。
任谁看了都心疼。
“行了，”周寒之接过沈华兰手中的醒酒器，温声道，“小酌怡情。”
沈华兰向来宝贝这个儿子，周寒之一出手，她自然没在反驳。
只是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心不在焉的。
吃得差不多时，我借口起身，然后去了前台，却被服务生告知已经买过单了。
正当我转身欲走时，林西西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冷嗤一声道：“原来孟经理就是这么讨好伯母的呀。”
她席间喝了不少，彼时小脸儿都被酒熏红了，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说话自然也带了点醉意。
我没理会，自顾自地往前走，却又听到她说：“怎么，心虚了？京港那么多家餐馆你不去，偏偏要选这家，不就是想遇到伯母吗？我明白了，寒之不想让你跟着，你就非要厚着脸皮跟过来是吗？”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默默地看向林西西，不轻不重道：“所以林经理是在介意什么？是我的出现对你产生威胁了吗？”
林西西脸上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得出结论道：“你……你就是故意的！”
我上前一步，凑到林西西耳边，缓缓道：“所以说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什么租房呢？”
恐吓，或许能成为出奇制胜的妙招。
闻声，林西西仰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视线相撞时，她似双腿发软，慌得靠在了墙面上，嘴里念念有词：“你果然故意的……”
我看演得差不多了，伸手将她扶起来，柔声道：“这次真的是巧合，但下一次，就说不准了。”
林西西直勾勾地看着我，忽然眸光闪闪，对着我身后委屈道：“寒之，寒之学长……”
心口猛然一颤，我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地转过身。
只见林西西边喊边挣脱我，一把钻进周寒之的怀里，声音又喑又哑，跟平日里那副小甜嗓大相径庭。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我这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男人拧眉，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这才使得小姑娘情绪稳定了些。
可下一秒，那黑色的眸，却猝不及防地聚焦在了我的脸上。
隔着两三步远的距离，周寒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端详和审视。
看得我心口莫名一慌。
事实上我也不确定周寒之是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的，又有没有听到我跟林西西的对话。
“先进去吧，”男人上下嘴唇翕动，声音里夹杂着安抚，“我跟孟经理还有两句话要说。”
等到原地只剩下我跟周寒之两人时，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他本就高大，又时常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所以整个人看上去压迫感十足。
此时更盛。
距离近了，我能感觉到男人凛冽的目光盖在我的头顶，蜷了下手心后，我故作镇定道：“我不过是吓……”
“看房都看到隔壁去了，”周寒之打断了我，用着戏谑的声音道，“那下一步，是不是打算装醉住进严教授家里？”
周寒之特意咬重了“装醉”两个字的发音。
恍惚之间，我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
那一次，我也是装醉，进了周寒之的卧室。
第150章理智
我跟周寒之的第一次，是我主动的。
大概是在大三下学期末，他不声不响地搬出了寝室，在外面租了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
而这个消息，我是从金融系系花嘴里得知的。
系花惦记周寒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左防右防，结果她还在周寒之搬家那天去帮了忙。
虽然系花没明说，但对于那时候把周寒之当成全部的我来说，等于是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我气不过，踹了瓶啤酒回寝室，偷偷地喝了起来。
本想借酒消愁，可是越喝越愁，好歹我们也是牵过手拥过抱，但他周寒之搬出学校，居然都没跟我说一声。
借着酒劲，我拿着系花给的地址，冒着雨冲到了周寒之面前。
时至今日，我还记得他看着浑身湿透的我那股子心疼劲，否则，又怎么会二话不说，抱着我进了洗手间，又吹头发又擦脸颊呢？
他给我擦头发时太温柔了，温柔到那股子皂香一丝丝、一簇簇地侵入我的鼻腔，连那双平日里看不到一点温度的眸，也更坠满星子一般，亮闪闪的。
禁欲又诱人。
所以那一秒，我也失控了。
细想一下，那一晚的一切，大概是从我的这个吻开始的。
所以当周寒之提及“醉酒”一事时，涌入我的脑海里的，是那一晚，男人凌乱的呼吸，意乱情迷的眼以及忘了遮掩的欲罢不能。
是的，连我自己也没想到，那一刻的周寒之，像是雪域里饥饿了许久的猎豹，而我，是他口中的美味，热烈到似要把我拆骨入腹。
欢好到极致时，他拥我入怀，用着我至今还能记得的温柔语调说，“絮絮，我该拿你怎么办？”
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当着我的面，故意勾起我的不愿回顾的过往。
但周寒之怎么会明白呢？当一个女生愿意把身和心一并交给他的时候，是带着生死相依的决心啊。
心口像是被海水泡过，酸酸胀胀的，我定了定神，再次看向面前的男人，说，“没醉。”
周寒之眉头皱紧：“什么？”
“我说，”话说出口时，我才发现自己声音很轻，“那一晚，我根本没醉。”
声落，我能明显地感觉到男人脸上的肌肉僵了僵，继续道：“所以周寒之，为什么不忍一忍呢？为什么要那么迫不及待地，扯掉我的纽扣呢？”
你应该继续演你的清冷矜贵，应该继续做那高原上的雪莲花，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贪婪的，拥我入怀。
好一会，周寒之都没再多说一个字，我默默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走进洗手间，我忽然眼眶湿润，下一秒，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挺没出息的。
其实吴凌说得对，男人啊，大多是下半身动物，在床上说的话，听听就罢了，当不了真的。
看吧，一旦撕破脸皮，他比谁都要无情无义。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我们之间，也就没那么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