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但这“一宿没睡好”乍听上去又带了点暧昧色彩，以至于方才还劈头盖脸的赵红梅这会儿气势又弱了几分。她悄悄地瞅了严冬一眼，又看向我，直白道：“孟经理，？老实说，你能让西西当这个项目经理，我们全家人都挺感激你的，一直以来我们也很尊敬你，现在出了这种事，我这个当妈的肯定坐不住的呀。”
“能理解，”我语气平和，言简意赅道，“但清者自清。”
我话音刚落，赵红梅就发出了一声讥笑，阴阳怪气道：“话是这么说啊孟经理，但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说这网友不爆别人，怎么就偏偏爆你呢？”
“林夫人，你这话说得就不合适了吧？”严冬俨然听不下去了，耐着性子道：“在这件事上，南絮也是受害者，你与其来她这里要说法，不如去找周总问个明白。”
“不是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啦，”赵红梅捋了捋袖子，横眉怒对严冬，“我们西西看上的男人，人品肯定不会差的啊，除非……”
她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指桑骂槐道：“除非有人刻意接近，想坏了我们西西的好姻缘……”
“林夫人，”严冬打断赵红梅，一字一顿道，“请你注意分寸，南絮不可能这么做。”
“是吗？”赵红梅又白了我一眼，缓缓道：“我看未必吧。”
“那你听好了，”严冬蓦地抬高了语调，递给我一个温和的眼神后，严肃道，“南絮是我的女朋友，所以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搅她。”
他话音刚落，我跟赵红梅皆是一愣，又听到严冬温声道：“之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诋毁我女朋友的言辞，周寒之的面子也没用。”
没等赵红梅回应，严冬毫不犹豫地拉上了房门。
我盯着他，还是第一次瞧见彬彬有礼的严教授如此雷厉风行的模样，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严冬轻咳一声，无奈道：“别生气，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
“解释？”
严冬拉着我坐下，解释道：“刚才我不是说想到了一个好提议吗？”
提议。
我咀嚼着这两个字，顿时恍然大悟。
“上一次，你假扮我的女朋友替我解围，”严冬缓缓开口，认真道：“这一次，我假扮你的男朋友，护着你。”
严冬说这话时眼神太真诚了，真诚到让我觉得羞愧。
原来他所谓的好提议，就是把自己拉进这场浑水里，以自己的名声，换我的清白。
但我怎么能这么做呢？我不过是阴沟里的一只老鼠，这样肮脏卑鄙的我，根本配不上严冬的一腔赤诚。
更何况严冬不仅仅是严教授，他背后还有严家，一旦跟着我卷进这场风波里，麻烦一定会接踵而至。
他本该拥有的是光明的前程，美好的未来，决不能因我毁了这一切。
“我不同意，”思忖了片刻，我果断回应道，“严冬，我谢谢你，但我不能接受这个提议。”
严冬的笑容僵硬在嘴边。
四目相撞，看着他眼底的失落，我迅速别过脸，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儿差点儿涌了出来。
“好，”严冬声音很轻，“既然你主意已定，我……我尊重你。”
严冬离开之后，我第一时间打开《物语》的后台数据，原本以为经过今早，会有很多人取消对这款游戏的收藏，然而我看到的数据结果却恰恰相反。
《物语》的收藏量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涨了一倍。
这么看来，这波所谓的谩骂流量，其实是给我们的游戏带来了更多的曝光量。
我拿起手机，立即拨通了吴凌的号码，告诉她我的发现。
“这么说来，其实我们是占到了便宜，”吴凌也略感惊奇，“也对，在这种信息年代，吃瓜群众永远站在一线，更何况周寒之这种身份自带流量，热搜都不用花钱的。”
“明晚就要直播了，”我提醒吴凌，“或许，我们可以剑走偏锋。”
电话那头明显一顿，紧接着我听到吴凌激动道：“你的意思是，让舆论继续发酵？”
“是。”
“不行，这关系到你的名声，”吴凌犹豫道：“今天林西西也没来上班，我猜她应该去周寒之那里要说法了，实在不行，我去他们面前说两句好话，不能以牺牲你的名声来博流量。”
看吧，吴凌依旧仗义。
我欣慰地扯了扯嘴角，说，“不过是一天，我扛得住，相信起步方面也想分这波流量，至于解释的时机，就放在明晚的直播间，机不可失。”
“絮絮……”吴凌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想。”
看吧，口口声声提赚钱的人，有时候反而会讲情义。
“是你教我的，该讲利益的时候讲利益，该讲情分的时候讲情分，”我安慰吴凌，“只要《物语》数据起飞，我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吴凌最终同意了我的建议：“不就是建小号吐槽吗，姐也会，这场舆论战，我们不会输。”
心口一阵快慰，掐断线后，我又第一时间联系了杰克刘。
听完我的提议后，杰克刘略感惊讶：“孟经理的意思是，将记者招待会放在我们直播间内？”
不愧是起步负责人，总结能力一流。
“起步需要流量，《物语》想要热度，左右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既然一定要给个说法，不如把这个说法利益最大化，”我公事公办，“还有什么能比当事人亲口否认更具说服力。”
“亲口否认？”杰克刘重复着这几个字，说，“孟经理是说自己，还是说寒之？”
