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的掌心里全是被粗糙树干划出来的伤,大大小小,随着他每一次的用力,就有淡红色的液体顺着树干滑落。薄荆舟:“汪汪汪。”
沈晚瓷怀疑自己被冻得幻听了,要不然她怎么听到薄荆舟在学狗叫,别说,还挺像。
肯定是幻听,薄荆舟学狗叫,这事太玄幻了。
沈晚瓷推了推他,“你有没有听到狗叫声?是不是度假山庄里的狗跑到林子里来了?”
“我之前说的,谁再提复合就是狗,”薄荆舟咬牙切齿:“所以沈晚瓷,狗我当了,你也别想我以后见到你绕道走,除非你答应跟我复婚,要不然我以后一直缠着你。”
第236章
后悔离婚了
身后没声音了,薄荆舟以为沈晚瓷是被自己的话给气着了,顿了几秒后又继续道:“所以你就死了那条想要摆脱我的心吧。”
等了半晌,还是没听到沈晚瓷的声音,他眉头一皱,寻了个稳当的位置掂了掂背上的人:“晚晚……”
“晚瓷……”
“沈晚瓷……”
他一连叫了三声,背上的人都没反应。
薄荆舟心里一慌,急忙蹲下身将人放下来,平时那样讲究的富家公子,连衣服熨烫出的褶皱该在何处都有明确的标准,但是现在,他直接坐在了泥泞的山路上,将沈晚瓷抱在怀里。
女人巴掌大的脸被冻得惨白泛青,凌乱的发丝糊在脸上,眼睛紧闭,这哪里是被他气着了,分明是被冻得晕过去了。
薄荆舟拍了拍她的脸,他的手就够冷了,沈晚瓷的脸比他的还要冷,“晚晚,你醒醒,顾忱晔马上就带人上来了,别睡。”
他微弯下身,从天幕坠下的雨珠大部分都被他的身体挡住了,“你要再不醒,我就吻你了。”
沈晚瓷的眉紧紧的皱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拍她的那两巴掌,还是因为他的话,她将脸往薄荆舟怀里埋了埋,“好困,我想先睡一会儿,你别这么烦。”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不断地流失。
薄荆舟哪能放任她就这样睡过去,见她有反应,握着她的肩使劲晃了几下:“我们来聊聊天?”
沈晚瓷好不容易要睡着了,又被他给晃醒了,皱着眉道:“聊什么?”
薄荆舟沉默一瞬。
她职业上的事他不了解,要聊也无从入手,婚内这三年,更是没什么值得聊的,想来想去,两人之间唯一能引起沈晚瓷兴趣的也就只剩下……
他张了张嘴:“聊聂煜城。”
沈晚瓷乖乖的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实在找不到什么接的。
薄荆舟将她湿透的外套脱下来,把人紧紧揽进怀里,又用外套将人裹住,试图用这种方式温暖她冻得冰冷的身体:“你当年为什么喜欢聂煜城?”
沈晚瓷蹙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就因为他帮你摆平了那个混混?”
沈晚瓷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吧。”
那种少女时代的青涩爱恋,她都已经不太记得清了,哪里还能确切的分辨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聂煜城。
薄荆舟摩挲着她的脸:“那你现在知道救你的人是我,是不是应该改成喜欢我了?”
沈晚瓷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这事又不是读书时候做作业,错了还能擦掉答案重新写过。
等了半分钟,确定她不会回了,薄荆舟才又开口:“那时候害怕吗?”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那种事的缘故,
哪怕具体细节都忘了差不多了,可那种被恐惧紧紧扼住的情绪已经清晰的印刻在了骨子里:“恩。”
“如果那晚聂煜城一直没回复你,你怎么办?”