杰克刘的提问让我略感意外，沉思片刻后我回应道：“周总心目中只有林经理一人，他一定会给她一个说法，而我跟周总不过是合作关系，如此，谣言定会不攻自破。”
“是吗？”杰克刘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犹豫，“孟经理，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但我想，你应该先跟寒之商量商量。”
“周总洁身自好，又是对他投资的项目有加成，刘经理不必担心。”
杰克刘突然叹了口气，感叹道：“可我觉得，寒之不会同意。”
第216章慌
杰克刘跟我分析了周寒之可能反对的原因：“他毕竟是荣域的话事人，身处高位，背后还有周氏家族，有时候，脸面比利益更重要。”
我承认杰克刘说的有道理，又听到他说，“更重要的是，寒之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孟小姐身处舆论的漩涡里。”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平和道：“周总为人仗义，但对我们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物语》的宣传，我这点委屈不算什么的，除非，他有意要去维护他的林小姐。”
杰克刘见我态度坚决，改口道：“既然孟经理已经下定决心，这样，下午我亲自去一趟荣域，跟寒之商量商量，你看如何？”
我带着感激道：“谢谢刘经理，我等你消息。”
杰克刘能去，自然是比我直接去找周寒之更为合适，毕竟现在我们关系敏感，需要杰克刘从中调解。
而《物语》的宣传也关系到我们三家公司的利益，没有人比杰克刘更适合当这个中间人。
敲定这件事后我便去忙工作，然而杰克刘的消息还没等到，我却收到了吴凌发来的采访链接。
林西西的采访。
视频里，林西西戴着口罩站在荣盛楼下，察觉到她的记者们蜂拥而至，将她团团围住。
“林小姐，请问你正在跟周大总裁交往吗？”
“林小姐，你对于？”
“林小姐，《起步》杂志的采访机会是周总特意为你准备的吗？”
记者们问题一个接一个，但好在林西西一直避而不谈。
直到其中一位记者提问道：“林小姐，你认为周大总裁可能出轨孟小姐吗？”
一只沉默不语的林西西突然冷下脸来，对着镜头凶巴巴道：“胡说八道，寒之才不是这种人！”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让人浮想联翩。
吴凌马上吐槽道：“你说巧不巧，平时周六也没见她来公司，偏偏这时候过来了，而且你人家这装扮，香奈儿小套装搭配小短靴，讨巧得很咧，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软妹绿茶人设似的！”
我又瞅了一眼视频，果然，林西西虽然戴着口罩，但浑身上下的装扮也确实费了些心思。
“不管她，”我盯着物语的数据，淡定道，“她不出现，《物语》又怎么能继续蹭话题流量呢？”
托林西西的福，她的采访刚放到微博，《物语》的收藏量直逼榜单第一。
当着这么多人维护周寒之，他看了一定感动不已吧？
岂不是更利于我们在直播间开记者招待会的提议实施？
但紧接着，另一个问题又涌出了我的脑海，事实上从爆料刚蹦出来时，我也怀疑过是林西西所为，可如果真的是她，赵红梅又何必找上门来跟我理论？
但如果不是她，这位藏在京港的爆料者，又会是谁呢？
有时候，放在眼皮子底下的闹事者并不可怕，让我担心的，是暗地里隐藏的对手。
这则爆料，是否跟两年前的命案有关？
时间一晃到了午后，我查看了，但依旧没找到这位爆料者的蛛丝马迹，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给我的，居然是霍天磊。
霍天磊是逍遥客也就是元天野的经纪人，他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难道是元天野出什么事了？
我想着这小子的一股子热血劲，立即按下接听。
“孟经理，请问你现在能联系上天野吗？”
电话刚接通，霍天磊焦急的声音便从听筒里冒了出来，听语气，都能察觉到他的焦头烂额。
“没有，他没跟我联系，”我坦诚相告，疑惑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落在我的耳边，我听到霍天磊说，“不瞒孟经理，今早，原本这个事我也不想麻烦你，但天野现在是《物语》的美术总监，又对你维护至极，我实在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出格的事情？”我重复着这几个字，在联想到元天野对姚春的态度，隐约有些不安，“霍经理，你有话不妨直说。”
“孟经理，哎，”霍天磊又叹了口气，说，“天野这小子，是我手把手拎起来的，你也知道他性格乖张，做事全凭个人喜恶，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拎得清楚的，可……可就在前两天，他居然跟我提议用逍遥客的个人ID给《物语》引流，我就知道，这小子这会是栽了。”
元天野，居然要用一直费尽心思隐藏的逍遥客身份替《物语》引流。
“孟经理，不是我不乐意跟你们合作，但你也清楚天野那群死忠粉，现在《物语》又陷入了这种是非里，天野要是执意这么做，那是拿他的前程开玩笑啊。”
我深吸一口气，问：“霍经理，你希望我怎么做？”
“天野的电话现在打不通，好在逍遥客的ID现在是公司在管理，但他若要保你，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霍天磊语气焦灼，“孟经理，你能帮忙找找他，好好劝劝他吗？”
“我答应你。”
掐断线，我第一时间给元天野去了电话，但无人接听。