那晚他们在顾忱晔的别墅里聚会,聂煜城喝醉了,一直没看过手机,沈晚瓷那条信息是他无意间看到的,后来打闹时手机还不小心落到了泳池里,都是一群不差钱的富二代,又都在念书,没什么重要到必须要接的电话,那种天气,也没谁想下去捞,等第二天被清扫的佣人捞起来时,都已经泡坏了。
沈晚瓷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
如果那人只是一时起了淫念,她还能去朋友那里避几天,但陈伟当时明确表示会去学校堵她,如果聂煜城没回复……
她大概会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薄荆舟看着一脸懵懂的她,恨不得捏死怀里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就没想过换个人求助?”
沈晚瓷摇头,“换谁?”
那时候她被沈震安厌弃,那些平日里因为她沈家大小姐身份跟她交好的人,个个都恨不得离她远远的,除了态度始终没变的聂煜城,她还能求助谁?
她看着薄荆舟,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些。
男人浑身湿透,雨水从他凌厉的轮廓滴落,一双漆黑的眼睛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亮。
难道他说的,是让她求助他?
沈晚瓷:“你那个时候为什么帮我?我记得我们并不熟。”
唯一说过的几句话都还是因为聂煜城的关系,这样淡薄如水的交情实在值不上他亲自动手,去打断那人的一条腿一只手,而且据妈说,那人当时为了报复,还趁着薄荆舟不注意的时候开车将他撞进了医院。
薄荆舟在做这事之前,肯定调查过陈伟,不可能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德行。
“看不得你哭。”
男人抿了抿唇,声线暗哑,冰冷的唇触碰到她的耳垂,但并没有继续,似乎只是贴的太近,不小心碰到的,但又因为太久没离开,让沈晚瓷觉得他可能、大概、应该是在吻她。
她不停颤抖的身体有几秒钟的僵硬,“我哪有哭。”
哭了吗?
她不记得了。
但她那时候好像发的是文字,就算哭了,他应该也不知道。
薄荆舟:“嗯,还哭的有点惨,像只被人欺负了的猫崽子似的。”
沈晚瓷确定他是在撒谎了,自己就算哭了,也不可能哭的像什么猫崽子,那根本都不是她的性格,就算是哭,她也是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
她的头靠在男人的肩窝里,上方是他的下颌,雨水都被挡住了,不至于一说话就被灌一嘴的雨水。
“薄荆舟,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离婚了?”
他贴的太近,沈晚瓷的唇瓣偶尔会感受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这让她不敢大幅度的张嘴,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怪异。
他这段时间频繁出现在自己面前,做的那些容易引人误会的事,她不是傻瓜,看不出来。
薄荆舟:“嗯。”
沈晚瓷的声音隔了好长时间才响起,已经低的几乎听不见了,但又因为内容显得格外的掷地有声,让人想忽略都难:“但我并不后悔跟你离婚,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所以你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薄荆舟低笑:“现在这样?现在是哪样?我像块牛皮糖似的缠着你吗?”
沈晚瓷:“……”
一道刺眼的强光手电筒的光束从下往上笔直的照在两人身上,穿透了雨幕和驱不散的黑暗,将两人的狼狈清晰的暴露在了来人的面前。
第237章
看你死了没有
沈晚瓷感觉到了,但已经完全没力气去看了,倒是薄荆舟,即便是这种时候,目光依旧十分锐利,他眯着眼睛,看着从山道下走上来的人。
不是顾忱晔。
对方登山装备齐全,且只有一个人,穿着专业的,挡雨效果非常好的户外雨衣,黑色的军靴稳稳的踩在湿滑的山道上,如履平地。
“晚瓷……”
看到被薄荆舟紧紧抱在怀里,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沈晚瓷,对方疾走了几步赶到两人身边。
是秦赫逸的声音。
薄荆舟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泄气般的松了下来,他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秦赫逸正弯腰查看沈晚瓷的状态,闻言冷笑着道:“来看你死了没有,没死就补一脚,踹山下去。”
“……”
他将电筒别在腰间的卡扣上,伸手将沈晚瓷从薄荆舟怀里抱出来。
薄荆舟下意识的收紧了手,力道不大,但还是形成了阻力,隔得近,秦赫逸冷森森的目光毫无遁形的显露了出来,他盯着薄荆舟惨白的脸,“你要让她跟你一起在这里被冻死?”
下雨的时候他已经驱着车在往山里赶了,所以才会比顾忱晔他们上来的早,也幸好他车里有专业登山的设备,要不然等他冒雨走上来,估计也不会比薄荆舟这条狗好到哪里去。
顾忱晔虽然提醒了他,薄荆舟不会真的带着沈晚瓷去民政局,但他压根没想过他堂堂一个身价千亿的霸总,居然会带着她来这个废弃了不知道多久的观景台。
而且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他驱车一路往山下赶。
他敢肯定,薄荆舟开这种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的盘山公路一定没有他快,对别人而言险之又险的路况,对他而言却是早已经习惯的,闭着眼都能开。
结果一直到山脚下都没追上。
秦赫逸犹豫了几秒,调头重新往山上开。
别他妈说,他能找到这个地方还真是废了老大的劲,想到这里,他不无嫌弃道:“这么个破地方,也亏得你能找上来,人家追女人都是哪里浪漫往哪去,你倒好,哪里要命往哪去。”
连度假山庄的好些员工都不知道山顶上有这么个观景台,最后还是问了个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员工才知道的,又想起昨天秦悦织说的月全食,想着上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也幸好让他给找到了。
薄荆舟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松开了自己一直紧紧环在沈晚瓷腰上的手,“她撑不太住了,你跑快点。”
秦赫逸:“啧。”
要不是沈晚瓷的状态真容不得他耽搁,他真想趁着这个狗男人虚弱的时候狠狠将人揍一顿。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趁他病,要他命。
简直太有道理了。
秦赫逸掀开雨衣,让沈晚瓷冰冷的身体紧贴着他,哪怕他训练和出任务时经常遇到这种恶劣的天气,身体早已经习惯了,但将人揽进怀里时,还是被她身上的冰冷刺激得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他皱眉,没有片刻耽误的转身:“你他妈的坚持一下,别真冻死了,我下山后就找人来救你。”
这话是对薄荆舟说的。
“不用了,忱晔已经带着人往山上来了,救护车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把晚全交到医生手里就行。”
“卧槽,你一个前夫,凭什么叫的这么亲密,晚晚是你叫的吗?你该叫沈小姐。”
虽然在斗嘴,但秦赫逸的脚步半点没慢。
薄荆舟:“我交给你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要是在你手里出了事,我一定不放过你。”
秦赫逸抱着沈晚瓷,犹如抱了个冰块,你他妈管这叫好好的?
要不是已经走远了,他说话薄荆舟也听不见,晚瓷的状态也容不得他耽搁,他肯定要和他掰扯一翻。
薄荆舟看着那道越来越远的光束,侧了个身靠在旁边粗糙的树干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忱晔和聂煜城带着人上来的时候,薄荆舟已经不怎么清醒了,杂乱的脚步声都没能激起他的反应,还是被手电筒的强光怼脸照得很难受,他才皱着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他睁开眼睛,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聂煜城将雨衣给他披上:“撑得住吗?”
薄荆舟定定的看着他,茫然了几秒后才终于确定了面前的人是谁,他偏开头:“哼。”
这个窃取他果实的贼。
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沈晚瓷那笨蛋的喜欢。
聂煜城满头问号:“??”
要不是他家教好,不喜欢爆粗,真想给他一顿疯狂输出。
这天寒地冻还下着雨的鬼天气,他爬那么高的山,上来救他,他居然还给他甩脸子,他就该在刚才看到秦赫逸抱着沈晚瓷时,直接调头下山。
聂煜城直起身:“还有劲‘哼’,那就起来走吧。”
顾忱晔没好气的将薄荆舟从地上拽起来,交给了身后抬着简易担架床的保镖:“你们两个是不是闲得慌?这种时候还有精神斗气。”
薄荆舟被送下山时,沈晚瓷已经被救护车带走了。
他回山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状态就缓过来了,见他从房间出来,一直守在门外的顾忱晔直起身:“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薄荆舟一边戴腕表,一边往楼下走,“来的救护车是哪家医院的?”