想着上一次他把姚春按在TK猛揍的场景，我顿时心急如焚。
《物语》和我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谁接了都没好果子吃，我可不能让元天野跟着染一身腥。
思忖良久，我决定去一趟元天野住处。
换上一身家居服后，我利落地出了门，然而当我刚跨出家门，一抬眼，竟看到了头戴鸭舌帽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周寒之。
四目相撞，我们皆是一愣。
不是，这种时候，他怎么会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迷惑中，男人迈着大长腿快步朝我走来，距离近了，我听到他压低声音道：“孟南絮，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一个人出门？！”
我微微抬眸，视线落在男人凛然的面孔上，只见他浓眉紧蹙，黑眸微微眯起，眸色幽暗危险，但眼底，却莫名地闪过一丝慌乱，如同夜空中的流星，短暂而隐秘。
第217章择
周寒之的不悦已经写在了脸上。
也对，大学时期他是高岭之花，多少人的梦中情男，如今又是高高在上的资本黑马，人上人，哪里能忍受自己有一丝的污点。
还是因为我才招惹上的麻烦。
我猜周寒之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个麻烦而来。
我心里惦记着元天野，又不想这个人的出现在引起其他猜测，于是打开门锁，兀自进了屋。
周寒之也跟了进来。
“周总请坐，”我长话短说，开门见山道，“想必你跟杰克刘已经见过面了。”
周寒之瞄了一眼我递过去的水杯，沉着一张脸没说话。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他人会找到这，毕竟有杰克刘这个中间人在，但他既然来了，我想面对面聊也不是坏事。
“距离明晚的直播也没多长时间了，吴总这边也安排了，谣言可能会继续传播，但我们会尽量往正确的方向引导，所以……”
“是你的意思？”周寒之蓦地打断我，声音里像是淬了一层冰。
我点点头，认真道：“我知道延迟记者招待会的时间会委屈了周总，但请周总想一想，《物语》走到今天不容易，总不能临门一脚了歇火吧？”
闻言，男人拧紧了眉心，眉宇间也染上了一层寒霜：“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要夸孟经理一句非常敬业啊？”
周寒之是知道讽刺人的。
我避开他的眼神，抿了口水道：“《物语》也是你的项目，替投资人赚钱，也是我们的分内事，而且清者自清，到了明晚的直播间里，我自然会给周总一个说法。”
“说法？”男人眼底冒出了一层火焰，紧盯着我道：“请问孟经理要给我一个什么说法？”
我坦然道：“当然是回应，还周总一份清白。”
冷嗤声起，周寒之盯着我，眼底的怒火忽而转成了一缕哀怨，没好气道：“孟经理具体打算怎么回应？”
我没想到周寒之会追根究底，迟疑了几秒钟后，实话实说道：“我跟周总只是合作伙伴，周总的私事我无权置喙，但他的确心有所属。”
“呵。”
周寒之发出一声讥诮声后，目光闪了闪，嘴角竟溢出了一丝苦笑。
“周总觉得我这么说不合适？”
周寒之迎上我的目光，质问道：“南大的事你准备怎么解释？”
南大。
我当舔狗的那些年啊。
但何止是南大呢，从高中初识，到一起考入南大，我跟随周寒之的，又哪里是那简单的四年。
一时间我心思纷繁，过往和现在在我的脑海里交织，像是一本泛黄的老书，陈旧又劣迹斑斑。
半晌，我平和道：“那就就事论事，我跟周总你，原本就是校友啊。”
“校友”两个字刚落下，周寒之倏地投来一个锋利的眼神，陡然起身道：“孟南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物语》？为名？为利？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是见面后周寒之第二次叫我的全名，但相较于第一次，这时的他心口起伏，含糊的眼神里像是埋藏了千言万语，连说话时唇边都是微微颤抖的，有些反常。
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稍稍抬了抬眼睫，迎上周寒之的视线后，斩钉截铁道：“《物语》是所有人的心血，我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交代？”周寒之咬紧牙关，重复着这两个字，凤眸微眯，盯着我道：“孟南絮，你还是跟两年前一样阳奉阴违，虚伪！”
两年前。
阳奉阴违？虚伪？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周寒之，下一刻，男人重新戴上鸭舌帽，快步朝大门处走去。
关门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想着男人来去匆匆的身影，我握紧拳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原来，过去的我在周寒之眼里，就是阳奉阴违的形象。
但好在周寒之没提反对直播间澄清一事，这就意味着，他同意了我的提议。
挺好。
毕竟，这世上，唯一能靠得住，就是事业，和金钱。
如我所料，周寒之走后没多久，杰克刘就来了电话：“孟经理，消息我们已经放出去了，明晚直播间见。”
“谢谢。”
“要谢，就谢谢寒之吧，”杰克刘语重心长地开口，说，“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还愿意陪你共进退，挺难得的。”
“刘经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