顾忱晔‘呵’了一声,“你他妈就算恋爱脑,也至少看看清楚,沈晚瓷现在摆明了是不想再跟你有牵扯,巴不得能有多远就离你多远,你要是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想要去医院检查也就罢了,在上面跟条流浪狗一样被冻了这么长时间,一缓过来就眼巴巴的要去找她,犯贱是不是?”
薄荆舟没理他,人已经在楼梯口了。
顾忱晔单手插兜,闲闲散散的跟着,外面的雨还没停,他怕这个男人把自己作死:“你要是缺女人,我给你介绍几个,手机上正好有照片,你看着挑几个处处?”
薄荆舟停住脚步,回头:“挑几个?言棘知道你手机上有那么多别的女人的照片吗?”
第238章
我也是家属,前夫
“……”顾忱晔没想到自己好心提醒两句,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卧槽,我那是公司的手机,我一个开影视公司的,邮箱里有几个面试的女艺人怎么了?”
他现在只想将手机砸在薄荆舟的脸上,介绍个屁的女朋友,介绍人妖还差不多。
薄荆舟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护士替他查了沈晚瓷的病房号,“先生,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您如果要看望病人,请明早再来,不然会打扰到同病房的其他病人。”
正说着,薄荆舟就看见了从病房里走出来,拧着暖水壶正要去打水的秦赫逸,他眉眼一冷,指着人道:“那他怎么还在这里?”
护士慑于他的气场,伸长脖子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是家属,得陪床,肯定在的。”
“家属……”薄荆舟咬牙,这两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一般,带着深浓的戾气,“他是家属?你们查过身份了?”
“……他说他是患者的丈夫。”
护士对秦赫逸印象挺深的,一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还是个硬汉,二是因为他抱着患者上楼时,眉眼间明显的深情,勾得她们护士部的小姑娘个个脸红心跳,长吁短叹长的好看又深情款款的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丈夫?你们看过结婚证了?他说是丈夫就是丈夫,万一他是个骗子呢。”
小护士看了眼面前这个长相好、气质好,金尊玉贵的男人,有点一言难尽:“……”
医院又不是民政局,看什么结婚证,何况那个被他抱着来的女人又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家属签字都只是走个过场,这种情况下,别说两人本就看上去般配,哪怕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说是患者丈夫,她们也没那个精力去追根究底。
如果单单只是看到秦赫逸也就罢了,人是他交给他的,当时情况紧急,进医院需要家属签字,事急从权,冒充是唯一的办法,但聂煜城居然也在。
看到站在值班室前的薄荆舟,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坦然的走过来,“药水没了。”
薄荆舟的牙都被咬酸了,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往外蹦:“他也是家属?”
护士有点心虚:“他是患者的哥。”
医院规定,晚上只能有一个家属陪床,但她一时没受住这个男人的温柔攻势,他说保证不会吵到别的病人,并且等患者输完液就会走。
“呵……”薄荆舟冷笑,大步朝着病房走去。
护士一愣,急忙去追:“先生,您不能进去,现在非探视时间……”
“我也是家属。”
护士觉得自己脑抽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也是患者的哥?”
虽然和之前那个哥哥看上去气场容貌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这个年龄,也只能是哥哥了。
薄荆舟咬牙切齿:“我是她前夫。”
“……”
沈晚瓷已经醒了,这会儿正靠着床头,因为旁边病床还有病人,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小夜灯,但也能看出她脸色白的过分,嘴唇上的颜色还没缓过来,有点淡淡的青。
看到薄荆舟,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